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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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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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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者医心》连载

第七章 细节决定成败

在“云水涧”茶楼的顶楼包间,四面都是窗户,便四面都是风景,透过每一面窗户,都可以鸟瞰窗外无边无际的翠绿枣园,金灿灿的油菜花开的正旺,微风吹来,整个茶室里都浸润着油菜花的阵阵浓香,还可以看到麦里田的滚滚麦浪,频频地向人们昭示着丰收的希望……

二人正说话间,江枫杨到包厢了,章泽军向王铁帆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问了,一切都按你的要求来办。”

江枫杨见到章泽军心里发怵,站在靠门口处,不敢往茶桌子跟前坐,站在那里,也不敢说话。

章泽军看了他一眼道:“表哥,你不要颤颤巍巍的样子,我又不吃你,我今天请来王大律师,就是为了破解你这个案子,你不要紧张,先喝口茶,大家聊一聊。”

江枫杨闻言甚觉释怀,他感激地看着章泽军道:“表弟,这次是老哥我拖累你了,你放心,我就是去卖器官,也要把你的钱一分不少地给你还了,也不会让你着难的。”

章泽军道:“你扯远了,卖什么器官?那是犯法的,我相信王律师能把这个案子给翻过来。”

未等江枫杨搭话,章泽军向他简要地介绍了王铁帆,随后道:“江表哥、王律师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诉他。”

江枫杨道:“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铁帆道:“江老板,你首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公路项目工程的具体情况,简单地说,就是这个项目是怎么回事?具体干什么?你知道的一些关于工程造价的数据情况?”

江枫杨道:“二八一国道在绿洲县城外四十五公里处到五十五公里处,共计十公里,因为前年沙漠里发大水,这十公里道路地势较低,被洪水淹没,水洼持续到去年初夏才消失,到去年年底,这段被水淹的公路才具备了施工条件,原定是打桩架设公路桥梁跨越,但是,修建十公里的公路桥梁成本太高,而且新的高速公路项目正在踏勘论证过程中,公路主管部门综合专家小组的意见决定不再架桥,决定开挖三米筑底基一米,碾压夯实后在底基上用土工布铺盖,然后在土工布内用混合戈壁垫压路基。同时焊接土工布,将整段路的路基用土工布封包起来,路基边坡用开挖土方回填拍压结实,固定土工布外侧,每隔两百米设一个过水涵洞,路面为砂石路面压平,因这段路属于沙漠公路工程技术观察路段,暂时不做柏油路面,项目不包括路面工程。项目中标金额两个亿,每公里造价两千万,合到每米是两千元,四车道,路面宽十二米,实际路面宽度为十三米六,路基底座宽度十六米,路基底部到路面四米到五米不等,隐蔽地下两米,地上露出两米到三米不等,因地势而定。去年十月初这个项目共分为路基标和路面标两个标开标,包工头也就是项目经理李怀敏挂靠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参与竞标而且中标,项目施工周期六个月从去年十月十日到今年四月十日,这就是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

王铁帆道:“你在这个项目中具体干了哪些活儿?怎么算账?你的费用应该是多少?”

江枫杨道:“我承包了两公里的路基土石方工程,签订了《路基土石方工程》,仅限于土工布内装填混合戈壁部分,全都是借土填方其他我没有参与,我组织了三十辆双桥自卸车、六台挖掘机装运混合戈壁料,在路基上,我有两台大型铲车在平料和碾压路基,从取料场到卸料场口三十四公里,到我承包段的终端最远距离三十六公里,卸料地场口到终端综合折算距离为一公里,综合运距为三十五公里,一公里运费一元,返空不计费,每方混合戈壁综合单价为三十五元,我干了两公里,就是二千米,按路基的最低高度四米算,路基是梯形,梯形的横切面上底为十三点六米,下底为十六米,则梯形面积是一百一十八点四平方米,也就是一米路基压实后的土石方是一百一十八点四立方米,按二千米算下来,我干的土石方工程总方量是二十三万六千八百立方米。按照三十五元每立方米的单价计算,我的工程款为八百二十八万八千元。”

王铁帆道:“你这些数据签到合同里面了吗?”

江枫杨道:“当然签到合同里了,我是用我的绿洲机械服务部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和他们签订的合同,当时他们盖的是项目部的章,不是法人公章,我表弟说不行,项目部没有法人资格,没有签订合同的权利,我坚持要公司盖章,他们就把合同带到沙洲市的公司把章子盖好后带过来了,你应该都看过我们签的合同了,这个合同是我表弟看过的,合同写得很全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合同没有办法约定具体的土石方方量,只能约定单价,按照实际方量计算,我表哥在合同上加了工程的承包范围,是靠绿城县场口起点往沙洲市方向两公里土工布内土石方拉运自卸装填,固定了我的工段,项目经理对这句话一直很不乐意,说我算计他。”

王铁帆道:“你这个签订合同的机会是怎么来的?”

江枫杨道:“项目部经理李怀敏以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名义,在绿洲各大微信群里打诚招土石方施工队的广告,我刚好有自卸车和挖掘机,就给他们的联系人打了一次电话,然后到他们租赁的办公室去就谈成了。”

王铁帆道:“你和他签结算单是怎么回事?”

江枫杨道:“我的机械和车辆配合的好,我管理的也很紧凑,两公里的路基,我是最先完工的,我本来可以比预计的要提前一个月就能完工,项目经理李怀敏总是找岔子,合同约定每月结一次帐,或者每完成五万方结一次帐,他结账从来都是磨磨蹭蹭,推三阻四的,我就减少了十五辆自卸车和三台挖掘机,放慢工程进度,他看到我的车少了,非常不高兴,问我是咋回事?我说‘咱们说好的按合同结账,你不准时结账,那些车子拿不到钱,就去矿山挣现钱了,他们拉矿石,油钱矿山出,拉一车矿石就结一车的钱,我也想留下,但是,没有钱,留不住呀!李怀敏说,他想想办法,先把大头给我结了。’我一高兴,还专门请客了,请完客,还给李怀敏买了五万多块钱的玉器,他说,我很会办事,让我放心这几天就给我结个大几百万。我很高兴,就告诉他,我已经借遍所有的亲戚了,弄不到钱,只要能把前面的帐给结了,那些车子就会回来。李怀敏说这样很好,包在他身上,第二天晚上,李怀敏叫我带上公章到他的办公室,说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先给我付四百九十万,其余的,干完了就全部结清。公路局执行办公室很快要拨付第二批项目款了,至少有六千万,我再有半个月就完工了,刚好赶上这笔钱到账。我说好好好!李怀敏就拿出两张结算单,让我签字盖章,双方各持一份,说这是部分结算,你签字盖章后明天一上班钱就进帐了。次日早上一上班果然钱就进账了。我对李怀敏好感顿生,立刻召集车辆,干了不到半月,我的工段就全部完工,全部工程随后三天就完工了,就等着管理局的专家组来检查验收了。

大约在四月三号左右,不,就是在四月三号那天早上,我到项目部去找李怀敏想算账,他很客气,叫我回去把运单票拿到项目部,他安排有专人和我对接。我便把所有车辆的土石方运单票用一个纸箱子装着拿过去了。我到项目部后,有一个自称是公司派来的吴姓财务总监接待我,我平时在项目部没有见过他,他告诉我李总上工地了,由他负责给我结算,我相信了,直接把装运单票的纸箱子放在桌子上,交给了吴总监,吴总监立即安排两名财务人员计票加方量,进行决算,我在旁边玩手机,又接了几个租用工程机械的电话,后来,吴总监说,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忙你自己的事情去,这边算好了通知我签字就行了,由于好多项目部都是这样算账的,我没有多想,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等到下午天黑了,项目部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觉得情况不妙,就专门过去看了一下,财务室没有人,我隔着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我装运单票的那个纸箱还在财务人员座位旁边的凳子上,我心里就踏实了,问值班的管理人员,财务人员和领导去哪里了,人家说公路局的搞工程验收的专家组来了,都去工地指挥部了,等验收的专家组走了以后才能正常上班。

一连四天过去,我再去找李怀敏,他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工程款早就给我结算完了,还有什么钱呢?我一下傻眼了,多次协商无果,报案也没用,人家说是经济纠纷,去法院诉讼解决,于是,我找到我表哥,他安排李伟豪律师和程雪风律师办我的案子,昨天判下来了,判决书你也看到了,输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江枫杨伤心得嚎啕大哭……

王铁帆道:“江总,事情到了现在,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你好好想想,你进账的那四百九十万的具体日期是哪一天,一审的时候你们到银行调取进账单了没有?”

江枫杨道:“签结算单是今年的三月十四号晚上,四百九十万是三月十五号上午进账的,开庭的时候对方举证了汇款单,我们这边的律师没有说,也没有去银行调取,我手机上有进账信息。”

说着,江枫杨打开自己的手机信息,道:“王律师,你看,这是三月十五号上午十点五十一分的进账信息。”

王铁帆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增加车辆拉运土石方的?”

江枫杨道:“三月十五日上午工程款一进帐,我就开始打电话,中午左右,我以前减少的车辆就全部归位了,撤走的三台挖掘机也到位了,实际上当天中午就全面复工了。”

王铁帆道:“你具体是什么时候完工的?”

江枫杨道:“三月二十八号,我的施工队最后完成路基的土工布封包,我的工段在进口处,别的工段平常要过路通行,所以,我必须是最后一个完成路基的施工队。在整段路的路基用土工布焊接封包起来后,项目部自己雇佣机械,将路基边坡用开挖土方回填拍压结实以固定土工布外侧,三月底,也就是三月三十一号,工程就全部竣工了,项目部以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名义给管理局打竣工报告的日期,写的就是三月三十一号。”

王铁帆道:“怎么能够证明你的工段是三月二十八号完工的?”

江枫杨道:“项目部没有给我出东西,不过,我的车队驾驶员都能够证明是三月二十八号完工的。”

王铁帆道:“他们用什么证明?”

江枫杨道:“他们都有每车过磅的运单票,上面写得有车号,时间,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还盖有项目部的红章。”

王铁帆道:“那运单票呢?”

江枫杨无奈地回道:“被李怀敏安排项目部给我诓走了。”

王铁帆道:“运单票是过磅的电子单据还是手工单据?”

江枫杨道:“运单票是项目部专门印制,由项目部安排专人,在料场进口过磅后填写的单据,我拿单据跟项目部结账,车队驾驶员拿运单票和我结算,我收票的时候,给驾驶员都打过欠条了,他们才把运单票都交给了我。”

王铁帆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在三月十五号,那笔四百九十万工程款到账后,你还在项目工地上继续施工,或者证明你一直施工到三月二十八号。”

江枫杨道:“证明这个很重要吗?我听不懂,王律师,你能不能给我说得详细一点?”

王铁帆道:“这个太重要了,是帮你将这个案子翻过来的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条件。你想想,如果有证据能够证明你在三月十五号,四百九十万得工程款进账之后,你还在工地上继续干活,这说明那四百九十万最多只能算是前面的工程款,甚至只是前面总体工程量中的一部分进行了结算,无法说明是对前面工程量的全部结算,更不能证明是对你整个工段工程量的结算,这个案子,仅凭结算单判你败诉,就站不住脚了,二审推倒原判,改判你赢,也不是不可能。”

江枫杨闻言大喜道:“王律师,你救救我,你说找什么?我都去找,只要能够帮我翻案。”

王铁帆道:“你仔细想一想,在你们施工过程中,项目部会经常组织各工段负责人开会,还有项目部技术人员或者甲方的监理每天都会到工地上去监督,去催促赶工,强调安全生产等等,他们给你留下过什么文字性的东西没有?或者双方都要签定的材料之类的东西,最好是项目部或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盖章的。”

江枫杨想了想,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王律师真是神人耶!就在快完工前,项目部给我每个工段都下达了《施工进度任务书》盖的有项目部的公章,还让我们当场签字了,李怀敏签字了,还有每周签一次的《施工安全周责任书》,用来应付安全生产检查的,项目部盖的有公章,李怀敏也签字了。”

王铁帆道:“这些东西一审没有提交给法院吗?”

江枫杨显得十分着急的样子道:“没有,一审在组织证据时,想着这些都是日常管理本来就该有的东西,与债权债务扯不上关系,对案子没啥帮助,所以就没有拿出来。再说,一审的两个代理律师也没有问这些。”

王铁帆道:“江总你别急,也别去想二审的事儿,你现在就回去办两件事情:一件是把你手头与该工程有关的全部文字材料,全部找到;第二是,抓紧给所有驾驶员打电话联系,让他们仔细找一找,看他们有没有漏交的运单票,要是有一张是三月十五日之后的运单票,对于这个案件来说,那可都是十分珍贵的宝贝证据了!弄好后,你给我打电话,我今天和你说的二审可能要用的方法和证据,不要给任何人聊,这可是你这个案子的核心机密。”

章泽军一直在旁边喝茶,一边仔仔细细地听着王铁帆和江枫杨对话,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听到这里,心中甚觉安慰。他明白,王铁帆二审的破解思路已经十分清晰。看到江枫杨对王铁帆充满希望,似乎又带着几分疑惑的样子心中顿时产生些许不快。

章泽军担心江枫杨误事,便十分严肃地对他道:“表哥,你不要东想西想,王律师是我请来帮你翻案的,他说什么,你就照做;他问你要什么材料,你就去找来得啦。”

江枫杨对章泽军十分敬畏,听他这么一说,便低头道:“好好好!我一切都按王律师的要求去办。”

王铁帆看出江枫杨既兴奋,又充满几分隐忧的样子,便道:“章律师,你不要压着江总,江总你也不要紧张,你好像有问题想问我,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江枫杨转头看了章泽军一眼,章泽军朝他点了点头。

江枫杨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王铁帆道:“王律师,那我就说了哈?我这个案子,在一审中的主攻方向是:要求法院认定结算单按照四百九十万结算显失公平,想推翻结算重新算账。实际上,在一审,我们这边等于已经承认了那个结算单是总决算,开庭的整个过程都没有提那个结算单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不过,即便当时提了,也没有证据支撑呀!我想问的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到二审法院,又反过来说,说那个结算单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法院会不会相信啊?这个案子还能翻过来吗?”

王铁帆笑了笑道:“你不是都说了吗?一审之所以没有提那四百九十万的结算单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是因为当时即便提了,也没有证据。说明你心里明白证据多么重要,有了证据才能说话。照这个道理,我们现在要是把证据找到了,二审不就敢大张旗鼓地说,那四百九十万的结算单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了吗?对不对呀?”

江枫杨闻言,顿时茅塞顿开,他展露出劫后余生般的高兴,对王铁帆和章泽军道:“王律师,表……表弟,我现在就去办好这两件事,看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说罢,江枫杨便转身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章泽军显得十分焦虑地对王铁帆道:“铁帆师弟,我想问你,要是江枫杨回去什么东西也拿不来,这个案子还有希望吗?”

王铁帆道:“章律师,通过今天和江枫杨的交谈,没有发现对这个案子有新的不利。而且还有意外的收获,即便他什么也找不来,就算意外收获落空而已,我在李律师和程雪风他们俩从法院调回来的证据材料中,已经发现可以重新算账的破点了,我说过,等开庭前,我把文案发给你就可以了。”

章泽军又道:“即便重新算账,那些运单票已经被项目经理李怀敏诓骗走了,怎么能够算出实事求是的工程款数额来呢?”

王铁帆不慌不忙地道:“首先,从合同可以确定江枫杨施工的工段位置和分包土石方的具体内容,那段两公里长,由土工布包封的土石方全部都是江枫杨拉运自卸碾压的工程方量。我看过庭审笔录,被告方认可这两公里借土填方都是江枫杨干的,只是这一工段的原始路基高,用土石方较少,所以通过过磅的重量再折合成方量,其总方量为一十四万立方米,按照每立方米三十五元的单价,工程款总额就是四百九十万元。只要没有第三方参与到这两公里的工段就很好,你帮他把关的这个合同写得很好,其中一条写道‘在乙方分包的工段内,仅由乙方车队和铲车进行借土填方作业,只要甲乙双方未书面解除合同,该工段完成的借土填方工程量归乙方所有,甲方与任何第三方签订的借土填方合同均不能对抗本条款。’这一条写得太好了,杜绝了对方指鹿为马,把水搅浑。这样一来,对方在法庭上便不得不承认这段路的借土填方工程量全部都是江枫杨干的了。只要能重新算账,那么,该给江枫杨的工程款,除了调解时我们让点步外,一分钱都不会少。”

章泽军听得似懂非懂,继续问道:“铁帆师弟,就算能算账,这两公里工段也是江枫杨干的,没有了运单票,请你告诉我,这个总工程款怎么算得出来呢?”

王铁帆笑了笑道:“看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啦!章律师,你想想,对方难道不用江枫杨的工程量向公路局结算工程款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向人民法院申请调取这段工程的借土填方总量,项目部上报的工程决算方量肯定比江枫杨实际方量要大得多,这个方量一旦被法院认可,江枫杨收获的工程款就比预想的还要多了;另外,我们还可以申请人民法院向公路局调取江枫杨工段的施工图和预算书,上面对借土填方部分的方量和中标的工程款都会比我们要的还要多。”

章泽军恍然大悟,拍了一把王铁帆的肩膀道:“师弟,还是你心思缜密,工作踏实。哎!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律师,都是就事论事,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将案情了解的如此细致入微,看来王主任真是有眼光,一直说你有大律师潜质,师兄我今天真的长见识了,你给我答疑解惑了,案子交给你了,师兄我现在放心了。程雪风和李伟豪调回的材料,我看了无数遍,怎么也找不出重新算账的破点,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我也不急着问你了,就等着二审开庭前看你的文案了。”

王铁帆道:“章主任,我们回办公室去吧,现在就等江枫杨的回复了,看他能够给我们带回来多少收获了?他的收获多少,决定着我在二审办理此案收取律师代理费收多少了。最好是他能给我一个顶格收取律师代理费的机会。”

章泽军闻言,心中甚是困惑,这个案子一审收费标准不高,但是总体金额不小,是自己硬掏的,这二审要是按照疑难案件顶格收费,那得交多少钱啊?自己从哪儿去凑呢?从常理来讲,自己毕竟是所里的合伙人而且是执行副主任,自己已经给大家讲了,江枫杨这个案子与自己的关系,应该多少考虑一下自己的情面,少收一点费用吧?何况一审的律所办同一案件的二审,一般是减半收费的……犹豫片刻,章泽军释怀了,他想王铁帆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里,章泽军略显失态地道:“好……好好……一切都按师弟你的想法来办。顶……顶格收费,我……我同意。”

王铁帆从章泽军的表情和说话语气来看,心里明白,章泽军对自己报出的收费要求是有看法的,只不过他隐忍不发,不想说出来罢了。

王铁帆不想让这位师兄背着沉重的心里负担,他面带笑容,看着章泽军疑惑的眼神道:“章主任,你可别想多了,这个案子和你的关系我已经十分清楚,而且已经感同身受了,我怎么忍心再让你掏那么多的律师代理费呢?”

章泽军闻言,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瞬间转忧为喜,心中那份沉重和略带人情冷暖的悲凉感立刻消失,他急切地问道:“铁帆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铁帆道:“我刚才说了,我们要等江枫杨的收获多少,来决定着我在二审办理此案收取律师代理费收多少了。他的收获越多,我们翻案并打败对方机会就越大,我说过,本案我和对方玩‘骄兵之计’,我们这边保密工作只要做得扎实,在二审我们发起全面攻击,案件出现大逆转,我们抛出涉案工段借土填方的工程量明细和中标价格、抛出对方给公路局上报的工程总决算明细中涉案工段的内容,再抛出对方自己中标和不实际施工,非法转包分包工程谋取暴利,涉嫌违反《建筑法》和与甲方业主(也就是公路局)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违约的问题。其赚取的差价应当列为非法所得……等等。这种局面一旦形成,章律师,你觉得对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章泽军想了想,道:“当然是拿出解决问题的诚意,和我们协商,最终搞定我们,和我们达成和解啰!”

王铁帆道:“所以,只要江枫杨带回来的收获够多,我们的把握就越大,这笔费用,让那个挂靠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的不良商人李怀敏来出。所以,我们收费就得顶格收,出庭时向对方主张权利是要讲证据的。谈判时,我们向对方出示案件代理合同,出示江枫杨支付律师代理费发票和银行转款凭证,对方心里再疼,也得把这个小钱给掏了,否则,案子打到最后,他们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全线溃败的可能性都很大,最终可能会落个得不偿失。”

章泽军高兴地对王铁帆道:“好的,铁帆师弟,我现在就回去凑律师费,一定要顶格收取,算出来是多少,就收多少,不抹零。”

二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云水涧”茶楼……

王铁帆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金海嫱给他递来一杯温温的茶水,道:“铁帆师兄,你外出谈案辛苦了,喝杯茶解解渴。”

王铁帆毫不犹豫,拿过来就猛喝一口,道:“这茶水的温度刚好,谢谢你,嫱嫱,不,谢谢你金律师。”

金海嫱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铁帆道:“王律师,你消失了一上午,回来后我热茶伺候,你不准备给我说点儿什么吗?”

王铁帆道:“我……我和章主任……”

王铁帆话还没说完,刘冰冰便将办公室门推开,故意迈着猫步,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程雪风。

刘冰冰一进来后,示意身后的程雪风把门关上,程雪风顺手关上了门……

刘冰冰走到王铁帆办公桌旁,斜靠在办公桌上,道:“铁帆师兄,现在开始讲故事吧?我们也想听。”

未等王铁帆开口,程雪风道:“帆哥,我刚在楼梯上碰到章主任了,他哼着小曲,带着舞步上楼梯,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开心过,难道,难道你把我和李律师败诉的案子突破了吗?能不能给我讲讲破点在哪里呀?”

王铁帆一抬头,见金海嫱、刘冰冰、程雪风三双眼睛都在满怀期望地看着自己,他难为情地对三人道:“这个案子的破点确实找到了,但是这个破点比较脆弱,还要靠在法庭审理过程中给对方巧妙提问,趁对方没有防备,问出问题的真相,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由于这个案件的成败,关系到章泽军主任的全部身家,就看这次二审庭审的机会里,能不能使问题逆转,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对于本案的破点,现在还不能说。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影响到章主任和我们几个的关系。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就算是按照律师职业纪律,保护当事人的案件秘密吧!等到了该解密的时候,我会绘声绘色地给大家作报告的。”

刘冰冰闻言甚是兴奋,她道:“好吧!我理解你,你只要别烂在肚子里就行了。不过,大家都听到了,这是铁帆师兄第二次作报告,上次作报告有‘火上浇油’,这次也必须有,对吧?”

未等王铁帆说话,程雪风接话道:“好吧,帆哥,我能理解,先别说了。冰冰你想多了,只要帆哥翻了此案,‘火上浇油’足足有三对呢?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可是合伙人李伟豪律师的悬赏,凭李律师的万丈豪情,只要案子翻过来了,帆哥想不要都不行。”

金海嫱莞尔一笑道:“我也理解,职业纪律不能破,我们期待你用这个案子的胜诉来书写王铁帆办案传奇。”

案子平平淡淡地上诉了,章泽军把情况给王海仁主任汇报后,王主任甚是欣慰,他再没有过问此案,也没有找王铁帆谈过话,他在静静地等待王铁帆创造奇迹。律所的同事们日常上下班跟往常一样平静。

江枫杨不负王铁帆的期望,找到了两份《施工进度任务书》,日期分别在三月十七号和三月二十四号,还找到了两份《施工安全周责任书》,日期分别在三月十七号和三月二十四号。上面加盖有项目部和绿洲机械服务部的公章,李怀敏和江枫杨都在各自的公章下面负责人的位置签了字;另外,江枫杨从车队三名驾驶员那里找回来二十六号漏交的运单票。其中,日期在三月十五日以前的运单票二十张,三月二十五号到三月二十八号的运单票六张。王铁帆甚感喜悦,他不动声色,默默地排列证据,准备文案,等待着总攻时刻的到来……

初秋的大西北天高云淡,广袤的大地上,戈壁深深,沙漠宁静,牧者悠闲,日头看似暴热,但已经远远不及先前那般能掀起滚滚热浪了,艳阳下的微风,总是能够给人们带来一丝丝清凉。田野上,正是瓜果飘香的季节,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果园里,红枣正在上糖、颜色从青到泛白,然后由泛白变黄,逐渐变成红色。紫色、红色、玛瑙色的葡萄,在阳光下散发出甜甜的果香。挂满枝头的梨子,从绿色渐渐变得微黄,被秋日清霜打上标志成熟的红点。还有那犹如蜜疙瘩的甜瓜,铺满瓜田,香飘悠远。

绿洲机械服务部及其负责人江枫杨不服绿洲县人民法院的判决,向沙洲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一案,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庄严的法庭上,合议庭法官身着法袍,气势威严,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的代理人李怀敏信心满满地坐在被上诉人的位置上,坐在他旁边诉讼代理人位置上的便是三年蝉联全省十佳律师的汪徐岸大律师,也是他们一审的代理律师。再看上诉人这边,江枫杨装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上诉人的位置上,坐在他旁边诉讼代理人位置上的是王铁帆,今天将发型作了改变,显得更加青春年少,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在校大学生,虽然年轻帅气,但没有一点律师该有的成熟干练。

李怀敏看到江枫杨的出庭阵容,不由得露出奸猾的笑容,他对旁边的汪徐岸律师小声道:“汪律师,你看对方找来个小娃娃,一看就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怎么是你的对手呀?”

汪徐岸向对面瞟了一眼,小声回道:“估计对方没有钱请经验丰富的好律师吧?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会儿就正式开庭了,不要乱说话,记住后生可畏这四个字的含义。”

李怀敏回道:“汪大律师看得长远,说得有理。我一定谨言慎行,少说话,不给你添乱。”

他嘴上唯唯诺诺地应和着汪徐岸,心里想:我花大价钱请的是大律师,结算单签字盖章了,运单票被我收了,一审我也赢了,二审你连好律师都请不起,找一个生瓜蛋子来凑数,看看你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后生也未必真可畏。

法庭的旁听席上,坐得满满当当的,一边是李怀敏项目部的人员,还有其他几个工段的分包人等;另一边江枫杨的几个亲友,其余都是略为所的金海嫱、刘冰冰、成丰阳三人,为了配合王铁帆的‘骄兵之计’,章泽军专门交代了,李伟豪和程雪风不要参加旁听。

书记员庭前准备工作做完后,宣布全体起立,请法官入庭,二审合议庭的三名审判法官从法庭侧面的办公室鱼贯而出,他们在审判席依次坐定后,书记员报告此案准备完毕可以开庭。审判长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当”的一声敲响法槌,宣布开庭……

按照程序,先由上诉方陈述上诉的请求和理由,王铁帆平平淡淡地把上诉状宣读了一遍,提出撤销一审判决,依法改判,支持上诉人一审的诉讼请求,或发回一审法院重审。

接着便是被上诉人一方的汪徐岸律师答辩。在答辩中,汪徐岸律师强调,被上诉人将进场口往沙洲市方向的二公里借土填方路基土石方工程分包给上诉人是事实,但双方对全部工程量已经结算完毕,并由双方签字盖章,确认工程款总额为四百九十万元整,被上诉人已将此款全部支付完毕,对此,一审过程中上诉人并未否认,只是称按照四百九十万元结算显失公平。那么,请问上诉人,工程结算单是不是你方签字盖章的?被上诉人是不是按照结算单的金额支付的工程款?你是不是收到了该笔工程款?你收取该笔工程款时为啥不说拿这笔钱不公平?很显然,上诉人是看被上诉人付工程款一把到位,太容易了,拿到钱后便产生了多要的错误想法,多次找到被上诉人提出不合理要求,被拒绝后无理取闹,滥用民事诉讼权,纠缠烂诉,请求二审法院依法驳回上诉人的诉讼请求,维持原判。

随后,法庭根据双方表述的事实和理由归纳总结出本次庭审的两个争议焦点为:其一,涉案的工程结算是不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应不应该重新结算;其二,一审认定事实是否错误。并询问双方是否同意法庭归纳总结的焦点?是否有补充事项?

李怀敏和汪徐岸闻言甚喜,他们明白,只要这个结算单上的签字盖章是真实的,那就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既然结算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了,自然就不应该重新结算了。不重新结算,案件的结果定然是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了。第一个焦点坐实了,那么,一审认定事实就不会是错误的了,第二个争议焦点也就是多余的了。庭审经验丰富的汪徐岸律师见局势如此有利,自然要给合议庭留好印象,未等上诉方说话,便向法庭说:“被上诉人没有意见。”

王铁帆道:“上诉人要求,在第一个焦点中加一项,结算单是不是对全部工程量的结算,到本案举证阶段,上诉人会出示新证据来证明,结算单不是对全部工程量的结算,请法庭允许。”

审判长迅速和两位侧边的法官交换了意见后,审判长十分严肃地向王铁帆问道:“上诉人代理人,你方确有新证据向本庭出示吗?”

王铁帆道:“是的,到举证阶段,上诉方有新证据出示。”

审判长道:“好,本庭同意上诉方代理人的意见,将第一个争议焦点变更为:涉案的工程结算是不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结算单是不是对全部工程量的结算,应不应该重新结算。请书记员记入笔录。现在请上诉方,围绕本案争议焦点,向本庭出示证据。”

王铁帆出示的第一组证据是双方签订的《路基土石方工程合同》,双方的质证意见与一审大同小异,对该证据的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对对方的主张均予以认可,庭审平稳地进行着。出示被上诉人在项目部大门上悬挂的宣传条幅照片,上面的红底白字条幅上清晰地写着:热烈庆祝二八一国道水毁工程项目三月三十一日全面竣工。落款为沙洲市八行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王铁帆称该证据证明被上诉人中标的二八一国道水毁工程项目于三月三十一日全面竣工。双方均予以认可。

接着王铁帆出示第三组证据:工程结算单

王铁帆道:“上诉方向法庭出示的第一组证据是结算单。此证据来源于双方的结算。该结算单记载的是对一十四万立方米借土填方工程量,按照每立方米三十五元的价格计算出的工程款金额为四百九十万元,并由双方签字盖章确认。该证据证明:这份结算单只是对一十四万立方米的工程量进行了结算,不是对上诉人全部工程量的结算。”

汪徐岸质证道:“该结算单名为《工程结算单》,就是对全部工程量的结算,上诉人向被上诉人提供拉运土石方的运单票,经双方汇总后,计算出总方量为一十四万方,按照每方三十五元单价算出的总工程款就是四百九十万元。正如上诉人的代理人所说,双方签字盖章确认。所以,该证据证明,这个结算是对上诉人全部工程量的结算。被上诉人对此证据质证完毕。”

终于等到汪徐岸亲口说出来:这个结算是对上诉人全部工程量的结算了。

汪徐岸质证完毕,王铁帆立即道:“审判长,我请求补充。”

审判长表示同意后,王铁帆道:“大家请看,这份《工程结算单》没有制表日期,双方签字盖章时 也没有签写日期。”

此话立即引起全体合议庭法官的关注,汪徐岸和李怀敏也没有先前的自信了,快速翻看手中的《工程结算单》复印件。

王铁帆故意顿了片刻,估摸着法官和被上诉人都看明白了,他接着说道:“二八一国道水毁工程项目的竣工日期是今年的三月三十一日。结算单的签写日期在三十一日之后,说明工程完工,结算就是对全部工程量的结算,结算单的签写日期在三月三十一日之前,说明是工程未完工期间,那么,结算的日期应该发生在工程竣工日期以前,这时怎么可能对还未施工完成的工程量进行结算呢?很显然,这个结算单就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被上诉人代理人称这个结算单是对上诉人全部工程量的结算不能成立。

由于该结算单没有签订日期,无法证明是对全部工程量还是部分工程量的计算。所以,一审法院认定事实错误,对上诉人所施工完成的工程量依法应当重新算账。”

此言一出,法庭上下一片哗然。审判长急忙“当”的一声敲响法槌,厉声道:“肃静!肃静!”

金海嫱和刘冰冰顿时茅塞顿开,相互道:“我们咋就没有发现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呢?铁帆捂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把这个雷给炸响了,你看那个十佳律师慌了吧?”

接着,王铁帆向法庭一连出示了三组证据:

一是被上诉人给上诉人于三月十五日汇款四百九十万元的汇款单。证明:第一,三月十五日工程还没有竣工,工程没有完工,不可能对全部工程量作结算。第二,按先结算后付款的常理,结算的日期应该发生在三月十五日之前,不能涵盖三月十五号及以后的工程量,那么,这个结算单就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应当重新结算。

二是举证两份《施工进度任务书》,日期分别在三月十七号和三月二十四号,两份《施工安全周责任书》,日期分别在三月十七号和三月二十四号。上面加盖有项目部和绿洲机械服务部的公章,李怀敏和江枫杨都在各自的公章下面负责人的位置签了字。证明:三月十七号和三月二十四号,被上诉人还在催促上诉人赶工,这期间在不断产生新增的工程量,所以,工程结算单就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

三是举证三名驾驶员漏交二十六张的运单票。其中,日期在三月十五日以前的运单票二十张,三月二十五号到三月二十八号的运单票六张。证明:这个结算单就是对部分工程量的结算。应当重新结算。

王铁帆一浪高过一浪,层层推进,汪徐岸和李怀敏在证据面前,自是无言以对。汪徐岸道:“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即便重新算账,上诉人应当拿出运单票,和我的当事人计算工程量和工程款。”

李怀敏闻言,本来犹如死灰的脸色又恢复了奸猾的表情。心里想:你们的运单票绝大多数已经被我收掉了,就漏了二十六张,就是现在算账,看你如何加出总数来?”

这时,王铁帆道:“请求法庭出示上诉方申请贵院向公路局调取的涉案工段借土填方的工程量明细和中标价格以及被上诉人给公路局上报的工程总决算明细中涉案工段的工程量和工程款数额。”

法庭将调取的证据出示后,王铁帆道:“二审法院调取的这两份证据证明:第一,被上诉人给工程发包方公路局提供的,关于涉案工段两公里工程的方量是上诉人完成的,在今天庭审第一组证据的质证意见中,以及一审的质证意见中,被上诉方均予以确认,那么,被上诉方给公路局所报的工程量就是上诉人完成的工程量。

第二,被上诉人中标和不实际施工,非法转包分包工程谋取暴利,涉嫌违反《建筑法》和与甲方业主(也就是公路局)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违约的问题。在用支付合理费用后,被上诉人赚取的差价应当列为非法所得,由人民法院依法予以没收。”

此言一出,法庭再度哗然,李怀敏本来转阳的脸色再度转为阴沉。

他见情况不妙,立即问汪徐岸道:“汪律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汪徐岸沉思片刻道:“现在调解结案,是你唯一的出路,该给人家的你一分都少不了了,不该给的你也得大方点,息事宁人,两害相权取其轻,你懂吗?国家三令五申禁止工程层层转包或非法分包。若是错过调解机会,要是法院硬判,你的差价真的有可能要被列为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你调不调解?”

李怀敏道:“他说的不对,我自己也干了呀,开挖路基壕沟,垫基础,铺土工布,还有护坡回填,那都是我自己干的呀,怎么能说我违法分包呢?”

汪徐岸道:“有了这些东西,我细细质证一番,可以让法官不盯上你,便可帮你争取一下调解机会,我再问你,调不调解?”

李怀敏无可奈何地道:“不调解也没有办法呀?”

汪徐岸随即质证道:“对法院调取证据材料的证据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被上诉方予以认可,对上诉人代理人的主张不予认可,我的当事人有自己的机械设备和施工队,只是借土填方需要雇佣大批量的自卸车辆,所以才与其签订《路基土石方工程合同》,并不存在违反《建筑法》,也不存在违反与甲方签订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产生违约的问题。”

合议庭的法官自然也是看出了被上诉人的心思,知道汪徐岸能坚守的阵地越来越小了。在汪徐岸发表质证意见后,审判长和两侧的法官小声商量着什么?随后,审判长便宣布休庭。休庭前,审判长道:“如果有可能,你们双方可以自行协商,大家休息二十分钟后再继续开庭。被上诉方两名代理人,你们来合议庭办公室一下。”

王铁帆走下代理人席位,走向庭外的花园,金海嫱和刘冰冰犹如追星族一般迎了过来。

金海嫱一手向他竖着大拇指,另一手挽住他的胳膊,犯花痴般地嗔道:“铁帆,你真棒,我佩服得有点儿害怕你了。没想到你心细如发,抓住本案如此多的细节,我今天真正领悟到了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的含义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细节的?”

刘冰冰跟着道:“是呀,铁帆师兄,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细节的?”

王铁帆悄悄地对二人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在脑子里详详细细地播放这个案子形成的具体经过,就能发现那些细节了。”

刘冰冰站在金海嫱的对面,她也伸手挽住王铁帆的另一只胳膊,对金海嫱道:“嫱嫱,我现在拉的是师兄,你别吃醋哈!”

金海嫱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道:“冰冰,以后当着我的面可以,背着我可不行。”

刘冰冰道:“小妹明白。”

刘冰冰回头对王铁帆道:“铁帆师兄,今日一战,你必定封神,我已经把你的全部攻略发给程雪风和李伟豪律师他们了,他们二人现在犹如醍醐灌顶,李伟豪律师已经在给你准备悬赏奖品了。”

王铁帆道:“还没有出结果呢?你们起什么哄呀?”

刘冰冰和金海嫱对望一眼道:“铁帆师兄太小瞧我们了吧?我和嫱嫱虽不如你心思缜密,难道我们看不出这个案子已经胜券在握了吗?不需要动用本姑娘的专业水平,就看那个十佳大律师汪徐岸和李怀敏俩人最后的表情,就知道胜负已分了。说不定法官正在给他俩做调解工作呢!以本姑娘不太丰富的律师经验来看,这个案子今天定会调解结案。帆哥,师妹我说得对不对?”

金海嫱道:“冰冰的冰真是冰雪聪明的冰,我和你想得一样。”

三人聊得正欢,书记员出来对王铁帆道:“王律师,审判长叫你和江枫杨一起过去,有事情找你们?”

江枫杨是个识趣的人,见两位美女律师找王铁帆聊天,自己便走得远远的……

王铁帆和江枫杨跟着书记员来到审判长办公室,合议庭的法官都在场,还有汪徐岸和李怀敏坐在沙发上,见二人进门,他俩将目光看向二人,脸上露出略带尴尬的笑容,眼神里透露出丝丝不安与无奈。

审判长面带微笑地道:“王律师,你们请坐!”

王铁帆回道:“谢谢!”便平静地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江枫杨也挨着王铁帆坐下。

审判长道:“通过我们做工作,被上诉方同意与你们调解,看看你们有些什么要求。”

王铁帆毫不迟疑地道:“我们上诉方同意和解,并非调解,我们的要求是:第一,按照我们的诉讼标的支付剩余的工程款三百三十八点八万元;第二,一二审诉讼费、保全费、保险公司担保保险费共计一十点二万元由对方承担;第三,一二审律师费共计三十四万元,由对方承担;第四,额外赔偿上诉方误工损失七万元。四项合计整数三百九十万元。”

汪徐岸道:“王律师,我们是有调解诚意的,但是,你的调解金额不能大于你们上诉的标的金额吧?”

王铁帆道:“汪律师我说的是和解,如果这个案子发回重审,我们可以增加诉讼请求的,是吧?”

汪徐岸连忙道:“好吧!审判长,我们同意上诉方的和解意见付三百九十万元,案件走调解结案,调解书按上诉状的要求出,超出部分写不进去,我们额外支付,今天我们当着法庭的面,把三百九十万元全部付完,此案彻底了结。”

审判长与合议庭成员相互交换了眼神,向汪徐岸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法庭,双方握手言和,汪徐岸律师对王铁帆道:“小王律师,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佩服佩服!”

王铁帆也十分礼貌地向汪徐岸回礼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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