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颂永庆元年六月十八日,忠勇伯苏承全,领先锋将军一职,与金兵战于荒野,阵斩金将两员,于金军大阵中纵横驰骋,最终中箭而亡,战死沙场。
苏庆梧背着父亲的尸首慢慢的走,迎面遇上了屠虎带着步兵赶了上来。苏庆梧此时也醒悟自己不但是苏承全的儿子,还是三军的统帅。他重新找了一匹战马,将苏承全放在马后,亲自率军去救曾阿牛。
结果苏庆梧率军赶到时,战场上血可漂撸,曾阿牛在金阵中被斩为几段。苏庆梧恼怒不已,但却只能徐徐撤退,因为金人已经发现了他们,颂军一方多步兵,战又战不过,跑也跑不赢,有不少兵卒掉队,成为金人马刀下的亡魂。好在饶圆率领后卫兵马前来接应,其部有不少骑兵,与金人小战一场,迟滞了金人的速度。没多久,他们凭借着座下战马,追上了苏庆梧他们。苏庆梧等往前跑,金人铁骑在后追。
来到一处山谷,名叫狐儿岭,他们没有一丝犹豫钻入了山谷之中。因为颂军损失惨重,逃得狼狈不堪,丢盔弃甲的模样,让完颜毅放松了警惕,真的以为颂军大败。连如此险峻的地形都不以为意,就这么直愣愣的往里面追。
还是完颜狐提醒道:“四殿下,此地名为狐儿谷,你看两面都是高山,恐有伏击。”
完颜毅却是冷漠的说道:“军师,你看颂军像是诈败吗?”
完颜狐一时无话,谁家诈败诱敌,搭上自己老爹和大将的。
完颜毅自信的说道:“颂军败得狼奔豕突的,毫无战心,就算是有伏击也不为惧。”
其大声道:“我大金的勇士们,今日就是金人入主中原的至关重要的一战,握紧你们的战刀,让颂人的鲜血染红我们的战袍吧!”
金军喊杀声不绝于耳,纷纷冲入了狐儿谷,完颜毅与完颜狐等也都进去了。
此时,苏庆梧已然登上了狐儿岭一侧,其冷眼看着进入谷中的金兵。没错,此战是苏庆梧与心腹设定好的计策,原本是用自己为诱饵,引完颜毅上当,入这狐儿岭的。可惜,却是搭上了父亲与曾阿牛,以及前锋军五千将士的性命。
完颜毅率大军杀入谷内,可是却不见了颂军的踪影。其辗转反侧,左顾右盼,忽然闻见了刺鼻的气味,问完颜狐道:“军师,你可闻到了什么味道没?”
完颜狐耸动了几下鼻子,仔细的闻。猛的惊醒,大呼:“不好,这是火油,赶快退出山谷。”
完颜毅也反应了过来,急忙下令道:“大军速退,这有埋伏。”
可是数万大军挤在这峡谷内,又如何能轻易撤退。就在金军吵闹推嚷之间,山谷两侧颂军军旗竖起,无数颂军挽弓对着底下的金人。苏庆梧一声怒喝,万箭齐发,一时间天空中下起了火雨。那火箭点燃了埋在谷内的火油,木炭等物,一时间火焰腾空而起,爆炸之声四起,不少金人浑身着火,烧得那是鬼哭狼嚎,四处打滚。有的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喊着救命扑向同袍,谷中金兵混乱不已,这惊慌失措之下,金兵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完颜毅的坐骑早已身中数箭而亡,他也滚落马下,不过其很快便反应过来,拔出宝刀,指挥大军。
“众军不要乱,维持住阵型。”
“猛攻两侧颂军。”
“弓箭手放箭,火力压制。”
……
可惜此时的金人已经陷入混乱,完颜毅根本难以掌控大军。好在完颜狐赶了过来,他摇醒了疯狂的完颜毅。
“四殿下,这里危险,快指挥大军突围吧!”
完颜毅挣开完颜狐的束缚,高呼道:“本帅还没有输,攻击不要停,继续冲杀。”
完颜狐此时也不顾什么尊卑了,使劲的摇晃完颜毅大声道:“我的元帅,你看看吧!我们输了,在不走就全都死在这了。你要赶快突围,外面还有我大金的几万大军,他们不能没有你。”
完颜狐换下完颜毅的衣甲,带着亲卫,亲自将他扶上一匹战马,完颜狐嘱咐亲卫保护好完颜毅,护送他突出重围。
“殿下你快走,小的在这压后阵,给你挡住这些颂贼。”
完颜毅随亲卫突围,临走时看了完颜狐一眼,因为他知道此战之后,再无完颜狐,他想记住他这张脸。
完颜狐看着完颜毅离去,心里一大欣慰,同时也感觉很落寞,他悲呼道:“想我完颜狐狡猾如狐,没想到今日就要死在这了。”
随后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放声狂笑道:“哈哈哈,狐儿岭,好地方,好名字,正是我完颜狐的埋骨之地,当真是天意啊!”
随即跃马而上,以完颜毅的名义指挥金军作战。其如此显眼,自是遭到了颂军的重点对待。在金人亲卫盾兵数十人的护卫之下,完颜狐还是与战马一起死于乱箭之下。
逃跑的完颜毅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中一箭,好在没射中要害。可是他的处境也好不了哪里去,好不容易到达谷口,可却被火焰拦住,那几丈的火焰,连战马都胆寒。也是因为这火墙,里面的金兵冲不进去,外面的金兵也进不来。有不少被火焰逼得没办法的金兵冲入那火墙,结果被烧得在里面狂舞,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完颜毅撕下衣袍,将马眼睛蒙上,身后的亲兵也是有样学样。等所有亲兵准备好,完颜毅仰头看天,怒吼道:“长生天,若你护佑我大金,就让本帅冲过这火墙吧!”
随后其将马往后退十余丈,然后猛的打马,那马吃疼,真的跃过了那火墙。其亲卫也是跟着学,有的死在火墙内,有的成功冲了出来。
完颜毅冲出后,迅速扑灭身上的余火,转头看了看那火光冲天的山谷,听着那惨叫之声,他知道这一次的惨败都是怪自己。但事已酿成,于事无补,他只能保存金人现有的力量。直接下令山谷外的金人撤退,那些金兵本就惧怕此情形,听到元帅命令,自然快速撤离。但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去,眼中有着畏惧与仇恨,但不得不说,此一战金军已经胆寒,败局已定。
战局已定,等大火烧灭,颂军下去补刀,将那些奄奄一息的金人斩杀。看着被射成蜂窝的完颜狐,苏庆梧知道这一次让完颜毅逃了。另外高球与童贯也来到了现场,看着那满地烧焦的尸体,闻到那肉香的气味,两个大奸臣胃里翻江倒海,吐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苏庆梧冷笑道:“还得感谢两位大人,若没有二位,我们也没这么大的胜利。”
两个奸臣都是人精,知道自己的图谋被发现了。但他们还是有恃无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苏帅此话何意,本官怎的不知。”
“就是就是,末将也没听懂,这都是苏帅运筹帷幄,方有此大胜,我等岂敢贪功。”
苏庆梧放声狂笑,随后通红的双目盯着两人道:“是啊是啊!真是一场好大的胜利,这一战我没了一员大将,更没了父亲,就让你们两位偿命吧!”
两奸臣被苏庆梧的杀意吓到,结巴道:“苏苏苏庆梧”,我们是朝廷命官,你若是敢妄杀大臣,本官上奏弹劾你。”
苏庆梧鸟都不鸟他,拔出宝刀,一刀砍了高球狗头,童贯还想跑,被苏庆梧追上一脚踢翻,在顺势一刀,尸首分离。他们也没有想到,苏庆梧真的敢杀他们啊!
苏庆梧嘲讽道:“糊涂,死了不就弹劾不了了嘛!况且你们的屁股太脏了,恐怕回朝也是个死。”
随后其转身问铁头道:“他们两人的证据收集得怎么样了?”
在场将官都惊愕不已,没想到苏庆梧会亲自操刀杀了这两个狗官。虽然他们心里也恨死了这两个奸贼,但心里还是不敢擅自杀朝廷命官。
铁头上前禀报道:“已经收集齐全,都是他们与金人,还有蔡太师的密信,此外还有一些赃银,都被末将封存了起来。”
苏庆梧这才满意的点头,随后叹息了一声道:“此事暂时不宜公布,就说两位大人血战金兵,战死沙场。他们的罪行,回京交与官家,在公布吧!”
没有办法,颂军先是一败到底,若不是狐儿谷这一把火,恐怕颂军真的败了。虽然这是苏庆梧定好的计策,假借两个奸臣之口,以自身为诱饵,将他们引入狐儿谷这个绝地。可惜他没有料到会有此变化,不过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颂军前面若没有败这么惨,估计完颜毅也很难上钩。
随后苏庆梧下令一部颂军将士打扫狐儿谷战场,剩下的人追杀金兵。金兵士气大跌,完颜毅自知兵无战心,局势已然崩坏。便当机立断,带领大军撤回关外。颂军在后尾随追击,斩杀不少,也得了不少辎重,其中便有蔡经、高球、童贯相互勾结金人的罪证。
此一追击之战,直到深秋才结束,大颂全境收复,甚至还打下了雄州城。待安排好一切,苏庆梧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苏庆梧朝见完新官家赵清,交了兵权,将蔡经、高球、童贯这几年勾结金人,贪赃枉法,陷害忠良之事告诉给赵清,一应证据都交给了他。赵清对此事颇为上心,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正烦恼如何整治这三个大臣呢!这下可让他找到了机会。
不过赵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他快回家看看去。苏庆梧不明所以,当他回到忠毅侯府时,看见府内一片缟素,心中暗道不妙,颤抖的走进府内,抓住一个婢女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婢女哭哭啼啼的说道:“主母病逝了。”
苏庆梧彻底没了精气神,有气无力的问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婢女说道:“其实主母早已油尽灯枯,她怕影响老爷你在前线厮杀,便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后来听闻侯爷在前线被金兵杀得大败,焦虑过度,最后卧病不起,一个月不到,便病逝了。”
苏庆梧听后哀伤不已,亲自来到灵堂前,见到了丹橘,发现其面色平静,就是苍白得不像样。好在已到深秋,天已寒冷,再加上侯府用冰块保护丹橘尸身,才让丹橘完好如此。
此时的苏庆梧已然泪流满面,这是他继母亲死后的又一次痛哭。他嘴里喃喃道:“阿橘,我回来了,你醒来看看呀!你答应我要一起去柑橘园吃柑橘的,你醒醒啊!你醒醒!我在也不上阵厮杀,永远的陪着你,你快醒来啊!”
一时间,哭声让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让满京都的权贵百姓都到苏侯是个痴情者。也是在这一个秋日里,秋风落叶之下,忠毅侯府与忠勇伯府一片缟素,在这一年,他没了妻子,也没了父亲,整个人憔悴不已。
忠勇伯府苏承全的丧事是苏庆桦在料理,苏庆梧只是去哭祭了一番。便回侯府主持起妻子的丧事,看着晏儿那哭泣之声,年幼的孩子也知道自己没了娘亲。
苏庆梧没有将丹橘葬在苏家祖坟,而是葬在了城外的柑橘园,他与丹橘约定过不领兵打仗后,便在城外男耕女织,逍遥过活,可惜却是再也不能一起了。
丧事过后,官家下旨,追封忠勇伯苏承全为忠勇侯,云州将军王虎为虎亭伯,部将曾阿牛为虎贲将军,纷纷立庙祭祀。阵亡将士之抚恤悉数发放,为防有官员在其中上下其手,赵清以此为借口,把李钢召回京都,主持朝政。
这一下李钢可是掌了大权,第一时间便配合赵清清理朝堂,那些的贪官污吏倒了大霉,抄家的抄家,流放充军的充军。尤其是蔡经、高球、童贯之流,用抄家灭门来形容也不为过。
老太师蔡经一个人坐守空宅,高球、童贯的府邸被查抄的事他早已知晓,就坐在这静静的等着李钢的到来。
“蔡太师还是如此的云淡风轻,都要死了还如此稳重,果然是稳坐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啊!”
“李丞相客气了,若是有公务,那便快执行吧!老夫已经将宅子清理干净了。”
李钢冷笑道:“我说蔡太师会如此平静,原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惜啊!本官也做了些准备,你小儿子和孙子们本官都已派人截住。”
蔡经这一次不淡定了,口中“你你你……”说个不停。
李钢却是不以为意的道:“蔡太师不用谢,还有你分散在外的那几支隐脉,本官也找到了。你放心,你这一门老幼定会整整齐齐的一起陪你下地狱,你绝对不会孤单。老夫向来除恶必尽,定让你这一门祖宗十八代的祸害都不会留下。”
蔡经怒骂道:“李钢,都是同朝为官,你为何如此狠毒,真要灭了我蔡氏一门。”
李钢呵呵冷笑道:“老东西,你也觉得我狠啊!你陷害忠良,贪赃枉法,坑害百姓,勾结异族时怎么不觉得自己狠,你恶贯满盈,你蔡氏因为有你而族灭,你还是去地下给你的列祖列宗,给那些被你陷害的忠良百姓请罪吧!”
说完这些,蔡经早已瘫软,李钢看到他这样,也不再多言,直接大手一挥,将人带走。禁军兵卒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走,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蔡太师会有这一幕,当真是报应不爽啊!
没多久,这些贪官污吏罪大恶极者被处以极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斩首示众,围观百姓纷纷称手叫好,奔走相庆。有愤恨者更是以贪官之血蘸馒头,真正的食肉寝皮呀!
而苏庆梧则在家闭门守孝,官家本欲夺情,可苏庆梧却坚持要守孝三年,官家无奈,只能准许。
三年以后,也就是永庆三年的秋天,一个须发皆白的人走路前往皇宫。这便是苏庆梧,满朝文武初见时都被吓了一跳,才三年啊!这位战功赫赫的忠毅公竟然衰老如此之快。没错,苏庆梧也因战功,被封为三等忠毅公,准许世袭罔替,而忠勇伯的爵位,自是由苏庆桦继任。
官家赵清见他衰老,又不着官袍,反而一副农夫的打扮,心里便已然有了猜想。结果其一开口,又让众官员大吃一惊,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微臣苏庆梧,年老力衰,且暗伤颇多,难以领兵上阵杀敌,故今日特来请辞,此是微臣的辞呈,躬请皇上圣览。”
赵清看后辞呈,随后问道:“朕原打算爱卿丁忧期满再加重用,这是为何如此啊!”
苏庆梧道:“微臣年迈,不堪重用。”
赵清不悦道:“胡说,你正是壮年,何以言老。”
苏庆梧却是叹息道:“人未老,心却老了。”
赵清见此情况,也是叹息道:“也罢也罢,准卿所许,除爵位外,其它职司都免了吧!”
“启禀陛下,不如爵位也免了吧!”
“这不行,此爵位只要你在一天,你就永远是朕的忠毅公,是大颂的忠毅公,你休想逃。”
苏庆梧无奈,只能叩头谢恩,过起了农家翁早出晚归的生活。其实这种生活苏庆梧自丹橘亡故后便过了起来,自此以后,世间少了一个战功卓绝的忠毅公,而京郊则是多了一个白头老农夫。不过那些年岁大的人都记得他,更是教导家中子弟为恶时离他远一些,不然谁也救不了他,到时候还得逼着自己亲自动手,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