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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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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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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者医心》连载

第一十四章 担保危情

夏末的绿洲县是干热而又清凉的,很少有闷热潮湿的桑拿天气,随着太平洋的连续大台风,潮湿的水汽云团被顶上高空,越过秦岭,飘到大西北,也笼罩了绿洲县,闷热中,一场罕见的暴雨倾盆而下,洗礼了这里的高楼、街道、果园、林带、胡杨、戈壁滩、沙梁、高山、沙漠……很少见过大雨的孩子们,高兴得欢呼雀跃,他们根本不听家长的呼喊,执拗着跑进雨里,在小区的场地上淋雨奔跑嬉戏,大人们也望雨欣喜,他们或是挤站在小区的单元门口,或是站在停车场的车棚下,或是回家趴在窗户前,他们在看雨打落的线条和水泡,品闻雨气中的泥腥、草香、还有各种在干燥的空气里无法显现的味道。一场大雨,使大人和孩子们各得其乐。约莫半个小时,大雨小了,接着便是零零星星的小雨点,小区里街道上变得满目狼藉,树叶、枯树枝、广告纸片、塑料瓶、塑料袋,还有雨水洼积流过后,形成的一绺一绺的泥垢……

下午,天晴了,金海嫱、刘冰冰、王铁帆、程雪风照往常一样去略为所上班,今天,县上号召临街单位和经营实体都要到自己楼前的大街上清扫垃圾,自然也包括略为所在内了,略为所现在队伍壮大了,全所上上下下已经达到二十人,所里近两年陆陆续续新招收了十名大学生,全都通过了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大部分处于实习期,金海嫱、刘冰冰、王铁帆、程雪风也开始带徒弟了,大伙儿在义务劳动中干得热火朝天。

王铁帆正在神情专注地清扫垃圾,金海嫱从侧面拍了拍他,王铁帆回头道:“嫱嫱,怎么了?你要是累了就回办公室休息,我们农村长大的孩子,干活儿在行。”

金海嫱道:“你在想什么呀?难道我们城市长大的孩子就不会干活吗?你的手机响了。”

王铁帆俏皮地笑道:“对不起,亲爱的,可能是因为我太关心你了,没有注意到。”

说着,他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拔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他还是接了,道:“喂!你好!略为律师事务所,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电话那边是一个苍老男声,他道:“小王律师,你好,我姓江,名叫江东来,县教科局的退休老干部,你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是四海瓜园公司的吕总给我的电话。我们几个老同志还有几名上班的老师,遇到了一起经济纠纷,我想去拜访一下你,你现在方便吗?”

王铁帆道:“江叔,今天下大雨,现在雨停了,县上要求清理街道上的垃圾,我们正在街上做义务工呢,这样吧,明天是星期六,休息时间,你把你的那些老同志和那几名上班的老师都带到所里来,这样既方便又能保密,对体制内上班又要顾忌影响的人比较合适。”

电话那边的江老道:“好吧,明天你先睡个大懒觉,我召集好他们,上午十点半去找你们,好不好?”

王铁帆道:“好的,江老,咱们明天上午十点半见。”

次日,王铁帆四人睡了个懒觉,十点钟才出门,他们来到那家永远吃不腻的“老字号手工牛肉面”,每人美美地吃了一碗加肉牛肉面,程雪风和王铁帆每人还加了一个肉夹馍,四人来到略为所办公室楼下,见老老少少有十来个人在等着他们,王铁帆把他们迎接到略为所的会议室,刘冰冰、金海嫱忙活着给他们沏茶倒水。

寒暄之后,王铁帆道:“江老,昨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你说有什么经济纠纷要找我们咨询?今天星期六,整个律所的同事都在休息,考虑到你们有的是退休老干部,有的是在体制内上班又要顾忌影响的人,知晓范围越小越好,所以,我只叫了我们团队的律师,今天上午,我们四名律师专门为你们服务,你们先说一说具体情况吧?”

江东来嘴角抽动了一下,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作镇定地道:“谢谢王律师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全,我就长话短说,我说得不到位的,其他人再做补充。”

王铁帆道:“好的江老,你尽量讲得详细一点。”

江东来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年绿洲县水土开发很热,在开垦的荒地上种植西瓜、种植红枣都有很好的前景,后来国家环保要求严格了,荒地不允许开了,外来做买地、包地投资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办了《国有土地使用权证》的土地转让价格飞涨,能种西瓜的白地转让价格从以前的两三千块钱一亩,涨到了两万到三万块钱一亩;种植了红枣树的,成活率只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每亩地的土地使用权转让价格可以达到三万五千块钱到五万块钱。好多人的眼睛热了,都想买地做发财梦。这些人中,只有少部分是有钱人,能全额买地投资,大部分的人是自己有一些钱,需要找亲戚朋友借钱,或者到银行贷款来解决资金问题。经济普遍热络的情况下,流行的话也很多,比如‘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买到就是赚到’等等。当时,国家也鼓励民间借贷,只要年利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六都是允许的,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给这些投资者借钱买地,等人家把地的手续办下来后,从银行贷款还本付息,现在双职工上班的,哪家都有三五十万存款,比如把五十万借出去,每个月就能赚一万五的利息,一年下来能赚将近二十万左右。还有的投资者借钱不是为了买地,他们是因为银行的贷款到期了,从民间找人借钱,凑钱先把贷款还了,保住银行贷款的信用,然后重新申请贷款,贷出钱来后,再还民间借款本金和利息,这种情况叫做‘过桥借款’,由于红枣价格年年看涨,西瓜种植也是年年赚钱,身边这些做民间借贷的人也赚到了钱,买房子、买车子、个人穿戴更是名牌加身。这样一来,许多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民间借贷的队伍。还有一些人碍于亲情和友情,被劝说到银行去给借款人担保,去年因为西北地区红枣、西瓜的种植面积积累增加,果品产量也普遍增加,销售价格直线下降,而且还出现大批量的滞销,投资者大多数开始亏钱,民间借贷还不上,在原借款人还贷后重新评估抵押物,因抵押物估值下降便压缩了贷款数额,还有的还不起银行贷款,银行向担保人追债,哎!现在弄得一团糟。”

说到这里,江东来长叹一声,其他人默不作声,王铁帆道:“江老,你说这些情况我们也比较了解,正如江老所说,随着当地对矿产资源开发、水土开发项目的不断推进,引来了各地的企业和创业者,尤其是开荒种瓜、种植红枣、种植中药材的比比皆是,曾经荒凉寂静的戈壁滩成了拓荒者的乐园,随着国家对环保要求的提高,新开荒地项目逐渐停批,已经开垦好的荒地价格开始疯涨。投资者资金不足,就开始借款投入,从而就出现了民间借贷、民间借贷担保、金融借款担保这些高风险的经济活动。从今年春天开始,我们接待的咨询案件和正式办理的案件中,民间借贷、民间借贷担保、金融借款担保案件占了很大的比例,前些年这三类案件是比较少见的。这和产业跟风,导致产品过剩有很大关系,前些年,咱们绿洲县这些年种植红枣和种植西瓜,老百姓和投资者都赚的盆满钵满,周边的临近县市也开始效仿,你们种红枣、种西瓜能赚钱,我们也跟风种植,物以稀为贵,现在产品太多,良莠不齐,严重违背市场规律,出现低谷期很正常,但是,遇到低谷期的投资者、民间借贷者、借款担保人就会面临法律危机了,而且后果严重,影响长久,甚至会冲击家庭和睦。”

这时与江老一起来的另一位老干部道:“今天在座的人中,数我的年龄最大了,我在绿洲县生活了六十五年了,因为这里远离大城市,受大城市金钱思想影响较小,还算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刚才你们说的这些情况以前都没有过。现在问题出现了,就像王律师说的那样,后果严重,影响长久,甚至会冲击家庭和睦。我的孩子在事业单位工作,一个同学买地借钱,找到我儿子儿媳妇担保借了五十万,每月两分利息,现在他的同学还不起了,连本带息算下来欠了七十多万,出借人申请财产保全,把我儿子儿媳妇的工资冻结了,小两口每人每月工资就六千多,要是法院判下来,那个同学没钱还债,法院就要一直扣这小夫妻的工资还债,就算每月留点生活费,扣工资要扣十年八年才能扣完,为孙子上学,在沙洲市买的学区房每月要还按揭贷款,现在已经快断供了,儿媳妇气得开始闹离婚,哎!这样下去怎么办呀?”

刘冰冰见这些来咨询的人都没有往正题上说,她道:“各位,我们时间有限,请大家直接说今天找我们要咨询什么事情?你们是同一件事情,还是各有各的事情?证据都带来了没有?”

江东来情绪激动地道:“小刘律师,我们十个人是为同一件事情来找你们的,具体情况就由张晓东老师来说吧,张老师是县三中学高中部的政治老师,他给学生教法制课程,比我们懂法,我们这十个人里,只有他能给你们说得清楚,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弄得十分复杂,希望几位大律师听完后,能给我们排忧解难。我老头子拜托你们了!”

张晓东道:“几位律师,刚才的对话中,江老等人已经把事情发生的背景和想发财的动机给大家讲清楚了。现在我给你们讲一讲发生在我们十个人身上的案子。

在绿洲县城金钏路口县三中对面的‘聚宾汇酒家’,是咱们县城的饭馆中还是比较有名的,生意一直做得很不错,大家可能都去光顾过,也就是前几个月才关门装修,听说已经装修完,好像开始试营业了。刚才来时我还看了,‘聚宾汇酒家’的招牌没有变。这个饭馆的老板名叫邓德豪,他前些年开饭店攒了一些钱,看到绿洲县种植红枣、西瓜的投资者大都发财了,土地使用权转让价格年年增高,他也眼热了,就在县城西边的水土开发区物色了一块枣树地,这块地共二百五十亩,谈转让时已经是三年的枣树,苗很齐全,因为枣树一般要生长五年以上才有比较好的收成,原土地使用权人置地种树,年年投入不见收成,已经熬不下去了,决定以每亩地三万元的价格,将这二百五十亩地转让给邓德豪,人家净拿七百五十万元,需要一次性付款,税费由邓德豪全部承担。

凭心而论,这个价格在当时非常低了,按当时的地价,卖到三万五以上都不算高。好事摆在眼前,邓德豪手里只有四百万现金,没有那么多钱,就开始到处托关系借钱。

我们这十个人中,四个老领导,加上我们六个还在上班的,一直以来都是‘聚宾汇酒家’的老主顾,邓德豪为人热情豪爽,我们和邓德豪很熟识,关系也很好,算得上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他为了买这块地,自然而然地找上我们借钱,把我们多次请到他的饭馆吃饭,他告诉我们,每天有一万以上的营业额,每年保守计算挣个一百五十万以上是没有问题的。现在自己有四百万,缺口三百五十万,先从我们这里借,等土地过户后,用土地证向银行抵押贷款,贷出款来就还我们,说是有钱大家赚,他不亏待我们,利息按月息三分计算,我们都知道,这个饭馆生意确实也很好,见身边许多人借钱赚利息都发财了,何况邓德豪实力雄厚,对我们来说,这真是个送上门来的赚钱机会,我们就心动了,大家商量了几次后,就一致决定,每人凑三十五万,把钱借给邓德豪。

没有想到的是,过户的契税和所得税等税负加起来花了将近一百万,我们每人又给他凑了十万。三个月后邓德豪的土地使用权证办下来了,可以贷款还我们的钱和支付利息了,算下来每人有三万六千元大家都美滋滋地等着收钱。银行经过评估和贷款审查,对邓德豪这二百五十亩国有土地使用权及附着物抵押贷款的授信额度确定为三百万元,但是,邓德豪必须贷出四百三十六万元,才够还我们十个人的本金和利息。银行信贷员告诉他,找十个有固定收入的人来签字担保,和土地使用权抵押绑定,也可以单独申请贷款一百三十六万元,每个人可以给予十五万元的授信额度,这样的话,贷款四百三十六万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于是,邓德豪又把我们请到一起吃饭,告诉我们,帮忙签个字担保一下,就可以把本金和利息全部贷出款来还我们了。我们十个人合计,他这块地买地加税款共计八百五十万元,现在只贷款四百五十万元,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风险,就算降价一半卖了还贷款也基本上够了,再说他饭店的生意很好,一年还百把万不成问题,第二年红枣树的树龄就四年了,初步进入盛果期,按当时的行情,红枣地的收入也有一百多万不止,这个贷款担保就是走个形式而已,根本不会牵连到我们十人,也不会给我们造成损失。何况邓德豪贷款的资金全部都是用来还我们十个的本金和利息。于是,我们就到绿洲县商业银行信贷部去给邓德豪贷款四百三十六万元提供了补充贷款担保。邓德豪说话算话,这四百三十六万元贷款下来后,他一分没留,全部都还给我们十个人了。事后,我们也没有再去想这件事情。

我们也经常在他的“聚宾汇酒家”聚餐,邓德豪对我们跟往常一样热情,偶尔也请我们吃饭,席间,他会给大家敬酒,每次端酒总是十分感恩地说,他有今天这份家业,多亏我们当时的帮忙……

这个贷款的期限邓德豪签订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他在那二百五十亩地里投资很大,还花了一大笔钱搞农家乐,房子基本上建起来了,还没有装修。银行贷款到期后,他把利息还了,他向绿洲县商业银行申请了展期,办理展期手续时,又找我们去签字,我们十个人都没有去,展期就没有办成。绿洲县商业银行现在把邓德豪和我们十个人都起诉了,而且,绿洲县商业银行向县法院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法院已经把我们的工资卡和存款全都冻结了,现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是来找你们咨询,另一方面,想请你们帮我们代理这个官司。保住我们的血汗钱。”

张晓东老师终于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和他们今天来律所的意图讲完了。刘冰冰问道:“张老师,你刚才讲了,邓德豪用那二百五十亩红枣地向绿洲县商业银行申请抵押贷款,当时商业银行给这块地的授信额度是三百万元,邓德豪要贷款四百三十六万元,需要你们到绿洲县商业银行信贷部去给邓德豪贷款四百三十六万元提供了补充贷款担保。你们是给整个四百三十六万元贷款提供补充担保,还是仅仅对一百三十六万元提供了补充担保?”

张晓东道:“我们只是在一张题目叫做《保证担保合同》的文书上签了字,提供了单位开具的收入证明,身份证复印件,具体内容记得不太清楚,大概是邓德豪还不起贷款,我们十个人要负责任。是对四百三十六万元贷款承担责任,还是对一百三十六万元贷款承担责任,好像没有分清楚,比较含糊。”

程雪风道:“你们是一般保证担保还是连带责任保证担保?”

张晓东道:“程律师,你这个问题太专业了,我听不太懂,反正我们按绿洲县商业银行的要求签字担保了,到底是做的一般保证担保还是连带责任保证担保?我也不清楚,这两种担保有区别吗?”

程雪风道:“这个区别就大了去了,详细地讲,关于一般保证责任,根据我国民法典的规定,只有在债务人不能履行债务,并且在强制执行其财产后仍不能清偿债务的情况下,方可要求保证人履行保证责任。关于连带保证责任,根据我国民法典的规定,保证人与债务人处于同一顺序,只要债务人不履行债务,债权人可以要求其中任何一人首先履行债务。从两种责任方式的比较可以明显看出,在一般保证责任的情况下,法律要求债权人先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债务人的财产,如果债务人的财产满足了债权人的债权,则保证人的保证责任就会相应免除。而在连带保证责任的情况下,法律则赋予债权人选择权,债权人可以不先申请执行债务人的财产而直接申请法院向保证人“下手”,因此对保证人而言,承担一般保证责任的风险远远小于连带保证责任。现在绿洲县商业银行对你们实施了诉前财产保全,由此看来,你们提供的担保,大概率是连带保证担保。至于担保的范围,到底是担保了四百三十六万元,还是担保了一百三十六万元,要看看你们当时和绿洲县商业银行签订的那个《保证担保合同》才知道。”

程雪风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寂静得能听到心跳声,十个担保人的头上直冒虚汗,面色变得苍白,现场情况十分紧张……

金海嫱出身医学家庭,担心老同志接受不了现实,过度紧张会出现不良状况,她对程雪风使了个眼色,连忙出面降低大家的紧张感。

金海嫱道:“各位大叔和老师,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毕竟邓德豪的那二百五十亩红枣地的国有土地使用权证还抵押在绿洲县商业银行的嘛,就像你们刚才说的那样,他这块地购地款加税款共计八百五十万元,即便现在地价下降了,把地处置了,也能还清这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贷款,对你们来说,风险也没有多大,就算半价卖了,还贷款也基本上够了,再说他饭店的生意很好,现在还在重新装修升级,也有比较好的还款能力,红枣树明年就进入盛果期了,按现在的行情,红枣价格虽然大不如前了,但他红枣地的收入也有几十万不止,这个贷款担保目前看来,确实把你们牵连进来了,只要邓德豪还在绿洲县继续开饭店、继续种红枣地。你们目前虽然官司缠身,不管是一般保证担保还是连带保证担保,最终损失不会太大,甚至可能会有惊无险。”

江东来等人听后长长地舒缓一口气,对金海嫱道:“谢谢金律师开导,兼听则明,程律师点中了我们的要害,我们牵连的问题真的很严重,金律师的话算是给我们做了一个大体评估,这一切都要看邓德豪还有没有担当,有没有责任感,他要摆烂,我们一定会有损失。”

金海嫱众人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请你们回答一下,这次绿洲县商业银行申请法院对你们的存款和工资采取诉前财产保全措施,你们十人被冻结了多少钱。”

张晓东道:“我们十人合计过,当时邓德豪还我们的那四百三十六万元大家都没有动,各家都各自存在银行了,这次这四百三十六万元全都被冻结了,因为商业银行加了保全费、上诉费、评估费、拍卖费、逾期利息、罚息等等,多告了将近二十万元,就把我们的工资账户给冻结了,工资每个月都用作家庭开支,账户上没有剩余多少钱,最多的只有一万左右,但是,一直冻结着,每月的工资用不成,积攒起来就多了,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用不成了。”

王铁帆道:“你们现在和邓德豪关系怎么样?他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找他谈一谈呢?”

张晓东道:“我们一直关系很好,上个月银行贷款到期后,他把利息还了,他向绿洲县商业银行申请了展期,办理展期手续时,又找我们去签字,我们十个人都没有去,展期就没有办成。他就生气不理我们了,绿洲县商业银行风险部的李金荣经理找我们也谈了,知道邓德豪还是有实力的,认为这笔贷款没有必要走到诉讼解决。李金荣经理说,邓德豪这个人身上江湖气很重,好面子,就是因为我们没有为他展期签字,伤了他的面子,他才生气撂挑子不管了,李经理让我们好好和邓德豪沟通一下,妥善把这笔贷款化解掉。鉴于现在的经济形势,我们各自回家和家里的人商量了,都不同意,我们十个人商量时,也没有一个同意的。所以,现在被银行告到法院去了。”

王铁帆道:“邓德豪那个‘聚宾汇酒家’房产是他自己的,还是他租赁的?房子面积有多大?这个饭馆的房产抵押贷款没有?”

张晓东道:“这个‘聚宾汇酒家’房产是邓德豪自己的,总面积有一千二百平方米左右,是高层的一、二层底商,现在连装修在内价值应该在一千万以上,他以前说过,这个饭馆和房产是他的命根子,他不卖,也不会拿去抵押贷款,”

王铁帆道:“你们把证据和绿洲县商业银行起诉你们的起诉状带来了没有,要是带来的话,拿给我们看一看。”

张晓东把绿洲县人民法院送达给他们十个人的起诉状、以及所附的证据一起交到王铁帆手中,王铁帆一看,原告方是绿洲县商业银行被告十一人,即邓德豪和江东来、张晓东等十一人,他们提供的是对邓德豪向银行借款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连带责任担保,而不是仅仅对一百三十六万元部分的补充担保。王铁帆不想再次引起这些被告中年长者的过度紧张情绪,以防出现不测……

王铁帆道:“各位,你们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和细节我们都听明白了,你们这个案子也很紧急,从法院的传票上写的开庭日期来看,下个星期五上午十点钟开庭,离开庭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现在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们,第一,不知道你们只是咨询一下还是要委托我们为你们代理诉讼?如果只是咨询,我们会认真研究这些材料后,给你们出具书面的咨询意见,星期一上午一上班,你们就可以来领;如果你们要委托我们代理诉讼,也就是请我们去帮你们打这场官司,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办理委托手续,星期一我们去法院交答辩状,合适的话,我们亲自和绿洲县商业银行一起找邓德豪谈一谈,看能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这个我们不保证,只是想把任何一种化解矛盾的办法都试上一试。”

未等王铁帆说完,江东来、张晓东等人纷纷表示要委托代理打这场官司。张晓东道:“王律师,江老一开始就说了,我们不只是咨询,我们就是要找你们帮忙打官司,我就代表我们十个人给你们交个底吧,我们已经问过好多律师了,省城的律师、沙洲市的律师,他们都说我们要输,刚才听了你们几位律师的分析,非常到位,我们信得过你们,这个活儿,我们自己干不了,我们也知道你们略为律师事务所是绿洲县商业银行的法律顾问,办这个案子也许有难处,你们四个人的名气大,除了你们我们也不想考虑别人。王律师,我们十个人共同委托你们去办,我们也不提什么无理要求,只要你们尽力了,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该多少律师费我们现在就可以交。”

王铁帆道:“大家等一等,你们也知道,我们略为所是绿洲县商业银行的法律顾问,现在我们要核实一下,看商业银行是不是委托我们所的其他律师办理这起案件了,如果这起案件本所的其他律师已经接手了,那么,对不起,我们就不能接你们这起案件,如果商业银行没有委托我们所,那么,我们可以接受你们的委托,冰冰律师,你去跟内勤核实一下接案登记台账,看看绿洲县商业银行委托我们所没有?”

刘冰冰离开会议室,过了片刻,她回到会议室对王铁帆道:“帆哥,这个案件绿洲县商业银行没有委托我们所,是该银行风险部出面诉讼的,该商业银行为了节约开支,现在有很多追讨贷款的案件都是他们风险部代表银行去诉讼的。”

王铁帆对江东来、张晓东等人道:“你们的案子我们接了,你们稍等,我们商量一下收费情况,一会儿回复你们。”

说罢,王铁帆将金海嫱、刘冰冰、程雪风集中到办公室商量了片刻,四人再次回到会议室。

王铁帆对江东来、张晓东等人道:“各位,你们既然都咨询过省城的律师、沙洲市的律师,该这么收律师代理费你们应该也问过了,考虑到你们有的是退休人员,有的是在职职工,都是靠固定工资过日子,我们就不按收费标准收费了,这样吧,这个案子我们就收你们每人一万块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江东来、张晓东等人闻言大喜,说道:“谢谢王律师,谢谢你们四位大律师了,给我们这么大的优惠,我们今天都带身份证了,现在就办委托代理手续。”

王铁帆对金海嫱、刘冰冰、程雪风道:“他们十个人,本来可以共同委托,但是授权委托书委托人签名的位置太挤了,签不下十个人,一人一套委托手续又太浪费。这样吧,把他们十个委托人分成三组,一、二组都是三个委托人,第三组四个委托人,签三套委托代理合同,再按照委托代理合同上的委托人签授权委托书就行了。你们三人每人负责一组,把每组委托人的微信加上,便于沟通。”

按照王铁帆的安排,很快办好了委托代理手续,江东来一行急着交律师代理服务费,王铁帆道:“今天财务人员不上班,银行也休息,可能交不了钱,不行上班后再过来交吧。”

张晓东道:“王律师,不行啊!星期一一上班我们就出不了校门,出校门要给校长请假,特别麻烦,我们刚才已经和负责的律师加微信了,直接把代理费转给负责的律师行不行?”

王铁帆道:“张老师,这样肯定不行,各个行业有各个行业的规矩,你们交的律师服务费可不是我们律师自己的钱,那是律师事务所的公款收入,律师是不允许私自收费的,私自收费是违反律师法的违法行为,你可不能害我们的负责律师呀!你们还是等上班时间来所里财务室交费吧?”

正在这时,刘冰冰过来,对他们道:“大家等一下,我们王律师每天研究法律,对缴费这些琐事不清楚,大家一会儿把微信扫码打开,我马上就能让你们缴费,大家在确定付款前,在附言处写明某某某交律师代理服务费和身份证号码就行了。有了你们各自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交的费,有了你们各自的身份证号码,才能开发票。星期一财务人员把你们各自缴费的电子发票开出来后,我们负责的律师就会对应着把电子发票发到你们的微信里。”说罢,刘冰冰从办公室拿来一个律所缴费的二维码塑料牌,江东来、张晓东等十人一个一个地扫码交付律师代理服务费,并认认真真地填写着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送走了江东来、张晓东一行,王铁帆对金海嫱、刘冰冰、程雪风道:“他们走了,我们现在商量一下这个案子该这么办吧?”

程雪风道:“帆哥,这个案子本来就没有胜算,何况王主任刚刚把我们带入绿洲县商业银行的法律顾问团队,这个案子我们要是出庭硬刚本案的原告方绿洲县商业银行,会给我们律所和我们团队的信用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件事王主任知道后也许都不会同意我们出庭的。到时候再跟这帮人解除委托代理合同就困难了。到时候出现,出庭要受阻,解约又解不成,进退两难的境地就麻烦了。刚才我本来想拦住你,但是对方十来号人坐在这里,我害怕伤了你的面子,就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

金海嫱道:“铁帆,我也觉得程雪风律师说得有道理,刚才冰冰律师已经问过我们所的内勤了,这个案件的原告方绿洲县商业银行没有委托我们所,是自己去诉讼的。即便绿洲县商业银行没有委托我们所,不会出现原被告同时委托的情况,但是绿洲县商业银行毕竟是我们的法律顾问单位,我们要是出庭公开对决,这样不好吧?”

刘冰冰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十分笃定地道:“雪风、嫱嫱,你俩多虑了吧?我不操心这些事情,这么容易想到的事情帆哥肯定早就想到了,既然帆哥能反其道而行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就等着帆哥破局解套,下达干活指令,干完活收工分钱了。”

王铁帆笑道:“看来冰冰已经成我的小迷妹了,就这么信得过我呀?不怕我搞砸了一起被主任骂?”

刘冰冰道“我才不担心呢?一个伟人说过‘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你是我们团队的大个子,自然是由你顶着,我怕什么呢?!”

王铁帆故作惊讶地笑道:“亏我还把你当成粉丝小迷妹,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也太不仗义了吧?!虽然我个子大,但是天塌下来那一刹那,我要是突然蹲下,看看你能不能顶着?!”

金海嫱看到王铁帆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铁帆,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就说出来大家听一听,我不相信,这个案子你还能划辅助线?”

程雪风道:“帆哥,你到底是这么想的?”

王铁帆正色道:“这个案子纵有诸般不利因素,但是基本面非常好,首先,这个邓德豪是个有实力能还得起贷款的人,只不过他把去年饭馆的收入、红枣地里的收入没有用来还贷款,而是投到那二百五十亩红枣地里搞农家乐的基础设施建设了。还有四个细节很关键:一是邓德豪把贷款的利息是还完了的;二是邓德豪前几月正在投资装修‘聚宾汇酒家’;三是这件事情银行要求这十名担保人对四百三十六万元贷款承担连带责任不妥,因为每一个有固定收入的人只有十五万元的授信额度,当时找他们提供保证担保的目的是对超出土地使用权抵押担保三百万元授信额度以外的一百三十六万元部分提供补充保证担保,手续虽然没有这样办,办成了对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连带保证担保,绿洲县商业银行当时操作保证担保的做法肯定违规,现在向绿洲县人民法院申请对这十名保证担保人名下的存款采取诉前财产保全的做法肯定不妥;四是刚才张晓东讲‘绿洲县商业银行风险部的李金荣经理说,邓德豪这个人身上江湖气很重,好面子,就是因为这十个担保人没有为他展期签字,伤了他的面子,他才生气撂挑子不管了,李经理让这些担保人和邓德豪沟通一下,妥善把这笔贷款化解掉。鉴于现在的经济形势,这十个担保人各自回家和家里的人商量了,都不同意。这样才被绿洲县商业银行起诉的。”

程雪风道:“这四个细节虽然很重要,但是,以此来对付绿洲县商业银行,咱们怎么下得去手啊?帆哥,那可是我们的法律顾问单位呀!不管案件最后办成什么样,商业银行还能信任我们吗?我们律所还有信用吗?”

王铁帆笑道:“雪风真是个忠义的朋友,值得我一辈子交往。你说这些话,从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对,归根结底就是想做好人,置身事外,不去招惹对我们最重要的大客户,但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反而害了我们的法律顾问单位绿洲县商业银行。”

程雪风不解地道:“帆哥,不会吧,你想一想,这个案子证据对这十个担保人非常不利,是个必输的官司,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其结果都显而易见:其一,法院大概率会按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连带责任担保判他们承担连带责任,判决生效后,法院都不用处置邓德豪抵押的二百五十亩红枣地的土地使用权,直接把这十个担保人的银行存款给执行了;其二,这十个担保人承担连带责任后再去起诉邓德豪,向邓德豪追偿这笔钱。”

王铁帆道:“我却不这样认为,单说四百三十六万元担保金额的事情,这件事情银行要求这十名担保人对四百三十六万元贷款承担连带责任不妥,因为每一个有固定收入的人只有十五万元的授信额度,当时找他们提供保证担保的目的是对超出土地使用权抵押担保三百万元授信额度以外的一百三十六万元部分提供补充保证担保,手续虽然没有这样办,办成了对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连带保证担保,绿洲县商业银行当时操作保证担保的做法肯定违规。从民法典意义上来讲,十个担保人签订的《保证担保合同》是有重大误解,甚至信贷人员有隐瞒真相带有合同欺诈的嫌疑,这样一来,这个《保证担保合同》依法是可以撤销或者认定无效的合同。一旦这种情况出现,那么,商业银行的社会信用就会崩塌,这笔贷款中的一百三十六万元就成了无担保贷款,深究起来,问题就大了。另外,如果这十个担保人找外所律师,律师支招让他们到金融监管机构去投诉或闹腾一番,咱们的法律顾问单位绿洲县商业银行肯定会被问责,会被行政处罚。溪行长的政绩上就会被深深地记上一笔不良记录。”

刘冰冰道:“我说帆哥大智慧吧,剩下的都不用说了,我们把这个案子拿过来,是帮了商业银行的大忙了。至少可以不让这十个担保人去金融监管机构去投诉或闹腾,以免事情发酵,从而给商业银行添乱,给溪行长抹灰。”

王铁帆道:“冰冰说得对,这个法律江湖,我送你们一句话‘看似无情胜有情’。”

金海嫱双手托着腮帮子,面带微笑,全神贯注地听王铁帆分析案情。她见王铁帆停下来了,便急切地道:“帆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王铁帆道:“当然是拉上王主任,去向溪行长通报情况。与溪行长达成共识后,鼓动商业银行出面去做邓德豪的工作,邓德豪是商人,虽然他的江湖气息比较重,但是他是不会让自己被拉入金融系统和法院的黑名单的。帮他想办法把贷款还了,他手头肯定暂时没有钱,他不是还有那个价值千万元以上的命根子饭馆吗?商业银行做工作给他多贷一点,转贷一下把这笔贷款还了,多贷出来的钱,它可以去装修他的农家乐了。这样一来,咱们这十个担保人不就解放出来了吗?商业银行和溪行长的危机也就解除了,皆大欢喜,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程雪风闻言感叹道:“王铁帆你真是个有担当,心怀慈悲的好律师,我不光是佩服你的谋略,更佩服你真正有一颗平息当事人争端,力促息诉罢讼,化解矛盾,治疗社会创伤的律者医心。王主任的教诲我只是学了一点儿皮毛,你可是悟得精髓,今天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刘冰冰道:“当然了,帆哥是咱们的团队的灵魂人物,他悟得早,你悟得晚一点,继续努力哈!各位,我也有了一点感悟,现在我有一个建议,大家听听看如何?”

金海嫱道:“冰冰现在变得像女版的王铁帆了,点子也越来越多了,你说来让大伙儿听听,要是个好主意,姐支持你。”

刘冰冰道:“常言道打铁要趁热,现在才十一点多,不行现在跟王主任说好,由王主任把溪行长约上,刚才张晓东老师不是说邓德豪那个‘聚宾汇酒家’已经开业了吗?那我们今天中午就到‘聚宾汇酒家’吃顿饭,情况好的话,所有问题今天中午就解决了。”

王铁帆、程雪风和金海嫱异口同声道:“好主意!”

刘冰冰道:“帆哥,既然大家意见都统一了,那就由你跟王主任联系一下,顺便把案情关键点告诉他,他才好给溪善融行长沟通。”

王铁帆大笑道:“谨遵冰冰律师的安排,我现在就跟王主任打电话汇报情况去。”

说罢,王铁帆去办公室给王海仁主任打电话去了……

仲夏的绿洲县,中午酷热似火,人们都不愿外出,沙漠绿洲是没有蝉这种生物的,所以这里没有蝉鸣,大街上、小区里都是一种寂静的热,狗狗们都趴在地上,吐着红红的舌头,拼命的喘着粗气;白杨树、各种风景树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叶子蔫蔫地打着卷儿,像生病了一样;树荫下,偶尔能见两、三个老人在下象棋,也有人围在小区凉亭里打麻将,还有三三两两的老太太坐在公园的长条椅上拉家常……偶尔也能见骑电动车自行车路过的女士,她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有的戴着遮阳帽,有的戴着墨镜,大口罩加丝巾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有的披着防晒披肩……

王铁帆一行来到‘聚宾汇酒家’,这里装修一新,一楼是个宴会大厅,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承接婚宴和接待团体聚会的布局,二楼是包厢,刘冰冰到吧台订了一间临街的包厢,里面空调冷风吹拂,非常惬意,和窗外的酷热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

金海嫱和刘冰冰把菜品安排好,回到包厢,王主任和溪善融行长就敲门进来了,尾随二人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壮年男人,约莫四十二三,手指上戴着大金戒指,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白玉手链,寸头、方脸,留着小八字胡。一进门就陪笑着给溪善融行长拉开主位上的椅子,然后陪笑着给王海仁主任拉开次主座的椅子,并客气地说道:“溪行长、王主任各位贵客,邓某这个‘聚宾汇酒家’重新装修后试营业,得几位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今天我请客,谢谢大家赏光。”

溪行长道:“邓老板客气了,那我们今天算是不请自来,还是客随主便呢?”

邓德豪被这一问愣住了,溪行长道:“邓老板,这样吧,今天是我们自己来的,不是你请的,我们请你,刚好我要调研一下咱们绿洲县比较有发展前景的中、小微民营企业,你的规模在我们县已经达到中型民营企业了,过来边吃边聊,谈谈你的想法,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金融机构提供支持和服务的,也可以给我们提一提意见和建议嘛,刚好我今天带了两瓶好酒,过来一起喝点儿,你要请客,就下次吧。”

说话间,溪善融行长把手里伶着的两瓶沙漠精酿放到餐桌上,邓德豪是爱酒之人,一看那旧得发黄的包装盒子,不由惊呼出声道:“哇塞!溪行长,大手笔呀!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高年份沙漠精酿呀。”

邓德豪边说话,边习惯性地拿起酒瓶细看,再次叹道:“我的天,这可是一九八五年的老沙漠精酿呀!市价十万也买不来,今天我也有口福了,蹭一顿溪行长的好酒喝。”

凉菜刚上,溪行长就招呼着大家喝下了三杯酒,邓德豪倒上一满杯敬溪行长道:“溪行长我给你丢脸了,到期没有还上贷款,那帮平常关系很好的朋友又不同意签字展期,我这个‘聚宾汇酒家’今年重新装修加更换设备,花了将近三百万,红枣地里的农家乐建设工程干完了,也没有钱装修,就放下了,我不是要耍赖,而是一下卡在这里了,现在被你们银行把我和那十个朋友起诉了,他们有几个是退休领导,有几个是上班得老师,当时展期他们不签字,我确实非常生气,现在想来,人家凭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呢?现在你们银行已起诉,把他们也牵连到法院去了,我特别想去找你,看能不能不告他们十个人?这个影响太大,以后我没法做人了。可是我犹豫了半天,始终没有敢去找你,因为我们虽然认识,但是没有交往过,我这个人总是死要面子,害怕在你那里遭到冷遇,就……就没敢去……”

溪行长道:“我老溪的门不难进,你想来,上班来就行了,只要不开会我都在。我了解你邓德豪,是个豪爽讲义气的人,有眼光,生意做得不错,在绿洲县的餐饮行业能排进前五名,口碑也很好,从来没有欠过蔬菜店、烟酒店、肉店等材料供应商的货款,这次还贷逾期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当时你怕多花利息,贷款时只贷了一年的期限,时间太短;另一个你这个饭店装修加红枣地农家乐项目占用了你用来还贷款的资金,所以你被自己卡住了。”

邓德豪闻言激动得自己罚自己喝了一杯,道:“溪行长,你看,我这个‘聚宾汇酒家’房产加装修值个一千多万了,能不能左手换右手,我用‘聚宾汇酒家’房产贷款把前面那笔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贷款还了,可是我问过银行的人,说我前面这笔贷款逾期,被拉入金融系统的黑名单,我邓德豪这个名字在全中国的任何一家银行都贷不了款了,现在又被起诉到法院,要是被列入法院的黑名单,我的孩子将来考学、考公务员等都会受影响,这个事我以前不懂,现在真的把我难住了,不知道该咋办?!”

溪善融道:“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你的想法我也明白了,人家给你说的那些规定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你那个农家乐装修加配设备需要多少钱?”

邓德豪道:“我这边装修‘聚宾汇酒家’是多计划了一些材料,剩下的可以用到农家乐那边,现在要是有一百万元投入,就能彻彻底底搞完开业了。”

溪善融道:“好好干,别灰心,我们银行支持你,一百万可能有点勉强,这样吧,你前面欠的四百三十六万元加一百万元是五百三十六万元,干脆凑个整数,给你贷五百五十万元,你把那四百三十六万元还了,还有一百多一点,多十几万元,手头稍微宽松点。这次贷款时间就定个三年吧?你宽裕的话可以提前还完,要是不宽裕的话,争取三年时间还完,有没有困难?”

邓德豪闻言激动得眼泪直流,他连忙撕开一包湿毛巾擦拭着,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是邓德豪怎么也掩饰不住,他那潮红的眼眶和奔腾的鼻涕……

稍微平静片刻,邓德豪哽咽着对溪善融行长道:“太感谢溪行长……感谢绿洲县商业银行,这样一来给我解决大问题了,三年连本带息还六百万左右,一年还两百万,没有问题,以后我这个‘聚宾汇酒家’和农家乐的收入除了成本开支外,都用于还贷款。”

溪善融行长道:“后天上班后我要开一个小时的会,开会时我就把你这个事情提出来作为一个专题解决,十一点你到办公室来找我,我安排信贷部的主任和你对接。”

……

回到人才公寓,程雪风、刘冰冰、金海嫱叫了一些王铁帆平常爱吃的外卖和啤酒,刚才在‘聚宾汇酒家’他们一直不动声色,如今要给王铁帆开个小型庆功会,四人打算一醉方休,尽情释放一下心中的喜悦……

数日后,邓德豪用‘聚宾汇酒家’房产抵押的贷款到账了,他第一时间就将那笔四百三十六万元的贷款还清,绿洲县商业银行撤诉了。

又是一个周末,王铁帆给张晓东打电话,约江东来等十名担保人来到略为律师事务所会议室,王铁帆道:“经过我们与绿洲县商业银行协商,商业银行出面做工作,邓德豪以‘聚宾汇酒家’房产抵押,银行重新给他贷了一笔钱,把你们担保的贷款全部还清了,现在你们被法院保全冻结的存款已经全部解封了,你们的案子结了。”

随即,程雪风、金海嫱和刘冰冰把撤诉裁定分发给每个人,江东来、张晓东等人双手拿着盖着绿洲县人民法院朱红大印的民事裁定书,如释重负,激动不已,一遍又一遍地向王铁帆、程雪风、金海嫱、刘冰冰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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