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风里

第二年春天，一首名为《飞鸟与铁墙》的长诗开始在边境流传。

有人说作者是个脸上带疤的年轻人，在边境小镇的学校里教孩子们写诗；有人说看到他在深山里的游击队营地，用油印机印刷带着飞鸟标记的小册子；还有人说，他其实早已死在某个雪夜，诗是别人假托他的名字写的。

但无论如何，那些诗句确实翻过了最险峻的山脉，渡过了最湍急的江河。当它们被谱成民歌传唱时，连最偏远的村庄里不识字的老妇人，都能哼上几句：

"这爱啊，比深秋更重，比春汛更烫——

它沉甸甸地坠在胸口，

却托起所有未曾折断的脊梁。"

在黑石监狱，新来的囚徒们发现某个牢房的墙缝里长出了一株野草。狱警几次铲除，它总会在雨后重新冒出来。老囚犯们悄悄传说，那下面埋着一支铁钉，钉子上刻着半首没写完的诗。

而莫沧澜的办公室最底层抽屉，从此永远锁着。只有夜深人静时，典狱长才会取出里面那本越来越厚的剪报集——所有带着飞鸟标记的出版物都被小心地贴在里面，最新的一页是从边境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某支游击队击溃了政府军一个加强连。报道旁边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千万只飞鸟终将破土——致M.C.L"

当春风再次吹过监狱广场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嫩绿的新叶，正好落在莫沧澜的肩章上。他没有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