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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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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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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流淌着的西林河》连载

第七章 乡间明月

从东门路往西门口走,就是西林河。我每天上下班,就像河里的水,在没什么波澜的日子里往前流。流水能不能滋润大地,得看它流到哪儿,看人们把它引向何方。车子停在西林河边,慢慢也看起了这儿的落日。想到人生终会像落日一样沉下去,才发现落日比人生好——它落下去,还能升上来,周而复始。可生命沉了,还能再来一回吗?明白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终有一天会像外婆、奶奶那样离开人世,日子反倒一天天显得金贵起来。

秋日的西林河最是好看。站在落霞里,好多写秋天的诗句会冒出来,“山映斜阳天接水”“半江瑟瑟半江红”“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啊,站在河边时,总会想起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有时觉得自己在等,等生命里那个老远的情人,或许他来过,或许还没来。因为不知道啥时候能遇上,日子才满是神秘和盼头。

从学校穿过中心市场西门那条不宽的街,脚步声稀稀拉拉散在时光里。街上卖小吃的店里,总摆着县里各乡镇的特色吃食。偶尔,我会买一盒水糕——那是我小时候中秋节的味道。水糕带着香蕉香,糯米做的,甜得不腻人。好些日子没吃,就想从这味道里捞点童年的影子。

小时候的村子静得很,好像只有中秋节那天,夜里才热闹些,不那么黑漆漆地吓人。月亮刚挂上天空,周围还朦朦胧胧的,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到门前的地塘上,大人小孩就忙着张罗月光。家里条件好些的,会把灯拉到门外,这样地塘就亮堂得多。那时候拜月光,既是祭月亮,也是赏月。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摆上桌子凳子,桌上放满月饼、水果,少不了还有炒田螺。

说起农家赏月的美食炒田螺,心里涌上来的是小时候那股子纯粹的欢喜。那时候田里的田螺像宝贝,我们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在稻田角落里找它们。那年头没那么多化学药水,田螺是大自然给的干净鲜味。

稻田里就连野蛮生长的稗子,也总能得到农家人的特别关注。稗子和稻苗长在一起,它们在农人一不留神间就贪心地吸着田里的养分,长得又粗又高。这稗子也总农人犯愁,每次除稗子,我总看见母亲小心地走在稻田中间,一手按着稻苗的头,一手把稗子从稻苗间拔起来,然后把稗子的根须在清亮的田水里洗干净,郑重在扔在田埂上晒,似乎在提醒农人,一定要警惕那混在稻苗里的稗子。稗子那白白的根须,像是自然赐予的农人的教训,总能让农人对它生出一些愤慨和厌恶。它粗壮的根苗,就像农家里好吃懒做的人。农家人最怕家里人学着这些懒人,荒芜了田地。

前阵子读脑瘫诗人余秀华的《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一下子就回到了那片稻田,关于庄稼的记忆全醒了。小时候在农村的日子,像一首长长的诗,让我找到了自己的根——那最深、最纯的地方。

在大片的稻田和清亮的小河之间,田螺是种朴实的生灵。它们不光守着稻田,还像小河里的隐士,悄悄讲着乡村的静和净。

夏夜一到,稻田里就满是笑闹声。大人们手里举着手电筒似的灯火,照亮稻田的每个角落。一只手拿着竹棍赶青蛙,另一只手攥着深网,等青蛙一跳起来就网住,放进背后的竹箩里,满是丰收的乐呵。

捡田螺呢,像是村里一场慢悠悠的游戏。或许是白天忙累了,大人们想在夜里寻点清静。他们踩着月光,在横竖规则的稻田里溜达,找那些藏在泥里的田螺。它们圆滚滚的,肉嫩得很,像是大自然特意留的好东西。

紫苏和辣椒在锅里炒出香味,一股子特别的川味飘满厨房。我常想,是不是因为爱吃辣,才让我对祖先的来历格外好奇。原来丘姓的根能追到姜子牙的封地——齐地营丘,就是现在山东淄博的临淄区。父亲的鼻子又高又挺,我总琢磨,这或许是北方冷天留下的记号。但终究没去寻根问祖。

说到中秋,炒田螺的香味总勾着人。农家炒田螺,各有各的招。薄壳的田螺像天然雕刻的物件;塘螺壳硬得像石头,里头藏着大自然的心意;山坑螺细细尖尖的,像山涧里的精灵。这三种螺生长的水不一样,肉味也不同。以前,它们都是中秋赏月的美食,尤其是田螺,最常见。可现在稻田里的田螺难寻了,连青蛙叫都少听见。化学药水的痕迹,悄悄说着对自然的伤害,让人叹口气——那些干净的、好的东西,慢慢走远了。

没田螺的人家,就去池塘里摸塘螺。塘螺藏不深不浅的池塘里,挽起裤腿,在池塘里一摸,准能摸上几颗塘螺,不消一时三刻,一盘赏月吃的炒塘螺的食材就有了。我家旁边有两汪碧潭,一远一近,叫下塘和上塘。夏天里,二堂姐在上塘玩水,不小心让水蛭钻进了身子。这事在我心里刻得深,怎么把水蛭弄出来的记不清了,可那份怕,像夏天的热,永远烙在童年里,成了一堂活生生的安全教育课。

说起水蛭,那是我小时候忘不掉的记号。那时候父亲因为神经瘤手术,腿不太好使。不知道谁说起吃水蛭对神经有好处,父亲就到处找。邻村、同村的人见了带金边的水蛭,都捉来给父亲治病。水蛭攒到一定数量,父亲就让我们杀水蛭。

说实话,水蛭吸力大,挺吓人的,被它吸住不容易弄下来。我们先用沙子把水蛭擦得蜷起来不动,再拿小刀小心避开它头上的吸盘剖开,洗去沙子和里头的脏东西,拿到太阳底下晒成干。

虽然我插秧时被水蛭咬过,吓得在田里又喊又跳,但因为父亲要用它做药引,还是鼓起勇气跟这东西较劲。可每次面对它们,心里的总还是不由自主地恐惧。现在稻田里难见水蛭和青蛙了,我着实叹服化学药水的厉害,好像轻易就能改变大自然的规则。

跟水蛭一起悄悄没了踪影的,还有小时候陪着我的小青蛙。记得那时候,春天池塘里满是蝌蚪,像星星点点,透着活气,让人觉得春天真好,有盼头。初夏时,稻田里蛙声一片,那是大自然的歌,唱着丰收的盼头。

那时候家里养了几只鸭,夏天傍晚,我就拿着钓竿,跟伙伴们去田里钓小青蛙。用蚯蚓当饵,钓到的小青蛙放进自己做的袋子里,带回家用开水煮一烫,小青蛙熟了就扔去喂鸭子。现在想来,那时候好象有点残忍,但看着鸭群在门前晒谷场上抢食,那份童年的快乐,总忘不了。

鸭子长大了,就能成为一些大节的美味佳肴,也使得农家的餐桌上有了更丰盛的肉食。最重要的是,如果养的鸭子是母的,还会留下来生鸭蛋。鸭蛋比鸡蛋在大个,颜色带着一点淡蓝色,很好辩认。父亲做的感鸭蛋是顶香顶香的。拿一个直径三十厘米的大口小瓦瓶,放进黄豆梗烧的灰,加上盐,放点开水搅拌成糊状,冷却后鸭蛋放进去,用糊装的灰把鸭蛋完全漫没。过了些日子,没菜吃的时侯,就从瓦瓶里拿出鸭蛋洗干净外面的灰,放在饭里蒸。吃饭了,把咸鸭蛋切成几块,那蛋香味可真诱人,用筷子挑一点蛋黄,就送一口饭。蛋白也是小口小口地送饭的。以前教中学的语文时,讲到汪曾祺的《咸鸭蛋》时,关于父亲做的咸鸭蛋的记忆就被激活了,于是关于童年的咸鸭蛋我有了属于自己的表达。

那时,再多的鸭子也吃不完小青蛙,可杀虫剂一普及,青蛙在稻田里就慢慢没了踪迹了。辛弃疾写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成了老早的回忆。现在的田里,只剩单调的耕种,没了跟大自然亲近的那份和谐。想起这些,小时候的记忆就更显珍贵和美好。

现在心理学说要给孩子快乐的童年,可我觉得,不管多快乐,每个人生命里总会有点阴影。或许正是这些阴影,让我们有了追求光明的决心。我小时候怕的东西很多,怕鬼、怕黑、怕水蛭、怕水牛打架、怕蛇。正因为身边有这么多让我害怕的东西,才使我有了离开农村的勇气和决心。就像好多销售说的,被狼追着跑,比平常跑得快。这些恐惧,成了我童年少年时往前冲的动力。这些潜在的动力推着我一直往前跑,不管不顾。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竹林成海,里头却藏着不少滑头的蛇。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父亲总会在屋前屋后点上硫黄,或者烧点头发,父亲说硫黄的味道和头发烧焦的味道能驱赶蛇。

记得有一次,一条大蛇钻进了我家鸡舍,父亲说蛇能跟着鸡屎味找过来,还能喷出要命的毒气。父亲和邻家叔叔举着火把,守了一整夜,天快亮时才捉住它。父亲毫不客气地把蛇吊起来,拿刀子划开蛇肚。剖开蛇肚后,父亲总会先把蛇胆吞下去,现在想来或许父亲觉得蛇胆对他做过多次手术的腿有疗愈作用吧。

蛇还会被父亲炖成汤,香味飘满屋子,可他说女孩子不能喝,说喝了蛇汤,汗会带腥味,衣服也会变得滑腻腻的不好洗。而父亲的上衣上的汗渍确实是滑滑的,有些奇怪。大概真的是蛇吃多了倒致的吧!现在想来,父亲可能是想保护年少的我们,不让我们碰这些野味。毕竟野味里有没有人类没有发现的病毒也还是未可知了。

但有一次,母亲在屋前的小河里捉到一条水蛇,也炖了汤。这次父亲让我尝尝,我犹豫着,他却坚持说水蛇没毒,可以吃,还夹了几块蛇肉给我。那时候的味道,现在的孩子怕是尝不到了,可这段经历也让我更敬畏生命,对跟我们一起活在世上的生灵,不敢有半点轻看和伤害。

我看到过因捕蛇闹出的悲剧的。外婆所在的相记村,阳光下的田野上,妈妈的堂侄和表哥的儿子,放牛时遇到一条五步蛇。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地赤手捉住了蛇。表哥的儿子阿东抓住了蛇头,但是牛还没吃饱,要换地给牛吃草。阿东让堂舅的儿子帮忙,堂侄子不肯去,执意要换他来抓蛇。阿东拗不过,只能让他抓蛇,自已去给蛇换草地。可在换人手的时候,蛇的毒牙狠狠咬进了堂侄的肉里。大人知道了,首先想到的不是去医院打蛇毒清,而是请民间的解蛇毒的偏方,等把人送到镇医院的时侯,已经为时过晚,尽管打了蛇毒清,但是蛇毒已经进入到了身体的很多部位,最后堂舅的儿子瘫了,只能在床上过一辈子。这事让人听着都觉得害怕,要是他们像我一样敬畏自然、敬畏别的生灵,或许就不会有这场横祸了。

孩子年少无知酿下的悲剧,父母却要承受一生的痛苦,真是让人唏嘘。近来和母亲闲聊,过问了一下堂舅儿子的情况,还是瘫在床上,但买了躺椅,可以摇起来比之前好些,政镇府也给他们家申请了困难家庭资助,只能说这是不幸家庭中的万幸吧。生命是保住了,只是就只能在躺着度过一生了。每当想起这个少年遭遇的不幸,我在小学科学课上讲卵生生物的时侯,讲到蛇,我都会把蛇的毒性和学生讲一讲,让学生对大自然的生物有一种敬畏之心。

在广阔的农村大地上,人与自然、动物与植物和和气气地活着,谱写着生命的欢歌。中秋节是丰收的时候,也是月亮的盛宴。祭月的供品里,一颗颗自家种的水果,带着乡土的情和农人的汗。

村后那片密密的树林里,有一角是奶奶种的芭蕉林。秋风吹过,芭蕉叶摇摇晃晃,像欢迎中秋的到来。快到中秋时,奶奶会挑一梭饱满的芭蕉,砍下来放进大缸,点上线香,盖上缸盖,等着它们自己熟。过几天,芭蕉就黄了,散着诱人的香气。

我们村的祠堂在我很小的时侯就倒了,遗迹旁边的老屋迹,奶奶种的柿子树也挂满果子,红的绿的,颜色不一。红的像灯笼似的,绿得像巨大的葡萄,好看得很。奶奶会摘下青中泛黄的柿子放进水缸,加些石灰,让柿子在水里泡掉涩味。几天后,柿子变得更黄了,奶奶就拿出来削掉皮,露出浅黄色的肉,裹着光溜溜的柿子核,让人垂馋。咬一口,甜丝丝的。

岁月过得太快,转眼间,我离开熟悉的土地,已有二十多年了,我来到了龙城第二小学教书。在这里,遇到一个爱分享农家美食的同事。有一次他带了柿子,招呼大家吃。看到柿子,我想起小时候奶奶种的柿子,那甜味好像还在舌尖上。于是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没想到这一口下去,我得了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我这才明白,自己的胃不再是小时候的胃了。虽然柿子还是从农村带来的,可我的身子已经变了。

现在看到路边结满红柿子的树,心里总会有点惧怕,不敢随便尝。因为知道,柿子还是农家的柿子,可我的胃,不是小时候的胃了。

赏月的农家水果除了柿子还有柚子,童年记忆里有棵奶奶种的柚子树。种林村里的竹园里。那时候的柚子小小的,绿油油的,圆滚滚的,在枝头晃来晃去,像调皮的孩子在荡秋千,让人看了心头一阵乐。柚子熟了,我们就赶紧摘几个回家,柚子在农家,那是从头到尾都能吃的。

轻轻削掉绿皮,把柚子瓣切成细条,用开水焯一下,挤掉水,配上蒜瓣和辣椒炒,一道地道的客家菜炒柚皮就成了。奶奶种的柚子肉瓣小,有点酸,不过正好解月饼的腻,是节日里少不了的消滞美食。

我记得有一年中秋,父亲带回一小袋荔枝,这外形美观的果子在我家引起不小的动静。因为我们,隔壁的岩子村和何屋村都没人种荔枝,它在我们眼里是稀罕物,也没有吃过。父亲先给了奶奶几颗,然后给我们三兄妹每人分了一颗,珍贵得像稀世珍宝。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久才剥开果壳,用舌头舔了几个晶莹的果肉,才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荔枝肉吃了。荔枝真的好吃,可惜家里没有种这种水果,这就是生活里小小的遗憾吧。那时自然不知道我们村在此定居得比较晚,自然也不知道种荔枝是要有技术和资格的。因为在唐朝开始,这岭南的荔枝都是贡品,所以,平常老百姓家肯定种不起,也就吃不起了。

中秋夜里,月光洒满大地,祭月的仪式很郑重。吃的虽然摆上了桌,大人们还得诚心诚意地烧元宝香,放一两串小鞭炮,表表对月亮神的敬意。只有等父亲说仪式结束,可以赏月了,我们才能吃桌上的东西。这之前,就算孩子们馋得不行,也得守规矩,等长辈发话。

有时候自家鞭炮还没响,别家的热闹声就传过来了。孩子们忍不住跑过去凑趣,不是为了吃,是为了节日的欢喜和热闹。遇上大方的邻居,会给些水果,孩子们虽然害羞,却会大声说:“我家也有!”这种简单的比一比、分一分,正是孩子们心里最纯的快乐。

我家每年祭月赏月时,父亲总有好多故事讲。有时是生活里的事,有时是天上《吴刚砍桂树》的故事。那时候不知道父亲当过小学老师,总觉得他啥都懂。父亲讲故事,总是从抽烟开始。他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们仔细看,月亮上是不是有点阴影的?那是棵桂树。再细看,旁边还有个人,叫吴刚,他天天砍树,可为啥总砍不倒呢?”

“为啥呀?”我们姐妹好奇地问。

“因为吴刚砍累了就抽口烟,他抽烟的时候,树又长回去了,所以总砍不倒。爸爸累了,也得抽支烟。”我们听完,半信半疑地笑着跑开了。

直到长大了,才知道月亮上的根本不是树影,而是环形山。

那时候的月色亮堂堂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孩子们追着、闹着。秋天的萤火虫还像夏天一样多,我试过拿个不太透明的玻璃瓶,其实是空药瓶,捉几只放进去,可惜装在瓶子里的萤火虫不好看,茶色的瓶子挡着光,亮不起来。第二天看瓶子,萤火虫都闷死了,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和悔意。萤火虫小小的,披着棕褐色的薄纱,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捉它们了。但还是喜欢在乡间的夜里,追着那点点光。这或许就是追光吧——黑夜里找亮,穷日子里的盼望,心里揣着个模糊又美好的梦。

至于中秋,我最想念的还是家乡龙门平陵的水糕。水糕软软的,有浓郁的香蕉味,它不是孩子们常吃的,是奶奶的专属,是亲戚们拿来孝敬奶奶的。偶尔,奶奶会分点给我,那味道带着尊敬和特别的待遇,让人忘不了。长大了,想起这味道,还是觉得好吃。中秋节尝一口,才算完成了对童年生活的怀念。

以前的中秋节,总满是喜庆和人情厚意。半个月前,亲朋好友间就开始送月饼,嫁出去的女儿心里惦记着娘家,除了父母,叔叔伯伯家也得带着月饼去看看。我家父亲兄弟多,姐妹也不少,姑姑和堂姐们为这节日忙得不亦乐乎。

可日子一天天过,家族里的长辈们商量,为了省事和节省开销,中秋节只去父母家就行,叔伯之间不用再讲究那些礼节。这虽然让大家有更多时间陪家人,可随着父亲和叔叔们陆续离开村子居住,小时候中秋节的感觉,也慢慢淡了。

自从站上小学讲台,每次说起学校“和美教育绘就多彩童年”的理念,我总会想起自己的童年,特别是小时候中秋节里水糕的甜味,现在还甜在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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