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0年,东魏权臣高洋逼孝静帝元善见禅位于己,建立北齐新朝,高洋封元善见为中山王。为巩固新朝政权,高洋采取了一系列励精图治的政策措施,向全国和各地派巡视使,访贫问苦,征求地方官员的意见;提倡节俭,免除部分地方的赋税;慰问已故重臣贵卿的家属,加封功臣和宗室王位;下旨杜绝以权徇私,完善选官用人制度,广建学堂,加强教育;更重要的是铲除东魏及北魏的元氏皇族势力。高洋下令将寄放在七帝寺的北魏皇室祖先的牌位全部焚毁,将元氏宗室悉数降爵,并寻隙诛杀元氏宗室。美阳公元晖业自知难免一死,沉溺在大吃大喝的醉生梦死中;彭城公元韶娶了高洋的大姐、原北魏孝武帝元修的永熙高皇后,有了这层关系,元韶以极谦卑且懦弱的形象讨好高洋,高洋曾经命人把元韶的胡须剃掉,给他涂脂抹粉、穿女人衣服,带在身边,高洋戏谑地说:“我把彭城看作我的嫔妃。”元韶令高洋放心,他也觉得自己已无性命之忧。元晖业对此极度厌恶,怒斥元韶:“奴颜婢膝,丑陋不如老妇人,元氏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高洋听说后,下令诛杀了元晖业。高洋的二姐太原长公主担心自己的丈夫元善见被害,几乎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这个前皇帝现王爷,凡给丈夫吃的食物,她总是先亲自品尝。高洋一直找不到机会对元善见下手。
东魏的实权原来掌握在高洋的大哥高澄手中,而高澄突然被人谋杀,高洋才得以上位。高洋非常幸运,其开始掌权时,主要的敌国之一南梁因叛臣侯景造反,正处在四分五裂的动乱中。南梁各方势力相互争斗,失败者或受挫方,总有一些将领率部投靠北齐,高洋因此几乎未费一兵一卒,已占有了原南梁淮河南北、长江北岸的大片土地。南梁湘东王萧绎为争取外援,主动与北齐通好,高洋先下诏封萧绎为南梁使持节、假黄钺、相国,代行皇帝权力,后又封其为梁帝。虽然双方通好,但高洋一样蚕食萧绎掌控的土地,大臣辛术劝谏说:“我朝与萧绎方面关系友好,抢占他的地盘,有违道义。”高洋不屑地说:“什么道义不道义,开疆拓土才是王道。”
北齐对长江北岸新占区域内的百姓课以重税,百姓不愿接受北齐的统治,当地豪强多次请求萧绎在建康的部将王僧辩发兵江北,拯救百姓,王僧辩总以与北齐通好为由,予以拒绝。萧绎的另一大将陈霸先却不顾什么双方通好,毅然率部北渡长江包围了广陵城(江苏扬州),高洋赶紧派人求和,陈霸先遂撤军南回,追随陈霸先部队渡江南下的江北百姓有一万多人之众。
高洋篡位给了西魏一个征伐的借口,西魏当权者、丞相宇文泰竖起维护元氏魏朝的旗号,东征北齐。高洋称帝后,北齐内鲜卑贵族势力抬头,他们主张“汉族妇女不可当皇后”,力谏高洋废黜汉族人李祖娥,另立有鲜卑血统的段氏为皇后。李祖娥是高洋的正妻,段氏是高洋的小妾,高洋没有屈服于鲜卑贵族势力的压力,仍坚持册立正妻李祖娥为皇后, 册立其子高殷为皇太子,封小妾段氏为昭仪。段氏是并州刺史段韶的妹妹,高洋的同族兄弟、广武王高长弼与段韶有矛盾,高洋西去晋阳指挥抵御西魏进犯前,高长弼对其挑拨说:“陛下未采纳鲜卑贵族的意见,册立段氏为后,段韶一定心生不满。陛下此去晋阳,正投入段韶的掌控中,岂不有危险?”高洋听其言,笑而不答。到晋阳后,高洋将高长弼的话透露给段韶,并非常真诚地说:“如段将军这样的忠臣,都有人进谗言,其他人更加难免了!”段韶的脸上顿时渗出了一层细汗,赶紧下跪谢恩,大声发誓说:“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不久后,高洋任命段韶为尚书右仆射。
高洋出征,不放心将原皇帝现中山王元善见留在京城邺城,将其带到身边,高洋的二姐太原长公主坚持伴随丈夫出门,高洋无奈只好同意。高洋早已决定除掉元善见,苦于二姐一直贴身护卫着丈夫,无法下手。此次,高洋令元韶夫妇也一同随行。一天,高洋设家宴招待两位姐姐和两位姐夫,太原长公主十分警惕地坐在丈夫的身旁,所有的食物都先自己尝后,才让丈夫元善见吃。高洋见状也不责怪,而是非常殷勤地给两位姐姐、两位姐夫及元善见的三个儿子让菜递酒,张口一声姐姐,闭口一声姐夫,叫得十分亲热自然,对三个外甥也格外关爱。其乐融融的家宴不知不觉中已进行了近两个时辰,高洋醉眼朦胧地起身,招呼两位姐姐进内室商量家事,大姐拉起犹豫不决的二姐跟着弟弟高洋走进内室。酒桌上只剩下元韶、元善见两位连襟和三个晚辈,元韶离席跪下,给元善见连磕了三个响头,压低声音哭泣道:“陛下,元氏王朝绝无可能再兴,西魏宇文泰只是借魏朝的名义谋取自己的天下。恳请陛下安心做个逍遥王吧!”
元善见慌忙起身将元韶搀扶起来,小声责怪道:“姐夫怎能再称陛下呀!我岂不想做个平平安安的王爷啊?恐怕是难啊!”
元韶擦了擦眼泪说:“也不难,当今圣上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帝王,今日席上,岂能看出他有一点不善之意?我们都是他的姐夫,和他是一家人,他不看别的,总要顾忌他们姐弟之间的亲情啊!”
元善见根本不相信元韶的话,他当过皇帝,他知道皇权的冷酷无情,但是见元韶说得非常诚恳,因而也不愿违逆他的好意,只好顺应着他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元韶拿起一壶酒,斟了四杯酒,毕恭毕敬地递到元善见及其三个儿子的手中,然后端起桌上自己的一杯酒,再次跪下,先将酒杯放在身前的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元善见磕了三个头,之后双手捧起酒杯,高举过头,哽咽地说:“陛下,请允许微臣最后一次称您陛下吧!喝了这杯酒,我心中只能装下中山王,再无元氏王朝了!”说罢,元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仰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元善见。元善见看着满脸泪痕的元韶,不禁也流下眼泪,心中万分感慨地将杯中酒喝下,然后双手将直挺挺跪着的元韶拉了起来,托着元韶已僵直的双臂颤声道:“今后还要仰仗姐夫多方关照。”
元韶转眼见三个外甥还呆呆地端着酒杯立在一旁,于是转身从桌上又端起妻子的酒杯,由于动作僵硬,酒洒出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说:“三位外甥,姨夫代你们的大姨敬你们一杯,今后我们两家要相依为命。”说完,元韶低头喝完了杯中酒,并将空杯亮给三个外甥看。三个晚辈相互看了一眼,一一喝下了杯中酒。元韶轻叹了一声,回身走向自己的座位,然而脚下一踉跄,竟扑倒在桌上,将刚才那壶酒撞翻落地。元善见惊声道:“小心!”正欲向前搀扶,肚中突发绞痛,他痛苦地弯腰捂肚,怒视元韶。“父王!”三个儿子扑向自己的父亲,然而他们已经救不了自己的父亲,三人也相继在疼痛中歪倒在父亲的身旁。元善见用尽最后一口气,狂笑了一声,然后闭目瘫软在地上,他最后的目光没有瞪视元韶,而是似释然又似眷恋地扫向内室。元韶趴在桌上嚎啕痛哭。
内室,太原长公主根本无心弟弟和姐姐聊的家事,忽然听见宴厅传来呼喊声,她惊恐地冲了过去,厅内的惨状如一道雷电将她紧绷的心击得粉碎。她扑到丈夫和儿子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号。
高洋和大姐也快步走进宴厅。元韶见到高洋,扑通跪地,伏身痛苦地哀嚎:“皇上!皇上!皇上!”
大姐赶紧上前去搂抱安慰妹妹,妹妹在姐姐的怀中全身抽搐、泣不成声。姐姐的眼泪滴到妹妹身上,高洋呆立地看着两个痛哭的姐姐,心中亦生出悲戚。
太原长公主突然推开姐姐,起身冲向仍跪伏地上的元韶,发狂地厮打,口中尖叫着:“刽子手!刽子手!”
元韶不敢躲闪,只是拼命缩着头,嘴里凄惨地低叫:“陛下!陛下!”
大姐跑过来用身子护着自己的丈夫,哀求道:“别打了!妹妹,别打他了!”
太原长公主完全失去了理智,拼命撕咬姐姐和姐夫。
高洋冲过去,一把将二姐揽腰抱起,太原长公主挣扎着还要踢打姐姐、姐夫。
高洋厉声道:“二姐,不是大姐夫,是我杀了你丈夫!”
听言,太原长公主低头咬住弟弟的胳臂。高洋没有挣脱,只是默默地流下眼泪,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太原长公主的头上,泪水似乎渗入到太原长公主的大脑内,将其情感全部清空。
太原长公主松开口,抬起头,双眼茫然地看向门外,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与她毫无关系,今后的事和过去的事一样,都是她身外之事,都不会在她心中掀起波澜。大姐站起身,抚着妹妹的肩头说:“妹呀,二弟是做皇帝,他有他的不得已啊!”
高洋放开了二姐,大姐搀扶着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妹妹,缓步向外走去。
这之后,高洋任命元韶为尚书左仆射。后来,高洋做主,将二姐再嫁给了尚书令杨愔。再后来,北齐天保十年(公元559年),齐文宣帝高洋问元韶:“汉光武帝刘秀何以中兴汉室?”元韶回答说:“因为王莽没有杀绝刘氏。”高洋于是诛杀了元氏宗室二十五家人,将其余十九家人一并幽禁。元韶也被幽禁在邺城附近的地牢里,被断绝食物,啃衣袖而亡。
高洋毒杀前朝皇帝元善见及其三个儿子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因而能全身心地领军对付西魏的进攻。西魏军统帅宇文泰听说北齐军队军容严整、斗志高昂,不禁感叹道:“东魏大丞相高欢尤在啊!”他见北齐无隙可乘,加之连日大雨,部队里的牲口大量死亡,于是决定班师回朝。之前,在南梁的内争中,邵陵王萧纶(梁武帝的第六子)被其七弟湘东王萧绎打败,投降了北齐,高洋将其安顿在汝南(河南南部),用其对付西魏。萧纶趁西魏和北齐交战之际,发兵包围了西魏的安陆(湖北北部)。宇文泰撤军后,派杨忠等率一万人马解救安陆,杨忠等不仅解救了安陆,还攻下了汝南城,生擒萧纶。萧纶没有再投降西魏,被西魏军杀死在大鼓上,尸体被扔到长江岸边,当时飞雪飘零,但萧纶的尸体周边数步内没有雪花,尸体一天多颜色不变,鸟兽不敢接近。不知道这是上天对一个失败者的怜悯,还是对一个争霸者的敬重?萧纶的侄子岳阳王萧詧不忍叔叔曝尸荒野,派人将尸体接回,安葬在襄阳望楚山南麓,希望叔叔的灵魂能够南归。
解决了萧纶,宇文泰还要解决另一个南梁宗室,那就是梁朝梁州、秦州二州刺史宜丰侯萧循,萧循是梁武帝萧衍的侄子。萧循隶属于湘东王萧绎,萧绎被侯景攻击时,担心失败,向西魏求援,答应将汉中地区割让给西魏,令萧循执行。萧循认为此举不忠不义,拒绝执行命令。宇文泰遂派大将军达奚武率领三万大军自取汉中,萧循急向益州(治所成都)刺史武陵王萧纪(梁武帝第八子)求救,萧纪派杨乾运北上救援。萧纪早有与其七哥萧绎争夺皇位之志,救援萧循意在挖萧绎的墙脚,他尤其看重萧循的记室参军刘璠。
公元552年四月八日,当得知萧绎的大将王僧辩打败侯景,夺回首都建康后,萧纪迫不及待地在成都登基称帝。直兵参军徐怦苦苦劝谏萧纪不要称帝,萧纪对徐怦早就怀恨在心,当初梁武帝被侯景围困皇城时,徐怦以君臣之道、父子之义力谏萧纪火速发兵驰援,搞得无急切救援父皇之心的萧纪十分狼狈。此次,正好有一个人诬告徐怦谋反,萧纪决定借机除掉徐怦,在下令杀害徐怦之前,萧纪还念及君臣之谊,非常大度地对徐怦说:“念你追随寡人多年,寡人决意留你儿子不死。”徐怦却愤愤地说:“生个儿子如殿下般不仁不义,活在世上又有何意?”萧纪恼羞成怒,诛杀了徐怦的全家人,还杀死了与徐怦一起反对其称帝的司马王僧略,王僧略是王僧辩的弟弟。被萧纪封为秦郡王的萧伪感叹地对亲信说:“新朝急需人才,陛下刚登基就连杀贤良之才,大业恐怕难成了!”八弟萧纪称帝,惹恼了七哥萧绎,萧绎诱捕了萧纪的儿子萧圆正,兄弟俩就此公开翻脸。
萧纪称帝后为树立爱惜人才的明君形象,屡屡征召刘璠为中书侍郎。刘璠和萧循都不看好萧纪,刘璠对萧循说:“武陵王外宽内忌,志大胸狭,据一隅而称王,难成大器。”
萧循叹息道:“我已抗命湘东王,再拒令武陵王,将无依靠,又何以守城保民啊!”
刘璠哀伤地看着萧循说:“侯爷忍心将我的前程葬送在他之手吗?”
萧循沉默不语。
萧纪连派八批使者催刘璠去成都,萧循亦求刘璠为了益州的援军,委屈去一趟成都。刘璠在万般无奈之下来到成都,萧纪派心腹拉拢刘璠,刘璠不为所动,反而苦苦请求放自己回去。萧纪的中记室韦登悄悄对刘璠说:“殿下心思难测,你执意不留,恐招杀身之祸。留下既可保全性命,又能共建大业,千古留名。”
刘璠正色说:“我与萧侯爷主仆名分已定,岂能在侯爷身处危境时背弃他?你家殿下正欲昭示大义于天下,岂会在我这个无足轻重之人身上,逞一时之快而失信于天下?”
萧纪意识到刘璠终不能为己所用,索性备了一份厚礼送刘璠回去。此时,西魏大将达奚武已攻占了汉中大部分城池,萧循仅孤守南郑城。达奚武采取围点打援之策,大败了杨乾运的援军,刘璠亦被其俘虏。西魏军将刘璠押到南郑城下,令其劝降萧循。
刘璠悲凉地对着城头上的萧循呼喊:“侯爷,湘东王抛弃了我们,武陵王无能,救不了我们。如今我大梁已四分五裂,诸王心无大局,只有私欲,一味抢地争权,为夺皇位,为割据称帝,不惜卖地鬻民。国无未来,民无希望,士无前途。侯爷坚守孤城已毫无意义,徒增军民伤亡,徒添百姓痛苦而已!”
萧循怒吼:“住口!你不能尽忠死节,反充当说客,枉费了满腹经纶。我宰了你!”吼罢,萧循下令箭射刘璠。
刘璠也不躲避,而是仰面放声大哭,有一支箭射中他的大腿,他顺势双腿跪地,向城上磕了三个头,悲怆呼喊:“在下今生绝不负侯爷!”
萧循含泪叫停了射箭,颤抖地高喊:“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你好自为之!”
宇文泰得知俘获了刘璠,非常高兴,令达奚武将刘璠完好无损地送到长安。
达奚武强攻南郑城半年未果,非常恼怒,向宇文泰请求破城后屠城,宇文泰准备答应。刘璠得知后求见,宇文泰知其来意,拒不接见。刘璠跪在门外,长哭不止,许多大臣都被其感动。
宇文泰摇了摇头,来到门口,双手去搀扶刘璠,眼中充满爱怜和敬重。可刘璠执意跪地不起。宇文泰柔声说:“我已要求达奚武保全你在南郑的家人。”
刘璠仰起充盈着泪水的双眸看着宇文泰,凄楚地说:“丞相,卑职不为我一家人,而为南郑一城人。”
宇文泰喟然道:“南郑人损伤了我西魏这么多将士,不屠城不能平息我军中的愤恨。”
刘璠挺直身,抗声道:“西魏将士舍命攻城,是恪守军人的大义;南郑军民奋勇守城,更是天经地义。丞相为何尊崇一义,而怨恨别一义啊!”
宇文泰盯着刘璠仍是两泪汪汪的眼,看到的不是悲戚哀求,而是正气凛然,不由得双手加力,拉刘璠站起,口中痛快地说道:“好,不屠城!不为别的,只为南郑城有你这样赤胆忠心的护城人!”
萧循眼见城池陷落在即,在西魏答应不伤害城中百姓和允许自己返回南方后,率部投降。然而数月过去,西魏仍没有放归萧循。萧循整日愁眉苦脸,刘璠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天,宇文泰与刘璠闲谈,宇文泰不无自得地问:“你认为我似哪位古人?”
刘璠眼睛一亮,沉着地回答:“来长安之前,我将丞相比作商之成汤、周之武王,如今观丞相所为,似逊色春秋时的齐桓公、晋文公。”
宇文泰面带不悦地审视了刘璠两眼后,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我如何能与商汤帝、周武王相提并论?但是,我自认与商朝的伊尹、西周的周公尚可一比,何至于竟不如齐桓公、晋文公呢?”
刘璠给宇文泰作揖道:“齐桓公让卫国、鲁国、邢国复国,晋文公信守诺言退避三舍……”
“哈哈…”刘璠话没说完,宇文泰就爽朗地笑了,拍着手说,“不要用话激我!我明白你的用意。”
宇文泰遂派人将萧循请来,询问他是想回荆州还是益州。萧循回答:“我是湘东王的属下,当然回荆州。”
宇文泰以欣赏的口吻说:“ 好,侯爷能不忘旧主,我亦会信守承诺。”
萧循南归,有一千多原部下愿携家追随。刘璠在送行时对萧循说:“侯爷,恕我不能跟随您南归。大梁国祚已尽,湘东王气量狭窄,绝非中兴明主。侯爷南归,命运堪忧啊!”
萧循沉默良久,然后幽忧地说:“我身为皇室一员,生死只能随皇家沉浮。你可以选择,我不能选择。”
刘璠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萧循送出百里地。
湘东王萧绎对萧循回归,并不放心,一路上不断地派使者探问、侦察,萧循一行抵达江陵当晚,萧绎暗中令人抢劫了他们财物。天刚一亮,萧循就请求交出所有的武器和战马,萧绎这才放下心来,与萧循见面。萧循步入大殿,悲不自胜,潸然泪下。萧绎也相对而泣,群臣无不落泪,萧绎任命萧循为侍中、骠骑将军。之后,萧循再次经历萧绎系小梁朝的夺帝之争,心灰意冷,借故推辞不入朝。暮年,萧循常常回想起刘璠在南郑城下跪地痛哭的情形,反复叨唠与刘璠分手时自己说的话:“你可以选择,我不能选择。”公元556年,萧循在抑郁中病逝。
刘璠深得宇文泰的信任,历任中外府记室、黄门侍郎等要职,北周建立后出任内史中大夫,累迁至陇右总管府司录,著有《梁典》三十卷,文集二十卷,病逝于公元568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