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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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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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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朝前拱》连载

第六十三章 问心无愧

“严书记,你不觉得到了退休年龄,还在中学中层领导岗位上蹲着茅厕不拉屎不害羞吗?在民主测评中只得一票或几票是好干部?至于走上中层领导岗位的,我的学生或同学不到一半,再说他们不会因为是我的学生或同学就得票多吧?职工投票是当场公布的,我也就一票,就算我们串联,我们的人数也还不到三分之一呀!还有,我们规定了,每年都要测评一次,连续两年倒数前三名的,必须辞职或免职。这个做法,在年初考察的时候,组织部万副部长好像是肯定了的。”

“关于你擅自重用王林佳的事,哈哈,本来这已不是什么事了,我还是想听听是怎么一回事。”严朝鲜笑着补充说。

“告我其他我都可理解,说王老师不是的人,真是不是人了。”仲江苦笑了一下。“王老师的师德、师能、师绩,这在全县是有口皆碑的。他调到一中不久,我碰到包章莲问他在乌中教哪班哪科,我还拍马屁说他教哪科都不会误人子弟,特别是数理化,在我们县是数一数二的。包章莲回答说,你恰恰说错了,他现在是教政治。我问为什么,她回答,可能是在双龙中学时参加全县物理竞赛让自认为物理教得不错的乌中校长跌了眼镜。那次比赛,双龙中学得的名次是一二三五六,一中是四七八九十;一中不服,举行第二次,结果前五名都是双中学生。你也知道王老师那张嘴巴,结果使对方更加恼羞成怒。

“他从双龙调到一中排课时,校长问他:教政治行不行。你说你听到这种话是什么想法,可王老师却心平气和地说,行!我来后,校长称病不上课,我请王老师教尖子班和一个重点班的物理,根据投票结果,以学生的名义请他帮我,出任教务处主任,他居然答应了——像他这种能上能下的干部,我们周围能找到几个?至于他称不称职,我想组织上任用他为教育局局长的结果已经证明,在此我就不多说了。”

严朝鲜的面容继续缓和,沉默了一会又问:“另一件事,是你们教学上的事,我也不太懂,有人反映说你搞尖子班,又扩重点班,对外说是什么试验班、示范班,歧视差生,人为地制造等级;再就是组织补课收费,这些都违背了上级的规定。而且促使老师向钱看,影响了老师们的团结。”

“我觉得这种做法也不对。不过,我想问问严书记,听说你女儿的成绩不错,你愿不愿将她和成绩较差甚至还有些讨嫌的学生‘平均’分配在一间教室里读书?”仲江看到严朝鲜微笑着摆了两下头,感觉此时两人已处于一种平等探讨的位置,也就心平气和地说开了,“你看看我们这教育体制,不管提什么口号,结果还是应试教育,最终只有走考试这根独木桥,学生以分数高低论英雄,教师以学生上线多少定成败。我们的办法,也算是因材施教,快马加鞭。比如办尖子班,录取时将分数列前五十名的分在这班,每个学期考试结束后,进行滚动式淘汰,全年级进入全校前四十名的进这班,这班列全年级六十名后的调到重点班。

“在教师配置上,尖子班的班主任由校务会集体决定,然后由他挑选任课老师,目的是将有限的教师资源用来提高升学率,扩大知名度。尖子班班主任的考核以前三届为基数,以考试录取学生的多少进行奖惩,重点班和普通班班主任以输送到尖子班和录取学生的多少来考核,其他科科任老师包括教学管理和后勤,也都制定了详细的考核办法。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把《乌江一中管理制度汇编》带来你看看。我不能说我们的制度完美无缺,至少是有据可依。”

仲江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要说歧视差生,我们整个教育制度就是这样。高中就有省级一类二类、地级示范性高中和普通高中之分,也就是老百姓称的重点中学和普通中学之分。分数少的学生能进去吗?少一分都不行,除非你另外交钱。再看职业学校,也分了中专、大专、本科,本科还要分学院、大学,大学还要分普通和重点,重点还要分一类二类。进去的门槛高出来的门槛矮,不像外国的名牌大学,进去的门槛矮出来的门槛高。

“再说补课问题。我们严禁本校老师招收本校学生在家补课,收费较高是一方面,更担心的是有的老师为了招揽学生,在校上正课时复习,补习时讲新课。我们组织的补课,一是收费低,所收补课费全部用于补课老师,每节补课费以就够老师吃碗粉宵夜;二是同年级讲授的新课进度基本一致,补课用的是业余时间,以复习、做作业、测验、讲题和辅导为主。三是原则上三次测试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的学生自愿。

“为什么要补课呢?主要是招进来的学生成绩参差不齐——成绩好的都到省里地区的学校去了,——以前基础差,现在讲授的内容还没有听懂,又开始讲新课了,如果不把以前的课程弄懂,容易使学生产生以烂为烂的思想,放弃学习,放弃努力。”仲江看着严朝鲜的眼睛问,“我听说你儿子的成绩不太好,请得有家教?”仲江见严朝鲜点了点头,盯着茶杯说,“严书记,很多家庭是请不起家教的。”

面容稍显尴尬的严朝鲜放下正在记录的笔,转换话题说:“你不谈到你们学校的制度我还忘记一件事。你为什么把教师坐班制取消了呢?”

仲江没想这受到大多数教师欢迎的措施也成了一条“罪状”,他激动地说:“严书记,你没有去看过我们那些教师办公室,不像你们,最多三四人一间,领导还是单间。我们是校领导和打字员在一间,一个教研组一间,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十多个人如果到齐的话,不要说坐,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即使站在那里又能做什么呢?不可能在那里改作业看书,只能是白白浪费时间。那些签到签退,不是你给我代就是我给你签,领导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核实?我认为不如喊他们回家改作业备课。”

“问题是有人说他们利用课余时间去给一些补习班上课,或做家教,严重影响了本校的教学质量。”

“这纯粹是红眼病,。说这种话的人,多半是在家没有人请。”仲江笑了起来,“在办公室里吹牛没有人说你,利用业余时间打扑克搓麻将没有人管你;如果有人请你去校外上课或做家教,就是吃社会主义的草拉资本主义的屎。我们只对上行政后勤这一块实行签到签退,对教师只把备课关、准时上下课关,学生对教师测评关以及考试结果关。如果这些你达不到要求,在校外兼课那点报酬绝对会得不偿失。”

严朝鲜“哦哦”地应答着,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当仲江讲完时,他收起了笔和本子:“这件事就暂时这样。还有一件事,”严朝鲜示意仲江不要插话,“你儿子死后,用单位的钱请龙灯给你家驱邪,这你就做得不对了。”

“是哪个杂种私儿说他妈的鬼话!”仲江将手中茶杯往茶几上一顿,随即站起来,几片茶叶和茶水泼洒到了茶几上,胸部气得一起一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冷静点冷静点,不要带脏话。”严朝鲜示意他坐下,将他的茶杯拿到温瓶边续了水,端到他面前。

“我没法冷静!”仲江自知有些失态,坐下来喘了两口粗气说,“严书记,你知道中学那个环境。这城里龙灯从初五六就咚咚当当哐哐地敲起,多是些崽崽龙灯,去了一批又来一批。我今年春节就安排保卫不要开门,所有龙灯一概不准进。锣鼓响器敲得人心烦,一声一声地叫门和玩灯时的鞭炮,影响人看书学习或谈话。但是本街的大人龙灯你不能不接,如果一家一户走,吵闹自不必说,到那排长长的木楼上去给每位老师拜年,平常走起路来都是嘎吱嘎吱响的楼房,如果站在上面的人多,哪个敢保证不出安全问题?我和街道牵头玩灯的灯头商量,约定正月十三晚上到操场上玩一下,算是为全校老师拜年。我安排财务买了条三十五元那种翻盖遵义烟,送一百块钱。事实就是这样。”

“今天就谈到这里,颜校长。”严朝鲜站起来握着仲江的手说。“从你今天的谈话来看,除了经济上待我们和审计部门另作结论外,其他我个人认为没有什么大问题。说实话,你的胆识还真让我敬佩。”

“那是自然……”仲江觉得这回答有些不妥,急忙改口说,“过奖,过奖。也请你转告领导们,如果他们觉得我不称职,可以马上把我免掉,我绝无怨言,真的,当一名专职教师轻松愉快多了。”仲江笑着回答。但他也知道,这后半句多少有些赌气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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