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回到家,像死了一样在床上昏睡了三天,床就摆在上房里,金老爹吊着一条腿连看了三天,翠华跟着也伺候了三天。
金铭起来,伸展了下胳膊,精气神十足,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站在厅堂前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翠华脸上,那目光分明是说,谢谢你救了我金铭,救了金家,翠华低头看手,装作不明白所以,金铭说,虽说出了矿难,我还得去矿上看看。
金老爹绝望地说,昔日的聚宝盆如今变成了烂摊子,没有资金投入,看了也是白看,添堵。
烂摊子就烂摊子,一天不去看看,心里就空落落地不踏实。说罢,金铭走出去。
目送着金铭离去,翠华才问,爹,煤矿要恢复生产大约需要多少钱?
金老爹感激说,唉,为了金家,你爹已经花了不少,估计家底也被掏空了,你问这个干吗?
我也就随便问问,翠华说。
金老爹说,至少需要三万块,才能初步恢复。
哦,还要这么多啊,翠华说完,接着提出来要回娘家去一趟,顺便给爹娘报一声平安,金老爹感激说,你爹不仅救了金铭一条命,还救了整个金家,大恩不言谢,回去给你爹说,金家铭记在心。
于是,翠华辞别而去。
翠华回到娘家,直奔自己的房间,于橱柜里取出那艘金帆玉船来-------前些日子,瞒着父亲偷出来,连夜去当铺里换回一万块的银票,想帮助张天赐赎回姐姐翠英,幸亏红灯笼及时出手,那张银票也就没用上,张天赐回来不久后就把银票还给了翠华,翠华业已赎回玉船,怕父亲责怪,就没有放回去,一直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有了用场,拿出来手里捧着正要出门,迎头碰见父亲,万镇长当即劈手夺过来,瞪大了眼睛,问,翠华,啥时候偷我的传家宝贝?要去干嘛?
翠华说,爹,我正要找你呢,你却来了。
关于钱的话别说,说了我也不听。万镇长颇有警觉,预先警告。
此时,夫人正好进来,翠华拉着娘告状说,娘,你看看爹他……
夫人笑着说,什么事,说出来,娘给你做主。
爹,娘,眼下金家是遭了难,咱不能眼看着昔日的聚宝盆变成了烂摊子就这么一天天烂下去,要尽快修复,恢复生产,金家才可能起死回生。
那需要多少钱才能恢复?夫人问。
翠华说,至少三万块。
天呐,需要这么多。夫人惊叫起来。
我找人问了一下,清理和修复淹没的巷道需要一万块,更换机器设备,工人工资,资金周转等大约需要两万,有了这三万大洋的投入,金家的煤矿就可徐徐恢复,以后再加强管理,用心经营,金家咸鱼翻身也说不定。翠华掰着手指头说。
万镇长把金叶玉船抱在怀里,一口回绝说,三万大洋,说的倒轻巧,万家就是棵摇钱树也会被你摇光的,没钱!
爹,我替金家求求你了,给你跪下磕头,翠华说着,果真跪下来,接着说,人都说,麦子是好粮食,丈人是好亲戚,爹,你想啊,婆家富裕了,女儿才能生活无忧,不错,爹是先出了一笔钱,帮助了金家保住了宅子,可金家上下老小要吃饭,没有吃饭的门路,即便再大的宅子,也保不住啊,爹。
万镇长转过脸去说,要钱没有,要命两条——也就剩下我和你娘这两条老命,是卖是当,随你。万镇长怀里抱着金帆玉船站起来要走。
翠华起身挡住,哀求道,爹,求你了,再帮金家一回。
夫人拉住翠华,实话实说,妮啊,不是爹娘舍不得,而是家里确实没钱了,你看……
翠华指着爹怀里的金帆玉船说,我也知道家里确实没钱了,这不——还有爹怀里抱着的宝贝吗?
万镇长一口回绝,这玉船可是我的传家之宝,不给。
不给是吧,好,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娘,我走,以后永远不再踏回娘家一步。翠华威胁说,推到了椅子,作势要走。
夫人急忙拦住女儿,说,他爹,你看——
唉。抱紧宝贝的手松弛下来,万镇长无奈地坐下来。
翠华趁机抢过爹怀里的玉船,挽住着娘的胳膊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笑嘻嘻地说,娘还有些首饰,连同我的,一块当了去,再加上我出嫁时候的压腰钱,基本上差不多了,一旦金家获利,第一个就把宝贝给赎回来,还给爹,女儿保证说话算话。
万镇长气得于身后直跺脚,嚷道,算计过爹,再算计你娘,唉,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孝心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