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星期,我们到情人坡烧烤吧?”杜老师嘴里的饭菜还没有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对老师们提议。
裴老师扬起手中的饭勺,第一个附和:“好啊,我赞成。”
侯老师虽然嘴里含着饭,也急忙答应:“也算我一个。”她说得太急了,以至于嘴里的饭菜都喷出来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采购鸡翅膀和牛肉,水果由贾老师负责,侯老师你只要准时来参加就行了。”杜老师抹了抹嘴唇,挥着手臂继续说,“还有,裴老师你要带你的男朋友来哦。”
侯老师兴奋地说:“对,带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吧!”
杜老师放下饭勺抢着回答:“哎,我告诉你,裴老师的男朋友长得不错,高高的个子,儒雅、风度。”
这一次的例常聚会,由于有裴老师男朋友的加入而变得分外让人期待,所以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讨论。
“哈哈,”裴老师微笑着打断杜老师的话,“左老师,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这聚会可热闹了呢。”
左老师微笑着不回答,她默默吃饭。
杜老师不满地说:“怎么?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吗?”
左老师说:“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尽情玩吧,我们老人去会扫你们的兴的。”
“哎呀,你来吧!”裴老师跺着脚,拍着手说,“我们欢迎你,左老师。”
侯老师放下饭勺,拉着左老师的衣袖,热情地说,“是呀,来和我们一起玩嘛,有烧烤,还有玩牌哩。”
侯老师的丈夫在一所重点大学任教,专攻计算机专业,颇有才华,深得领导赏识,所以长期以来一直担任学校的教学重任。为了学校的后续发展,他被学校委派到西南民族大学进修研究生去了。送走丈夫之后,侯老师颇感冷清,所以她积极说服大家聚会呢。
“是呀。”杜老师在椅子上兴奋地说,“左老师,你看我们都这么盛情邀请你了,你不答应可就不够朋友了。”
“这……”左老师毕竟有丈夫和女儿,她的牵挂也总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多一些,她迟疑地说,“这……”
“别犹豫了,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时候,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起劲地喊,“去吧,一起去吧。”
大家的热情感染了左老师,她含着笑,好像下了决心似地,“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盛情邀请,那我也参加吧。”
“欢迎,欢迎。”
科长端着饭碗走进办公室:“哟,这么热闹啊?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大家连忙起来给科长让座。
杜老师站起来,对科长说:“科长,我们正商量星期天到情人坡去烧烤,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今天钟馨无心听老师们的谈话,她悄悄回宿舍,躺在床上想心事。因为今天早上候车的时候,夏东山来找她,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夏东山的邀请让钟馨很高兴,同时也感到很意外——距上次的约会才仅仅过了一天,夏东山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再次邀请自己,至少说明夏东山很在乎自己。
“果真如此。”易姬丽端着饭碗来找她,易姬丽一坐下来就说,“在办公室找不到你,就猜你一定在房间。”
钟馨坐起来:“你怎么这时候才吃饭呀?你刚才去哪里了?”
易姬丽吸了吸鼻子,吃了一口饭:“唉,别说了,我们班有个男生病了,我刚才让校医去看他了。”
“那他现在怎样?好点了吗?”
易姬丽疲倦地说:“给他吃了药了,又交代同宿舍的同学给他打饭,看到他吃饭了,我才回来的。”
“怪不得。”
“你刚才想什么呀?看到你在偷偷笑。”易姬丽狡黠地笑了笑。
“你偷看我?”
“不是偷看,你现在的脸上都还带着笑啊,有什么好消息吗?”易姬丽悄悄抬起眼皮偷窥钟馨的脸。
“怎么?你看出来了?其实昨天我就想告诉你的,可没有机会。”钟馨坦然地说,“现在我告诉你吧。”
易姬丽把椅子往钟馨跟前挪了挪,专注地盯着她。
钟馨笑了:“哎,我先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有男人来找你约会,你会怎么想?”
易姬丽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现在有男人来找我约会,我立刻就去。”
“真的?”钟馨颇感意外,就她理解,易姬丽这样传统的女人应该是保守的,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开放,哇,社会真的是变了。
“当然,不去就是笨蛋。”
“可对方有老婆哩。”
“有老婆又怎么了?男人能出去风流我们女人就不能?哼,再说反正你现在单身,有行动自由。”易姬丽咽下嘴里的饭,“所以你用不着考虑贞洁,那都是束缚你手脚的枷锁。”
“想不到你这么开放。”钟馨感叹道,她以为易姬丽在开玩笑哩。
“不是我开放,是时代的变化。”易姬丽郑重地说,“难道你想抱着贞洁就这么孤独老死啊?”
易姬丽真是一语击中了钟馨的要害,现在已经是20 世纪,改革开放已经使得国门大开,国外的性文化早就蜂拥而至,早婚早恋、婚外恋早已司空见惯。再说,现在大多数国人已不再谈性色变,总之社会变得包容得多了。
钟馨对性也从原来的深恶痛绝慢慢变得理性,可不管怎么说,毕竟“好女不伺二夫”的古训已作为一种观念根深蒂固地存在于部分人的头脑中。钟馨属于那种既不因陈守旧,也不排斥新生事物的人,而现在,她太寂寞!太需要男人的抚爱。所以易姬丽的话无疑给她壮了胆子,以至于她顾不上思考那么多,甚至打算抛弃一切旧观念,迈出惊世骇俗的一步呢。
“要及时享乐,用不着为贞洁牺牲自己的一生。”易姬丽抬头瞥了钟馨一眼,“怎么?现在有男人来找你约会吗?”
钟馨不置可否地笑了,易姬丽异常好奇地问:“他是谁呀?是干什么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公务员。”
“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是偶然。”钟馨半认真地说。
“哈,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运。”易姬丽善解人意地说,“太好了,你要紧紧抓住他哦。”
钟馨得意地说:“用不着抓,现在他对我很着迷。”
“他来约你了吗?”
“是。”
“就是今天?”
“嗯。”
“哇,你要狠狠涮他一把才行哟。”易姬丽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她往嘴里大大地塞了一口饭。
“怎么涮?”
“简单,你让他给你买漂亮的衣服,鞋子,如果能给你钱最好了。”易姬丽的口气异常坚定。
“开什么玩笑!”钟馨摇摇头,她端起杯水喝了一口茶,冷静地说,“这算什么?难道我是卖身的?”
“哼,不要就是傻瓜。”易姬丽轻蔑地问,“难道你想白白和人家上床?”在易姬丽看来等价交换天经地义,哪管什么情与爱。况且她笃定钟馨与对方也不可能有真情,只不过萍水相逢,出于猎奇心理玩一玩而已。
“你太超前了,我们离上床还远着呢。”钟馨突然心虚了,男人请女人晚上出去吃饭都是别有用心,就夏东山来说,图的就是那种事,虽然自己也正期待。现在虽然是市场经济,讲究有偿服务,不做赔本的买卖,可感情的东西不能用钱来衡量,不能让金钱玷污那来之不易的感情。钟馨把与夏东山的相遇当成是上帝的安排。她转而淡淡一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是我的话我一定让他大出血。”易姬丽放下饭碗,抹了抹嘴唇,“我要让他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还要跟他上饭馆吃山珍海味,还要让他带我去新马泰旅游,总之要狠狠地宰他一刀。”易姬丽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好像她正准备去和男人厮杀一般。此时的易姬丽在钟馨的眼里变得陌生了,她怎么也不敢把眼前这个秀气的女人与一个杀手联系在一起。
“当然,他能给钱最好了。”易姬丽再三叮嘱,“不管是什么,记住,你一定要狠狠宰他一下,知道吗?”
“多难为情啊。”钟馨含糊地说“呃,难道当面跟他说让他给我钱,给我买衣服吗?”
“哎,你怎么这么笨?看准机会向他说自己的衣服需要换新的啦,家具要添置啦,他如果是明白人,就会给你钱的。”易姬丽异常认真。
“可是,这多不好意思。”钟馨不同意地摇摇头,她想感情应该是纯洁的,如果沾上铜臭那就太龌龊太可怕了。
“咳,现在谁不这样?怎么?难道你愿意白白地和他交往啊?”易姬丽轻蔑地看着钟馨。在易姬丽看来,女人的身体就是资本,再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男人,该捞一把的就绝不能放过。
在钟馨看来,易姬丽的观点早过时了,为什么总把女人当弱者?男女交往并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的问题,因为男人在占有女人的同时也付出了自己,女人在被占有的同时也拥有了对方,更何况男人为了取悦女人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行啦,我们别谈这个了。”
“呃,你对男人可千万别发善心。”
“好啦,说说你吧。”钟馨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转换话题,“你和老公怎样了?好点了吗?”
“还算好吧。”易姬丽微笑着,“其实我的老公还是不错的,他昨天下班回家的时候给我买了我喜欢的一套衣服哩。”
“昨天还骂老公哩,今天就因为得了新衣服就为老公说好话了?”
“夫妻吵嘴不是常有的事嘛。”易姬丽抹了抹嘴唇,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们夫妻吵嘴后会怎么样呢?”钟馨好奇地问,“是他来向你认错,求你饶恕还是你先投降啊?”
“我才不投降呢。”易姬丽得意洋洋地说,“我从来没有主动和他说话,是他自己熬不住就向我投降了。”
“你真是一个宝贝。”
“昨天他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他见我在那里唱歌,就明白我心情不错,他马上过来甜腻腻地和我纠缠了。”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易姬丽不禁露出幸福的表情。
钟馨却怀疑了,从表面看,易姬丽好像胜利了,是呀,易姬丽真的胜利了,她的老公已经向她举起了白旗。钟馨又扭过头去看了易姬丽的脸,易姬丽正容光焕发哩。钟馨不由得暗想,管那么多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这就是易姬丽的命吧。
“是呀?你们真幸福啊。”
“所以你一定要抓住这个人,千万别放他走了。”
“可是他不仅有老婆还有女儿哩。”钟馨面无表情地说,“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不道德的。”
“你要是这样想,那别出去了。”易姬丽轻蔑地看着,停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你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有家了,可他既然来找你,你当然可以去,只是要小心一点,别让他老婆知道就行了。”
“是呀,要是被他老婆知道了,我就会没命的。”
“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他应该知道怎样做。”易姬丽吃完饭,捧着空饭碗沉思着。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