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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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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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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蓝 广州蓝》连载

第九章

夜色浓郁得宛如一团泼不开的浓墨,夜色真静,静得令人恐惧。墙角的蟋蟀一遍又 一遍地叫着。鄢紫云失魂落魄地朝家中走来,路灯照在她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庞上,涂上一层阴森森的恐怖之色。下了班她想问问白晓红的事,就来找张冬雅,她没想到会碰到林格。舒畅陪张冬雅去找人去,屋子只剩下她和林格,除了他的手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声夹带着几分紧张和慌乱,那一点点的等待和期盼因为经历太久,就像一个迅速膨胀的气球。当她再一次意识到这个龌龊的念头纠缠在自己脑海里时,打了一个寒颤,她为自己的放荡感到悲哀,可欲望的湖水早已冲破理智的闸门,既然已经堕落,又何必再勉强自已坚守?她什么也顾不上,哪怕是明天早晨就会为他下地狱,她也在所不惜。

你……我……鄢紫云想把自已此时此刻的想法告诉他,曾经的虚伪和装腔作势,她都不要,只想要跟他相爱一场。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总有一天我会离婚的。这是她心底里最真实的感受。

突然,屋了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等待盼望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她不会再让到手的机会轻易错过。她听到他移动椅子的声音,他走了过来,高高瘦瘦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她忙低下头,紧张得心口砰砰直跳。你想说什么,要不要喝水?林格给她倒了一杯水,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失望从心底漫向全身,虚脱似的疲惫无力,背脊冷汗涔涔,眼睛看着梳妆柜上那一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你这么喜欢电脑,为什么不买一台?现在电脑降价,四五千块钱一台,多得很。没钱。林格头也没抬。钱不够的话,借点,白晓红要打牌,在我这里借了二千块钱。鄢紫云想,只要他开口,她会不遗余力地帮他,哪怕是肉包子打狗。这不是吃饭,非要买不可,我现在刚开始学电脑,只是上网 玩玩游戏而已。我不会,也不喜欢,听说那上面的都是假的。林格这一笑又给了她几分勇气。

林格从张冬雅的书柜找出一本关于计算机的书,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电脑真是一个好东西,买台电脑吧,他心里这么想。张冬雅说,她男朋友是开公司的,很有钱,她回来也不会呆很久。鄢紫云看着林格在张冬雅这里随随便便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关系很好,他不可能这么放肆,张冬雅回来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又能熟悉到什么样的程度。她像在自言自语。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微,很丑陋,像她这样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孩子,肯定有很多男的喜欢。

林格敲击键盘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鄢紫云暗自冷笑两声。你如果只是一厢情愿自做多情,说出来会让自己更难堪,鄢紫云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跟那个女的分手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林格背对着她的身子。谁呀——?她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得不露声色,矿里的? 林格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久好久才从喉咙发出声音来,不管是谁,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以前的事,如果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来往,这样对谁都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像一声炸雷突然在耳边炸响,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她的世界顿时一片浑浊黑暗,连一点点的星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林格在她离开张冬雅公寓前,再一次地劝她说,你还是把肚里的孩子打掉,如果留下来对谁都不好。我怀小孩关你什么事?你怀的不是我的小孩还是谁的?你别忘记倪优良是我丈夫,你说这话是对倪优良的一种侮辱,你得向他道歉。不是我的皆大欢喜,我们的感情和友谊到此结束,请你立刻离开这里!这又不是你的屋,你没有权力赶我。林格的脸皮真是厚,说,张冬雅是我的女朋友,她的屋就是我的屋,咋样?

鄢紫云哧哧一笑,轻蔑地藐视她一眼走了。走进家门,看着满屋子摔碎的杯盘碗筷,她恨不得放一把火, 把这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任凭绝望如潮水把自己淹灭。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窗外,一弯新月高挂在铅灰色的夜空里,凌晨的风凉凉地拍打着单薄的睡裙,她想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随着一声闷响把所有的一切都了结。最多是明天在江南煤矿的议论声中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她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只要林格明白,她是为他死的,为他的冷漠无情,为他的始乱终弃,她要他的灵魂一辈子不得安宁。在她的手搭上冰冷的铁栏杆时,她打一个冷颤,在她三十年的岁月里,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不曾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这一次她真的是万念俱灰了。

夜静悄悄的,似乎能听到露珠滑落草尖的声音。她回过头来看着从蓝色窗帘后的那一团晕黄的灯光,它像一个磁场深深地吸引了她,没让她走向深渊,鼓足勇气活下去。她已经看清楚是自己丈夫倪优良,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站在她公寓门口,低声地问,紫云,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妈听你怀了小孩,特地炖一只土鸡给你滋补。那条砍脑壳的林格,是我看花了眼,白白地让他玩了一把,这是自作自受。还是自己丈夫好。从今天起,与他一刀两断——你没有情,我就无义,我要告你为白晓红肖乐帮助销赃,同样把你林格抓到保卫处去。

第二天早上,鄢紫云带着怨恨和报复,到保卫处举报了林格。方处长说,我们已经掌握了他销赃犯罪事实,根据高超矿长的指示,把这个偷盗团伙一抓到底,严肃查处,办出一个打击偷盗犯罪的典型。情节严重的送到拘留所去,该开除的开除,该坐牢的坐牢!方处长说得斩钉截铁,可见他十分憎恨偷盗。鄢紫云从保卫处出来,与去保卫处的张冬雅撞了个正着,把张冬雅吃着的冰淇淋撞到了地上。还没到夏天,吃这么冷的东西?我在省城一年四季都吃,寒冷的冬天也吃。张冬雅往楼下看了看,说,夏天还没来就这么热, 怎么过啊?鄢紫云说,心静自然凉,到热天就开电风扇。开电风扇有什么用,还是开空调好。买空调花不少钱吧?用不了多少,两三千元吧。鄢紫云吃惊地看着张冬雅,她简直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富婆。未等鄢紫云从惊讶中醒过来,悠悠地说,如果在这里再呆三、五年,不知我们穷到什么样子。但我坚信高超当矿长会变样的。鄢紫云听罢,想张冬雅处处为高超说话,她可能已经爱上了高超。嘻嘻,林格那条砍脑壳还被蒙在鼓里追着张冬雅。等鄢紫云还未回过神来,张冬雅问,、白晓红她们那件事怎么处理?暂时先回去上班,过一阵子再等处理。谢谢你,紫云。冬雅。你整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多出去走走,日子就容易过,也能认识很多人,你不去打牌,还是早点上班吧,免得整天胡思乱想。

在张冬雅的印象里,鄢紫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这番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张冬雅的心就凉了半截。人多就不会寂寞?张冬雅在心里叹口气。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时也会让人孤单寂寞。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愿回江南煤矿怎么又爱上高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恋就是这样。你鄢紫云尽管看不上倪优良,还是离不开他。顿时,张冬雅心里产生一种怪怪的滋味。

下班的时候,白晓红从保卫处放出跑过来抱住鄢紫云,兴奋得一阵大呼小叫,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又可在一起上班了。鄢紫云微笑着帮她收拾工具柜,以前的同事闻迅赶来,大家嘻嘻哈哈互相问候着,气氛异常热闹亲热。当姜新立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大家才收住随意的笑声。姜新立察觉出这种尴尬的气氛,说,白晓红,现在没事了,前些天输掉那么多钱,今天还敢不敢继续?白晓红嘴角一翘,有什么不敢的,有种的放马过来。有气魄。姜新立竖起大拇指。晚上,我和林格过来,仍然在你那里。好嘞,随便你找谁来,谁怕谁?

鄢紫云看着白晓红那副高兴的模样,别高兴太早,劫难还在后头,劝道,你就不能清停两天?我在里面都憋坏了。白晓红看到鄢紫云上午到过保卫处,下午就被保卫处放了出来。知道龙兴标副矿长念在她为批火车运煤专列做出贡献的份上,她一定找过龙兴标,龙兴标一定到找高超通融,才释放白晓红。前两天张冬雅也到过保卫处,但都不起作用。张冬雅一定没有求高超手下留情,如果真情实意地求了高超,高超不可能不给她面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冬雅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女人。白晓红在没查出谁是举报人之前,鄢紫云是最大的嫌疑犯,

看来是错怪了鄢紫云。白晓红欲与鄢紫云靠近,邀请说,紫云姐,今晚玩玩牌行么?鄢紫云想到姜新立要把林格叫来,借故说,我今天有事,过两天行不行?不勉强你。你呀,无可救药,你和肖乐那么喜欢打牌,干脆开个牌矿算了。申莹凑过来低声问白晓红,你在鄢紫云那里借了多少钱,害得人家两口子吵架。白晓红脸色一暗,讪讪地问,谁说的?她自己说……你们借钱准备结婚?结个鬼。白晓红气咻咻地说,然后紧紧地瞪着鄢紫云背影。和肖乐分手算了。谈了这么多年又分手,你太吃亏了,白白让他睡了这么多年。申莹挤眉弄眼,哈哈大笑。鄢紫云借张冬雅与她说过的话搪塞申莹: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两心相悦,不是一方强迫另 一方, 就不存在谁吃亏,谁占便宜的问题。申莹问这是谁说的奇谈怪论?张冬雅说的。。啊哟,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和我们的想法就是不一样。申莹嘲笑张冬雅,哪个男的要是跟她好,那就占便宜了。如果像她这么说,我喜欢谁,就可以跟谁在一起?申莹阴阳怪气地痴笑。当然,又没谁拦着你,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就是,当你跟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在一起时,你会觉得是别人占了你的便宜?哪怕是占便宜,你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鄢紫云听着白晓红说得一本正经,扑哧一笑,她想这种简单的生话也是另一种快乐。哎呦。你个死人,丑死了……申莹尖叫一声,扑过去拧了白晓红一把,说,你跟肖乐也是心甘情愿的,到时候,人家肖乐不找你要营养补贴费,已经不错了。你也找男人睡去。白晓红和申莹扭成一团,吵闹着。申莹忍住笑,抓住鄢紫云说,问你一个问题,人家都说初恋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是不是真的?这个问题,干嘛问我,问你自己吧。我没这种感觉,以前,我特别喜欢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他。你们初恋的那个人,还记不记得?我的初恋就是肖乐,所以,我现在都有点后悔。鄢紫云、白晓红和申莹她们三人谈得正起劲,张冬雅来到她们身后她们全然不知。一声大笑,把她们引过脸来。申莹问,冬雅,你有初恋情人?不记得了。你傍上了大款,肯定把初恋情人都忘记了。冬雅,你怎么不把你那当老板的男朋友带过来我们见识见识?张冬雅扭过头来,看了鄢紫云和白晓红一眼。白晓红紧张得把头摇得像拔浪鼓,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你的事,绝对没有。鄢紫云在心里咕哝一声,有点迷惘,也有点困惑,心底自问是姜江?不完全是,她喜欢他,尊敬他,如果他没有结婚,她会跟他好,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她知道婚姻能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她不想像自己的父母, 一辈子为了生计而愁眉苦脸。她知道倪优良对她好,这样的好让她沾沾自喜,同时也让她如履薄冰。她不想欺骗他、伤害他,更不想离开他。他可以给她安稳舒适的生活,这是她想依赖和利用的东西。有时候,她想自己也许根本不爱林格,只是因为好奇,因为不甘心这种平静的生活。林格带给她的是从倪优良那里得不到的,她贪婪地想把他都居为己有,这足以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和无穷的欲望。申莹仍不肯罢体,追过来问,冬雅, 男朋友当老板你还到这里来倒三班,拿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何苦哦?别说几百块钱,就是几块钱,也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钱,花起来心安理得。她知道如果否认和夏小海的关系,只能引起更多的猜疑,这个话题就会无休无止地在车间里做为闲聊的话柄。你不怕别的女人把夏小海勾走?谁爱勾谁就去勾,我无所谓。张冬雅,你是命好,听说矿里安排你协助黎光明副矿长抓旅游?八字还没一撇,吹唢呐——哪里哪,时间还长着呐,不知何年马月才见分晓。那先回到实验室来耐心等待。你说来就来,没那么容易。只要高超矿长一句话,一锤定音,有什么不容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高超是个讲原则的人。他不是在与你拍拖?这只是拍拖,就算与他结婚成家,他怕众人说嫌话,不会大张旗鼓地安排自己妻子工作。张冬雅不想再为这些无聊的事纠缠下去,和白晓红一起走出车间。冬雅,你的事可不是说出去的,白晓红仍然是一副余怒没消的样子。申莹还说,肯定是那个男的不要你了,所以你才跑回来。那个男的是个丑老头子,五、六十岁了,还说你那种文凭在外面根本不管用,找不到工作,所以,你只好回来上班。她真跟我这么说的,我绝对没有骗你。

张冬雅听着白晓红的唠叨数落,只有苦笑,你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 没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她也许不是故意说的。她就是故意说的,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强,过得比她好,处处都想高人一等。我也想自己活得比别人好啊,可以理解的。冬雅,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多亏了你帮忙。别客气,以后你也不要一天到晚趴在牌桌上,做个好女人,做点正经事,打牌成不了气候。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以后尽量少打牌。做个好女人,难道我不是好女人?白晓红怎么想都想不出张冬雅说这话的理由。张冬雅见白晓红有点不高兴,改变话题说,我母亲不准我出去,就不出去了?母亲根本阻止不了我,我想嫁谁嫁谁!白晓红接过话题质疑地问,是对夏小海的失望还是靠不住高超,还是想有一份安稳而踏实的工作?风雨飘摇中的江南煤矿怎能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张冬雅在他俩之间难以抉择,回到夏小海身边,等于离开高超,彻底离开江南煤矿,读大学前向矿部做的承诺一笔钩销,矿领导批准的三年读书时间不是白批,让领导们失望。在未安排到实验室前,一定要做一个了断。虽然没有进经调室,被薛副矿长女儿薛孟璟夺走,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这不是高超的软弱,高超一定有难处。等安排进实验室再离开,让矿总部怎么看自己。

张冬雅仿佛走进了迷宫,怎么走都寻找不到出路,陷入在迷雾之中。在这艰难的抉择时,希望高超前来为她指点迷津,拨开迷雾,可好些天不见到他的身影。她相信父亲张跃明的判断,高超是官二代,有他们的圈子,不是门当户对,普通百姓不是他们嘴里的菜。

在张冬雅决定离开江南煤矿时,高超赶到了她家,但是被张跃明拒在门外,不许任何人开门,还把夏小海送给她的那部手机夺了过去,不让她与高超通话。张冬雅大学毕业在回江南煤矿的火车上,决心与夏小海做个彻底分手,把电话卡抛到窗外,看好高超,为高超一起把江南煤矿的旅游搞起来,开创出一片天地,可是回到江南煤矿出乎意外,百年老矿马上被龙华集团收购,将会失去自主经营权,开发旅游竟成一句空话。张冬雅担心高超的宏伟计划化为泡影。

高超在她家门口蹲了半个小时,最后在她嫂子舒畅苦口婆心地劝说张跃明,高总对冬雅是真心的,他不是那种绔纨子弟。正因他是一矿之子,加上又是才上任不久,不能利用权力强行安排冬雅进经调室,拿副科级工资,只能把这个名额让给了薛孟璟。高超的这个做法显示他的大境界,其目的是以退为进。张跃明在儿媳舒畅地劝说下,终于沉默。门是舒畅开的,高超风尘赴赴地走进来,第一句话就说,冬雅,对不起。黎光明副矿长把旅游公司批了下来,并且准备成立广州市旅游局青山分局,我想黎光明担任分局局长,让你当江南煤矿旅游公司总经理。我父亲要我征求你的意见,想到省城去还是继续留在江南煤矿与我一起同甘共苦?如果想去省城,他会给你安排工作;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到旅游公司上班。张冬雅考虑半天,在夏小海和高超之间比划了一阵,正在她想起鄢紫云、白晓红、肖乐、姜新立、林格、申莹等多次问读了大学还回来干什么,鄢紫云在背后议论大学文凭没用,在省城找不到工作,连那个五六十岁的大老板都瞧不上,没有容身的地方,没办法只有回来等这些刺耳的话时,回答说容我想想。在她决定回省城工作的一瞬间,母亲曾春萍从房里跳出来制止道,你去省城上班,我和你爸谁来照顾我们?不行,留在江南煤矿。这时,父亲张跃明在书房甩出一句话,回省城去,江南煤矿不欢迎你!你死老头子,尽出歪主意,你有病痛谁服侍你!家里不是还有舒畅嘛。说到舒畅,曾春萍立马打住不吭声。说实话,舒畅虽是儿媳妇,但不爱做家务,特别不喜欢做饭,一日三餐都是曾春萍做,累得她没时间休息,很早对舒畅有些不满。为了儿子海涛安心在部队,她忍气吞声了两三年。她知道等海涛升任团长允许带家属,舒畅会离开的。儿女不在身边,我们有个三病六疼,与孤家寡人有何区别,养儿女防老就是一句空话。

曾春萍沉思一阵,暴跳如雷地说,冬雅,如果你去省城,我就去死!这句话如一阵霹雳,把张冬雅炸得半死,鼓睁大眼看着高超,想不到母亲会来这么一手,立即软弱下来,连忙答应,好好好,我不去省城行嘛。张跃明从书房出来目瞪口呆,拿在手上的茶杯颤颤畏畏的,他想稳定怎么也稳定不了,吓出了帕金森病。高超见张跃明手不停地震颤着,看来双老年纪大了,各种病都会来的,家里要有儿女在身边才有安全。他劝说,伯父阿姨,你们都老了,冬雅同意留下来,守护在你们身边,好好地过日子!但是张跃明仍然坚持张冬雅到广州海珠区去工作。嘴巴上不说,内心还是不服。他想到张冬雅留下来,大家都知道高超成为她男朋友,不知招来多少闲言碎语和白眼光,妄议我张跃明拿女儿攀高枝,巴结矿领导,成为张家庇护所,给张家带来诸多利益和名誉。这是张跃明不愿听到和看到的,所以他主张冬雅离开江南煤矿。但曾春萍恰恰相反,就是要张冬雅与高超谈恋爱,成就这桩婚事。高超父亲在省会城市当市长,只要仕途不出问题,一两年过后就能当市委书记,进省委常委,那就是省委大领导。尽管我们还在江南煤矿,矿长和书记都会有照应,是一件好事。高超矿长书记总工程师一肩挑,没有张家办不成的事。到那时,江南煤矿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羡慕我们,我们出去脸上都会光芒四射。老头子,就是一头倔骡子、猪脑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不是冬雅追他,是他追冬雅,一旦做了小夫妻,冬雅就是官太太,是做官太太的命,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曾春萍心里想了那么多,不问高超吃饭没有,张冬雅也不问,最后还是舒畅想到高超单身一人,刚从市里回来,矿里食堂早已关门,她对婆婆曾春萍说,高超肯定还没吃饭。妈,你炒两个菜,让高超填饱肚子再说话。张冬雅握着高超的手,看着他疲惫的样子,问,饿坏了吧?都是我不好,忘记问你吃饭么?曾春萍听高超还没吃饭,像犯了大错似地说,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阿姨,阿姨马上给你做。

高超在张冬雅家吃完饭已是晚上九点多,离开张冬雅家前嘱咐张跃明一家不要乱说,市旅游局看中张冬雅所学的旅游专业,根据政策可以安排工作,于是给江南煤矿旅游公司一个事业编,这个编给了张冬雅,张冬雅是市旅游局的人,任命她为江南煤矿旅游公司总经理,级别副科,市旅游局发财政工资。张跃明以为耳朵听错,不相信有这好事,一时转不过弯;曾春萍目瞪口呆的,高兴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冬雅见高超一进家门问自己去省城工作还是留在江南煤矿,并且还说他父亲在广州市区给她安排工作,这是他在卖关子,拿她开蒜。张冬雅往高超胸脯捶了一拳,撒娇地说,我差点去实验室上班了。高超笑笑地说,市旅游局领导看在我父亲面上给安排的。我父亲认准了你这个儿媳妇,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我父亲。好哇好哇,曾春萍赶忙搭话,而张跃明不作任何表态,专心喝他的茶。

高超走了,张冬雅去送他,舒畅回屋睡了,张跃明与曾春萍都在等她回家。他们以为半个小时足够,可是等到午夜还不见张冬雅。如果是平时,他们九、十点上床睡觉,今夜不知咋地,兴奋得没了瞌睡,眼睛眨得不眨,只听曾春萍唠唠叨叨着,说张冬雅命真好,遇上了贵人。老头子,你还不同意她们谈恋爱,你看人家父亲那么大的官都赏识冬雅,我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准许她们谈吧,把这门亲事定了,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临近午夜一点,张冬雅才回来,告诉父母她与高超到放河灯。以放河灯这个形式,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争取六月把婚事定下来,冬腊月挑个吉日结婚。曾春萍眉飞眼笑着,对张跃明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等着抱孙子!说完,拉着张跃明回房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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