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乾说完念起了《企业领导歌》:
别看企业不增收,领导照样去泡妞。
别看企业欠大债,领导照样喝茅台。
别看工人像乞丐,领导照逛新马泰。
别看工人都下岗,领导升官照样当。
别看企业底朝天,领导买厂当老板……
国乾准备念第二首。刚读到“领导的车子越坐越好,企业境况越来越糟”,仲江截住说:“这首和《蛀虫谣》《工人养老谣》我已经有了。牛支书,你听到有哪些,说来听听?”
“我听到的不多,有段《十种人》。”牛维贵说。
仲江忙说:“这首我也有。前面‘吃完原告吃被告’等等,大同小异,最后那句倒有不同的版本,有说‘十等人是教员,山珍海味分不全’的,也有说‘十等人主人翁,傻不拉叽学雷锋’的。”
“其实最分不全山珍海味的,一是我们的农民同胞,二是我们的工人兄弟。”贾飞插话说。
“在反映人的等级上,《抽烟谣》更艺术一些。”牛国松说着念起来:
抽着鸽子花,办事处处有人卡;
抽着盖遵义,请客送礼靠自己;
抽着红塔山,小车接送上下班;
抽着三个5,吃喝嫖赌又跳舞;
抽着大中华,你想干啥就干啥……
抽着叶子烟,脸朝黄土背朝天。
“有一首《农民悲愁喜乐》,你听说过没有?”牛维贵看到仲江摇头,接着就念起来:
农民苦,背朝苍天面朝土;
农民悲,四方摊派八方催;
农民愁,读书医病钱难筹;
农民乐,干部不凶就快活。
陈春明举杯对大家说:“喝酒,喝酒,大家喝酒。”他念起了《喝酒谣》:
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上放心;
能喝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
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要调走;
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能要。
牛国松笑着说:“像仲江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干部,肯定不能要。不过喝酒也难啊。”他念起了另一首《喝酒谣》:
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夫妻背靠背;
老婆告到纪委会,纪委回答很干脆:能喝不喝也不对;
老婆告到政协委,政协说:我们很想天天醉;
老婆告到人大常委会,人大说:年初预算就有这笔费;
老婆告到县委会,县委说:我们也是天天醉,对不起,晚上又是三宴会。
方圆说:“人家仲江倒是进步了,我看成立什么领导小组都有他的名字,还排在许多局长的前面。不过,这年头:表扬了溜须拍马的,提拔了指鹿为马的,冷落了当牛做马的,整治了单枪匹马的。”
“是啊,”国乾说,“有人作了一副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
陈春明说:“这不全面,比如我说颜总编行算数不?所以:首先是自己要行,再是要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还要行。”
“要说进步,那你就不了解了,人家《四部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仲江笑着念道:
跟着统战部,沾光受照顾;
跟着外交部,出国如散步;
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跟着宣传部,总是犯错误。
牛国松说:“不说你喽,就是省地宣传部长也不会犯多大错误的,上面说今天刮东风,你不说吹西风就得了;上面说感冒了,你赶快打喷嚏说,还真是的。至于这工作嘛,只要你掌握了以下方法就没有问题了。”他念道:
总结经验用加法,接受任务用减法,
汇报成绩用乘法,检查问题用除法。
仲江说:“这错误要看怎么看,如果就个人而言是这样。但打开我们的档案柜,那些为历次政治运动和造神运动摇旗呐喊,上报下发的文件、简报、资料、口号,于国于民只有错误两字。还有,每个单位的工作总结,都少不了宣传工作不力,有待进一步加强的话。”
陈春明说:“仲江神经不要发岔,还是言归‘正传’。我认为一人的升降首先是“工作‘水平’”要到位:嘴里有水平,左手有文凭,右手有酒瓶;家里有暖瓶,外边有花瓶;上面要搪平,下边要摆平。其次要有“三大法宝”:理论联系实惠,密切联系领导,吹捧和自我吹捧相结合。第三“干部档案”还得跟上:工龄越来越早,年龄越来越小,文凭越来越高,资格越来越老。”
牛维贵说:“国松,这些事难道没有人管?”
“现在人家这些人聪明得很,他们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贾飞说:“我来首《
当官不怕喝酒难,万盏千杯只等闲;
桑拿浴池腾细浪,女郎按摩走泥丸;
茅台五粮下肚暖,公款结账不胆寒;
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牛维贵说:“要是毛主席在世,非把那些提供《
“枪毙?我怕生产子弹的生产不赢(够)。”牛国松笑着回答。
“我再说段反映我们一些官员面像的。”贾飞念道:
工资不高,存款不少;
外语不懂,出国不少;
老婆不碰,房事不少;
上班不多,应酬不少;
讲话不精,掌声不少;
牌技不好,赢钱不少;
办事不公,捞钱不少;
工作不力,功劳不少;
本事不大,头衔不少;
见事不妙,拔腿就跑!
“见事不好,拔腿就跑的官员确实不少,反正老婆孩子早已移居国外,没有私毫顾虑。听说这些裸官通过老婆孩子转移到国外的资金就达几百个亿。”张国乾说,“我来给你们念首《群众观念谣》。”
开会主席台,名曰面向群众;
看戏前三排,名曰带领群众;
看电影居中,名曰深入群众;
见女人胡来,名曰体贴群众;
收罚款上门,名曰联系群众;
劳动不沾边,名曰相信群众;
捐赠只讲话,名曰发动群众;
宴请去陪客,名曰代表群众;
工资外增收,名曰依靠群众。
“关兴明,你一天接触的人多,你说两段来听听。”仲江看到关兴明被冷落到一边了。
“我记得不多,就说个《处处见假》吧。”他念道:
新鞋穿到半路,张嘴好像老虎;
买了一套衣服,一碰扣子全无;
喝下两盅名酒,立即酒精中毒;
搬回新式电扇,噪声犹如擂鼓;
空调插上电源,不见升降温度;
急去责问商家,电梯卡壳中途……
“说说与反腐有关的。”仲江说。关兴明又念起了“四项基本原则”:
抽烟基本靠送,喝酒基本靠贡。
工资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动。
听完大家笑了起来,陈春明暧昧地笑问:“兴明,你也是老婆基本不动吧?”
关兴明反唇相讥:“那也比不得你们,想打就去抓,想抓就找岔;想玩想嫖逛舞厅,想吃想喝查酒家。老子头戴大盖帽,叫你不怕也得怕。”
“我知道,”陈春明看着关兴明笑着说,“你们是:远了骂,近了怕,到了跟前,忙着点烟送酒递茶。”
“我们有什么法子,”关兴明说,“远看没有领章,近看没有手枪,不管穿绿穿蓝的,都是向我们要钱的。还真是:晚上担心犯法的,白天害怕执法的。”
仲江说:“你们不扯了,说点社会怪现象方面的,比如《颠倒干事歌》,我记得其中一首。”他念道:
抄书造句写作文——孩子的事大人干;
情海泛舟寻知音——大人的事小孩干;
起草讲话到深夜——上级的事下级干。
接受表彰上台站——下级的事上级干;
牛国松接着说:
搂腰抱颈频接吻——暗处的事明处干;
收礼托情有替身——妻子的事情人干;
分房提干立项目——单位的事家里干。
方圆说:“见怪不怪。”也跟着念道:
兽医挂起人医牌,假药泛滥酿公害。
CT扫起感冒来,张冠时常被李戴。
一人公费全家开,裤衩也当药品卖。
看病也兴有中介,B超竟把胎儿猜。
气功大量发了财,回春药物漫柜台。
张国乾说:“这很正常呀,《多歌谣》比你们说的更全面——”
翻开杂志美人多,扭开电视广告多。
拿起报纸套话多,看篇文章署名多。
买本新书错字多,出门办事收费多。
领导视察小车多,酒楼吃饭公款多。
友人聚会名片多,下海经商骗子多。
办公室里聊天多,年头岁尾检查多。
批发市场假货多,畅销书籍盗版多。
医疗教育收费多,实权部门贪官多。
宾馆酒店小姐多,政府机关干部多。
牛维贵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这些与我们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严重不符,我相信上面会引起重视的,民谣反映的现象会越来越少,这类民谣也会消声匿迹。”
没有人理会牛维贵,在大家的嘻笑声中,方圆对仲江说:“我今天刚抄了两段《陋室铭新编》,你看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仲江。
仲江看完说:“不错嘛。”
方圆笑着问:“我将‘兰考焦裕禄’改为‘乌江包章莲’,将‘北京陈希同’换成‘青龙晋成刚’,颜大总编,你敢不敢发表?”
仲江沉吟着,许久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