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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太阳雨里，位于江城这所九八五政法大学那条长长的杏林大道两边，高大荫浓的杏树上，果实即将成熟，金灿灿的杏果掩映在虬枝翠叶中，在细丝般的雨水里，颗颗黄杏沾满晶莹欲滴的水珠，被轻柔的阳光体恤着，树叶显得更加翠绿，果实显得更加金黄。道路边、杏树下、高楼前即将毕业的学子们在这太阳雨里，三三两两地拍照留念。他们正是这所高校孕育了四年，犹如这金黄的杏果，也是到了成熟的季节学子们即将毕业了，他们或是选择走向社会，用自己的法学专业回报社会，捍卫公平正义，开启自己新的人生；或是选择继续深造学习，攻读硕士、博士学位……
在杏林大道标志性的文化建筑小礼堂内，大四一班的同学正集中在这里，听今天当班的就业指导老师张国文教授为大家做就业指导，张国文教授是本校的知名教授，不仅知识渊博，学术成就卓越，而且社会阅历丰富，讲课幽默诙谐接地气，同学们都十分爱戴他。
张老师手拿意向信息材料，向同学们进行了语重心长的讲解和就业形式分析，还进行了就业推介。随后，他对大家道：“同学们，咱们法学专业的学生，毕业后吃专业饭的话，就业主要是两条路，一条是通过招考进入体制内干事业；另一条路就是自主创业，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去干律师。干律师就是进入法律服务市场，市场就有市场的规则，既要用专业知识为社会服务，还要能用专业知识谋生赚钱。今天我重点跟大家分析一下毕业后选择做律师的关键，法律服务市场的分析和选择。”
张老师的话题，使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只有后排靠窗的两个小伙子看似对张老师的话题似听非听，偶尔还在低语什么？
张老师抬头一看，这两人，乃是本届学生中的高材生，瘦高的名叫王铁帆，稍显健壮的名叫程雪风。他走到两人面前，和蔼而又关切地对二人道：“王铁帆、程雪风同学，你们两可是我们学校从本届即将毕业的法本生里评选的优秀毕业生啊，品学兼优，多次代表学校获得大奖，都是全额奖学金获得者，而且你俩在大三就通过了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是本届法学学生在校期间为数不多通过A级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同学，你们俩是打算选择本校保研深造，还是直接就业呀？”
王铁帆看了程雪风一眼，程雪风对王铁帆道：“铁帆兄，你给张教授说说我们的想法吧？让他把把关。”
王铁帆迟疑了一下，推道：“你说吧？”
张国文教授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高材生可能有不随大流的想法了，心里有些好奇，点名道：“王铁帆同学，你就别推脱了，你俩有啥想法，说出来，我老张给你们参谋参谋，如何？”
王铁帆道：“张教授，你不仅是法学专家，而且是就业问题方面的专家，我和雪风这几天确实有新想法，想请教您，请您帮我们参谋一下。”
张教授闻言甚喜，半开玩笑地道：“有新想法当然好呀，老张我乐意帮你们合计合计，你就说来听听。”
王铁帆道：“张教授，我和程雪风都是农村孩子，家乡在西部同一个市，只是不在一个县。我是绿洲县的，雪风同学是相邻的胡杨县的，我们的父母都是农民工，我们从小就见自己的父母每年都重复着前半年辛苦打工，后半年再辛苦讨薪的日子。我俩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放弃保研名额，暂不考研，不选参加考试进入体制内工作，不去大城市的知名律师事务所，我们那里县城的律师还很少，打算回家乡，找一个县城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加入西部大开发的潮流，以我们目前的知识水平，为家乡的社会经济发展做点贡献应该是暂时够用的，等积累一些实践经验，再考研深造学习。”
张教授沉思片刻，情绪激动地对他们道：“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呀！你们能这样想，完全出乎我的意外，你们这样的好材料，一个猛子扎到最底层，去做平凡的律师工作，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想都不敢想，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呀……”
雨停了，稀疏的阳光透过云层间隙，时而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照在小礼堂内，时而被流云遮挡，使小礼堂里的光线显得忽明忽暗的。
听张教授的一席话，小礼堂内立刻安静下来，同学们对王铁帆、程雪风这两颗未来之星的想法也十分不理解，一个个心里思量着：谁不想保研继续深造？谁不想在大城市的政法机关或政府部门去享受优渥的环境和铁饭碗待遇？谁不想去大城市知名律师事务所做出一番作为呢？凭这俩人在学业上的条件，哪一个愿望都能实现，为何要打道回乡呢？
张教授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王铁帆道：“你这种回报式的心态可以理解，但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本教授信服，我今天讲课的重点，是法律服务市场的调研和分析，既然谈到法律服务市场，就毫不避讳地要谈你们去做律师能不能得到市场认可？换句话说，就是你们选择了回家乡小县城做律师，那里的法律服务市场有不有你们的一席之地？说得再通俗一点，就是你们能不能赚钱养活自己？你目前的表述，从我们法律专业人士思考问题的角度来看，只有感性依据，没有可行性的调研依据。你二人需要从专业的角度进行可行性补充。”
王铁帆腼腆地笑了笑，对张教授道：“张老师，我们俩这几年放假回家都在我们倾向就业的绿洲和胡杨两个县做了充足的社会调查分析：这两个县的常住人口数量一个临近十二万人左右，一个临近14万人左右，经济发展以中小型的工矿业、特色林果业和农业为支柱，商业、旅游等服务行业发展一般。其中，绿洲县有各类企业390家，政府部门56个，各类学校35所，医疗机构8家；胡杨县有各类企业406家，政府部门也是56个，各类学校38所，医疗机构9家。数据源于实地收集。两座县城内都是既有历史遗存，又有现代高楼，房价每平米不过五千元，城市面貌干净整洁。两个县人民法院民事案件立案分别为2800件、3000件左右，刑事案件都在150件以内，检察机关做不诉和免诉的除外。行政诉讼案件每年都不超过15件。这些案件数据来源于当地法检两院院长和检察长向所在人民代表大会所做年度报告内容，是公开的官方数据。
另外，这两个县法律服务行业的情况更是一目了然，绿洲县仅有两家律师事务所，共有7名律师，七家法律服务所，有法律工作者23人，全县共有法律服务从业人员30人；胡杨县有三家律师事务所，律师11名，法律服务所八家，有法律工作者26人，全县共有法律服务从业人员37人。
假设我们加入到绿洲县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有获得做政府部门、学校、医疗机构、企业聘请法律顾问的机会为55个；绿洲县每年有各类司法案件2965件，按照每个案件当事人都聘请诉讼代理人或辩护人参加诉讼，每个案件按双方当事人各一计算，该县诉讼代理法律服务市场全年总共有5930个聘请代理人和辩护人的机会，按照全县30名从业人员分摊下来，每人每年有获得案件办理的机会为190 个。
同理，假设我们加入到胡杨县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有获得做政府部门、学校、医疗机构、企业聘请法律顾问的机会为46个；按照每个案件当事人都聘请诉讼代理人或辩护人参加诉讼，每人每年有获得案件代理的机会为164个。
按照我们学校所在的江城，根据司法局年审数据，江城市共有律师7600人左右，法律工作者900人左右，全市法律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共有8500人，按照官方公开数据，全市各级法院每年各类案件总共65000件，按照每个案件当事人都聘请诉讼代理人或辩护人参加诉讼，每个案件按双方当事人各一计算，江城市诉讼代理法律服务市场总共有130000个聘请代理人和辩护人的机会，按照8500名从业人员分摊下来，每人每年有获得案件代理的机会为15.5个，再扣除当事人自己出庭，不聘请代理人，外地律师、法律工作者介入，本地名所、名律师绝对案源优势的二八效应，如果我们在大城市当律师，每年获得案件办理的机会只能是个位数。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觉得基层更需要法律服务，法律服务市场巨大，也更加能体现我们的专业价值和人生价值。所以，我们打算回到我的家乡绿洲县加入一家律师事务所，既能实现为农民工伸张正义的理想，又能有充足的案源。这样有两个方面的好处，一方面，参与办案的类型一定很丰富，使自己的专业知识可以得到全面验证和运用；另一方面，另一方面……”
听到这里，张教授有点着急了，急切地问道：“另一方面怎么啦？”
王铁帆略显羞涩地道；“另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向张教授求证一下，我们选择自主创业，相比之下，没有考进体制内的工作和收入那么稳定。这样一来，我们个人的收入和生活状况会不会太差呀？”
程雪风补充道：“张教授，你说我们有了这么多的办案机会，又有母校这块金字招牌加持，那里房价又低，安居压力小，只要我们勤劳肯干，收入不会太差吧？我们要求不高，应该生活得比较小康一点吧？！”
程雪风此言一出，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接着小礼堂内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
张教授听完王铁帆这一番既有理想，又有实地考察数据的可行性分析，面对全体同学，来了一阵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张教授面朝王铁帆和程雪风，神情严肃地地道：“王铁帆、程雪风两位同学，听了你们的想法和调研分析，我很认可，这是一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调研材料，你们做的比我们的就业指导课细致，这种严谨的态度张某今天受教了，我要对你们说声谢谢！”
张教授是个直率的人，在学生面前从来不摆大专家、大学者的架子，有时候像个老顽童，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但像今天这样，对自己的学生当众说受教了，且公开致谢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大学四年，王铁帆在专业上深得张教授教导和关怀，他从心底里对张教授充满感恩和敬意，看张教授如此自降身份褒扬自己，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感到紧张而又自责……
王铁帆用手挡住嘴巴，小声对程雪风道：“兄弟，看来我刚才不该多嘴，张教授情绪这么激动，我怎么收场呀？”
程雪风不动声色，小声回道：“老王莫慌，你向老顽童提交了他最满意的社会调查报告，他给了你最高规格的肯定，这是你大学毕业前收官的赞誉，你好好享受一番吧。”
这时，张教授已将情绪稳定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同学们道：“同学们呀！王铁帆和程雪风二人这个社会调查科学客观，对就业目标地方的法律服务市场分析透彻，由此形成的就业可行性分析非常正确，值得同学们深思和借鉴。我听了十分激动，并且有了几点感悟：一是法学生不要盲目追求留在大城市。法学生在大城市就业容易，进入体制内很难，大多从事律师等法律服务行业，在开始的几年时间里收入偏低，生活压力大，幸福感差，独立练手的案源少，专业施展空间有限，办案能力成长较慢。案件少，人就显得无所事事，收入自然也就少了，底气不足，有时候还要家里接济。你们选择当律师，从个人小的角度来讲，其实就是选择了在法律服务市场里赚取服务费谋生，我乐意听到我的学生混得有多好，不愿去告诉别人说我的学生混得很苦，大家也看到网上的消息，某大城市的一名硕士律师收入不足以度日，行盗窃之事，这个消息曾经令我感到过恐慌，我担心……我害怕……
所以，我希望大家在起步阶段要做到两点，一是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未来会美好；二是一定要有过苦日子的思想准备。在大城市法律服务行业比较完善，新人需要有老律师帮和带，由于市场竞争激烈，带你的律师能给你的机会不会太多，前期的日子确实会很艰苦，很多律师都是这样挺过来的。相比大城市，基层小县城律师少，新人的机会要多一些，这样一来入行的初期，对新人而言，小县城反而比大城市要好得多。”
台下鸦雀无声，同学们被张教授关怀备至的分析所吸引，说到这里，张教授停了下来，他喝了一口茶，面带笑容，用洪亮的声音对同学们道：“王铁帆和程雪风的思路我非常认同，尤其是王铁帆的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不……简直是醍醐灌顶也不为过，我和大家一样，头顶着大城市的天空，思维里大都是周边的事，没有往基层的法律服务市场去思考，把基层市场的优势没有看到，现在他们二人给大家补缺了，值得大家学习和借鉴。”
张教授洪亮的声音把同学们从各自的感悟和想象中带了出来，小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张教授接着道：“我的第二点感悟是，人一定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生存发展的环境，安居乐业，才有可能做出一番成就。给你们举个例子，老虎和狮子都有自己生存的一片领地，他们要靠这片领地上的食物生存。你们要是当律师，案源机会就是你们的一片领地，你们是法学生，有了充足的案源，就有了发挥专业特长的机会，也有了不错的收入解决生存问题，实现了安居乐业，专业水平和个人能力才能得到成长，最终成就自己干出一番事业。就像王铁帆同学问的那样，他们到自己家乡缺少法律人才的县城，有了很多的办案机会，那里房价又低，安居压力小，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压力，只要他们勤劳肯干，收入会太差吗？生活会不会过得小康一点呢？我明确告诉你们，你们的收入一定会很高，很快就能超越小康水平，会变得很富裕。我来给你们算算帐：你们到绿洲县，只要抓住你考察材料中百分之二十的法律顾问机会和代理案件的机会，法律顾问可达到十一家，平均按一万元算，年法律顾问费每年可达十一万元，案件数量可达三十八件，每起案件的律师代理费平均按五千元算，年办案收入为十九万元，法律顾问费收入和案件代理费收入，两项合计，一年收入的营业额可达三十万元，除去律所分成和税收后，平均到每月的净收入最起码为一万五千元左右，这和我的工资收入相比还要略高一点，按照这个基础收入开启律师执业生涯，很快就能实现自己亲手创造的小康生活，只要勤劳肯干，也很容易就能达到中产阶级的收入水平。口袋里有了钱，到江城来请张国文同志吃个饭，出手就是人均数百元的大餐，老张我不经你们师娘同意，根本不敢抢着买单……吃完了，嘴巴一抹，老张我只能对王铁帆同学说一声，谢谢啦！”
小礼堂里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同学们的欢呼声，笑声……
良久，小礼堂终于安静下来，王铁帆和程雪风起身向张国文教授鞠躬道：“谢谢张老师教导！”
张教授摆手示意二人坐下，接着对同学们道：“王铁帆和程雪风选择就业的市场调查分析算是我校大四生在就业领域的一项调研成果，我取他二人名字中的一个字，将它命名为‘风帆定律’，编入本校的大学生就业辅导教材。其他同学，可以掏出手机，收索一下和你们自己相关的城市数据，进行属于你的就业市场前景分析，为自己安居乐业找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同学们个个踌躇满志，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搜索自己家乡县市区的相关数据……
熟悉的下课铃声响，张教授站回讲台，对同学们道：“同学们，下课了，我对你们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是对法律要有敬畏之心。在任何时候要有底线意识，自始至终要坚持法治精神，守护公平正义，守护名牌政法大学学子那份心灵的高贵，绝不要为斗米折腰，为虎作伥，成为豪强的帮凶，欺压弱小。
第二是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混得好的同学，有条件了，一定要带带暂时混得不好的同学，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做到这两点很难，难在社会的诱惑，但是做起来也很容易，容易在于你们对信念的坚持。
同学们，山水有相逢，不管你们在哪里，希望不要断了你们和我，以及你们相互间的联系，有机会一定去看望你们，在这里，老张我祝你们早日实现有志于律师职业的同学早日融入社会，早日奔小康，建立幸福的小家庭，快快乐乐地生活！”
说完，张教授潇洒地走下讲台，离开了小礼堂，张教授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礼堂门外的拐角处……
王铁帆看着恩师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离愁别恨的酸楚，他看着窗外的杏树发愣，他和同学们都一样明白，自己真的要毕业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校园了，学生时代真的就要结束了……
突然，有位女同学走过来，她用手在王铁帆眼前晃了晃，调皮地问道：“喂……哈喽，大才子，我家就在江城，按照你的分析，不，应该说是按照‘风帆定律’，我在江城的从业之路肯定难了，保研又没有我的份儿，考研嘛又太熬人了，刚才老顽童已经说了，你们混得好的一定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我准备跟你俩去绿洲县，创造我自己的小康生活哈！你不可以拒绝喔！”
这个同学名叫刘冰冰，她是出生成长在江城这座大城市的姑娘，身材高挑，活泼谦和，情商很高，和班里每个同学都相处得很好，她热爱集体，班级荣誉感强烈，一张雪白可爱的娃娃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的娃娃脸和微微的婴儿肥，使她看上去和大家不在一个年龄段，她显得比大家年龄都小，本来可以被奉为班花的，后来被大伙儿戏称为“待开的班花”，有调皮的师兄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班花骨朵”……刘冰冰是班里的文娱委员，她上政法大学，立志要当大律师，做一名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律政佳人。刘冰冰同学的专业成绩也很好，大三参加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客观题过关，主观题差一点。她还有音乐和文学等多项特长，曾经在学校的歌咏比赛中获大奖，代表学校参加过江城市的演讲，还多次参与学校的晚会主持，经常在报纸和本校校刊上发表诗歌和散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才女。
王铁帆面对刘冰冰这一突如其来的请求被问得不知所措，他腼腆地笑了笑，不停地挠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程雪风向刘冰冰伸出大拇指，道：“刘姑娘觉悟高，愿意放弃大城市，同我们去扎根基层，欢迎！欢迎！只是……”
程雪风说了半句话，弄得刘冰冰一头雾水。她连忙对程雪风发问道：“程雪风大才子，什么意思啊？一句话让你说半句留半句，只是什么呀？难道你说的欢迎是假的？”
程雪风道：“刘姑娘，程某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欢迎你加入也是真的，只是你出去就业，劳动监察大队会找律师事务所麻烦的。”
刘冰冰闻言满脸茫然，她萌萌地问道：“为什么呀？劳动监察大队有权利管律师事务所吗？”
程雪风满脸坏笑地回道：“你怎么看都是个未成年人，他们会以为律师事务所用童工呢。”
刘冰冰闻言瞪大双眼，道：“该死的程雪风，你敢调侃本师姐？”
说罢，伸手抓住程雪风的肩膀，大喊道：“九阴白骨爪！”
程雪风疼得快叫出声来，对王铁帆喊道：“老王，快救我！”
王铁帆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回道：“兄弟，你不应该叫我救你，你是要让我出手，帮你对付未成年人啊！我怎么敢呢？你重新提个要求吧。”
程雪风道：“哎哟……我不求你了，我求刘姑娘放过在下吧？容程某把话说完好不好？”
刘冰冰道：“你叫一声师姐，让我考虑一下。”
程雪风无奈，只好回应道：“师姐，请放过程某吧？！”
刘冰冰放开程雪风，道：“那你把话说完，不可调侃本师姐。”
程雪风缓了缓，对刘冰冰道：“你知不知道，王铁帆家所在那个县为什么叫绿洲县？我家所在的那个县为什么叫胡杨县？”
刘冰冰道：“我又没有去过那里，你问这些我怎么知道呀？”
说到这里，刘冰冰感觉程雪风又要调侃她，立刻做出要再次施展她九阴白骨爪的架势，对程雪风瞪眼道：“我又没有去过那里，你问这些我怎么知道呀？好你个程雪风，你是不是又想给本师姐下套？”
程雪风摆手道：“别……别……别啊……我是在关心你，让你先了解一下我们那里恶劣的自然环境，刚才张教授不是说了嘛，人一定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生存发展的环境，安居乐业，才有可能做出一番成就。我们那里的环境适不适合你，你总该了解一下吧？可不能先误了你的青春，后来又误了你的子孙呀……”
说话间，程雪风躲到课桌的另一侧，这次刘冰冰没有追逐他，反而镇定地对王铁帆道：“王大才子，看来你们俩真的害怕我沾二位的光呀？不欢迎就直接说，别拿环境恶劣这些借口吓唬本师姐。”
王铁帆道：“这回我兄弟可没有调侃你，我们那里地处沙漠腹地，春季常常狂风肆虐，沙尘暴遮天蔽日，夏季干旱少雨，空气干燥，烈日炎炎，秋季瓜果飘香，胡杨金黄还算不错，冬季常常大雪漫天，冰封千里。我所在的县是沙漠里的一块绿洲，所以叫绿洲县，程雪风家所在的县也是沙漠里的一块绿洲，因为存在大片的野生原始胡杨林，所以叫胡杨县。那里可不比江城空气潮湿温润，你这张被南方水气滋养的娇嫩娃娃脸，到我们那边失去水汽滋养，再被大漠风沙打磨，烈日照晒……哎……不说了，想着都害怕。”
刘冰冰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道：“王铁帆你少危言耸听，吓唬本师姐，你就说来听听，到底有多害怕？”
王铁帆道：“你这张娇嫩的娃娃脸，在我们那边的气候下，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妈妈脸……再过上些年份，就会变成奶奶脸……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
刘冰冰笑道：“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这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变脸周期吗？怎么能叫可怕呢？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要有一颗献身祖国社会主义法制建设的红心，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啦！再说，要是真的那么可怕，你们那里早就没有女人了，没有了女人，又怎么会有人口延续呢？所以，一个地方，只要那里没有女人，就不会有人，既然你们都能回乡创业，说明那里并不可怕。休想给我上眼药，让我打退堂鼓，本师姐决定跟随你们向沙漠进军，让你们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冰冰说罢，不等二人回话，装得有模有样地大笑着向小礼堂门外走去。随后，王铁帆和程雪风的微信被刘冰冰拉成一个名为“向往绿洲”的三人群，接着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二人一看，是刘冰冰发来的讯息：二位才子，本师姐慎重决定随你们去绿洲县做一名律政佳人，我已经报告父母，他们没有反对，我的父母早就帮我考察过江城的律师行业了，普遍不看好，实习律师要实习一年，只能干些打杂的工作，即便实习过关后成为专职律师，前三至五年也很难熬，情况就和王铁帆今天分析的一样，既然留在江城我是一条虫，还不如跟你们到基层去学着做一条龙。
王铁帆回道：“你到哪里也成不了一条龙呀！”
程雪风也回道：“是的，应该是去基层学着做一只凤呢！”
刘冰冰道：“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我没有两位的专业条件好，你们一去就是实习律师，我还得准备今年十月份的主观题考试呢，希望两位师兄能帮我指点。”
程雪风道：“你不当师姐了啊！看在你叫师兄的份上，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帮助你一举通过主观题考试。不过，我是以刚过线多一点的成绩勉强通过主观题考试的，老王是高分碾压式通过的，这方面你还得多找你铁帆师兄呀！”
刘冰冰道：“谢谢程师兄，王铁帆师兄看到请回应一下下哈！”
王铁帆回应道：“只要你王师兄力所能及的，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你要考虑好到基层创业的艰苦，提前做好迎接困难和不如意的思想准备，好好想想你把青春扔到沙漠里值不值？亏不亏？”
刘冰冰回道：“律师职业是自由职业，时间的自由度很高，我随你们去案源丰富的绿洲县，又不是要趴在那里不动弹，到基层干几年，能磨砺出独立的办案经验和能力，还能积累一定的经济基础，等时机成熟了，还可以再回到大城市，进名所也好、和他人合伙开所也罢、甚至找一个不错的所当合伙人也未尝不可。”
程雪风不停地发竖着大拇指的表情包……
王铁帆道：“看来你思想上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要解决目前的问题了，我们以什么方式去加入绿洲县的律师事务所呢？是分开加入这两家，还是一起加入其中的一家？投了简历后，人家要是不接纳我们，或者不能全部接纳，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刘冰冰回道：“帆哥这个问题提得好，你们等着，我来公关，咱们可是九八五的法本生呀，不许出现到一个县城投简历还有被拒绝的情况。”
看了刘冰冰的回话，三人群里没有了动静……
下午刚放学，王铁帆和程雪风正准备去食堂用餐，二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向往绿洲”三人群里被刘冰冰拉入了一个熟悉的微信账号，这是班里另一名女同学金海嫱的微信，很快，金海嫱同学就在群里发来一条消息：“王、程、刘三位创业先驱：我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我的一位在省律协工作的大婶了，她非常认同和支持你们的想法，她已经联系到绿洲县所在的市司法局和律协了，你们会被以人才引进的方式进入绿洲县司法局，由司法局推荐你们进入该县的律师事务所，那里的两家律师事务所都同意接收你们，实习期间律所开出的基本工资为三千五百元，五险一金按《劳动法》走正规手续，费用该所里承担的所里承担，该个人承担的个人承担。协助律师办案，有百分之二的提成，独立谈下案件，有百分之五的提成，律所不管吃住。实习期满成为专职律师后税后办案分成为所里百分之二十，个人分百分之八十，个人所得自己依法申报，也可以由所里财务人员代办。”
很快，“向往绿洲”群里出现王铁帆、程雪风、刘冰冰回应的表情包。
接着，金海嫱同学就在群里发来一条消息：“受各位的影响，我也要随你们到绿洲县去历练，希望诸君能接纳我！！”
三人迅速以拍手欢迎的表情包回应。
刘冰冰道：“省律协的推荐名单里肯定有亲爱的金了吧？”
金海嫱：“小师妹，师姐不闹腾着自己要去，怎么开口求人呢？”
程雪风道：“海嫱姑娘机智！欢迎！欢迎！”接着就是一大串大拇指的表情包。
王铁帆道：“多谢两位女神神助攻，欢迎二位加入！”
这个金海嫱，她也是江城市本地人，父母都在江城某部队医院工作，父亲还是医院的一名领导，母亲是一名女军医，她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自幼就有入伍从军的想法，高中期间，觉得女孩子当律师更加英姿飒爽。于是，高考填志愿时毅然决定报考政法大学，学习法学专业，成就自己当律师的梦想。在大学里，金海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大三下学期报名参加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客观题高分通过，主观题未能通过。金海嫱身材高挑，脸庞秀丽，齐耳短发，充满青春朝气，她自律性很强，每天早晚坚持武术练功，在全运会武术项目中获得了前十名的好名次，是大四年级里有名的“霸王花”。金海嫱有点男孩子个性，还带点哥们儿义气的仗义气魄，她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在班里人缘很好。这不，刘冰冰中午才把和王铁帆程雪风去绿洲县的困难给她一讲，她便风风火火地四处找人解决问题，不到天黑，四个人的名单就发到绿洲县司法局和那两家律师事务所了，人才引进已经既成事实，就几人结伙出发，前往目的地报道了……
王铁帆和程雪风在前往学校食堂的路上回完金海嫱的信息，心中甚是高兴，二人同时停下脚步，相互对看一眼，这对好兄弟十分默契，相互看一眼，就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程雪风道：“那就去校门口对面那家‘春风十里音乐餐吧’，提前庆祝一下我们就业成功。”
王铁帆道：“兄弟和我想得一样，就去那里，通知两位女神。”
程雪风道：“我们同时发信息吧，今晚我俩做东。”
王铁帆道：“必须的，现在就发。”
刘冰冰和金海嫱正在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二人边走边小声聊着去绿洲县的美好愿景，忽然，两人的微信提示音同时连续响起，二人看完微信，对看一眼，高兴得同时道：“去！”
春风十里音乐餐吧，是学校附近的中低档搭配餐吧，是很多大学生都喜欢光顾的场所，大厅里设有卡座和音乐舞台，大厅四周和环绕通道两侧都是包厢，里面的包厢可以点餐、听音乐、专用卡拉OK设备。王铁帆和程雪风收到刘冰冰、金海嫱的回应消息后立刻来到餐吧，程雪风进餐吧定了一间包厢，王铁帆在门外等两位女神的到来。
少许，刘冰冰和金海嫱来到餐吧，王铁帆把两人迎进大厅，订好包厢正欲出门迎接的程雪风带着大家一起进到包厢，王、程二人纷纷给两位女神拉开座椅落座。
四人坐定后，王铁帆道：“感谢两位女神的公关工作，能让我们通过人才引进体面地进入梦想的工作岗位，今天我和雪风做东，诚心诚意地请你们吃饭唱歌，桌上有菜单，二位请点菜，别客气哈！”
刘冰冰指着菜单，故作狡黠地笑道：“两位师弟，今天可是你们任宰任砍的哟，本师姐就下刀啦！”
金海嫱抿嘴一笑，点了点头道：“冰冰说得对，今天得把两位大才子好好宰一顿。”
程雪风道：“好你个刘冰冰，一会儿叫我们师兄，一会儿又叫我们师弟，到底是师兄还是师弟呢！”
刘冰冰道：“你还没发现规律吗？”
程雪风楞了一下：“我没有发现什么规律呢，应该是你为所欲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的吧？”
刘冰冰眼神一转，对王铁帆道：“王才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王铁帆略一沉思道：“不……不……不，此间大有学问呢！”
三人都惊诧地看着王铁帆，眼神里都是问号。
王铁帆不紧不慢地道：“这个刘冰冰啊，她需要我们关心的时候呢，就叫我们师兄，当她要关心我们的时候呢，她就叫我们师弟。所以她称呼我们的规律，就是谁关心谁？”
两位女神倒是仁慈，虽然嘴里喊着宰王、程二人，但是她俩就点了四道中等价位的菜品，王铁帆和程雪风会意地对看一眼，程雪风拿过菜单，又点了两道硬菜，道：“今天这么顺利，点六个菜，凑个六六大顺多好！”
金海嫱道：“别浪费呀！”
王铁帆道：“浪费不了，程雪风很能吃的。”
包厢里传出阵阵欢笑声……
席间，金海嫱道：“三天后学校就要给我们大四全年级召开毕业典礼大会了，随后，同学们就要陆陆续续地离开母校了。各位决定什么时候去绿洲县赴任呢？”
王铁帆道：“绿洲县离江城将近一千五百公里，我和雪风先去给两位女神打前站，做些前期准备工作，等我们把前期工作做好了，你们再来，不知两位女神意下如何？”
刘冰冰道：“不可，难道你俩想跑路？”
刘冰冰“跑路”二字一出口，差点没有把其余三人笑喷……
等大伙儿笑得缓过来后，金海嫱道：“我爸明天开始休假，休假时间为二十天，他不但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还要亲自驾车送我们去绿洲县，绿洲县是我爸参军后驻守过六年的地方，他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第二故乡……严格说来，我就是在绿洲县出生的。”
原来，金海嫱与绿洲县这么有缘分，大家不停地举杯祝愿……
金海嫱道：“干脆就这样定下来吧，我家的车是八座商务车，四个人的行李肯定装不下，大家就把行李打包直发绿洲县，五天后我们从学校出发，去绿洲县上任。”
王铁帆、程雪风对望一眼，看金海嫱如此豪爽，不好拒绝，二人遂起身举杯道：“多谢金女神了。”
金海嫱道：“大家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是兄弟哥们儿了，跟我客气什么呀？”
王铁帆道：“我和程雪风都不会开车，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千多公里路程，让你父亲一个人开车，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刘冰冰道：“两位师弟多虑了，你们的金师姐算得上金牌驾驶员了，人家还参加过越野车拉力赛呢！师姐我也有好几年驾龄了，我查过了，江城到绿洲县全程高速，我们三人轮流开，不用你俩担心了。”
程雪风道：“老王，我俩要赶快解决驾驶证问题了，不会开车，是新时代的另类文盲了，到绿洲县一安顿好，我就要去报驾校，你有这个想法没？”
王铁帆道：“必须的，我俩要以最快的时间脱盲。”
金海嫱道：“二位不必介怀，这辆车带到绿洲县就放在那里，作为我们的公车用，我和冰冰给你俩当教练，你俩可要帮助我们备战十月份的法考主观题呀！怎么样？”
未等两人回应，刘冰冰接话，故作可怜地道：“两位师兄，这可是前面就答应好的哟，今年我俩要是过不了，明年还得重新考客观题，这么大的痛苦，你俩叫我们怎么有脸回江城呀……”
王铁帆道：“只要你不当师姐，老老实实摆正师妹的位置，按照我的方法学习，通过主观题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俩必须出一个省级主观题法考状元才对得起我们的绿洲县之行呀……”
王铁帆的一番话，把晚宴的气氛推向高潮，觥筹交错后，四人开始放声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