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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正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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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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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女人和帆》连载

第四章 退妻

第二天一早,金铭借口去码头接货,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万镇长装作啥事没有,笑眯眯地问,贤婿,过门才第二天,何故一大早就登门?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金铭压住满腔怒火,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镇长知道包不住了,坦然一笑,说,万家招的是金家婿,金家娶的是万家女,又没换别家,娶另家,金万两家还是滴亲亲的亲家,何故之有?

金铭咬着牙说,看我把她给休了你信不信?

万镇长不接话,却换了个话题,问道,一大早你就登门兴师问罪,是你爹金东财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俺爹他不知道。金铭直截了当地说。

我说嘛,你爹不会这么糊涂。万镇长又问,在这地界,你可知道“南河万,北山金”之说?

知道,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南河万------指的就是您万家,北山金-------就是指的俺金家,两家互惠互利,相互制约……金铭的声音越说越低。

这不结了,翠英是出了点变故,现在我也不方便说,再说了,婚礼那天,要是你金家娶不来人,拜不成堂,丢人的不仅是我万家,号称金半城的金家可是颜面尽失,幸好翠华愿意代嫁,才保住两家的脸面,倒是两全其美。万镇长声音响亮地说。

金铭嘀咕道,怎么和俺爹一个腔调?

万镇长话锋一转,接着强硬道,我还是那句话,金万两家要么是嫡亲亲的亲家,万家码头随你使用,从今以后,只付脚力钱,其他的场地费,租赁费等等全免,分文不收;要么是仇家,你家的煤炭除非从天上飞过去,孰重孰轻,你好好掂量掂量。

金铭不在乎地回敬道,大不了一拍两散,俺家煤炭是运不出去,可你家的货船和码头也无货可运,谁怕谁啊。

万镇长换了副口吻,温和地说,不是我自夸,论长相,翠华比翠英还漂亮,论聪明,翠华遇事考虑周全……

这些我都知道,可一开始三媒六证聘的是翠英,我的心思也全都放在翠英身上,娶来的却是妹妹翠华,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金铭实在心有不甘,喋喋不休。

万镇长温厚地劝道,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实话告诉你,眼下我只认翠华这个女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万家偌大的产业将来还不是你的……

我也坦诚相告,新婚之夜,我压根就没进洞房!金铭不想听万镇长再唠叨,抛下句话,转身就走。

好好,啊?!万镇长忽然明白了金铭的话里所指,万一女儿翠华真被退回来,那可就糟了,于是,对着金铭离去的背影大声警告说,金铭,好好待我家翠华,要是我听说受了半点委屈,唯你是问。

金铭充耳不闻,愤愤而去。

金铭前脚刚走,王二棒槌后脚就到,果真把翠英亲自给送回来,却被万镇长拒之门外。翠英不愿回家,更不敢回家,赖在马背上不肯下马。王二棒槌本来抱着讨好万镇长的心态兴冲冲而来,没想到,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恼羞成怒,当场撂下句话,既然与万家无涉,那就是无主花票,我们走!言罢,带着翠英打马而回。

闻讯赶来的夫人当场晕倒在身后。

阳光照在河道码头上,磨光的青石如同一面面的方镜反射着青光。一艘艘货船泊靠在岸边,桅杆林立,水面荡起涟漪,波光粼粼。

货场上,一堆堆的煤炭堆积如山,脚夫们忙着装船卸货,汗流浃背。

金铭站在一辆箱式马车前,货场的陈大掌柜亲自作陪,指着渐渐靠近的一艘货船说,金少爷,哦,不,姑爷,您夹带的那批枪械就在船上,请稍候。

落帆,转舵。漕船绕了大半个弧圈,才回到万家码头。

张天赐刚一上岸,就被早已守候在码头上周管家迎头堵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张天赐心里一颤,越过周管家的肩头,分明看见金铭仇人似地两眼喷火直瞪自己,挥拳撸袖,几乎就要扑过来,幸好陈大掌柜急忙伸手拦住,分明是提醒说,姑爷,您一个堂堂金家大少爷,与一个船夫走卒较什么劲,有周管家他们就够了。金铭才强忍怒火,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漕船误了归期,按船行规矩是要惩罚的。船主上岸,不等陈大掌柜责问,就嘴上直呼,万幸万幸,只担心途中遇到草缠桨,却偏偏遇到鬼打墙,船上夹带的这批枪械,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被河匪闻到了荤腥,一直跟着,在老河口绞索处,河匪还是动手了,眼看这批枪械就要落到河匪手里,幸亏张天赐等船工冒死相拼……

回来按规矩办。陈大掌柜冷冷地打断,转脸对金铭笑眯眯地说,姑爷,您托运的这批枪械幸好完好无损,您过目后,就给您装车。

长条木箱随即被抬了上来,木箱盖子已经遭到了毁坏,证明船主所言不虚。金铭看到簇新的洋枪终于到手,才脸色少霁。

张天赐被推搡着进了万家大院,受了万镇长的一顿责骂后,才知道了一切原委,眼下翠英已经落在了河匪手里,必须救翠英出来。

张天赐是驾着小船独自一人闯进水寨的。揭去眼上的黑布,大厅上悬吊的火盆烈焰熊熊,王二棒槌头包着纱布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瞪着一双秃鹫般的眼,身边站着师爷等众匪,凶煞恶神一般。翠英由两名绑匪押着站在一侧。

翠英挣扎着叫了一声,天赐哥!

看着站在阶下的来人,王二棒槌喝问,来者何人?

在下张天赐。

师爷附在王二棒槌耳边嘀咕了一句,王二棒槌点了点头,晃了晃手里的锋利短刀,起身走了过来,好小子,原来是你坏了爷的好事,害得我挂了花,险些丢了性命,推出去,割了舌头下酒。

两名恶汉不由分说扑上来架住张天赐就向外推,张天赐挣扎着说,你放了翠英,是割是剐,我都认。

呦,看不出还是个硬货。王二棒槌转脸看了翠英一眼,阴阳怪调地接着说,我亲自送大小姐回府,可人家万镇长根本不认,你算哪根葱,竟然闯到水寨里来要求放人?哦,你一个臭船夫,难不成与万家大小姐私下相好?

张天赐只得承认说,翠英是因为我才逃婚的,结果却落入了你手里,只要你放了翠英,我------随你处置。

翠英哭着叫了一声,天赐哥!

王二棒槌恍然明白了,原来金家聘的是大小姐,结果却娶了二小姐,我主动送回示好,正是揭了他万常有的短,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尿了我一脸,然后又故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闯到我寨子来要人,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呵呵,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既然送上门的不是买卖,这回,我要让你万常有求着我,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王二棒槌想到这里,于是大声说,弟兄们,回来放出风去,就说本寨有一无主花票,两万大洋起价,三天后竞拍赎人,谁出赎金多,花票就归谁,当然,你这位年轻人只要有钱,也可以参见竞拍,过期不赎,就做我的压寨夫人了,哈哈,趁我现在心情好,今天就放你一马,回去筹钱吧,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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