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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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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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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天龙卷》连载

第二章 宫墙暗影

布达拉宫的红白宫墙,在夜色与雪光的交织下,愈发显得巍峨肃穆,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俯瞰着沉睡的拉萨城。然而,在这份庄严肃静之下,暗流远比街市上更为汹涌。

丹增拜访师兄格桑扎西。

丹增没有走正门,他像一道幽灵,利用儿时记忆和多年摸索出的隐秘路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悄然来到了位于白宫一侧的格桑扎西的居所兼经堂外。这是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窗棂里透出温暖的酥油灯光。

他轻轻叩响了门环,三长两短,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温润而略带惊讶的年轻僧侣的面孔,正是格桑扎西。他约莫三十岁年纪,眉眼清澈,身披绛红色袈裟,虽身处宫廷,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学者般的宁静气质。

“丹增?”格桑扎西压低声音,迅速将他让进屋内,关紧房门,“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听说城外雪崩甚大,你没事吧?”他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屋内陈设简朴,最多的便是堆积如山的经卷和古籍,空气中弥漫着酥油灯和旧纸张混合的特殊气味。

“师兄,我无事。但有事关重大的消息。”丹增言简意赅,将雪崩遇袭、救助次仁、以及次仁口中“白色的狼”、“佛宝”、“梵音”和“宫内接应”等信息和盘托出。他没有提及索南贡布的警告,以免节外生枝。

格桑扎西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念珠,眉头越皱越紧。听到“佛宝”和“宫内接应”时,他捻动念珠的手指骤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凝重。

丹增关心格桑扎西受伤,服了药后身体已无大碍。

“佛宝……‘梵音’……”他喃喃自语,起身走到一个上了锁的经柜前,取出一本古老的羊皮卷,快速翻动着,“近日,确有一件重要的佛宝将要迎入宫中。是来自后藏萨迦寺的‘不动金刚杵’ ,据说是莲花生大师曾加持过的圣物,将在三日后的晨祷大法会——也就是‘梵音’最盛之时,由摄政王爷亲自主持开光仪式,以期震慑邪祟,保佑雪域安宁。”

丹增的心猛地一沉:“如此说来,那些人的目标,就是这件金刚杵?他们想在大法会上动手?”

“极有可能。”格桑扎西合上经卷,面色严峻,“而且,‘宫内接应’……这绝非空穴来风。近日宫中……确实有些异动。”他压低了声音,“几位负责法会筹备的僧官,对迎请路线和护卫安排异常‘关心’,甚至与一些外来人员有过秘密接触。”

他没有明指是谁,但丹增已然明白,阴谋的触手,早已深入了这神圣的宫墙之内。

“师兄,我必须阻止他们。”丹增目光坚定,“那个奴隶次仁,是重要人证,但留在城里已不安全。”

格桑扎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将他秘密带入宫中,安置在我的经堂密室里。这里虽是险地,但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我会亲自照料他,并设法从他口中获取更多细节。”

这是兵行险着,却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丹增知道格桑扎西的为人与能力,点头同意。

就在丹增与格桑扎西密议的同时,远在拉萨城另一端的雪村,央金的帐篷里,气氛同样凝重。

油灯下,央金看着面前几位愁眉不展的部落长老。他们带来的消息让她心寒:部落赖以生存的盐茶贸易路线,被几股不明身份的“马匪”彻底切断了。牲畜被抢,商人不敢前行,部落的储备支撑不了太久。

“首领,这样下去……部落几百口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啊!”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捶打着膝盖,老泪纵横。

“而且……索南贡布老爷那边,又派人来催问结亲的事了……”另一位长老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敢看央金的眼睛,“他说,只要我们点头,贸易路线的事,他可以帮忙解决……”

帐篷内一片沉默。压力如同帐篷外的风雪,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么屈服于索南贡布的淫威,用她一生的幸福换取部落的生存;要么,带领族人走上一条生死未卜的抗争之路。

央金端坐着,火光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冰冷的愤怒和坚定的意志。她想起了丹增,那个看似不羁却心怀正义的僧人,想起他舍身救人的身影。她不能屈服,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让索南贡布之流的阴谋得逞。

“告诉索南贡布,”央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冰凌敲击,“雪村的女儿,宁愿饿死,也绝不会用尊严去换取苟活。贸易路线,我们自己想办法打通!至于马匪……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明,敢挡我族人的生路!”

她的决定,让长老们面面相觑,却也激起了一些年轻人心中的血性。

而此刻,在布达拉宫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秘室内,一场诡异的对话正在进行。

一个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对着阴影中端坐的一人低声汇报:“……丹增已经去找了格桑扎西……次仁可能被转移……‘苍狼’询问,计划是否照旧?”

阴影中的人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一切照旧。格桑扎西……一个书呆子,翻不起浪。至于那个丹增……找个机会,让他‘意外’消失。记住,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那……‘不动金刚杵’……”

“那是献给‘梵天’最好的祭品……也是我们开启新世界的钥匙……不容有失。”阴影中的人语气带着一丝狂热,“去吧,让‘梵音’,成为葬送旧时代的哀乐!”

汇报者躬身退下,秘室重归寂静,只有阴影中那人指节敲击扶手的单调声响,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丹增叫师兄这段时间小心,离开了格桑扎西的经堂,身影融入宫殿复杂的廊道阴影中。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对手不仅凶残,而且隐藏在权力的深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撼动这庞大的阴谋,但想到央金的困境,想到次仁绝望的眼神,想到这片土地可能面临的劫难,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风雪依旧,宫墙森森。黎明前的黑暗,最为冰冷。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此刻,谁也不知道,那把名为“不动金刚杵”的佛门圣物,将会在三天后的“梵音”声中,引出怎样的血雨腥风。

将次仁秘密安置在格桑扎西经堂的密室后,丹增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酥油,每一道阴影后都可能藏着窥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摸清那些“异动”的僧官底细,尤其是谁在暗中接触外来者。

格桑扎西提供了一份可能参与法会核心筹备工作的僧官名单,其中,负责管理西经卷库的拉旺僧官嫌疑最大。此人近来突然颇得摄政王爷信任,且与几位外地来的“施主”过往甚密。

是夜,月黑风高,雪虽停了,但寒意更甚。丹增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布达拉宫冰冷石墙的阴影移动。他避开了主要通道的灯笼和巡逻队,目标直指位于白宫西侧僻静处师兄去过的经卷库。

经卷库是一座独立的石砌建筑,守卫并不森严,毕竟很少有人会对浩如烟海的经卷起歹心。但今夜,库房侧面一扇小窗外,却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有人?而且鬼鬼祟祟。

丹增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贴近窗外,透过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拉旺僧官正背对着窗户,在一排高大的经架前焦急地翻找着什么。他肥胖的身躯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烛光将他晃动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形如鬼魅。他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着:“……到底在哪……‘钥匙’……必须在大法会前找到……”

就在这时,丹增耳廓微动,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从廊道另一头传来。他立刻闪身藏入墙角一堆废弃的经板之后。

来人也是一个僧人打扮,但脚步轻盈,动作矫健,绝非普通僧侣。他径直走向经卷库的小门,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拉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脸上血色尽失,颤声问:“谁?”

“是我,‘苍狼’大人让我来取东西。”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拉旺松了口气,连忙开门将那人让了进去。借着门开合的瞬间,丹增看清了来人的侧脸——面容普通,但眼神锐利如鹰,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东西呢?”来人开门见山。

“还……还没找到……”拉旺擦着额头的冷汗,“那卷关于金刚杵封印仪轨的孤本……不知道被哪个老家伙收到哪里去了……”

“废物!”来人语气骤冷,“大人没时间等你!法会之日,‘梵音’起时,若不能掌握封印的弱点,我们如何掉包?到时候坏了大事,你我都得喂鹰!”

“是是是……我再找,一定找到……”拉旺连连保证。

“不必了。”来人眼中杀机一闪,“既然你如此无用,留着也是祸害。”

话音未落,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似随意地一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乌光直射拉旺咽喉!竟是一枚细如牛毛的毒针!

这一下变起仓促,拉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中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

藏身于外的丹增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从经板后窜出,同时指尖扣住一块小石子,运足内力弹射而出!

“咻!”

“叮!”

石子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毒针尾部,将其打偏寸许,“夺”的一声钉入了旁边的经架木柱上。

拉旺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

那杀手反应极快,见行迹败露,毫不恋战,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扑向窗口,意图逃走。

“哪里走!”丹增低喝一声,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两人几乎同时从窗口掠出,落在经卷库后狭窄冰冷的院子里。

没有废话,杀手反手拔出腰间一柄短小的降魔杵——这佛门法器在他手中却成了夺命利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点丹增胸前要穴。招式狠辣刁钻,是中原武林罕见的点穴手法与藏地武技的结合。

丹增不敢怠慢,藏刀“罗钉”瞬间出鞘,刀光如雪,划出一道圆弧,格开降魔杵。两人身影在狭小的院落中快速交错,刀光杵影,碰撞声密集如雨,却又都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生怕惊动远处的巡逻守卫。

这是一场无声的生死搏杀。

杀手功力深厚,招式诡异,时而如毒蛇出洞,时而如鹰隼扑击。丹增则凭借更加灵活的身法和融合自然的刀意,见招拆招。他发现对方的武功路数,与雪崩时遇到的弩手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精妙狠毒,显然是核心人物。

激斗中,杀手一式“黑虎掏心”直取丹增中路,丹增侧身避过,刀锋顺势撩向对方手腕。杀手应变奇快,降魔杵向下疾点,欲磕开刀锋。岂料丹增这一招竟是虚招,手腕一翻,刀尖如毒蛇吐信,骤然改变方向,刺向对方肩井穴。

“嗤啦!”

杀手虽极力闪避,肩头僧衣仍被划破,鲜血渗出。他闷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盛,似乎要拼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

杀手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丹增一眼,仿佛要记住他的样子。随即,他猛地向地上掷出一颗弹丸,“噗”的一声炸开一团浓密的白烟,身形借着烟雾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宫殿阴影中。

丹增没有追击,烟雾中可能有毒,且侍卫将至,纠缠下去于己不利。他迅速退回墙角阴影,平复急促的呼吸。

侍卫队路过院口,灯笼晃了晃,未见异常,便迤逦而去。

院子里恢复了死寂。丹增回到经卷库内,拉旺仍瘫在地上,目光呆滞。丹增从他口中已问不出更多,杀手灭口的行为本身就说明拉旺知道的可能有限,或者其价值已被榨干。

当务之急,是立刻将“掉包计划”和“封印弱点”这个致命的关键信息告知格桑扎西。丹增迅速离开了经卷库,身影如烟,直奔格桑扎西的居所。

听完丹增的叙述,格桑扎西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封印弱点……难怪他们需要那卷孤本。不动金刚杵的开启与封印,有一套古老复杂的仪轨,若被知晓弱点,的确有可能被仿制品掉包或在关键时刻使其失效。”他沉吟道,“我会立刻秘密求见师尊(一位地位尊崇、值得信赖的老僧),建议改变原有的护卫流程,并检查金刚杵的真伪和封印状态。但此事牵涉甚广,必须极为小心,以免打草惊蛇。”

“仁青老画师他见过金刚杵。”格桑扎西思索了一会对丹增说:“我们必要的时候去请教他。”

丹增点头,将那片不起眼的羊皮纸角交给格桑扎西:“这是在拉旺附近发现的,或许有用。”

格桑扎西接过,仔细端详,眉头紧锁:“这符号……似曾相识,待我查证。”

危机感笼罩着两人。丹增知道,自己在宫内的行动已经暴露,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格桑扎西在明处的调查,同样充满风险。

此刻,远在宫外,一场风暴也在酝酿。央金拒绝了索南贡布的“好意”后,亲自带领一队精锐的部落勇士,沿着被切断的贸易路线反向侦查。她决心找出“马匪”的巢穴,为部落杀出一条生路。她不知道的是,她即将面对的,并非普通的马匪,而是与宫中阴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苍狼”麾下的精锐。当她发现这些“马匪”使用的武器、战术,甚至某些武功路数,与丹增所描述的杀手如此相似时,宫墙内外的两条线索,将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丹增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感受到来自拉萨城外荒野的肃杀之气。他和央金,一内一外,都在与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抗争。

梵音法会迫在眉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羌塘草原的边缘,风雪虽不及念青唐古拉山麓暴烈,但刀子般的寒风依旧刮得人脸颊生疼。天地间是一片枯黄的苍茫,偶有耐寒的牦牛群如黑珍珠般散落在雪原上。

央金勒住马缰,身后是十余名她精心挑选的部落勇士,人人脸色凝重,眼神锐利如鹰。他们沿着被“马匪”屡次劫掠的商道已经追踪了两日,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茶盐的香气,而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和紧张。

“首领,看那里!”一个眼尖的年轻勇士指向远处一片低洼的河谷。

只见河谷中,几具商旅打扮的尸体横陈在地,货物被劫掠一空,血腥味引来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景象惨不忍睹。

央金下马,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干净利落,多为喉管割裂或心口致命伤,绝非普通马匪杂乱无章的砍杀所能为。她掰开一具尸体紧握的手,掌心赫然有几根白色的狼毛!

她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了丹增曾隐约提过的“白色的狼”。难道……

“戒备!”央金猛地起身,低喝道。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两侧看似平静的雪坡后,骤然响起了尖锐的唿哨声!数十个身披白色伪装披风的身影如鬼魅般跃出,手中弯刀映着雪光,瞬间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与草原马匪截然不同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悍匪气息。

没有废话,没有叫阵,杀戮瞬间展开。

匪徒们三人一组,配合默契,刀法狠辣刁钻,专攻下盘和要害,显然是军中战阵演化而来的合击之术。央金带来的勇士虽骁勇,但个体战力与这种专业化匪徒相比,顿时落入下风,顷刻间便有两人受伤倒地。

央金杏目圆睁,反手拔出腰间的康巴刀,刀光如匹练般挥出!她的刀法没有过多花哨,却快、准、狠,融合了康巴人的彪悍与女子特有的灵巧。一刀格开劈向一名年轻勇士的弯刀,顺势侧踢,将另一名匪徒踹得踉跄后退。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在敌群中左冲右突,努力维系着摇摇欲坠的阵线。激斗中,她格外留意观察这些匪徒的招式,越发确信他们绝非寻常草寇。他们的身法、出手的角度,尤其是那种漠视生命的冷酷,都与丹增描述的、宫中遭遇的杀手如出一辙!

“擒贼先擒王!”央金目光锁定了匪徒后方一个正在指挥的小头目。她娇叱一声,体内气血奔涌,刀势陡然加快,使出家传的“破雪刀法”,如狂风卷雪,硬生生在敌阵中杀开一条血路,直扑那头目。

那头目见央金来势凶猛,不敢怠慢,挥刀迎上。两人刀锋相交,爆出一串火星。央金只觉手臂微麻,对方功力竟不在她之下!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在交手间隙,左手竟悄然摸向腰间,手法与丹增描述的那个使用毒针的杀手何其相似!

不能再留手了!央金心念电转,卖个破绽,诱敌深入。那头目果然中计,刀锋直刺她空门。央金却如泥鳅般滑开,康巴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是砍劈,而是用刀背精准地拍在对方左手腕脉上!

“呃!”头目手腕剧痛,一枚刚摸出的毒针掉落雪地。他大惊失色,招式出现瞬间的紊乱。

央金岂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刀光一闪,如白虹贯日!

“噗嗤!”

康巴刀精准地刺入了头目的肩胛,并非致命伤,却足以让他失去战斗力。央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刀尖抵住其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白色的狼’在哪?”

那头目面露狞笑,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他竟然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

央金心中一寒。如此决绝,背后的势力何等可怕!

此时,剩余的匪徒见头目已死,发出一声唿哨,毫不恋战,迅速抛下几具同伙的尸体,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战斗结束,河谷恢复死寂,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和呻吟的伤员。

“首领,现在怎么办?”一名勇士捂着伤口问道。

央金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那名服毒自尽的小头目尸体旁,仔细搜索。最终,在他贴身的内甲夹层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非金非木的腰牌。腰牌上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一只抽象化的狼头,仰天长啸,狼眼的的位置,却刻着一个佛教的万字符号,显得不伦不类,邪气森森。

看着这个图案,央金想起丹增曾提过的“苍狼”这个代号。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标志?这个扭曲的万字符,又代表着什么?

她紧紧握住腰牌,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贸易路线被劫绝非孤立事件,而是与布达拉宫内那场看不见的阴谋紧密相连。索南贡布的逼婚,恐怕也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步。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立刻返回部落!”央金果断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外,选派两个最机灵、绝对可靠的兄弟,秘密潜入拉萨城,想办法找到丹增师傅,把这块腰牌交给他,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必须让丹增知道,敌人的触手早已伸出了宫墙,伸向了草原。而她的部落,乃至整个雪域的安宁,都已与布达拉宫内的那场斗争息息相关。

她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河谷,眼中燃起熊熊的火焰。这不再是简单的部落生存之争,而是守护家园与信仰的战争。

她,央金,绝不会退缩。

与此同时,布达拉宫内,丹增从格桑扎西处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那位负责查验金刚杵的老僧,在闭关静修时,竟意外“走火入魔”,如今昏迷不醒……

央金率领着商队残存的十余名精锐勇士,押解着仅存的、也是最为珍贵的几驮药材和皮货,踏上了返回部落的归途。雪崩救援后的疲惫尚未完全消退,索南贡布胁迫的阴影又如同秃鹫般盘旋在心头,使得队伍的气氛格外凝重。他们选择了绕过拉萨北郊雪崩重灾区,取道一条较为荒僻、但据说能节省两日行程的古商道。这条古道蜿蜒在念青唐古拉山支脉的荒原与丘陵之间,人烟稀少,只有耐寒的荆棘和裸露的岩石点缀着初冬的萧瑟。

央金骑在她那匹神骏的枣红马上,眉头微蹙,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地形。作为首领,她不能将内心的焦虑过多表露,但指尖下意识摩挲刀柄的动作,透露了她紧绷的心弦。荒原上风声鹤唳,任何一点异响都让她心生警惕。

果然,在行至一处名为“鹰嘴岩”的险要峡谷时,危机骤临!

峡谷两侧的乱石堆后,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紧接着,二三十名身着杂乱皮袄、面蒙黑布的马匪如同鬼魅般涌出,手持弯刀、弓箭,瞬间封堵了队伍的前后去路。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残的光芒,绝非寻常乌合之众。

“留下货物和女人,饶你们不死!”为首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马匪头目,声音沙哑地吼道,手中沉重的鬼头刀遥指央金。

康巴勇士们反应极快,立刻收缩队形,将驮货的牦牛护在中间,拔出腰刀,结成圆阵。央金面罩寒霜,宝刀已然出鞘,雪亮的刀锋在荒原黯淡的日光下泛起冷光。“康巴的货物,从不喂狼!想要,拿命来换!”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瞬间激起了族人的血性。

“杀!”马匪头目不再废话,狞笑着挥刀扑上。战斗瞬间爆发!

箭矢破空而来,康巴勇士用刀盾格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马匪凭借人数优势,从三面发起猛攻。兵刃交击声、呐喊声、惨叫声顿时响彻峡谷。央金一马当先,枣红马人立而起,她手中宝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迎向那马匪头目。刀疤头目力大刀沉,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猛;央金则身法灵动,刀走轻灵,使的是康巴流传已久的“破风刀法”,讲究以巧破力,以快打慢。两人刀来刀往,火星四溅,一时难分高下。

然而,马匪人数毕竟占优,且其中有几人武功明显高于普通匪类,招式狠辣,专攻要害。很快,便有康巴勇士受伤倒地,圆阵出现了缺口。央金虽勇,但被头目死死缠住,无法分身救援,心中愈发焦急。她意识到,这伙“马匪”训练有素,恐怕又是索南贡布派来的精锐假扮,目的就是要将她劫持或彻底消灭在这荒郊野岭。

就在一名马匪趁机偷袭央金侧翼,刀锋即将及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枚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如同劲弩射出的箭矢,精准无比地打在那名偷袭马匪的手腕上!

“咔嚓!”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马匪的弯刀脱手飞出。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峡谷一侧的高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丹增!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僧袍,脸上带着几分宿醉未醒的慵懒,但眼神却清澈锐利,手中还掂着几块石子。

“光天化日,以多欺少,打扰和尚我晒太阳,真是罪过。”丹增懒洋洋地说道,语气却带着一丝戏谑。

那马匪头目又惊又怒:“哪里来的野和尚,找死!”他分出一部分人手,冲向高坡。

丹增冷哼一声,身形一动,竟如苍鹰般从数米高的坡上一跃而下,半空中双手连扬,石子如同雨点般射向冲来的马匪!他认穴极准,力道奇大,石子专打关节、穴道,中者无不痛呼倒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落地之后,丹增更不怠慢,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战团。他不用兵刃,仅凭一双肉掌。掌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蕴含玄机,时而刚猛如金刚杵,时而柔韧如蟒蛇缠身。一招“拈花指”点中一名马匪肩井穴,使其半身酸麻;随即一记“跨虎蹬山”踢飞另一人手中兵刃。他的加入,顿时扭转了战局,减轻了康巴勇士的压力。

央金见状,精神大振,刀法愈发凌厉,终于抓住马匪头目一个破绽,刀光一闪,在其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头目惨叫一声,斗志全无,虚晃一刀,招呼残余手下,狼狈不堪地向峡谷深处逃去。

康巴勇士欲追,被央金制止:“穷寇莫追,小心有诈。”她转身看向丹增,目光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探究。这个看似落魄不羁的僧人,身手竟如此了得,而且再次在她危难时出现。

“多谢师傅再次出手相助。”央金抱拳行礼,语气真诚。

丹增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凑巧路过,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女施主不必客气。”他看了看地上受伤的康巴勇士,眉头微皱,“伤势不轻,得尽快处理。”

这次意外的并肩作战,虽未多言,却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信任。荒原上的血刃之交,远比街头的初遇更为深刻。

拉萨城内,索南家族的府邸却是另一番景象。雕梁画栋,暖阁生香,与城外荒原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索南贡布斜倚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玉如意,听着心腹管家汇报“鹰嘴岩”行动失败的消息。

“废物!”索南贡布猛地将玉如意拍在矮几上,俊朗但阴鸷的脸上布满寒霜,“几十个人,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和她的残兵败将?还冒出来个搅局的疯和尚?”

管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少爷息怒……那浪荡僧丹增,身手确实诡异,我们的人……不是对手。而且,央金那女人,比预想的还要扎手……”

索南贡布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凋零的树木,眼神闪烁不定。他对央金的执念,并不仅仅源于她的美貌和康巴部落的势力,更深层次的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他索南贡布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央金越是反抗,就越激发他的兴趣和狠戾。

“康巴部落……哼,一群不识抬举的蛮子。”他冷冷地说,“父亲总说我急躁,要用怀柔之策。可怀柔有什么用?那个老家伙贡布倒是动摇了,可央金……她就像匹烈马,不用鞭子和套马杆,永远别想驯服!”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逼婚不成,就让她彻底走投无路!传我的命令:第一,切断所有与康巴部落交易的商路,特别是粮食和盐铁!我要让他们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第二,派人散播消息,就说康巴部落与准噶尔部有勾结,意图不轨!第三,”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给北边那仁部落的首领送份厚礼,就说……我愿意支持他们吞并康巴的草场!”

管家听得心惊肉跳,这是要将康巴部落往死里逼啊!“少爷……这,会不会太……万一逼反了……”

“反?”索南贡布嗤笑一声,“她拿什么反?没了粮食,四面树敌,内部还有我们收买的长老……到时候,她要么跪着来求我,要么就和她的部落一起毁灭!我倒要看看,是她那点可笑的骨气重要,还是几百族人的性命重要!”

他的野心,早已不满足于一个部落。他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力,是取代那些老朽的贵族,甚至……染指更高的权柄。央金和她的部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步台阶。任何阻碍他野心的人或事,都将被无情碾碎。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深深的阴霾。

几乎在索南贡布发号施令的同时,拉萨城外另一处隐秘据点内,苍狼也收到了行动失败和丹增插手的信息。与索南贡布的暴怒不同,苍狼显得异常平静。他擦拭着那柄伴随他多年的匕首,刀面映照出他冰冷无波的眼神。

“丹增……布达拉宫下的浪荡僧。”苍狼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几次三番坏我好事,看来不是简单的巧合。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

身旁的精瘦随从躬身道:“回大人,正在查。此人来历神秘,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拉萨,行为乖张,与宫中僧侣格格不入,但不知为何能一直留在布达拉宫脚下。他似乎对雪山地形和草药颇有研究。”

“有点意思。”苍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看来这潭水底下,藏着不少我们不知道的鱼。暂时不要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梵音断绝计划’和龙脉。”

他走到一张简陋的西藏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位置:“雪崩虽未完全达到预期效果,但也足够制造混乱,吸引了官方的注意力。接下来,该进行第二步了——伪造‘神谕’。”

“神谕?”随从有些疑惑。

“没错。”苍狼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利用那些愚民的迷信。找几个‘听话’的喇嘛,或者让‘血莲教’的人扮成苦行僧,在各地‘恰好’发现一些‘天降’的石刻或经文,内容嘛……就预示佛旨将变,唯有‘新主’(暗指本座)方能带领雪域走出困境,而清廷和现有的寺庙高层是灾祸之源。”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要在传昭法会之前,让这些流言在底层僧俗中传播开来。人心惶惶之际,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记住,杀人诛心,瓦解他们的信仰,比杀光他们更有用。”

“是!大人高明!”随从心悦诚服。

苍狼望向布达拉宫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丹增……央金……还有那个格桑扎西,希望你们能多陪我玩一会儿。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现。

拉萨城东,一间充满浓郁草药气息的藏医诊所内,老藏医强巴措正在仔细捣药。他年约六旬,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眼神却清澈睿智,仿佛能洞悉人心与疾病的根源。他是拉萨城内颇有名望的藏医,不仅医术高超,更难得的是医德高尚,对贫富患者一视同仁。

诊所的门帘被掀开,几名康巴汉子抬着一个伤势沉重的同伴急匆匆进来。“强巴措老爷,求您救救他!我们遇到了马匪……”

强巴措放下药杵,立刻上前查看。伤者是被沉重的钝器所伤,肋骨断裂,内腑受创,情况危急。他熟练地为伤者检查、正骨、敷上特制的藏药膏(由麝香、红花、冰片等配制而成,能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又喂其服下内服的药散(以“七十二味珍珠丸”为基础化裁,护住心脉)。

处理完伤者,强巴措才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当他听到丹增出手相助、以及那伙马匪训练有素不像普通劫匪时,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

“近来,拉萨很不太平啊。”强巴措喃喃自语,“雪崩刚过,盗匪又如此猖獗……而且,这天气也反常得紧。”他走到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手指下意识地掐算着,“根据《四部医典》的理论,人体内‘隆’(气)、‘赤巴’(火)、‘培根’(水土)三因需平衡,方得健康。这天地,又何尝不是一个大的人身?如今地动山摇(雪崩),气候紊乱,怕是……‘龙脉’之气有所失衡,引动了自然之怒啊。”

他行医数十年,不仅精研医理,对西藏古老的风水、星象之说亦有涉猎,甚至认为人体经络与大地龙脉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共鸣。眼前的乱象,让他心生隐忧。

这时,诊所又来了新的求医者——是附近寺庙的僧人,前来索取治疗冻伤和预防风寒的药物,说是为即将到来的传昭法会做准备。强巴措一边配药,一边嘱咐注意事项,心中却隐隐觉得,这场盛大的法会,恐怕不会如往年那般平静了。他决定,稍后要去拜访几位老友,包括布达拉宫的一位资深医师,探听一下宫内的风声。这位睿智的老藏医,凭借其敏锐的直觉和深厚的学识,也开始不自觉地向风暴的中心靠近。

带着伤痕累累的队伍和沉重的心情,央金终于回到了位于拉萨河上游谷地的康巴部落营地。营地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虽然族人尽力维持着秩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恐慌。牛羊圈里的牲畜明显稀疏了许多,一些帐篷显得破败,人们的脸上带着菜色和忧虑。

几位长老立刻迎了上来,看到队伍的惨状和带回来的消息,更是愁云惨淡。

“首领,索南贡布这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贡布长老捶胸顿足,“商路被断,谣言四起,现在连那仁部落也蠢蠢欲动……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

央金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营地中央的高台上,目光缓缓扫过聚集过来的族人。他们中有满脸皱纹的老人,有眼神清澈却带着恐惧的孩子,有渴望战斗但也充满担忧的年轻勇士。每一张面孔,都承载着她对部落的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清朗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压过了窃窃私语和叹息:“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姐妹!我央金回来了!是的,我们遇到了袭击,失去了货物,索南贡布的刀已经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人群一阵骚动。

“但是!”央金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康巴人,什么时候向强权低过头?什么时候靠摇尾乞怜活过命?我们的祖先,能在最恶劣的雪山上开辟牧场,能在最凶险的古道上闯出生意,靠的不是屈服,是手中的刀,是心中的勇气,是部落的团结!”

她拔出腰间的宝刀,刀锋直指苍穹:“索南贡布想逼死我们,我们就让他看看,康巴的骨头有多硬!商路断了,我们就自己去开辟新的!粮食不够,我们就进山狩猎,挖野菜,总能找到活路!那仁部落敢来,我们就用弓箭和弯刀告诉他们,康巴的草场不容侵犯!”

她的演讲如同烈火,点燃了族人心中几乎熄灭的斗志。年轻勇士们纷纷举起武器,发出怒吼;老人和妇女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可是……首领,我们势单力薄……”仍有长老担忧。

央金收起刀,目光坚定:“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拉萨城里,还有不愿意看到索南贡布一手遮天的人。我决定,暂时不回落日河谷主营地(更偏远易守但物资更匮乏),就留在这里,靠近拉萨。一方面便于寻找新的贸易机会,联络可能的盟友(她想到了丹增和格桑扎西),另一方面,也要让索南贡布知道,我们康巴人,绝不会退缩!”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留在风暴边缘,主动介入拉萨的政治漩涡,为部落寻找一线生机。这个抉择,不仅关乎部落存亡,也将她个人命运更深地卷入即将到来的巨大冲突之中。

丹增协助央金处理好事情后,回到拉萨布达拉宫下的小屋,格桑扎西在等他了,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沾染着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碎布片,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布片上用特殊染料绣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一朵绽放的、颜色血红的莲花,莲花中心却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图案!

“这是……”丹增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图案,他有一种模糊的印象,似乎在父亲遗留的某些杂乱笔记中见过类似的符号,旁边还标注着一些古老的藏文咒语,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血莲印记。”格桑扎西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我查过密档,这是近百年前一个名为‘血莲教’的邪教组织的标志。此教信奉一位所谓的‘血莲尊者’,宣扬通过极端献祭和修炼邪法,可以获得无上力量甚至永生,曾一度在西藏西部掀起腥风血雨,后被各大宗派联合剿灭。没想到……他们竟然死灰复燃,而且渗透进了布达拉宫!”

丹增接过布片,仔细端详,那血红的莲花仿佛有生命般,透出一股邪异的气息。“血莲教……苍狼……本座……他们勾结在一起了。看来,这个‘本座’,很可能就是血莲教现在的首领,或者至少是核心人物。”

这个发现,让局势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对手不仅有权贵势力(索南贡布)、外部干涉(准噶尔苍狼),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邪教组织(血莲教),其目标直指雪域龙脉,所图甚大。

“必须尽快将这个情报告知值得信任的高层,并提醒央金首领,让她也小心这个邪教。”格桑扎西忧心忡忡地说。

丹增点了点头,将布片小心收好。血莲印记的出现,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虽然照亮了部分真相,却也显露出前方更加狰狞的黑暗。

拉萨城西,一间废弃的、据说闹鬼的贵族别院的地窖内,一场秘密的会晤正在进行。地窖中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坐在主位的,赫然是应该在他自己府邸的索南贡布!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的对面,则是依旧一身劲装的苍狼,眼神冰冷如刀。而坐在另一侧阴影里的,是一个身形瘦小、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只能感觉到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正是血莲尊者的代表。

“尊者派我来,是希望各位能精诚合作。”斗篷下传来一个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本座’的法旨很清楚,龙脉之力,必须归于正朔。任何阻碍计划的人,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苍狼把玩着匕首,淡淡地说:“合作可以,但要有合作的诚意。我要的是准噶尔部的利益,是搅乱西藏,让清廷焦头烂额。你们血莲教和索南少爷,又能提供什么?”

索南贡布冷哼一声:“我在拉萨经营多年,宫内外都有眼线,可以提供你们需要的情报,也能在合适的时候,调动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我要的很简单,事成之后,康巴部落归我,还有……西藏未来的世俗权力,我要占大头。”

血莲教代表发出几声夜枭般的怪笑:“权力?利益?呵呵……在‘本座’的无上伟力面前,这些都是尘埃。不过,合作自然各有索取。我们血莲教,需要的是……仪式所需的‘祭品’,以及龙脉苏醒时逸散的‘初源之力’。”

三方各怀鬼胎,但在共同的目标——破坏现有秩序、夺取龙脉力量——下,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他们详细商讨了在传昭法会上制造混乱、嫁祸异己、并趁机寻找龙脉关键线索的具体步骤。

“那么,就这样定了。”苍狼站起身,“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的目光扫过索南贡布和那个黑影,心中却冷笑:互相利用罢了,等到龙脉到手,第一个要清除的,就是你们这些废物。

地窖的门悄然关上,三条黑暗的影子汇入拉萨的夜色中。邪恶的联盟已然结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布达拉宫、向丹增、央金等人笼罩过去。风暴,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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