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声响起,晓芸与同事们怀揣着愉悦的心情,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潮,急切地踏上归途。一辆辆满载而归的货车,播放着欢快的旋律,在二零四国道上穿梭不息。
一辆白色面包车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疾驰,穿梭于茂密的林间,绕过潺潺的小溪,在远离喧嚣的农家旁飞驰而过。车内的晓钰紧握着璟彭受伤的手,只见鲜血已染红了绷带。她焦急地询问:“快了,还有三十里就到医院了,你的手还痛吗?”璟彭紧咬牙关,默默摇头,没有回答。
“司机,请再快一些。”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效果甚微,但她还是不断地催促司机加速。
当车辆从小径驶上宽敞的公路时,前方的景象一片混乱。
“快来帮忙,发生了车祸!”
“快来帮忙,有人掉进渠道里了!”只见晓芸连人带车滑入了两米多深的渠道。尽管渠道中的水不多,但晓芸痛得无法动弹,过了十多分钟才逐渐恢复:
“帮帮我……”她用微弱的声音请求着。
“是晓芸!”人群开始骚动,尽管显得有些慌乱,但似乎没有人愿意上前提供帮助。她努力地扶起车子,艰难地向渠道的斜坡上推去,看起来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不怪她,是那辆摩托车走错了道,把她挤下去的。”
“她从摩托车上跌落,无人出手相助,肇事者也趁机逃逸了。”
晓钰从出租车内探出头来,司机缓缓驾驶,正打算绕道而行,晓钰一眼便认出了晓芸。
“司机,停车,停车,那是晓芸!”车辆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几辆车也纷纷停下。
璟彭心中一紧:“是晓芸?晓钰,你去帮帮她吧。”
“我?这……看你这样子……”
“我没事。”
晓钰下了车,她急中生智,走到后面的黑色中巴车前,对车内的驾驶员说:“司机,麻烦你帮个忙,救救那个女子,你看着办吧。这些钱够吗?”
“我,我也不想多管闲事。”
“没关系,她是我的朋友,出了事我来负责。”
“那……”
“你看我这样……有病人……你就帮帮忙,是不是这点钱不够?”她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在看到司机点头后,她让司机绕道而行。
白天迟迟不肯退去,但夜色却悄然降临。西边地平线上的晚霞,从深红色逐渐变成了淡红色,持续了许久,美艳至极。
室内的灯光亮起,此时晓芸仍在敲击键盘,与网友聊得正欢。这时,朱梅下班来了。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活泼开朗的朱梅向晓芸问道。近来她每次下班都会来这里,或是分享厂里的趣事,或是上网聊天,或是……
“我来了一会儿了。你这么晚才下班呀。”
“我已经把工作提前完成了,想多待一会儿,但那个死板的班长硬是不让我先走,非得让我们一起下班。天色不早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家。”她焦急地不断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不安地在晓芸身边徘徊。
璟彭注意到朱梅脸上流露出迟到的遗憾。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晓芸今晚显然是无法回家了。自从与晓芸熟络起来,他便不再将她视为外人,而是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即使生气,也从不会隔夜不和解。因此,他向晓芸提出:“能否让她玩一会儿?”这是师傅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她感到有些委屈,认为这可能意味着师傅最近对她有所疏远,或者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如以前重要。似乎这里只能选择其一,要么是她,要么是另一个人,这让她感到师傅的态度有所改变。于是,她开始感到嫉妒,低声自语:
“好的,我该离开了。”她心中泛起一丝寒意,将电脑交给晓芸后,站起身来,准备骑上她的电动自行车离开。璟彭察觉到她情绪不佳,便挡在她的车前,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行,天色已晚,你不能走。”
此时,晓钰也走出门来,试图挽留。
“为什么?”她坚持要离开。
“这么晚回家,我们不放心。毕竟朱梅家离这里很近……”
“师傅,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梅对师傅的话表示抗议。她无法理解,同样是学徒,为何待遇会有不同?然而,在璟彭看来,晓芸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离开,她可以晚上上网,而且他总是把晓芸视为家人一般。尽管这并非完全无私,但优先考虑他人是人之常情。
璟彭笑了笑,并不否认自己的观点:“这就是实话实说。因为你上班你走惯了夜路……”
“我出去一下,我想出一下。”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执意想出去了。
“那好吧。”他相信她不会走的,于是同意了。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七点过了,八点到了,仍不见她的回来,璟彭的心坐立不安起来,难道她去家了吗?他拨通了晓芸的手机,可是连拨几次仍没有人接,难道她的路上遇事了,璟彭的脑海中忽地产生一种不祥的念头,望着漆黑的夜璟彭在苦思冥想,他去了哪儿了,他在他的脑海中搜索着她的熟人,难道她去了别人家还是……他的眼前浮现出晓芸的电动自行车撞到了路旁的农田里,她在极力挣扎……他不敢多想,于是又次对着他的手机嚷着:“你在哪,你在哪?”电话是拨通了对方却对方无人说话。璟彭纳闷,于是忙给晓芸家打了电话。
璟彭正与晓芸的母亲通话,这时晓芸骑着电动自行车突然闯入屋内,璟彭的担忧顿时化为喜悦: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我还以为你回家了,一直很担心,电话都打到你家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那头的母亲惊讶地问:
“晓芸没有回家,她去哪儿了?你说她去哪儿了?”
“哦,她刚才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回来了。”
“你在和谁说话?”她边说边试图从璟彭手中夺过手机。
“是你妈妈。”他躲闪着。
她惊讶中带着一丝惶恐:“啊!那我完了。”她疯狂地想要夺回手机,想要将其摔碎,但最终未能如愿。
“我已经告诉家里人……”晓芸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惹人厌的表哥竟然揭露了她的秘密:“你为何要插手我的私事?”
“你是在我家,你的事情我必须负责。如果不是在我们家,我真不想插手这些闲事——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快十点了,哪家人还没休息?你如果……”
“你啊你,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她正打算把车退回去,这时正在观看电影剧的晓钰突然拉住了车:
“都已经深夜了,你就别走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一丝怒气对璟彭说:“既然这样,你是在诚心赶我走了。”她生气地推着车子,坚决要离开。
看到她在外逗留了那么久,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现在却要让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和乞求她留下,晓钰真的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她生气地说:
“这么晚了,还要赶回家,我有病吗?我又不是没有地方住,也不是没在这住过。我等你都等急了,如果你以后再这样让我们担心,那我们就不欢迎你了。”
“嫂子,我只是出去转转。”
“出去散步并不需要骑车。那么,你可以再逛一会儿。但请不要离开,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劝说别人。”晓钰用温和而直接的语气说道。
“这能怪我吗?我并不是故意要打电话到你家。说真的,我并非有意。如果你接了我的电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能再次打电话回家,挽回这个错误吗?”
尽管她试图保持平静,但越是这样,璟彭和他的妻子就越担心她深夜独自回家。晓钰帮她把自行车推进屋内放好,晓芸再次拨通家里的电话,一边走向离店铺三十多米远的街道,一边静静地与母亲交谈。显然,她不希望她的表哥和嫂子听到她心中的秘密。
在宁静的夜晚,长长的街道上稀疏的街灯点缀着,漫步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天空中月亮和星星皆不可见。漆黑的天幕紧紧地压迫着小镇,仅有的灯火在楼房间闪烁。这样的夜晚,让晓芸的心灵感到与大自然同样的寂寞与空虚。
时间悄然流逝,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璟彭和妻子仍旧不见晓芸归来。拨打电话,为何需要这么久?璟彭心中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晓钰表面上在看电视剧,但内心同样焦急而愤怒。她焦虑的是,这么晚了晓芸可能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归?她气愤的是,如果自己在外面,丈夫是否也会如此焦急?她在这儿,为何还要让别人围着她转——她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往往细腻而敏感,她多么渴望一个平和而温馨的生活。
十点三十分已过,晓芸仍未归来。璟彭再次拨打晓芸的电话,却意外听到关机提示音。正如璟彭所担心的,晓钰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怔怔地望着丈夫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宁静的夜色中。
他骑着自行车沿着街道,从东向西缓缓行进,目光在夜色中搜寻。他的心情复杂难言,五味杂陈:酸楚、甜蜜、苦涩、辛辣、咸涩,他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种滋味。他走进几家尚未打烊的店铺,却未能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搜遍了镇上每个网吧的上下层,却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他来到他们曾一起嬉戏的校园,久久地站在电动门前,渴望着奇迹的发生;他甚至去了医院的值班室和住院部,生怕她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在这茫茫黑夜中,他该去哪里寻找那个孤独的小女孩呢?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却连晓芸的踪影也没发现。他开始感到恐慌,接下来他该去哪里寻找?从一个网吧出来,他默默地流泪,心中仍抱着一线希望,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儿,我一直在寻找你。”出乎意料,短信竟然发送成功了。
然而,他等待了许久却未收到任何回复。他感到通过短信沟通太慢,于是决定拨打对方的手机:
“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好吗?”电话还未接通,他便焦急地恳求着,但最终只听到自动应答的留言提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他心头蔓延。
“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好吗?”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再次尝试发送短信。
不久,他刚放回口袋的手机响起了《分手在那秋天》的旋律,璟彭既惊喜又紧张,急忙回复:“别找了,我其实没那么重要。”看到短信内容,他心中暗自叫苦,后悔当初为何选择这首曲子作为消息提示音。
骑车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后,他再次发送短信:
“别再说这些了,我希望能见到一个快乐的你……我在网吧等你……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不得不告诉你妈妈了。”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点击更多的字了。
“你敢……我在回家的路上,有缘路上见。”璟彭细细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愈发感到沉重:“回家”、“有缘”、“有缘路上见”,这些话语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深意?他百思不得其解,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他猜测她可能不会真的回家,那么“回家”究竟指的是哪里?“有缘路上见”——他突然想到河边,或许她会在那里等他。然而,河边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夜幕下,有些地方昏暗得令人毛骨悚然,而有些地方则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梦似幻;还有些地方,行人三三两两,偶尔有车辆驶过。他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他必须去寻找,哪怕是在她回家的路上也要找到她。他害怕找到她时已经为时已晚。于是,带着这种忧伤的情绪,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寻找……
他意识到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找到,于是决定回家寻求妻子的帮助。然而,当他抵达家中时,妻子告诉他晓芸已经安全返回。她此刻正外出寻找璟彭,而桌上摆放着她刚在外面购买的一对精致玻璃杯。这对杯子让人不禁联想到宴会上的场景。
璟彭急忙转身去寻找晓芸:“回家吧,你让我好找啊……你为何要这样做?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璟彭骑着自行车终于追上了晓芸,温柔地劝慰着。
“我心情不好,所以出去走走。”璟彭腿脚不便,他一边放慢速度骑着自行车,缓缓跟在晓芸后面,一边坦率地交谈。
“心情不佳时,自然可以外出散心,但为何非得独自一人呢?”
“若非独自一人,你愿意陪伴吗?”随着归家的脚步,她远远地望见家中那柔和的灯光透过门窗,将夜色点缀得更加神秘而富有情调。她突然停下脚步,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们俩的私密空间,畅快淋漓地交谈——然而,这里并没有一个属于她的空间……
“但我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夜幕降临,这是一个既孤独又美丽的夜晚。夜色中也掺杂着几许感伤,渐渐地消散在炽热的灯光和柔和的汽笛声中。
晓芸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璟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话,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总觉得即便说出来,你也未必能真正理解。”璟彭心中一紧,他停好自行车,走到晓芸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什么,你说,我听着。我们一起面对。”晓芸抬起头,凝视着璟彭,像是在鼓起勇气,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感觉我们的生活好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困境,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璟彭轻轻将晓芸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担心,困难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现在,家里的那盏灯光似乎更加耀眼和温馨,仿佛在无声地讲述着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