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下午14时多,正在躺在岸边休整王队,被手机铃声惊吓到,“王队!王一水的女儿来局了,她指名道姓,说就要找你!你那边什么情况呀!能不能赶过来呀?这下怎么办呢?”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说话像机关枪一样,根本插不上嘴。
等电话那头蹦完豆子,王队才接话,“我们也刚接到命令,休整半小时。好吧,我这就过去。给小女孩递茶水了吗?说话温柔一点,一定要安抚好人家的情绪。”事无巨细的王队吩咐道。
王队跟搜救队员交待一番,和小艾开车回警局,路上,小艾心事重重的说:“今天这事,总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在唯一一个摄像头下自杀呢?”
“我也这么认为的,小李昨晚还去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宋晓波似乎再跟亲人们举行离别仪式。”
“小李也去了?!”小艾很惊讶,“宋局不是他的表姐夫吗?”
“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不是本地人,你怎么知道的呀?”王队瞪大眼睛问道。
“唉,小李实习时,浅聊了下。他是独生子,宋局是他的表姐夫。他能够在咱刑警队实习,好像也是宋局跟章局打的招呼呢。跟他聊天中,全是对他表姐夫的仰慕和崇拜。坊间流传宋局得势后,真正体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家人们都有了体面的工作。”
“嗯。”王队若有所思,“今天晚上有空的话,咱俩去关心慰问下小张。”
“法医推测王一水夫妇死亡时间是凌晨1点。杨建偷牛的时间点不确定、失败后会去哪里呢?最近怎么了,出了这么多大事,疑惑太多,答案太少。”王队闭着眼,侧躺着。
王队和小艾下车,急匆匆赶到值班室。王一水的女儿王芳芳静静的、呆呆的缩在值班室椅子上,听到值班室工作人员轻声喊道:“王队。”面色苍白的王芳芳轻轻的、慢慢的抬起头,大大的、空洞的眼睛在碰触到王队的眼睛时,黯然无神眼睛立刻有了点光泽,快涌出的泪水又蒙住仅有的光泽。
“王队,抓住杨建了吗?听说他跑路了?”王芳芳带着哭腔,声音颤抖说,两条胳膊挺直,撑起随时倒下的身体,小艾立马上扶下。
“小王,要不咱到办公室了聊聊。”说着王队让旁边的女警官去搀扶。已经站起来的王芳芳向走到身旁的警官摆手示意,“谢谢,我可以的。”
王队放慢脚步走在前面,王芳芳随后,小艾紧随王芳芳。
三人来到办公室,王队示意王芳芳坐下,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小艾端来一杯热水放在王芳芳面前。
“小王,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相信我们,我们必须把凶手绳之以法的”王队爱怜看着突然间失去双亲的可怜的孩子,语气极其温柔和坚定。
王芳芳轻轻点了点说:“陆大妈每天都陪我呢,我爸爸和我妈妈.........他们走了已经两天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停顿下来,呜咽的说着。
“孩子,叔叔现在问些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啊,若有问题不妥,请见谅啊。因为你最了解家里的情况了。”王队用父亲式语气对话,并拿出纸和笔递给小艾。
“嗯。”王芳芳这个坚强的孩子,做了假动作,把泪水擦拭。
“我们在现场,除了主卧衣柜衣物又被翻动,其余卧室没有想问问,叔叔阿姨的财物或首饰有没有被偷窃?”
“没有,我父母为了让我更好的完成存款任务,哪怕是一点点收入,也要存到我们银行。他们从未给自己添置金银财宝,他们辛辛苦苦挣的钱都供我上学,现在又给我攒房子的首付款。乡亲们都知道我家里翻不出一张百元大钞的。”
“那王叔或者阿姨最近有跟往常不同吗?你们每天都有联系吗?”
“我们几乎两天通一次电话或者视频聊天。最近也和往常一样呀。 每次也就聊聊一天的生活,不过大多数都是他们在关心我,关心我的饮食,关心我的心情.......关心我的工作.......我却很少问问他们。”王芳芳头埋得更深,颤抖的双肩,王队递去一张纸巾,偷偷的擦拭眼泪和鼻涕。
“那在你印象中,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了吗?”
“王队,你可能也询问过乡亲们,我的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每天的生活非常制式化呀,每天围绕着我、牛还有庄家地,他们很少跟乡亲互动来往,但都是和睦相处,更没有什么口角纷争之类的,这些我都敢保证。”王芳芳抬起头,急得眼泪婆娑的说。
“我们也详细的了解的叔叔阿姨的社会关系网,跟你所述一样,叔叔阿姨的社会关系网极其简单透明,这也是让我们较困惑的。那么,杨建和你家有什么来往吗?”
“说实话,我们家之前都不认识杨建.......如果是他,他是一个外乡人,他不清楚我家的情况,难道真的像大家所说的........他偷牛失败,就........入室抢劫。”王芳芳睁大双眼,情绪失控,着急的问:“他现在藏在哪儿?!王队,你们找到他了吗?”
“小王,先不要激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杨建我们一定会捉拿归案。叔叔再冒昧问你一句,你在工作和生活中有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节呀?”王队小心翼翼的问道。
“生活中,我的性格跟随我的父母,有点内向,不爱社交。工作中,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柜员,按章办事,所以,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冲突。”王芳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时办理业务会有小的摩擦冲突,但我感觉那是正常的范围,比如忘带身份证,或者没有提前预约取大额现金的,非要嚷嚷着让我违规办理,当然这些不能办理,他们就在大厅里 吵吵闹闹,这些不算吧?”
“最近又客户让你违规办理业务吗?”王队追问道。
“嗯,”王芳芳心情也平复了,仔细的回忆:“最近也没有。不过前几天同村的陆勇过来咨询有关贷款业务,我的父母每次聊天,都要告诉我要热情的接待同村人,所以我就热心的带他到个人信贷部了,但是他的信用评分很低,不能申请贷款。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碰到他,现在回忆起来,应该是他离开营业室后在一直等我。”
“你们之间聊什么了?”
“他让我想办法帮忙申请贷款,我说我是一名小柜员,是没有权限和能力办理贷款业务的。然后,他竟然舔着脸说用我的名义贷款,我听了后有点生气,就不假思索地答复说,我也办不了贷款!我已经有住房贷款了,就办不了其他贷款,好像也没有跟他解释清楚。最后,他就恶狠狠的瞪着我,骂了句国粹,吐了恶心的口水,转身走了。我也很气愤,想到陆大妈待我像亲女儿一样,为了不惹大妈难过,只能咽下这口气。”
“之后,他再找你了吗?”
“没有见到过他。不过我听说两年前他参与赌博,家底都败光了,不知道真假。但他总不为这件事怪罪到我的爸爸妈妈身上吧。”王芳芳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当时就给听他的建议了。”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小王,先不要自责,如果你听取他建议,不就助长他的贪得无厌的气焰吗。小王,再次谢谢你今天的配合。相信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给王叔和阿姨一个交代。今后,生活上、工作上有啥困难,都来找我们呀呀。”王队起身说道。
王芳芳也缓慢起身,哽咽的说道:“不,我要谢谢你们,你们是我的支柱。那我先走了。谢谢王队。”
王队询问:“要不我们开车送你回家吧?”
“不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家的。”王芳芳婉拒。
“这是我手机号码,随时可以联系。”王队递上一张名片。
王队和小艾望着王芳芳离去背影,自责得叹了口气。
“我在张家庄挨个调查村民时,怎么没有接触到一个叫陆勇的人呢?”小艾疑惑得问道。
“对,我也很纳闷。把这个人——要贷款干嘛?贷款不会为了赌博吧?王一水远离村中心,很僻静,作案动机有了。我们抓紧时间了解一下。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关心慰问小李?”王队征求小艾意见。
王队和小艾驱车来到2019年开发的高档小区——位于县城的繁华地段,交通便利,周边配套设施完善,气派的大门,尖耸的褐红色屋顶,青绿草坪,绿树成荫,并且配备健身房、游泳池、篮球场等休闲娱乐设施。
根据小李发来的定位,车停在一幢独栋楼前,小张已在单元门口等候。三人上楼来到宋局家,这套房子装修的中式风格充满了古朴的气息,让人感到沉静而优雅。客厅里大概有二三十位人,有序端庄的坐在沙发或其他角落,男客人们的身穿正装,大部分女客人们身穿深色长裙,大家表情肃穆,压低音量聊天,仿佛是上流社会人群的聚会,因此并没有感受不到拥挤和嘈杂,小艾悄声问:“小李,这是多大的面积呀?”
“大约180平米。”小李低声说。
“怪不得了。”
“姐,这位是王队,还有这位是小艾,王队这是我的姐姐李瑜。”小李向姐姐介绍王队和小艾。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放弃周末休息,不辞辛苦搜救我家的宋晓波,请坐。”高挑的个子,身穿宽松灰色套装,丝毫没有影响外在形象反而更加清冷柔美,弯弯的眼睛哭得红肿,没有任何妆容且憔悴的面部,沙哑的声音,伸出纤细嫩白的右手指向沙发。
坐落在沙发上的客人纷纷起身,让王队坐在中央,一番谦让后,大家顺了王队的意思,坐在沙发右侧边缘。
“王队,今天搜救就这样结束了吗?”旁边一位带着眼睛的斯文男士,迫不及待的卸下之前礼让时谦虚的面具,咄咄逼人的问道。
“搜救工作还没有结束,我们的警员们还有其他企事业单位救援小组还在搜救呢。”王队忍住心里的厌恶,绅士的问道:“您是?”
“我在省水利厅工作,宋局是我的老同学。”斯文男士压不住的傲慢的说。
“王队,我家的老宋,都这么长时间了,会不会........”李瑜顺手接过小李递过来的水杯,然后递给王队,用餐巾纸轻轻按压在眼角流出的泪水。
王队站起来,双手接过水杯,看着眼前的泪人,也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的说:“老宋会回来的。”
“姑姑,你要相信姑父,不会抛下您和弟弟的。”一位年轻女子飘过来,压抑着悲伤,抚摸李瑜瘦弱微颤的肩膀。
“王队,听说这两天刑警队忙的炸锅了,”另一位男客人好像要打破这悲恸局面,转移话题调侃道:“那个杀人凶手杨建被抓住了吗?那干瘪的孩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杀人,还一杀俩人来,不过那俩人也是个——吝啬鬼,‘高老头’。谁会想到竟不是抠门死,而是被人给嘎了!”
小艾听到那个人轻蔑的语气,再看看周围的人无时无刻显示着高不可攀的达官贵人似的轻贱得瑟的模样,在他们眼里普通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被调侃,对死者一点儿不尊重。再想想下午孤独无助的王芳芳,语气不由得冲动生硬起来:“还没有定性的事件不要瞎传。”
“二弟,不信谣、不传谣!不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竟在我们警察眼皮底下,杨建这个混蛋娃娃还不是畏罪潜逃了!”坐在沙发中间一位极具威严的中年男士语气强硬说话。
客厅的气氛又一次凝固,也许是众口一腔,也许经历了一天悲伤,此刻,大家都面无表情,互相张望,嘴巴微张着,却不出声,审视或怒其不争的目光最后在王队和小艾之间徘徊。
王队毫不畏惧的迎上这些充满怀疑、谴责的目光,语气坚定的说:“目前,杨建只是认定为嫌疑人,且接到报警后,我们警方第一时间下令搜查杨建!”
权威男斜视下王队,低头不语,其余人见状也闭口不谈。客厅又一次鸦雀无声。
王队用眼示意了下小艾,俩人起身离座,跟大家告别,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挽留。
走出单元楼,小艾常常呼了一口气,气愤的说道:“王队,我的第六感,这群人在我们面前集体表演上流人士的悲伤无助呢,因为在进去的前几秒,我可以感觉到那里的松弛欢快的气氛因为我们的到来嘎然而止。哼,我敢断定现在屋里肯定是七嘴八舌的快乐的聊天呢。竟敢质疑我们警队的能力?!哼。”
“不知为什么,我也这种直觉。你也瞧见了,那些人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怎么就那么相信坊间的传言,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杨建是凶手呢?”
“对哦,我们今天主要的目的是关心慰问宋局家人,但他们急赤白眼的把话题引到‘1025’案件。这会不会给咱施障眼法呢?宋局自杀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