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乱了节奏,浩宇猛地从折叠床上弹了起来。
“大哥!”
浩宇声音发紧,伸手握住浩强的手。那只曾经枯瘦冰冷的手,此刻竟微微的回握了一下,力到轻微的几乎感受不到。起初,浩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受到这种虚幻的颤动。但这次当他低下头看去时,浩强那瘦弱的手指确实又动了一下,这次更加明显。
“大姐!”浩宇声音嘶哑地叫道,眼睛却死死盯着大哥的手。
“快叫医生!”
春炎正在倒水,闻声转身,水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怎么了?强子怎么了?”
“大哥的手在动!这次他的手真的在动!”
值班医生仔细检查浩强的瞳孔反应,测试完他的神经反射后说:“有意识恢复的迹象,但还不稳定。”
医生边说边做记录。
“继续跟他说话,这对唤醒他有帮助。”
浩宇重新握住浩强的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要是能听见,就再动一下手指。”
几秒钟的静默后,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浩强的手指再次微微弯曲。
春炎的眼泪夺眶而出:“强子,你终于要醒了……”
浩强的眼皮开始颤动,像是挣扎着要剥开蒙在上面的那层薄雾。他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
几乎听不见的气息从他口中逸出。
春炎手忙脚乱地用棉签蘸着温水,润湿着浩强的嘴唇。浩强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呆呆的望着床边的三个人。
“这……”
大哥我在!”
浩宇凑到他嘴边,耳朵几乎贴上去。浩强没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水。春炎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浩强苏醒后的第五天,已经能够进食流质食物。医生表示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得多。
第六天的下午,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站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看着病床上的浩强。浩宇立刻站起身挡在床边,春炎也握紧了手里的水杯,声音发颤的问着:“你找谁?这里是病房,闲人是不能进的!”
听到春炎问话,男人没有回答,往病房里又看了几秒就转身离开了。浩宇心里发毛,这个人的身形,和上次来医院威胁他们的人有点像。他立刻给廖文雪打了电话,让她也要再加点小心。从那天起,浩宇和春炎再也不敢离开病房半步。浩宇白天守着,春炎就趴在床边打盹,春炎晚上值夜,浩宇就在走廊的折叠床上将就。浩强的意识在慢慢恢复,能认出人来了,也能说几句简短的话,身体日渐好转。医生说他创造了医学上的一个小奇迹,但完全康复仍需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康复治疗。
浩宇抽出的瀚宇装修股份资金很快见底,法院的先予执行申请却迟迟没有批复。姐弟三人再次面临经济窘境。每次浩宇提起黄书德,浩强的情绪就会变得激动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线,手指紧紧攥着床单。
“大哥,你别急,”
浩宇按住他的手。
“廖律师说了,只要你能出庭作证,咱们的案子肯定能赢。”
浩强点点头,哑着嗓子说:“合同……在……工友老周那里!”
浩宇立刻联系了之前和浩强一起干活的工友老周,让他帮忙找到和浩强一起与舍界签的劳务合同。老周也是个实在人,冒着被黄书德报复的风险,真把那份皱巴巴的雇佣合同找到了。合同上清楚的盖着舍界公司的公章,虽然廖文雪说这可能也是私刻的,但至少能证明浩强和舍界公司有雇佣关系。随后的几天里,在廖文雪的指导下,浩强开始回忆和整理事故发生的经过。虽然记忆仍有断层,但在浩宇和文雪的引导下,逐渐拼凑起事件的全貌。
“黄书德当时承诺按月结薪,但实际上已经拖了三个月没发工资。”
浩强靠在枕头上,声音虽然微弱但嘴里的字还是能听清楚的。
“出事那天,我去公司找他理论,他说上一个工程款没到位,让我们再等等。”
浩宇记录着哥哥的叙述,大姐春炎则在一边安抚着浩强。
浩强继续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我大声跟他理论,他叫来那两个男人把我推搡了出去,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廖文雪点点头:“黄书德那时候就想放弃这个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