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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局，你好。有什么指示吗？”王队的电话铃声响起。
“小王，你在哪？明早政法委召开廉政教育大会，不得请假。再重复一遍，你们支队都要参加。”
“章局，你是知道的，明早我们确实都很忙，你帮我打掩护啊。我们支队就两三个同志代表一下哈，大恩不言谢。”王队笑嘻嘻的打趣，不过他也一向反感参加会议，静静的坐上两三个小时，干着急。再说，最近的案件互相缠绕，还没理出一二三呢。
“明天我想帮你也帮不了喽，你要发言的，别忘了把发言稿准备好。”
“章局，能不能通融一下呀？我们的案件都没有尘埃落定，怎么能安心参加会议呀？或者，晚上我们集体自学，这样可以吗？”王队一头雾水。
“这是命令！明早全体一定要参会。”章局果断挂了电话。王队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说不出的困惑。蹊跷的自杀，突现的廉政教育大会，一切真是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王队，您怀疑陆勇不是自杀吗？明早你们要来吗？我担心......"王红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呜咽的说道：“他不是个好——人，但，死者为大，我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们？明早你们一定要来呀，不然——”陆勇已成她心理及生活上的重大包袱，让她身心疲惫的姻亲关系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维持婚姻的理由无非两个：孩子需要名义上的爸爸，她舍不得善良且早年丧夫的婆婆伤心。陆勇突然离世，包袱没了，没有倍感轻松，反而像一团棉花堵在胸口，软绵绵，没有压迫感，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去，她也很想知道脸皮像城墙的陆勇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然会怎样？”小艾察觉到王红似乎有所隐藏，追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自杀，出现在他身上，有点不可思议。”王红长叹一口气，“我这就去拿遗书，外面冷，你俩也进屋暖和暖和。”
王队看着 字迹潦草的与其是遗书，不如是忏悔录。后悔没有照顾好母亲，误入赌博深渊，最终走上抢劫杀人之路，内容的最后提示到：今后，孩子、妻子、母亲不必承担归还“赌债”的义务。
“这是陆勇的字迹吗？”
“是的，”王红非常肯定的回答，“但，内容不像他的风格，他写不出这么多的文字。倒像是旁人指导或是参考网上文章。”
“咦，行凶过程，怎么没有提及杨建呢？”小艾又仔细通读一遍。
“王红，你认识杨建吗？或者说——陆勇和杨建熟悉吗？”王队接过遗书，逐字逐句盯看，然后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杨建？不熟悉。陆勇也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字。”王红思索一阵，认真的回答。
“今天，除了乡亲们，还有没有其他外人来吊唁？或直说，有没有要账的？”小艾想起最后一句话，询问道。
“没有，你倒提醒我了。他在外面好像欠了很多。按理来说，人死了，要债会上门，我就感觉很奇怪，今天不应该这么平安无事的。难道他已还账了？”王红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这不正常的现象。
“王红，我们能进去看看陆勇吗？”
经王红点头同意后，王队和小艾走进卧室。地上铺着印着模糊花瓣的干净褥子，掀开蓝色小碎花图案的床单一角，露出陆勇的苍白的脸，脖子两处有明显的红色勒痕，小艾来到尸体边，“这味道怎和牛棚门旁的鞋子差不多，怎么还参杂这膏药味？”床单的另一角也被掀开，淡淡的腥臭味和膏药味扑鼻而来，小艾打开手机灯光，仔细在裤脚处查看，发现两三条若隐若现的黄色水渍弧度线，示意王队过来，灯光移到在左腿牛仔裤，然后再慢慢移动，没有发现黄色水渍。
“王队，我看过些警察破案的电视剧，你们还要尸检吗？是那种剖膛开肚的。”依靠在门口的王红两眼空洞无神，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婆婆，漫不经心的问道。
“红，法医都说是自杀了。陆勇不能再遭那个罪了。”婆婆瞬间清醒，赶忙反驳。
“法医什么时候来的？”小艾问道。
“大约是7点左右，派出所通知的。”王红答道，又泪眼婆娑的望向老太太，“妈，难道您一点也不怀疑——以陆勇的性格真的会选择自杀？”
“王队，我是陆勇的母亲，我说过，法医已经鉴定了，我是不会同意，我的儿子——再做尸检。”老太太一反常态，眼神坚定，声音洪亮。
“老太太，不要激动，我们也只是例行检查。”王队连忙上前握住老太太颤抖的手。
“罪孽深重，才会选择自杀。红，上帝也不会原谅他的罪行。”老太太低着头，低声说着。
“如果今晚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报警。”王队递上名片，“锁好大门，以防惹是生非的人闯进来。遗书暂时交由我们，可以吗？”
“好，那你们也注意安全。”
“小艾，忙碌了一晚上，咱俩一起吃拉面。”俩人刚坐上车，王队疲惫的说道。
“好呀。明天你要发言，你就准备准备。我回到队里，调取一下去往张家庄的路道监控，还有在跟法医沟通一下。”
“小艾，你真是细心。好。”王队由衷的赞叹。
来到经常吃饭的牛肉面馆，刚进门，老板热情招呼。待坐下后，王队打量了熟悉得餐馆，“老王，你最近又在捣鼓店面吗？这个大鱼缸——是不是很拥挤？不过这些鱼儿挺大的，在这豪华鱼缸里，游得好欢乐。”王队指着吧台右侧一口长方形鱼缸，长约2米、宽1米、高0.7米，四五条锦鲤时而沉，时而浮，突然尾巴又摆一下，像一艘艘潜水艇似的。
“就是的，我也反对呢。可我家那个小子迷信，说之前鱼缸形状不对，破坏风水，所以生意惨淡。问了问网上的风水大师，说是就养几条锦鲤，换一个方形大鱼缸。”老板边擦桌子，边无奈的说。
“瞧。这个鱼缸都可以装下我了。”小艾笑着说。
“这么大鱼缸，老板你是在咱县城可以买到吗？”王队严肃的问道。
“呃——是的，在批发市场东头店铺就有，好像是叫年年有鱼水族馆。”
白天的烟火气被凉飕飕晚风吹散，只留下冷冷清清、黑漆漆的已沉睡的批发市场，静的让人发怵，王队和小艾按照餐馆老板的提示，找到了年年有鱼水族馆，白色的卷帘门紧闭着，大门两侧的红色对联已被风吹雨晒的发白。
“王队，咱俩来着干嘛？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小艾疑惑的问。
“杨建，几乎是透明的无名之辈，失踪也罢、死亡也罢，没过多久就会被人遗忘。但，是你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杨建和宋局的体型一样。也许这是——大胆且可怕的念头。”王队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让我缕一缕，你猜测这是——狸猫换太子。”小艾思考了一阵，震惊的说道，“记得咱俩去慰问小李时，我的直觉告诉——一屋子全是演员，表演痕迹很明显。出来后我还自责，怎么没有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疼痛。还有陆勇鞋子上的死水坑味——难道陆勇和杨建在一起？他俩被同一人控制？”
“记得不？王爱强也说过，细高个揍过杨建，而王一水夫妇在诊所也遇见了细高个的人？他们遇见的是同一人？”小艾小脑瓜飞速运转。
“咱俩先不声张，明天你再来问问这家老板——最近有没有顾客买过超大号鱼缸，除了刚才那家牛肉面老板。这样，你就不参加表彰会。明天你的任务很重的。不过有点担心，即使明天我准假，领导还会揪住不放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吧。”点点滴滴、零零散散、毫无头绪的线索，还有来自上级摸不清的动机，让王队倍感压力。令人欣慰的是，小艾是个聪明灵光的孩子，一点就通，响鼓不用重锤。
28日早晨7点，整个县城全弥漫着悠悠的晨雾，如同一个恶灵，寻觅安眠之处而不可得似的，太阳从混沌的、冷冻的云罅里，刚刚显露一下带着光晕的圆脸，很快便隐没了。小县城也被这灰蒙蒙的、湿漉漉的催眠大师晨雾迷蒙了双眼，昏昏欲睡，街道上的稀稀落落的车辆像梦游中，慢吞吞的前行，王队的小轿车似乎努力挣脱巨大的睡袋，两个前灯不停的闪烁，一辆黑色的车辆从旁边呼啸而过，被迷雾吞噬。是谁也像他一样——心急如焚，王队心想。
王队一口气奔跑到小艾办公室，望着“黑眼圈”、面色晦暗、身体姿态不够挺拔的小艾心疼不已，“小艾，你不会还没有休息吧？”
“王队，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小艾闪烁着狡黠的目光，卖起关子。
“这——当然先听好消息。”
“王队，、你看，这辆黑色车辆是26日凌晨3点从城西口出现，但这个人太狡猾了，在6点时出现在城北口。”见了王队，小艾打了鸡血似的汇报。
“太辛苦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调取了全县城全天的交通监控？”自从有了孩子后，在王队眼里，年轻的警员都是娃娃，自己也不自觉的充当‘父亲‘角色，给予他们关心、鼓舞。
小艾得意的把图像放大，“瞧，这人是不是细长的脸，还戴着墨镜，装酷还是隐藏？你仔细瞅瞅，他像谁？是不是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喜悦感？”
“像——对——像王爱强和医生描述的样子！他总算出现了！那，他藏身点找到了吗？车牌号查了吗？”此刻，王队的心像一壶刚烧开的沸腾的水一样，激动得要溢出来。
“呃，车牌号？这就是坏消息。”小艾摊开手，抱着后脑勺，无奈的说道。
“套牌车。哎，咱们遇到高手了，不要气馁，马上就要拨开云雾见天日了。黑色的车？刚才——一辆黑色的车疾驰而过，会不是同辆车？对了，那车辆你跟踪到那了？”
“他真的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想尽办法，躲避监控。幸好，我有猫眼一样的特异功能——夜晚看的更清楚。”
“快说吧。”王队忍不住打断小艾。
“哎，不懂浪漫的人。好吧。他又再大东躲西藏，声东击西的本领，怎奈何，汽车又不会变形，可以随意驾驶在羊肠小道上，总得上大道吧？不过，8点，车子开进老政府小区后，再也没出现？”小艾像泄气的气球。
“这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真想有个分身术，一个查案，一个参会。我们人手又不够了。这样，你还是先去年年有鱼水族馆，也许那儿会有更多的线索。你把这截图打印出来，到时候和老柳及小王一起老政府小区，逐户排查时一定要小心。我怕这‘泥鳅’有武器。”
“章局不是说，所有人必须参会吗？”
“我现在就跟咱善解人意的章局打电话，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他也马上退休了，肯定不希望留下未侦破的案件吧。”王队信心满满地说道。
王队找了一把离小艾有点距离的椅子，坐下，不料电话响起，“喂，章局，早上好。”
“小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章局也在加班？”挂断电话，王队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7点30分。
“小艾，随时给我发信息。”王队急匆匆的走了。
有一种迷茫叫作不知所措，它让人感到恐惧。王队轻轻的敲了敲紧闭的办公室的门， 待应许后，打开门，只见 眉头紧皱的章局斜靠在办公椅上，面向坐在沙发中央面色沉重主管纪检的赵局，彬彬有礼的礼貌问候。
“小王，这几日你们支队最辛苦了，”赵局抬眼看了眼王队，又转头望向章局，“开完廉政教育大会后，把结案报告提交上来。”
“结案——”王队不可思议的起来，“陆勇自杀的疑点还有很多，再说杀害王一水夫妇的凶器上有杨建的指纹，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呢？”
“我问你，陆勇是不是已在遗书中交待杀害王一水夫妇事实！法医也已经鉴定自杀！从警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一个赌徒犯赌瘾时，会做出怎样的惨绝人寰的事！还有社么疑问？”章局厉声问道。
“好了，先赶紧准备会议资料。结案报告尽快上交。不要再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细节。”章局的语气变得软和，“快速结案，一是让人民群众更加信任咱们；二是让我们警员重振信心；三是给上级满意的答复。”
王队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走出章局办公室，准备给小艾打电话，不料显示一条信息“王队，10月24日，陆勇买了一口大鱼缸而且还买了十几条条鱼。是一辆白色的皮卡车拉走的，但老板没有记住车牌号。我等会在调取一下市场周边的监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