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人生,无论风雨,无论坦途,他只要回想起这个夜晚,心中便会重新亮起那堂屋的烛火,响起兄弟们的歌声,他便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山间的晨雾尚未散尽,在林间袅袅地飘荡着,草叶上的露珠,映着初升的太阳,晶莹剔透。村子里,陆续响起了开门声、担水声、鸡鸣犬吠声,鲜活的一天,苏醒了。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它还是那样静静地、圆圆地悬着,照着今日的悲欢,想必也照过无数个土家女儿同样的夜晚。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空寂的场院中央,那想象中放置空蚌壳的地方,有一抹极淡极淡的、珍珠般的光晕,一闪而逝。
我今夜所见的,不只是一场舞蹈,一次文化的展示。我看到的,是一个民族用身体写就的史诗,是一部关于“我们如何成为我们”的,壮丽而朴素的答案。
那火,曾照亮过先人质朴而热烈的生之渴望,也曾驱散过漫长历史中笼罩于婚姻之上的,过于沉重的幽阴之气。
母亲的针头线脑,缝补了我们的童年,也缝补了那段清贫而丰盈的岁月。
这日子,是宣恩的山水与文化织就的布,我们便是这布上穿行的针。虽微不足道,却也努力缝缀出一幅动人的画卷。
那风,那味道,早已趁我不备,潜入了我的呼吸,我的血液,我的每一寸感知里了。今夜,它注定要侵入我的梦,将那片辽阔的,清醒的寒意,一直带到黎明。
让每一个在坚硬现实中磕碰得生疼的灵魂,都能在你这清冷的抚慰里,找到片刻的柔软与安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