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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婷书寓的走廊里，重新挂起红灯笼，比先前撤去的那盏还大，斗大的“洪”字倒映在河水里，波光闪闪，鲜艳明亮。
日军灭了王二棒槌以后，在码头上重新驻扎，重兵驻守，高度戒备，镇上归于暂时的安静，书寓的生意更是火爆，门前车水马龙，大有应接不暇之势。日军有令，严禁士兵在外过夜，虽说司令部内有随军慰安妇专职伺候，可对于众多的普通日兵来说，要见一次慰安妇，比见一次月亮里的嫦娥还难，白天当然不敢贸然违令，只有等到夜晚，先是借口巡逻或者查夜，闯进花街妓院，登堂入室，那些中国嫖客看见日兵突然降临，吓得屁滚尿流，随即散去。后来，更多的日兵干脆明目张胆地溜出军营，在外寻欢作乐，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聚众赌博，一人嫖娼，每当夜幕降临，小鬼子们结伙成群而来，一番狂喝暴饮，鬼哭狼嚎，大醉而归后，总有一两个小鬼子再悄悄折返回来，偷偷地嫖娼押妓，此时，整个花街，已是夜深人静，只有沿河的大红灯笼还在散发出幽暗的光。
翠英带着师爷赶到兰婷书寓的时候，正是夜里。两位军爷慢走，明天再来哟，红灯笼送走两个醉醺醺的日兵，转身看见了翠英，楞了楞，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连个招呼也不打。
明天再来哟——翠英跟了进去，学着红灯笼刚才的腔调，冷嘲热讽，啧啧，郎情妾意，真是打得够火热的。
上次砸了我的招牌，这次你来干什么？红灯笼戒备十足，涨红了脸，喷着酒气，分明是喝了酒，桌上残酒剩菜，杯盘狼藉，墙上挂着那只断了弦的琵琶。
翠英真诚地说，找你拜师学艺，学习如何勾引这些小鬼子。
勾引人的事——都是我们这些出身下贱的人干的，你一个堂堂的镇长千金，啥时候把我们这些妓女当人看？不错，我是抢了你的丈夫，只可惜已经死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着？红灯笼伶牙俐齿，戒备十足。
以前还真没正眼瞧过你，不过现在不同了，没想到小鬼子也喜欢这个，我想，只要学会了你的本领，才会接近小鬼子，然后找个机会报仇，嗯------翠英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直截表明了此行的目的。
红灯笼一口拒绝，这个可不敢，万一被日军发现，那可是要人命的。
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赚一个，不就是个死吗，大不了同归于尽。翠英发狠说。
红灯笼放荡地说，正值豆蔻年华，本该享受夜夜新婚，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大好时光，让我去白白送死，我可舍不得，多可惜啊。
张天赐也是你的心上人，你不惜大把花钱，不择手段，终于还是从我身边抢走了他，却遭日军杀害，还有那四五十名年轻汉子，难道你就不想报仇雪恨？翠英越想越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嘘——小点声，说不定小鬼子就在外面。红灯笼竖起手指挡住自己涂满口红的嘴唇，然后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回过头仔细端详了一番，笑嘻嘻地说，想学艺？行，明天就可以教你，凭你这身材，这脸蛋，一副天生的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眼，再加上弹琴唱曲，要真是吃上这口饭，保你很快会大红大紫的，嘻嘻。
第二天上午，红灯笼的房间里，窗帘高挂，开始教翠英如何从妓，从做妓女的基本功开始，待人接物，要美艳骄人，风情万种；举手投足，要花枝招展，娉娉婷婷；才艺修养、要多才多艺、善解人意……赵大头和老鸨陪着师爷坐在一边观看，老鸨还不时过来亲自加以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