春像位多情的佳人,轻轻走到西林河畔。三月的雨丝细细密密,织出一幅烟雨朦胧的画,把小城裹得诗意十足。这景致给我的日子添了份少不了的韵味,也让我更打定主意,在那所推行“和美教育”的学校里好好干,让教育的种子在春日暖阳里扎根发芽,开出希望的花。
雨丝绵绵,带着点春寒的风拂过湿润的空气。幻想和心爱的人共撑一把伞,走在这江南的烟雨中,雨丝轻轻碰着现实;可独自一人在西林河畔踱着,那点暖意就淡了。青春的感慨、对爱情的向往,都化作这春雨,朦胧地漫在西林河的水波上。
河边的江南红公馆新楼,早替换了原来的龙门县武装部,岁月这河水,把过往的痕迹冲得越来越少。。或许将来某天,没人再记得这里曾是赛龙舟的起点,记得那些从这儿入伍的新兵。我也曾带学生来河边,送过一个叫刘碧波的青年参军。日子过得快,他的影子早远了,要是退伍成了家,孩子怕是都上中学了。
回头想,好多学生的孩子都已上了小学、初中,有的甚至读了高中、大学。我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真是岁月不饶人。青春时的幻想撞上现实的沉重,那些关于爱情、关于青春的憧憬,倒显得有些遥远,甚至可笑。可这就是人生啊,满是变数和可能。
春日里,花草树木都透着欢喜,就爱这雨水多的季节。春雨像丝,密得有情意,像芳草萋萋,也像恋人的牵挂。这场雨叫醒了冬眠的万物,满眼都是生机绿意;也润了恋人们的心,让思念像潮水般涌,留在一首首古诗里。
在人们眼里,春天总带着诗意,美得像画。杏花沾着雨,黄莺飞、春草长,处处都是生命的活力。朱自清写的《春》,把这份美好说得透透的——像刚落地的娃娃,像花枝招展的姑娘,像健壮的青年,满是青春的劲儿,让人想起那短暂又灿烂的青春时光。
夕阳斜照时,西林河堤上总有着鲜活的青春景象。学生们或走或骑车,踏着春天的烟雨,步子稳稳的,每一步都像载着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未来的盼望。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身上,青春的身影在烟雨中更显挺拔,那份对身份的认同、对集体的归属感,像春雨般悄悄滋润着心。
统一的校服没遮住他们的个性,反倒让他们更明白:真正的不同不在外表,而在心里的想法和追求。学习是他们走向不同人生的必经路,是和别人拉开差距的台阶。清脆的笑声、自信的争论,都是春天里最动听的音符,给这自然界添了无尽的声色。
河畔的垂柳依依,枝上还缀着串串红花,打破了人们对柳树的固有印象。从垂下的枝条能看出,它和黄金柳是同科;可那鲜艳的花,又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柳树。正因为这相似中的不同,才让人对大自然又敬又好奇。
老师面对的学生也是这样。年纪差不多,却来自不同的家,听着不同的事。就算教一样的课,也难培养出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思想、感情、经历,都塑着自己的个性。这大概就是大自然的妙处——让万物在相似里找不同,让世界因为不一样而丰富。
南方的春雨有时下得挺急,没了那牛毛、细丝、花针似的细密,打在光秃秃的树干上,能听见“沙沙”响。那些四季常绿的树,却欢欢喜喜地让雨敲着叶子,像调皮的孩子在玩击鼓,轻重快慢都有讲究。叶子被洗得亮亮的,和河面上像雾似的轻烟完全不同——近处清得像镜子,远处朦胧得像梦。撑着伞在雨中走着,湿润的空气沁到心里,伸手接着雨丝,像和心里念着的人在雨中相拥,丝丝寒意勾着青春的回忆,慢慢涌上来。
时光这河里,我曾想过:要是年少时那个翩翩少年,和我一起考进了龙门中学的高中,我们的友情会不会像初升的太阳,暖乎乎、热辣辣的?在书声间隙,会不会并肩在这安静的河畔走着,聊着青春的梦想和学习的点滴?
人生就像这河里的水,满是可能。每一个选择都是独特的篇章,没法和别的比,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轨迹复制不了。和大自然四季轮回不同,人与人的关系一旦断了,就像秋叶落了,再怎么想,也只剩叹气的份。
青春时的那个男孩,如今成了我心里一点淡淡的愁。打不通他的电话,约不上他,就算想见一面,都得费好大劲。不得不认,人生就是这么无情,让我们在时间的流里越走越远。
可那段青春时光,是真的好。没目的的奔跑,朦胧里带着点盼头,感情真纯粹粹的,让人充满怀念。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生命里宝贵的东西。
江南红公馆楼前的木棉树,如今满是花骨朵。高大挺拔的身子,像位刚强的英雄,立在那儿守着岁月的安稳。树干上的刺,随时间慢慢少了,变得圆融通透。这不就是人生吗?年轻时锋芒毕露,浑身带刺;如今学会了宽容理解,变得成熟从容。
人生就像这木棉树,每个阶段都有它的美。刚种下时,人们总担心它能不能适应气候土壤,给足了关注;刚开花时,定也载着人们的期望,引来欣赏羡慕的眼光。初春的日子里,西林河边的大叶榕不知何时变得光秃秃的,满树的绿转眼成了黄,忽然一阵东风刮过,叶子就纷纷从枝上跳下来。我疑心大自然也在悄悄挪着季节——过去春节前落叶,怎么就改到阳春三月了?这初春壮观的落叶,好像得穿一身飘逸的汉服,才能和它一起走进中华的古韵里,感受黄叶的洒脱与豪迈。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像许多求救的手臂在发信号,又像许多要拥抱天空的手,使劲透着某种赤裸的渴望。
顶着花苞的木棉,叶子稀稀拉拉的,仿佛还带着从寒冬过来的力量——用尽气力战胜了冬天的冷,才拥住了春意的暖。它吸着春天的雨水、阳光,把根里的生命力一点点聚到没绽放的花骨朵上。枝干向旁伸着,姿态各样,上面站着三三两两的花骨朵。它高高地立在离天空最近的树顶,只要春天的阳光洒下来、雨点落下来,定会俏生生地站在枝头。
经过春天两个月的生长,它挺拔的枝干超过了枝叶婆娑的榕树。有时在树下看到一两朵木棉花,都没发现它藏在众树的繁枝茂叶里——得仰起头,才能看到高高的枝叶和红红的花。
是啊,要是木棉树是英雄树,在这脚踏实地的物质年代里,还有多少人能仰望星空,静下心想想自己内心仰望的精神是什么呢?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时,那些不眠不休的医生护士,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是不是像毛毛虫破茧成蝶那样,经历着苦痛?可是什么精神让他们向死而生,为了让更多生命脱离危险,穿上那像太空服的防护服?是善良生命里对英雄精神的向往与仰望,还是对自己职业价值的认同与热爱?
红红的木棉花,让雨水一冲,颜色更明净鲜亮了。甘香桥前这两棵木棉花开得不多,过了桥顺着流水走,夕阳西餐厅旁边那棵,树顶开满了花。树长得高大挺拔,枝头上的花像一排排火烈鸟,在为春天歌唱。这西餐厅在小城还算有名,女儿小时候,我们住在十多公里外的小镇,偶尔带她来吃点小食、炒饭什么的,也成了她童年里一点甜甜的回忆。
春天的西林河,最美是烟雨蒙蒙的时候。南方三月,河边的树还没长满叶,雨水打在枝丫上,把树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不到半个月,大叶榕就全换了新装,嫩叶齐刷刷从枝头冒出来,像匍匐在西林河边的野战队,听着将军一声令下,“唰”地站了起来。
叶子绿绿地长满枝头,嫩得让人爱怜。等“杜宇一声春去,枝头无数青山”的暮春到了,西林河旁的榕树早已枝叶繁茂,叶子也从嫩绿变成了深绿。
顺流而下,站在江湾酒店门前,看芬塔山公园山顶的七层水西古塔,在山林簇拥下映在河水里,不就是一幅烟雨水墨画吗?雨后的云雾像薄纱,飘在山、楼、田的顶上,越高越浓,大自然像位技法高明的画家,把白色调得浓淡正好。往日高高立在山顶的水西古塔,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河边的楼宇、树木也显得更安静了。山边人家许是养着鸡,一声鸡鸣把人叫醒,麦可顿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却没儿时农家那么纯净的了。
河面上要是漂着一叶小舟,定是打捞垃圾的人在冒雨干活呢!
党校好人馆前,几株凤凰树立着,叶子细密得像织出来的,交叠出一片独特的绿。春雨悄悄下着,叶子被洗得更显风姿,像凤凰在雨中展开华丽的羽翼,又柔情又痴情。每一滴雨都像在和凤凰树说着悄悄话,讲着春日的秘密。
这情深深雨蒙蒙的春天,万物都醒了,满是生机。可人们好像还浸在春节的喜庆里,没完全投入新一年的活儿。倒是这几株凤凰树,早早跟上了春天的节奏,用最美的样子迎着春天,盼着人们归来。雨中的它们,成了春天最美的使者,让人爱怜,也让人对春天满是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