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春莺:婆婆叶玉珠剜了我一眼,我什么地方又做得不对么?莫非要爆发“战争”?我把碗筷一扔地溜出家,出湾街,只见田畈里的油菜花开得正盛,一片金黄,黄得炫眼,香气盈鼻,千百只蜜蜂在花丛中忙进忙出,“嗡嗡”地像开演唱会一样。村头岗坡,桃红柳绿;碧空蓝天,莺啼燕飞,到处一片生机然然,一片春光勃勃——我们的好日子,真的来到啦!我心情愉悦地和其她妇女一起来到石牛河街赶花朝节。据说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中止了二十多年后,于今年又开始买卖交流。我们来到石牛河桥,桥上街面,河床河岸,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卖犁、耙、锄、镰各种农具的,筐、箩、筛、称及鞋衣布匹、牛羊猪鸡、特色小吃等百行百业,应有尽有,井然有序地摆排成行,叫卖声,还价声,香气味,欢笑声,喜气洋洋;唱大戏,玩杂技,耍猴戏,舞狮子,热热闹闹。我被这场景震惊——从没见过,一股劲地想往桥上钻挤,而有银爹爹一头黑发、汗珠满脸地从桥上挤下来,手拿一张叠成方块且透有一股油墨味的报纸,乐呵呵道:“春莺,快别挤,人太多——活焕了,一切都活焕了!花朝节有三天,等最后一天人少时再来玩吧?再说今年放开,以后年年的二月十五都会有花朝节——中断了快三十年啊!活焕了,一切都活焕了啊!”
我觉有理,跟着有银爹爹一路又回到叶家湾,在进湾街的油菜田边,只见建国、国安、钱旺等几人在笑谈,有银爹爹的儿子国安高兴地叫喊道:“终于包干到手啦!你们看,分给我家田里油菜,我管理得比你们好,长势、开花也比你们两家的旺,麦地也是如此,必定会多打菜籽、麦子多卖钱,种稻种棉更不在话下,我想必定会比你们几家先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啦——”
叶建国:我有点不服气道:“分田到户,想怎么种就怎么种,我和我媳妇努把力,定然也会叫家人早点吃饱饭的。”钱旺也兴奋道:“分田到户真是太好了!早就该这样,没人管,只要缴完大队分摊的公粮等,这样就不必被死捆在叶家湾、死绑在田地里啦!父,我俩也努把力,吃饱肚子也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是当然了。”
有银叔接过话道:“不错、不错!这一放开了就是活焕啦,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在种好田的前提下,像花朝节那样做点手艺活或买卖,定然能使日子活起来啊国安。”
田柯兰:“对对对,现在真是好哇。”我家最是享受沾光,不但取消了成分,没人再鄙视批斗我们,且又分包得了田地。看,春光温暖明媚,菜花金黄,一派生机,这是属于我家的春天,属于我们每个人的春天!
曾春莺:“好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建国,听到有银爹爹的话没有?多学着点。”自从分组的这一、两年里,几乎家家存有一些余粮。去年底到今年初,叶家湾里的七个小组各自的地、田及农具耕牛等又细分到各家各户:好田劣地,搭配着的分,牛几户共分养一头。虽出现哄抢公家财物的事,比如我八大队的一块林地就被社员哄抢,幸亏建国只砍了一棵树才罚了五块,否则还要罚很多。现在石牛河公社改为石牛河镇,第八大队更名为叶家湾村,还是下辖原先的那十四个小生产队,主要指导各小队农业生产和征缴公粮水费,或组织群众修一些沟渠路桥。我看着国安叉着腰,挺着胸,站如松,洋洋得意——他家田地里的油菜、麦苗是比我们的长势好,这才分开单干几个月,大家的差距就出来了,看来,我和建国得努力,不能落后,把日子过红火,把余粮存充足,好叫一家人都吃饱肚子,这样婆婆叶玉珠还会总看我不顺眼跟我过不去么?
二
叶玉珠:我忍不住了,要大吵一架才解气!儿媳曾春莺太不像话,都说她多次,还死教不改,所谓事不过三,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太不知勤俭持家,这几次做的晚饭,是天天吃干巴巴的饭过夜,就是我那苦命的死鬼孙大湖临死前想吃一次这样的晚饭却没吃成,而曾春莺却天天过,刚有点粮,就这样敞开肚子吃,来日方长,若把个粮吃空,一家七口人,到时喝西北风去?岂不又要饿肚子?我愤愤地把锅里的饭全盛起,只留下锅巴,然后把米汤全倒进去,翻铲锅巴,搅碎,一锅香气四溢的锅巴粥做成,这不是很好么?这足够全家人的晚餐,剩下的饭则足够明天全家人的午饭,这样不就节省出一餐粮了?我盛了一碗粥,牵着孙女叶金秀来到堂屋,开始喂她吃。我的小女儿叶建田在凳子旁看护着孙儿叶金富吃饭,我甩出一句道:“还不快去吃!苕不溜秋的看着金富,他会吃的很!”
叶建田:我十分疼爱地看护着金富,还有金秀,好可爱,我的左脚左手有些僵直不便,不知将来有没有男人娶我?也不知将来能不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我有点臊,莫非我的这个想法被大大知晓才被她责骂?应该不可能吧?我小心地反驳道:“大大,我惹您了吗?干嘛要凶我呢?再说,嫂子去田畈喊哥哥回家吃饭,她们还没回来,而我们却先吃,是不是不好啊?”
“莫非她们一晚上不回来,我们几个人一晚上不过夜(吃晚饭)?”
叶建田:大大说得夹火带棒的,一脸怨气,不知是哥哥惹了她还是跟嫂嫂怄气,感觉家里要发生“大战”,也不知这烈度有多大。算了,我还是不要惹她,去找哥嫂回家吃饭总应该没有错吧?
三
叶有银:我捧着一碗干蹦蹦的米饭,就着焖老黄瓜边吃边扎进湾街石凳上的人群里,与田柯兰坐在一起,听大家拉家常。儿子叶国安坐在我对面,看他那憨头憨脑的样子我就来气,明天来了个拉大锯的活,我叫他跟我一起去干两天,他竟然不想去,哪里有这样苕的人?!我简直想上前甩他两巴掌才解气,他若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干?岂不是也赚不到那工钱?干完两天每人就可以得六块钱的工钱,回头两年还要偷着干,或者小队里根本就不放人出去干,现在多好,自由了,合法了,没人管了,有钱赚岂能不去干?曾春莺、叶建国夫妻俩一前一后走进来,建国把手里的铁锹递给春莺,自己啧啧赞赞地挤坐到国安身边道:“哎呀呀,就数国安叔、有银爹爹碗里天天吃的是干蹦蹦的米饭,馋人得很勒!日子过得真是过硬,叔,你可要好好教我一些种田的窍门啊。”
叶国安:大家都附和,我十分享受这样的赞美,承包到户单干,种好田才多打粮,这样缴足了公粮,才可能更多的留足自己的。我笑道:“有什么窍门?精耕细作,勤除草,多施肥,像呵护孩子一样种庄稼,就会种好庄稼多产粮多打粮,这样不就可以餐餐吃干的了?所以啊,种庄稼就要像种庄稼的样,不能像一些人那样歪门邪道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把种田当儿戏,田地也会儿戏你,知道么建国?你家与我家上下田里的水稻正孕穗呢,你要赶紧追肥,就会增产。”
叶有银:建国“哦”的一声应答,但我却听出我的逆子在责备教训我?我气愤地扒了一口饭忍着不做声。
田柯兰:国安说得神采飞扬,建国显得很虔诚地听着,我道:“精耕细作,就是嘛,国安说得太到位了。我说过去窝在一起干活不行吧,人呐各顾各,只有干自己的活才会积极认真,用心负责,若早放开单干,早就能像现在这样餐餐吃干饭,按这样下去,下半年家家的余粮就会存足而不会吃不饱!现在这样多好啊,是吧长山?当初入社你就反对,说种不好庄稼,会饿肚子,还是你高明,当年你若是国家的大干部按你的方法做,我们哪用挨饿这么多年?”长山剜了我一眼,捧着还没吃完饭的碗不声不响地走了。他定然嫌我乱讲话而惹祸上身,还是像先前那样做只“闷葫芦”?这都放开了,说话自由了啊,我道:“长山,你怕什么呢?现在没人斗你,也没人斗我,怕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
叶有银:我笑道:“柯兰,要是过去,你若说这话,不把你斗个不知东南西北才怪!现在确实不用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也不会犯法,自由自在的是好——大家各做各的主动积极,对农业生产增收有影响,但不是主因,没有我们先前修的水库水利,没有近年来化肥的普及使用,没有杂交良种,我们现在一亩地怎么可能产出七、八百斤粮来?以前一点化肥也没用,一亩田才产三、四百斤,现在可翻了一翻呀。另外,实行计划生育,这个政策一出,要少生好多细伢,集体田地只有那多,在不使用化肥增产的情况下,生的细伢越多,分到每个人嘴里的就少。所以啊,即使不入社不搞集体化大家还是要饿肚子,相反,集体化时,却集中力量干了那么多大事,要不然,现在单干,怎么可能风调雨顺地旱时不干,涝时不淹?”大家纷纷道:
“就是,化肥确实太好用了,现在的杂交良种也非常了不起,稻禾要比以前的矮一些,结的谷粒饱满,颗粒大,颗粒多,只要用一点心种田,我们就能丰收打好多粮,就能吃饱饭了。”
“是啦,这样下去,我们餐餐吃干的那也不成问题了。”
“石牛河水库也是建得好,春耕时要用水它就开闸放水灌田,去年晚稻有些日子没下雨,要旱,它马上又开闸浇灌——不论干旱,我们照样丰收,我们要过好日子啦!”
田柯兰:“哎呀呀当过书记的就是不一样,还是你说得在理,只是工人们怎不早点把化肥、农药、良种什么的搞出来呢?定然是专门搞斗争的你斗我我害你的给端误了,害得我们挨饿这么多年!”
叶建国:“也许可能吧,用有银爹爹报纸上的话说,就是过去科学水平低下,现在科学水平提高了,这个科学水平是慢慢提高的嘛。”
叶有银:“就是这个理嘛!”我被夸得忘了形,便暗讽道,“所以啊,积极认真,用心负责地种田固然能多产些粮,但不是主因,可偏有些人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会种田会产粮,其实是狗屁!”大家一阵哄笑,春莺也笑得合不拢嘴道:“建国,你还在这里闹什么呢,我们快回家过夜——吃干蹦蹦的米饭,以后我家天天要过这样的日子!”
“你能当得了你大大的家?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吧!”
曾春莺:众人跟着起哄,我淡淡一笑道:“我当然能当我大大的家,我一直都当家呢!”这时,一位身背架子鼓的说书人路过凑上来道:“你们听不听我说书?‘水浒三国’,‘西游封神’,还有‘聊斋鬼怪’,‘杨家将帅’,我样样精通。”
叶有银:我大喜道:“听呀,好多年没听过,怎么收费?”
“说一晚上,你湾里来听的人,到时一家舀碗米我即可。”
叶有银:“好哇。这位先生,你看这样吧,还等些日子,等我们收了粮你再来,那时大家手里有粮,保准都愿听你说书,如何?”大家都附和着,说书人道:“要得,要得。”
曾春莺:说书人说着就走了,我倒十分期待他到时来说‘穆桂英挂帅’,笑喊道:“建国,我们当家了,也回家吃干蹦蹦的饭吧!”
叶国安:春莺她们走了,我却很气恼,父竟然当众骂我辱我,我红脸接过春莺的话道:“是啊,一定要把家当下来,千万不能像我家,老家伙竟然还想着当家,岂能让他当?一会儿想做什么买卖,一会儿去卖工,一会儿又要寻亲,还人模狗样的整天捧着报纸读,湾里几户在镇里、县里上班吃国家粮的国家人,回来也没见像他那样,一个种田的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专想号令人,只怕是光想着偷懒,光想着歪门邪道罢了!莫把我惹毛,惹毛了我一锄头挖死他!”
叶有银:大家听了纷纷笑开,当玩笑。但国安一板一眼的样,我听着却十分恼火,我怎就想偷懒了?我想去寻我曾经失散的弟弟是偷懒?我想去卖工挣点钱是歪门邪道?我骂道:“不中用的东西!来,你一锄头来挖死我试试?!”
四
曾春莺:我和建国回到家,金富、金秀十分乖巧的吃着饭,我高兴地抚着他们的头,婆婆叶玉珠却时不时用眼乜斜着我,我心里一个咯噔,对我又有意见?我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干嘛要乜斜我?管她呢,吃饭。“建香,过夜啦——奶奶,您快坐到大桌子旁。”我说着来到灶房,端出一海碗焖老黄瓜及一盘茄子放到桌上,笑道,“奶奶,您坐好,我这就给您盛饭。”我又来到灶房,揭开锅盖,只见我炕的一锅米饭竟然变成稀稀拉拉的米汤锅粑粥,饭却不知去向,定然是那扣门小气的婆婆把干蹦蹦的饭给藏起来,我十分恼火,上半年节省着吃到现在,家里的陈粮却真实的还有好大两缸,再过个把月早稻就熟了,口粮完全能接得上,估计还要多出一缸陈粮——生蛀虫,与其被虫坏掉,到时不好卖,还不如天天吃个饱饭,况且,田里的早稻长势喜人——要大丰收,我还是有十足的信兴,相信家里将不会再缺粮少粮而吃不饱,从今以后一直都不会再缺粮挨饿!我给奶奶梅古月盛了一碗粥来到堂屋,压着火笑对婆婆叶玉珠道:“大大,您是不是又把我炕的饭给藏起来了?这清荡荡的粥过夜,饿得慌呢,又不是没有粮,有必要像您这样么?奶奶,您说大大是不是太细省、太扼死人(苛刻、虐待人)呀!?”
叶玉珠:我大怒,细吃细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挨饿?谁能保证明日后天它就不刮这风那风的?搞不好把田地又都收走,到时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岂不又要忍饥挨饿?那样的惨痛教训我家还少么?死鬼大湖若不是挨饿无力,会被哑炮炸死?我不禁泪如雨下,说我扼人,这个黑锅我不背!我把喂金秀的小瓷碗蹾在板凳上道:“谁要扼死你?!‘平时省一口,饥时顶一斗’这理你父你娘没教你么?回头两年还吃麦麸吃水杆藤也没见扼死谁呀?啊?”
曾春莺:我的怒火一下子蹿向脑门,把手里的碗摔到地上,碗碎粥溅,憋屈得大哭道:“你屡次三番的藏饭不让人吃饱,你这不是想扼死人是什么?竟还要骂我父我大没家教我,他们把我苦大成人多不容易,凭什么要被你骂?父——大——您的女儿被人踩被人压,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嫁到这里啊?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扼死的啊!”
叶建国:我的手还没洗完擦干,眨眼功夫她俩怎就干起来了呢?春莺哭着就往门外走,金富、金秀忙去扯住她,她却硬心地挡开他们,向湾街深处走去,估计是要回娘家,这怎么行?我责备道:“大大,您太不像话了!说了多次,我们有余粮、有多的粮,您偏不听,非要把饭藏起来,您这不是扼人是什么?有我和春莺,会把日子过好起来,您就不要再当家了,行吗?”奶奶梅古月道:“建国,还不快去把你媳妇拉回来?!”我正欲出门,大大泼坐在地上大哭大闹道:
“建国,你个软包怂货,你这个媳妇能干得很呀!她今天把饭碗摔了,明天就会砸锅,后天就会动手打人!谁要踩她欺她?谁要饿死她?媳妇媳妇坏,儿子儿子忤逆,竟然帮着媳妇欺负老娘,正是应了那句‘结了媳妇就忘了娘’的老话!大湖呀大湖,你个死鬼,那样早早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受苦受欺哇——大湖,你快快把我也带走吧?”
叶建国:大大哭得摧肝摧肺的好像也有道理,我忙追出门扯住媳妇道:“春莺,天都黑下了你还要回娘家?就不怕遇上打劫的?”春莺一个颤地愣着不走,不停抽泣,我忙把她拉回来责备道:“你也是的,怎么能把碗给摔破了呢?一碗粥给浪费了,幸好现在有吃的,没吃时可金贵呢。”春莺哭诉道:“叶建国,当年你们设局,打肿脸皮充胖子,是缺粮户偏要装成余粮户,到处借粮,假装有两大缸的余粮,骗我过门。我嫁来后,挨饥受饿可曾有过怨言?因为那时家家户户缺吃少喝。可如今单干,家家户户有陈粮,一年能接上一年,能吃饱肚子,而有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炕的饭换成清汤寡水的粥,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饿死我娘儿们么?我早就算计好我们不用过去那样的细省着吃,今年的新粮就能接上,这你也是清楚的,能吃饱为什么还要叫我挨饿?我为个这家生儿养女,为这个家勤劳苦干,怎样吃怎喝却不能做主,最后却被扼被欺,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
叶玉珠:“谁扼你了?哪个又欺负你了?我只是想着要节省些,要勤俭持家。建国,你不会真的是结了媳妇就忘了娘吧?”
叶建国:大大觅死觅活的,我则堵着春莺不再让她出门,金富他们大哭,闹成一团糟,唉,我是左右不讨好,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奶奶忙过来帮我劝慰春莺,并责备大大道:“你这个婆婆没当好,一代管一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两口子不知道把日子过红火?!春莺,不要哭,有我呢。”
叶玉珠:建田从外面回来也去劝慰春莺,建国也站到她那一边去了,我倒孤寡一人,莫非我真的错啦?怎么没人来劝慰我?这叫我怎么下台?我仍哭闹道:“切,就像她们那样大手大脚的能把日子过红火?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曾春莺:大家都来劝我,拥护我,显然我是对的嘛,我立马借坡下驴,揩干泪,清了清嗓,并趁热打铁声洪音亮道:“要么从今天开始听我的,要么就不过了,你们也不要挡着我,我这就走!”
叶玉珠:大家忙扯住要走的春莺,她要是真的不过岂不是害了建国?金富、金秀这么小一点若没了娘爱娘疼,那就非常苦。怎么办?她这是威肋我还是要夺我当家的权?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仍大哭大闹道:“我不活啦——死鬼,快把我也带走啊——我被你的儿子们欺负啦——我不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