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刮过茶马古道嶙峋的山脊,卷起地面上的碎雪和尘土。赵掌柜的商队,像一条疲惫的巨蟒,在蜿蜒的山道间艰难前行。骡马的响鼻声混杂着驮铃沉闷的叮当,在这片被冰雪半覆的荒寂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掌柜的,前面就是‘鬼见愁’峡谷了,风大,路窄,要不要让大伙儿歇歇脚,缓缓气?”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的年轻伙计,凑到赵掌柜身边,声音带着疲惫。
赵掌柜年约五旬,常年的风餐露宿在他脸上刻满了沟壑,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他勒住马,望向那片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幽深峡谷,两侧崖壁陡峭,怪石嶙峋,心头莫名地笼罩上一层阴霾。他跑这条线几十年,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不成,”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这地方太安静了,连只雪雀都看不见。传话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刀出鞘,弩上弦,快速通过峡谷!”
命令迅速传达,商队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护卫们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寂静的崖壁。驮马的队伍被收紧,伙计们催促着牲口,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商队的前锋刚刚踏入峡谷最狭窄处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并非来自两侧崖顶,而是从前方的拐角处!数十支淬着幽蓝光泽的短弩箭,如同毒蜂般激射而来!
“敌袭!举盾!”护卫头领声嘶力竭地大吼。
反应快的护卫立刻举起随身携带的皮盾或木板,“夺夺夺”的闷响声中,箭矢深深钉入。但仍有几名伙计和骡马躲避不及,惨叫着倒地,伤口处迅速泛起不祥的黑紫色。
“是血莲教!”赵掌柜目眦欲裂,他看到那些从拐角后涌出的身影,一律穿着暗红色的袍服,脸上戴着刻画着扭曲血莲图案的面具,眼神空洞而狂热。他们手中的兵刃五花八门,但那股子悍不畏死、带着邪异气息的架势,与寻常马匪截然不同。
“结圆阵!护住货物!”赵掌柜拔出自己的厚背砍刀,怒吼着。商队众人虽惊不乱,迅速依托驮马和地形,组成一个简陋的防御圈。护卫们顶在前方,与冲上来的血莲教徒厮杀在一起。
兵刃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峡谷的寂静。血莲教徒的攻击方式极其诡异,不似寻常武艺,带着一种癫狂的节奏,有时甚至以伤换伤,完全不顾自身性命。更麻烦的是,他们的兵刃和指甲上似乎都喂有剧毒,商队护卫一旦被划伤,很快便动作迟缓,脸色发青。
赵掌柜挥刀砍翻一名冲到他面前的教徒,腥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他喘着粗气,环顾战场,心不断下沉。商队护卫虽勇,但人数和实力都处于下风,而且对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极大地动摇了士气。驮马受惊,四处乱窜,进一步搅乱了阵型。
“顶住!给老子顶住!”护卫头领浑身浴血,一条胳膊不自然地耷拉着,兀自死战不退。
赵掌柜知道,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他猛地想起临行前丹增交给他的那枚骨笛,说是若有紧急情况,可吹响求援。他原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骨笛,塞到身边那个年轻伙计手里,低吼道:“阿吉!找个机会,从后面崖壁的缝隙钻出去,吹响它!使劲吹!往纳木错方向跑!”
阿吉脸上血色尽褪,但看着赵掌柜决绝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接过骨笛,猫着腰,趁乱向后溜去。
赵掌柜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稍安,随即再次举起砍刀,咆哮着冲向战团:“兄弟们!援兵很快就到!跟这群邪魔外道拼了!”
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本座……这一定是‘本座’的连环计划!截杀商队,断我们补给,孤立丹增他们……好狠的算计!”
商队在他的激励下,暂时稳住了阵脚,但伤亡仍在不断增加。圆阵被压缩得越来越小,货物散落一地,被鲜血浸透。他们只能依托几块巨大的岩石,勉强支撑,等待着渺茫的援军,如同暴风雪中即将熄灭的篝火。
纳木错湖畔,祭坛所在的区域,战斗同样进入了白热化。
丹增、央金、强巴措,以及四位来自宁玛、萨迦、噶举、格鲁四宗的高手,正与苍狼麾下的精锐部队以及索南贡布派来的武士浴血奋战。
苍狼站在祭坛高处,冷笑着俯瞰战场。他的战术简单而有效:利用人数优势,分成数队,轮番冲击,不断消耗丹增等人的体力和内力。尤其是那四位宗派高手,虽武功卓绝,但彼此配合生疏,往往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
“丹增!”央金手中的康巴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逼退两名敌人,呼吸已有些急促,“他们人太多了!不能硬拼!”
丹增刚以一招刚猛的“时轮金刚掌”将一名持斧巨汉震得吐血飞退,闻言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但祭坛就在身后,里面关乎龙脉的邪恶仪式正在进行,绝不能退!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急促的鹰唳。丹增抬头,只见他的雪域雄鹰“追风”正盘旋而下,爪子上似乎抓着什么。追风灵巧地避开几支射向它的箭矢,俯冲到丹增上空,扔下一个小巧的竹管。
丹增一把接过,迅速打开,里面是一张潦草的字条,上面是赵掌柜熟悉的笔迹,只有短短几字:“茶马古道,鬼见愁峡,遭血莲教围困,急!”
丹增的心猛地一沉。两地同时遇袭,果然是“本座”的精心布局!
“是赵掌柜!”他将字条递给央金,声音凝重,“他们被血莲教伏击了,情况危急。”
央金飞快地扫了一眼,脸色也变得难看:“我们必须分兵!”
丹增目光扫过战场,己方人人带伤,强巴措老人更是气喘吁吁,显然内力消耗巨大。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四位大师!”他高声对那四位宗派高手喊道,“请你们速带部分人手,前往鬼见愁峡谷救援商队!这里由我们顶住!”
四位高手相互对视一眼,他们也看出了此地的僵局,救援商队或许能打开局面。其中一位格鲁派的老僧沉声道:“丹增居士,此地凶险,你们务必小心!”说罢,四人各展身形,如同四只大鸟,率领着十余名还有余力的部落勇士,脱离战团,朝着茶马古道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离去,让本就不妙的战局更是雪上加霜。苍狼见状,哈哈大笑:“丹增!自断臂膀,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给我杀!一个不留!”
压力骤增!丹增、央金和强巴措背靠背,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抵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丹增的“时轮金刚掌”使得虎虎生风,每一掌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打倒一个,立刻有两个补上。央金的康巴刀法狠辣凌厉,专攻要害,刀光闪烁间,总有敌人惨叫着倒下,但她毕竟力弱,长时间激战,手臂已开始酸麻。强巴措则以一套古朴的“药王拳”对敌,拳势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股柔韧绵长的劲力,往往能于不可能的角度化解敌人的杀招,但他年事已高,体力下降得更快。
“这样下去不行!”强巴措喘着气,“丹增,必须毁掉祭坛,打断仪式!”
丹增何尝不想?但那祭坛被苍狼和几名气息阴沉的高手死死护住,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那枚悬浮的、不断抽取龙脉邪气的黑色晶体,光芒突然大盛,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扩散开来。丹增感到怀中的龙心石一阵剧烈的震颤,似乎在哀鸣。
“不能再等了!”丹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对央金和强巴措喊道:“帮我护法!”
他不再理会周围的攻击,双掌合十,闭目凝神,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沟通那源自藏密古老传承的“心印”之力。央金和强巴措见状,立刻拼尽全力,将攻向丹增的敌人尽数拦下。
央金的刀舞得更急,如同雪崩狂潮,不惜内力地挥洒;强巴措的拳势则变得凝重如山,以自身为盾,硬接了好几下重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丹增的身体周围,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金色光华。他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脱离了下身体的束缚,与脚下的大地、与远处的圣湖、与冥冥中的龙脉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他的体内。
苍狼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脸色骤变:“阻止他!”
数名高手同时扑向丹增,刀剑并举,劲风凌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丹增猛然睁眼,双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他双掌向前平推,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声的、却浩瀚如海的意念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重点涌向那座邪恶祭坛!
“咔嚓……轰隆!”
祭坛上那黑色晶体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紧接着,整个祭坛剧烈摇晃,上面的符文寸寸断裂,笼罩在祭坛上的黑红色邪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后,猛地向内坍缩,然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冲击波!
靠近祭坛的几名苍狼手下首当其冲,被震得吐血倒飞。苍狼也被这股力量逼得连退数步,脸上满是惊怒。
烟尘散去,祭坛虽然未曾完全崩塌,但中央的晶体已然黯淡无光,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那抽取龙脉的邪恶仪式,显然已被强行中断大半!
“撤!”丹增趁着敌人被震慑的瞬间,低喝一声,一把拉起几乎脱力的央金,强巴措也强提一口气,三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纳木错湖边的密林方向疾退。
苍狼看着一片狼藉的祭坛和远去的丹增三人,脸色铁青,却没有立刻追击。他抚摸着祭坛上裂开的晶体,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更深的贪婪:“心印之力……果然不凡。不过,毁了我的心血,还想走?”
他转头对一名副手冷声道:“传令,追杀丹增和央金,生死不论!”
与此同时,鬼见愁峡谷。
四位宗派高手率领的援军赶到时,商队的防线已是岌岌可危。赵掌柜肩头中了一箭,脸色乌黑,全靠意志支撑。护卫死伤过半,货物被抢夺、践踏,损失惨重。
援军的到来,如同注入一剂强心针。四位高手各展绝学:宁玛派喇嘛的“伏魔印”刚猛无俦,萨迦派僧人的“道果剑”诡奇凌厉,噶举派行者的“大手印”厚重如山,格鲁派老僧的“辩经步”玄妙难测。他们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血莲教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血莲教徒的疯狂超出了想象。即使被砍断手脚,他们依然会用牙齿、用头撞击,试图给敌人造成伤害。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四位高手也感到棘手。
激战良久,虽然击杀了大部分血莲教徒,逼退了残敌,保住了商队幸存者的性命,但那些装载着茶叶、粮食、布匹等紧要物资的驮子,却被血莲教残部在撤退时,纵火焚烧或抢掠一空。峡谷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幸存的商队成员看着满目疮痍,脸上满是悲愤与绝望。
“赵掌柜……”阿吉扶着摇摇欲坠的赵掌柜,声音哽咽。
赵掌柜看着被焚毁的物资,又看了看身边仅存的寥寥数人,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他知道,这次的损失,几乎是致命的。不仅商队元气大伤,更严重的是,这批物资无法送达,对正在纳木错湖畔苦战的丹增等人,以及依赖商队补给的各部落,将是沉重的打击。
“收拾一下……能救回多少是多少……”他的声音沙哑无力,“然后,我们去和丹增他们会合。”
两地之战,虽暂时击退了敌人,但正派一方,可谓惨胜,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丹增、央金和强巴措三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强巴措出神入化的藏药辅助,勉强摆脱了苍狼主力的追击,但身后依旧吊着数十名精锐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
他们不敢停留,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疾行。丹增因强行催动“心印”之力摧毁祭坛,内力反噬,脏腑受创,嘴角不时溢出血丝。央金和强巴措也是伤痕累累,体力透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再次变得猛烈。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马蹄声,在风雪的呼啸中时隐时现,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前面……好像有个村子。”央金眼尖,指着风雪中一片朦胧的轮廓。
那是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落,只有寥寥十几户人家,此刻大多漆黑一片,唯有村口一栋较大的石屋里,透出微弱的火光,隐约还传来嘈杂的人声和……一种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进去暂避,至少可以弄清楚方向,或许还能找到些许食物和伤药。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有火光的石屋。越靠近,那痛苦的呻吟声越是清晰,是一个女人,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同时,还能听到几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在用藏语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三人悄悄靠近,只见村中空地上聚集着数十个村民,围着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帐篷前,一个老巫婆正在跳着诡异的舞蹈,手中摇着骨铃,口中念念有词。
帐篷里,一个孕妇躺在干草堆上,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了破旧的氆氇。她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显然正在难产。
“山神发怒了!”老巫婆尖声叫道,“必须用最纯净的羔羊献祭,才能平息神怒!”
村民們惶恐地跪拜,几个壮汉真的拖来一只雪白的羔羊,就要当场宰杀。
“荒唐!”央金看得怒火中烧,就要上前阻止。
丹增拉住她:“小心,追兵就在后面。”
就在这时,孕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声音渐弱,显然已经力竭。
央金再也忍不住,挣脱丹增的手,大步走入村中:“住手!”
村民們被这突如其来的外人惊住,老巫婆更是怒目而视:“哪里来的妖女,敢冲撞祭祀?”
央金不理她,径直走向帐篷。
丹增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烟火、草药和牲口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的景象让三人都是一怔。
火光摇曳下,一个年轻的藏族产妇躺在屋子中央的干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透了身下简陋的氆氇,身下只垫着薄薄的干草。她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草料,指甲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显然正在难产的极度痛苦之中。
几个村中长老模样的老人和一个脸上涂着怪异油彩、手持骨铃的巫婆,正围着她,不停地向着一尊粗糙的石刻神像叩拜,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神灵保佑。他们用的方法古老而愚昧,甚至带着一丝残忍,似乎认为产妇的痛苦是邪灵作祟,试图通过仪式驱邪。
“这样不行!”央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产妇已经力竭,再拖延下去,恐怕母子俱亡!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踏碎冰雪的声响,追兵更近了!
丹增看向央金,眼神复杂,既有对追兵的警惕,也有对眼前生命危在旦夕的忧虑。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我们自身难保,还要管吗?
央金回望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在跳动的火光下,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如亘古不化的雪山磐石。她立刻蹲到产妇身边,握住她冰冷而颤抖的手,用藏语柔声而清晰地说道:“别怕,阿佳拉(姐姐),我们来帮你。” 然后,她抬起头,对丹增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丹增,守住门口。这里,现在就是我们的战场。”
这是侠义的抉择,守护生命,他们毫不犹豫。
丹增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伤势和身后的危机感,重重点头,转身大步走到门边,如同门神般矗立,将风雪和即将到来的杀机,挡在了门外。
央金迅速行动起来。她解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羊皮袄,小心地裹住瑟瑟发抖的梅朵(后来得知的名字),然后果断地指挥旁边几个手足无措的村妇:“快去烧热水!多烧点!再找些干净的布来!把这里清理一下!”
她从一个牧女的角度,展现出惊人的沉着与智慧。这简陋的产房,风雪成了唯一的帷帐。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牛角小盒,里面是她以备不时之需的藏药:一撮“阿嘎茹拉”(烈香杜鹃)粉末,用以温经散寒;几滴“哲嘎酥油”,用来润滑安抚。
她一边熟练地按摩梅朵紧绷的腹部,帮助宫缩,一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吟起一首古老而悠远的生育祈福歌谣。歌词赞美着大地之母的丰饶与生命的坚韧,歌声轻柔而坚定,与门外呼啸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竟赋予这充满苦难和危险的时刻一种奇异的神圣仪式感。
生产极其艰难,梅朵几近虚脱,气息越来越微弱。央金毫不犹豫地,将自身修炼的、温润如春水般的内力,透过掌心,缓缓输入梅朵体内,护住她微弱的心脉和藏医理论中的“隆息”(生命根本之气)。这不是用于杀戮攻击的武功,而是最纯粹、最无私的生命能量的馈赠。
在最关键的时刻,羊水已破多时,胎儿却因体位和产妇力竭而迟迟不出,梅朵的眼神开始涣散。央金对守在门口、紧张关注着外面又忍不住回头担忧的丹增喊道:“丹增!唱首歌,要最有力道的康巴酒歌!把风雪的声音压下去!给阿佳拉力气!”
丹增先是一愣,看着央金那混合着汗水、坚毅和祈求的眼神,随即心领神会。他亮开嗓子,不再压抑,一首雄浑、粗犷、充满野性生命力的康巴酒歌,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猛地在这狭小的石屋中炸响:
“哦呀嗦!雪山上的雄鹰哎——”
“飞翔在白云端——”
“草原上的骏马哎——”
“奔跑在春风里——”
“……”
这歌声浑厚磅礴,带着康巴汉子的豪迈与对生命的礼赞,不仅压过了风雪,更仿佛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梅朵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随着那节奏在用劲。屋内的村妇们也被这歌声感染,不再那么惊慌。
终于,在丹增歌声的最高潮处,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猛地划破了风雪夜的沉重与杀机!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胖小子!”一个村妇惊喜地叫道。
央金长舒一口气,疲惫地几乎瘫软,额头上满是汗水与泪水交织。她用丹增早已烧暖的雪水,细心地擦拭着浑身皱巴巴、却哭声洪亮的婴儿,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火苗上仔细烘烤消毒后,利落地割断脐带。她将这个温热、鲜活的小生命,小心翼翼地放在梅朵汗湿的胸前。
梅朵虚弱地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孩子,又看看央金,泪水涌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恩人……我,我该如何报答您?”
央金看着那新生的、努力呼吸着世间第一口空气的婴儿,脸上露出平静而温暖的笑容,轻声说:“好好爱他,让他像格桑花一样,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长大。这就是对自然、对生命最好的报答。”
此时,屋外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和呵斥声,苍狼的追兵,到了!
丹增握紧了拳头,内力暗运,准备迎接死战。
然而,诡异的是,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立刻发生。那些追兵勒马停在村口,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和刚才听到的歌声、婴儿啼哭声所影响。
透过门缝,丹增看到,几名追兵小头目模样的家伙,正指着这边议论。他们听到了屋内产妇虚弱的安慰声、婴儿响亮的哭声,也看到了门口如同铁塔般守护的丹增,以及屋内火光映照下,央金抱着婴儿,脸上那未干的汗水和充满母性光辉的疲惫笑容。
这幕在残酷追杀途中突兀出现的、温暖而坚韧的生命景象,触动了一些追兵内心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尤其是那个婴儿的哭声,仿佛带着净化人心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追兵的领队,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猛地一挥手,声音有些沙哑:“撤!”
有人迟疑:“头儿,苍狼大人的命令……”
刀疤脸瞪了他一眼,低吼道:“没听见吗?刚生了崽!这时候动手,山神会降罪的!走!”
说完,他竟调转马头,率先离去。更令人惊讶的是,有几个追兵在离开前,默默地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并不多的干粮袋和一小皮囊燃料,轻轻地放在了村口的石头上,然后才匆匆跟上队伍。
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风雪中。
丹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靠在门框上,大口喘着气,体内伤势一阵翻涌。他回头,与屋内的央金目光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关于生命与守护的领悟。
大爱,竟在无意间,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
与丹增等人遭遇的艰难和村落的生命礼赞截然不同,数百里外的羊卓雍措(羊湖),则是另一番景象。
羊卓雍措,藏语意为“碧玉湖”,湖水湛蓝清澈,在群山环抱中,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雪山之间。湖光山色,静谧圣洁,与西藏三大圣湖齐名。湖岸线蜿蜒曲折,湖畔水草丰美,是天然的牧场。在未来的岁月里,这里必将以其绝世风光,吸引无数旅人前来瞻仰。
然而,此刻,在这圣洁之地的阴影处,却隐藏着苍狼苦心经营的秘密基地。
基地深入山腹,依托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扩建而成,入口极其隐蔽,位于一处瀑布之后。洞内别有洞天,空间广阔,被巧妙地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
最深处,是一座堪称奢华的地下“宫殿”。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散发出柔和而冰冷的光辉。墙壁上雕刻着狰狞的魔兽图案,与圣湖的外表格格不入。地上铺着厚厚的、来自西域的华丽地毯。苍狼斜倚在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巨大石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金杯,里面盛满了猩红的葡萄美酒。
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竞技台”。此刻,台上正有两名衣衫褴褛、戴着沉重镣铐的奴隶在进行殊死搏斗。他们眼神麻木,身上满是新旧交叠的伤痕,为了活下去,或者仅仅是为了少受一点折磨,而拼命地攻击着对方。周围的看台上,坐着一些苍狼麾下的头目和投靠他的各方势力代表,他们兴奋地嘶吼着,下着赌注,享受着这血腥的刺激。
竞技台的侧面,是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区域,被戏称为“女人玩物场”。里面关押着一些从各地掳掠来的女子,她们面容憔悴,眼神恐惧或绝望,如同货物般被展示、被挑选。胜利的战士或受到嘉奖的头目,可以在这里获得“奖赏”。空气中弥漫着欲望、暴力和绝望的气息。
“大人,这是新到的货色。”管事谄媚地引着一个少女来到苍狼的面前。
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眉眼间竟与央金有几分相似。苍狼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摸她的脸,少女惊恐地后退,被管事一把拉住。
“放开我!”少女用藏语哭喊着。
苍狼听得懂藏语,反而笑了:“有点脾气,更好。”他挥手让管事将少女带下去,“洗干净了,晚上送到我房里。”
更远处,还有关押普通奴隶的囚笼,条件极其恶劣。他们从事着最繁重的劳役,动辄被打骂欺凌,生命贱如草芥。
“哈哈哈!好!杀了他!”一个萨迦派的叛徒僧人,此刻毫无出家人的慈悲,满脸通红地挥舞着拳头,为自己下注的奴隶加油鼓劲。
最终,一名奴隶用折断的肋骨刺穿了对手的喉咙,赢得了这场残酷的胜利。他自己也因伤势过重,倒在血泊中抽搐。很快,他的尸体和失败者的尸体一起,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另一组新的奴隶,则带着恐惧和麻木的眼神,被驱赶着走上了沾满血污的竞技台。
苍狼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这种掌控他人生死、践踏道德秩序的感觉,让他沉醉。他举起金杯,对身旁一名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笑道:“尊者,你看,这才是力量该有的样子!弱肉强食,天经地义!等‘本座’神功大成,掌控龙脉,这雪域高原,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猎场!”
那黑袍人,正是血莲尊者,他发出沙哑的笑声:“苍狼大人所言极是。虚伪的慈悲,只会束缚手脚。唯有绝对的权力和力量,才能重塑秩序。”
这时,一名侍从快步上前,低声禀报了追杀小队因遇见产妇分娩而放弃任务的消息。
苍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哦?有意思。那群废物,居然被一个刚出生的崽子吓退了?呵呵,妇人之仁!”
他并没有如常人预料般暴怒,反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血莲尊者道:“告诉‘本座’,计划虽有波折,但一切仍在掌控。丹增已是强弩之末,商队物资尽毁,他们撑不了多久。至于那些心慈手软的废物,正好可以用来试探丹增他们的‘道心’,看看他们能救得了多少!”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启动对布达拉宫的渗透计划第二步。我要知道格桑扎西他们把龙心石藏在哪里,研究出了什么结果。还有,给索南贡布再施加点压力,让他尽快搞定央金的部落,我不希望后方有任何隐患。”
“是!”侍从领命而去。
苍狼站起身,走到“宫殿”边缘,俯瞰着下面血腥的竞技和奢靡的狂欢,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本座”虽然尚未直接给予嘉奖,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断展现出价值和能力,最终的赏赐绝不会少。
羊卓雍措的圣洁湖水,依旧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但在这山腹深处,人性的黑暗与贪婪,正在肆意滋长。
那个刚刚诞生了新生命的小村庄,成为了丹增一行人暂时的避难所。
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沉重的现实取代。除了陈允泽是正规军官出身,懂得一些行军布阵、团队协作之外,丹增、央金、四宗高手以及康巴部落的勇士们,更多是依靠个人武勇和临时配合。面对苍狼那种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战术狠辣的正规军(或准军事)化部队,他们缺乏有效的整体作战计划和协调方法,之前的失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强巴措老人忍着自身的疲惫和内伤,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呼叫丹增的雪域雄鹰“追风”,去寻找在之前战斗中可能失散的其他团队成员。幸运的是,在追风的指引下,又有几名受伤的四宗人员和康巴勇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陆续汇聚到了这个充满生命喜悦的小村庄。
商队赵掌柜和四宗高手们也来到了小村庄。赵掌柜与丹增、强巴措见面大家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拥抱在一起,肢体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只要人在,一切会好起来。
临时征用(在得到村民同意后)的几间石屋,成了临时的伤兵营。丹增内力反噬,脏腑受创不轻,脸色苍白,盘坐在角落运功调息。陈允泽的伤势最为触目惊心,为了保护央金,他被一支劲弩射穿了肩胛,伤口极深,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高烧不退。其他伤员也多是刀剑外伤和内腑震荡。
强巴措和央金成了最忙碌的人。强巴措拿出他视若生命的药囊,里面各种颜色的药粉、药膏、药丸琳琅满目。他仔细地为每一个伤员清洗伤口(用的是央金指挥烧开的雪水和捣碎的消毒草药),敷上特制的止血生肌散,又给内伤者服用调和气血的藏药丸。他的手法沉稳而精准,仿佛不是在救治,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轨。
央金则在一旁协助,她跟着强巴措学过一些基础的藏医知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她细心地为伤员包扎,喂水喂药,安抚他们因疼痛而躁动的情绪。她的目光,不时担忧地扫过丹增和陈允泽。
在诊治陈允泽的过程中,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氛围,在三人之间无声地弥漫开来。
央金小心翼翼地剪开陈允泽被血浸透的军服,露出那个狰狞的箭创。她拧干热水,轻柔地擦拭着他健硕胸膛上的血污,动作仔细而专注。丹增调息间隙,睁开眼,恰好看到这一幕。火光映照下,央金低垂的侧脸柔和而坚毅,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黏住,她正全神贯注地照顾着另一个为了她而身受重伤的男人。
丹增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知道陈允泽对央金有好感,这位汉人军官正直、勇敢,对央金也颇为尊重。而央金对陈允泽,似乎也带着几分欣赏和感激。自己呢?一个身世成谜、背负着沉重宿命的浪荡僧,能给央金带来安稳的未来吗?一种混合着担忧、些许醋意和更深沉无奈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他似乎能感觉到,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陈允泽,即使在无知无觉中,其存在本身,也构成了一种无声的冲击。
央金似乎感受到了丹增的目光,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接。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微微一怔,随即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疲惫却依旧温暖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别多想,救人要紧。”
就在这时,陈允泽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央金立刻俯下身,用湿布轻轻擦拭他的额头,用藏语低声安慰着:“没事了,陈大人,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
丹增默默地看着,心中的那丝涟漪渐渐平复。他看到了央金眼中的纯粹,那是源于善良和责任的关怀,而非男女私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杂念,继续专注于引导内力,修复自身的伤势。信任,此刻比什么都重要。
夜色渐深,伤员们在药物的作用下陆续睡去。村庄恢复了宁静,只有风声和远处纳木错湖隐隐的波涛声传来。
央金处理好最后一名伤员的包扎,疲惫地坐到火塘边。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支古老的鹰笛,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而苍凉,带着高原特有的空旷与寂寥,是一首流传在康巴部落中,象征着思念、守护与祈愿的古老歌曲。笛音袅袅,飘出石屋,融入了小村庄的夜色,飘向不远处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纳木错湖。
丹增停止了运功,静静地聆听着。笛声仿佛洗涤了他心头的烦扰,让他想起了广阔的草原,自由的鹰隼,以及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却无比坚韧的女子。他心中的那点疑虑,在这笛声中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和澄澈的情感。
昏迷中的陈允泽,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些,仿佛在梦境中听到了这安抚人心的旋律。
不仅仅是他们,屋外负责警戒的四宗人员、康巴部落的勇士,甚至小村庄里那些原本对外来者心存戒备的藏族村民,在这悠扬古老的笛声中,内心似乎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杀戮带来的戾气被抚平,对未来的恐惧被一丝温暖的希望取代,一种同舟共济、共同面对艰难时世的情感,在无声地凝聚。
这个诞生了新生命、庇护了伤者的风雪之夜,因为这笛声,而显得不再那么寒冷和漫长。
圣城拉萨,沐浴在黄昏的金色光辉下。布达拉宫巍然屹立在红山之上,白宫与红宫层次分明,金顶辉煌,宛如天神遗落人间的居所,庄严肃穆,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煨桑的烟雾袅袅升起,诵经声如同低沉的潮汐,回荡在八廓街的上空,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佛国的宁静与祥和之中。
然而,在这神圣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在布达拉宫深处,一间偏僻的、隶属于某个管理杂务机构的僧舍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其中一人,穿着普通的僧袍,但眼神却无半分出家人的慈悲,反而透着鹰隼般的锐利与贪婪,他是苍狼早年安插进来的钉子,代号“夜枭”。另一人,则是一名低级官员,靠着索南贡布家族的提携才得以在宫中行走,此刻正惴惴不安地搓着手。
“苍狼大人的命令很明确,”夜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毒蛇吐信,“上次雪崩和法会的行动,虽然未能竟全功,但也让他们焦头烂额。如今,丹增他们在纳木错损兵折将,龙心石虽被他们侥幸带走,但正是我们再次发力,搅乱这潭浑水的好时机。”
低级官员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可是……格桑扎西师兄最近清查得很紧,上次经卷库的内鬼被发现后,各处守卫都加强了……”
“怕什么?”夜枭冷哼一声,“越是看似牢固的堤坝,越是容易从内部被蚁穴蛀空。索南贡布大人那边,会继续在贵族中散播格桑扎西与汉人过从甚密、意图引入清廷势力压制藏传佛教的谣言。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宫中配合,制造摩擦,挑拨四宗关系,尤其要让那些对格桑扎西不满的老顽固们发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还有,密切关注龙心石的动向。格桑扎西必然会组织人手研究它,我们要知道研究的地点、参与的人员,以及……他们得出的任何结论。‘本座’需要这些信息。”
“可是……龙心石必定被严密看管……”
“再严密的看管,也挡不住人心的缝隙。”夜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用特殊香料处理过的符咒,递给官员,“想办法,把这个放在他们可能研究龙心石的大殿附近,不需要太近,只要在能量波动范围内即可。它会记录下一些特殊的‘声音’。”
官员颤抖着接过符咒,如同接过一块烧红的炭。
“记住,”夜枭最后警告道,“失败了,你知道后果。成功了,‘本座’和苍狼大人绝不会亏待你。未来的布达拉宫,乃至整个西藏,需要‘听话’的人来管理。”
与此同时,远在羊卓雍措基地的苍狼,正独自站在一处隐秘的瞭望口,遥望着拉萨的方向。尽管相隔遥远,但他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座巍峨的宫殿。
他的目光复杂,有贪婪,有仇恨,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他曾是准噶尔汗国雄心勃勃的年轻将领,立志为汗国开疆拓土,将雪域高原纳入版图。多年前,他曾随先遣队潜入拉萨,那时他就站在布达拉宫脚下,仰望着这座举世闻名的宫殿,内心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然而,事与愿违,清廷的强势介入,西藏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让他和他的同胞们屡屡受挫。他就像一头被挡在栅栏外的苍狼,看着近在咫尺的肥美猎物,却无法下口。
“拉萨……”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充满力量,“布达拉宫……我还会回来的。下一次,我将不是潜入的阴影,而是踏着正门,以主人的姿态归来!”
他想起了“本座”许诺的未来——一个由他们掌控龙脉、重塑秩序的新西藏。到那时,清廷的势力将被驱逐,四大宗派要么臣服,要么毁灭,所有的贵族、部落,都将匍匐在他们的脚下。布达拉宫的金顶,将照耀的是一个全新的、由力量和野心铸就的王朝。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渗透计划只是第一步,像病毒一样侵蚀这座古老宫殿的肌体。等到时机成熟,内外夹攻,这座雪域圣城,必将易主!
“丹增……格桑扎西……还有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你们就尽情挣扎吧。”苍狼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你们守护的,不过是一个即将崩塌的旧梦。而我和‘本座’,将开创属于我们的新时代!”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羊卓雍措湛蓝的湖面上,却反射不出苍狼眼中那团名为野心的火焰。布达拉宫依旧在暮色中沉默,但它脚下的阴影里,毒蛇已然出洞,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纳木错湖畔的小村庄,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充满温情的夜晚。
老族长,一位脸上刻满了风霜印记、但眼神依旧清亮的老者,组织起了全村的男女老少,要在英雄们离开的前夜,用最隆重、最真诚的方式款待并感谢他们。
村中的空地上,巨大的篝火被点燃,枯枝和特制的牛粪饼混合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腾起带着特殊草香的温暖火焰,驱散了高原夜晚的寒意。火光跳跃,映红了每一张质朴而热情的脸。
村民们拿出了自家珍藏的最好的食物:风干的牛羊肉、新打的酥油、醇香的青稞酒、自家酿造的酸奶,还有难得一见的、用粗粝青稞面烤制的饼子。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真挚的情谊。
“尊贵的客人们,草原上的雄鹰,圣湖的守护者!”老族长端起一碗满满的青稞酒,用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说道,“是你们,在风雪中为我们带来了生命的希望(指央金接生),是你们,守护了圣湖的安宁,赶走了邪恶的豺狼!我们村子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我们的心,像这篝火一样热,像这青稞酒一样醇!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感谢!”
说完,他依照古老的礼节,用无名指蘸了点酒,弹向天空、地面和火堆,敬奉天地神灵,然后自己先饮了一口,才将酒碗递给丹增。
丹增连忙起身,双手接过,他虽然不喜饮酒,但此刻心中暖流涌动,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醇厚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暖意。“感谢族长,感谢各位乡亲!守护生命,守护家园,本是我辈应为之事,当不起如此厚谢!”
央金、强巴措、陈允泽(在央金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赵掌柜、以及受伤较轻的四宗高手和部落勇士们,也纷纷受到了村民们的敬酒和感谢。
气氛很快热烈起来。不知是谁先敲响了皮鼓,悠扬的牛角胡也拉响了旋律。能歌善舞的藏族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都围着篝火跳起了锅庄。
步伐时而舒缓,如同纳木错湖面的微波;时而激昂,如同念青唐古拉山上的风雪。歌声嘹亮,穿透夜空,诉说着对生活的热爱,对自然的敬畏,对英雄的赞美。
梅朵也被妇女们搀扶着来到了篝火旁,她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她怀里的那个新生儿,被包裹在干净的、柔软的羊羔皮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他似乎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不但没有哭闹,反而在睡梦中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如同初绽格桑花般的甜美笑容。那纯净的笑容,仿佛具有魔力,让所有看到的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充满了对新生命的祝福和希望。
丹增和央金坐在一起,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连日来的疲惫、厮杀的血腥,似乎都被这温暖的篝火和淳朴的歌舞洗涤了不少。他们的手,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悄悄地握在了一起,无需言语,便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和此刻的宁静。
最令人惊喜的是强巴措老人。许是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又或许是连日紧张后难得的放松,他竟也兴致勃勃地拉着老族长,加入了跳舞的队伍。他年事已高,动作算不上标准,甚至有些笨拙,但那开心的笑容,那学着年轻人步伐的努力样子,让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像个快乐的老小孩。老族长也哈哈大笑着,陪着他一起跳,两位老人的身影在篝火下拉得很长,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和谐。
陈允泽靠坐在一块铺着厚垫子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中原出身的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藏族同胞的豪放与热情,感受到这种与自然、与社群紧密相连的生命力。他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融入感。他看向不远处的丹增和央金,看到他们紧握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化为了释然和祝福。
高原的夜空,星辰格外璀璨,如同无数钻石洒落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远处的纳木错湖,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静谧而圣洁。篝火、歌舞、欢笑、感恩……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动人画卷,在这片离天最近的土地上,诠释着生命的美好与人性的光辉。这是一个在残酷斗争间隙中,无比珍贵的温暖夜晚。
翌日清晨,小村庄的全体村民都聚集在村口,为丹增一行送行。
老族长亲手将一条条洁白的哈达挂在丹增、央金、强巴措、陈允泽等人的脖子上,嘴里念诵着吉祥的祝福。梅朵抱着孩子,在家人的搀扶下,深深地鞠躬,眼中含泪,千言万语都融入了那感激的目光中。
“英雄们,愿山神保佑你们,愿佛光指引你们!无论走到哪里,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老族长声音哽咽。
丹增等人一一还礼,心中充满了感动。
队伍再次出发,虽然依旧带着伤,但士气已然不同。带着村民们的祝福和期望,他们踏上了返回拉萨的路途。
数日后,当拉萨城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距离布达拉宫还有数里之遥时,他们就看到了道路两旁聚集的人群!
消息不知如何早已传开。拉萨的民众,僧俗皆有,早已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侧,翘首以盼。当他们看到丹增等人的身影时,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丹增!央金!英雄回来了!”
“守护圣湖的英雄!”
“佛爷保佑你们!”
人们挥舞着哈达,抛洒着青稞和象征祝福的“风马旗”(龙达),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崇敬。尤其是当队伍中那几十名被救回来的童男童女,被他们的父母认出时,场面更是达到了高潮。
“我的孩子!我的卓玛!”一个妇人哭喊着冲出人群,紧紧抱住一个瘦小的女孩,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爸!阿妈!”孩子们稚嫩的哭喊声和父母们喜极而泣的哽咽声交织在一起。
“恩人!活菩萨啊!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失去儿女的父母们,不顾一切地挤到队伍前,向着丹增等人磕头,表达着他们难以言表的感激和感恩。那场面,令人动容。
队伍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布达拉宫。来到红墙广场时,眼前的景象更是宏大庄严。
广场前侧,矗立着两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皮鼓。此刻,鼓手们奋力敲击,发出“咚——咚——”沉重而雄浑的响声,如同天神的心跳,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这鼓声,是最高规格的迎宾礼,只有在最盛大的庆典和迎接最尊贵的客人时才会响起。
广场中央,以摄政王、达赖喇嘛、从日喀则赶来的班禅喇嘛(额尔德尼)为首,仁青老画师、格桑扎西师兄,以及四大宗派的宗师代表,皆身着盛装,肃然而立。他们的身后,是数百名地位崇高的僧官和贵族。
当丹增一行走到近前时,格桑扎西师兄率先迎了上来,他的眼中充满了欣慰、激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他张开双臂,与丹增紧紧拥抱了一下。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激动的人群中冲出几名健硕的僧人和部落勇士,他们高喊着丹增的名字,不由分说地将他举过头顶,一次又一次地抛向天空!这是藏族勇士间表达最高敬意和欢迎的古老礼仪!每一次抛起,都伴随着广场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央金、强巴措、陈允泽等人,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赞誉。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海洋中,并非所有人都怀着善意。在人群的边缘,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有几双阴冷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是苍狼、“本座”和索南贡布安插在拉萨的眼线、内奸。看着丹增被万众景仰,看着龙心石被丹增郑重地取出,交到格桑扎西手中,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愤恨和冰冷的杀意。那表情,与周围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如同阳光下的冰碛。
紧接着,最为庄严的献哈达仪式开始。摄政王、达赖喇嘛、班禅喇嘛、仁青老画师、格桑扎西以及四宗宗师,依次上前,将一条条象征纯洁、吉祥和最高祝福的洁白哈达,亲手挂在丹增、央金、强巴措、陈允泽等人的脖子上。哈达越挂越多,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就在这神圣的时刻,天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丹增的雪域雄鹰“追风”,展开巨大的双翼,在布达拉宫金顶上空盘旋翱翔,姿态矫健而自由。阳光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边,它仿佛成了胜利与希望的化身,引得下方人群再次发出阵阵惊叹和欢呼。
格桑扎西双手接过丹增递来的龙心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和而磅礴的能量,神色凝重而庄严。他知道,这不仅是希望的象征,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即将引爆更大风暴的中心。
“师弟,辛苦了。”格桑扎西低声道,“接下来的路,或许更加难行。”
丹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也扫过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冰冷视线,沉声道:“我知道。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盛大的欢迎仪式,在宏大的场面和复杂的人心中,缓缓落下帷幕。英雄的归来,标志着一段征程的结束,也预示着另一场更加凶险的较量,即将在这圣城的核心地带展开。
布达拉宫深处,一间被选为密室的古老经堂内,气氛肃穆而凝重。门窗紧闭,只有酥油灯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墙壁上年代久远的壁画和在场众人沉思的脸。
由格桑扎西师兄主持的,关于龙心石的研究会议正在这里进行。参与人员除了丹增、央金、强巴措、伤势未愈但坚持出席的陈允泽外,还有仁青老画师、四大宗派的宗师代表,以及几位须发皆白、在布达拉宫德高望重的老藏师(“翁则”,意为领经师或导师)。
龙心石被安置在经堂中央一个铺着黄色锦缎的檀木托盘上。它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内部仿佛有氤氲的光华在缓缓流动,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色纹路。它散发出的能量场,让整个经堂都充满了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
“诸位,”格桑扎西率先开口,声音平和而清晰,“这便是我们从纳木错湖底秘境中带出的‘龙心石’。根据古老的传说和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它似乎与雪域龙脉的平衡息息相关。‘本座’及其党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今日召集大家,便是希望集思广益,结合各派的典籍、传承与智慧,弄清它的来历、作用,以及如何正确使用它来稳定龙脉,对抗邪恶。”
首先开口的是仁青老画师,他抚摸着雪白的胡须,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老朽年轻时,曾随先师在阿里古格王朝的遗址临摹壁画。在一处几乎坍塌的洞窟穹顶上,见过类似的图案。那壁画描绘的,并非具象的龙,而是地脉之气的流转,其核心枢纽,便是一团发光的存在,形态与这石头颇有几分神似。古格人称其为‘地母之心’,传说能沟通大地灵脉,抚平创伤。可惜,壁画残破,更详细的记载,早已湮灭在风沙之中了。”
一位来自宁玛派(红教)的老藏师沉吟道:“我派伏藏经典中,有提及‘缘起光明藏’之说。万物皆由清净光明的心性缘起而生。这龙心石,老衲观之,其气息纯净温和,蕴含勃勃生机,或许并非单纯的力量之源,更像是一种……媒介,一种能放大和引导众生内心善念与祈愿,进而影响外界地脉环境的圣物?”
萨迦派(花教)的宗师仔细端详着龙心石,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萨迦典籍注重‘道果’,讲究实证。依我看,此物更像是一个‘钥匙’或者‘罗盘’。诸位请看其内部偶尔流转的金色纹路,是否隐隐与星宿轨迹相合?或许,它并非直接提供力量,而是指引我们找到龙脉的关键节点,或者开启某些古老封印的钥匙。”
噶举派(白教)的一位行者,以注重实际修持著称,他感受着龙心石散发出的能量,缓缓道:“气息流动,如玛旁雍措的圣水,涤荡身心。在我派的‘那若六法’修炼中,讲究调伏心气,融入法界。此石或许能助修行者更快地进入清净禅定,感知天地脉动。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若心术不正,强行抽取其力,只怕会适得其反,如同古格王朝的覆灭。”
格鲁派(黄教)的学者型高僧则更倾向于理性分析:“根据《时轮金刚续》的宇宙观,人体小宇宙与外界大宇宙相应。龙脉可视为大地之‘脉轮’。此石……或许能调节这‘脉轮’的平衡。强巴措医师,您精通藏医,藏医理论讲究‘隆’、‘赤巴’、‘培根’三因平衡,人体如此,大地是否亦然?龙脉近期的异动,是否可视为大地‘三因’的失衡?”
强巴措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老朽亦有同感。人体气血不通则病,地脉阻塞则灾。这龙心石的气息,醇和中正,有调和之效。纳木错祭坛时,丹增用心印之力激发它,能暂时平复邪气,便是明证。但它具体如何运作,如何与更大的龙脉体系连接,还需更深探究。”
丹增听着众人的讨论,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在湖底密室,以及后来几次接触龙心石时,曾有一些模糊的感应。它似乎……对众生的意念,尤其是纯粹的善念、守护之愿,有所回应。它不像是一件冰冷的法器,更像是有灵性的……活物?”
央金也补充道:“我在为梅朵接生时,丹增唱起康巴酒歌,那一刻,我感觉到的不仅是人的力量,仿佛周围的自然,包括……包括我怀中的龙心石(当时由她暂时保管),都传递过来一种温暖的支持。它似乎认可我们对生命的守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历史传说、宗教哲学、医学理论、个人体悟乃至现实策略等不同角度,对龙心石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观点虽有差异,但目标一致。通过这场对话,龙心石的神秘面纱似乎被揭开了一角:它并非单纯的力量源泉,更可能是与众生愿力、地脉平衡紧密相关的神圣媒介,其真正的力量,在于“引导”与“调和”,而非“征服”与“控制”。
格桑扎西总结道:“综合各位高见,龙心石的使用,或许关键在于‘心’。以纯净的守护之心驱动,引导其力平衡地脉,方是正途。强行驾驭,恐蹈古格覆辙。接下来,我们需结合各派典籍,寻找更具体的使用方法,并加强守卫,以防不测。”
经堂内的讨论持续了许久,酥油灯的光芒将众人的身影投在古老的墙壁上,仿佛与壁画上的先贤们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希望与压力,并存在这神圣的空间里。
羊卓雍措,秘密基地深处。
苍狼收到了从拉萨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加密信息。当他解读出内容后,脸上露出了混合着讥讽和贪婪的神情。
“‘缘起光明藏’?‘地母之心’?‘钥匙’?哼,一群冥顽不灵的老秃驴,还在用那些虚无缥缈的理论来揣度至宝!”他将情报扔在石桌上,对坐在阴影中的血莲尊者说道,“不过,他们倒是帮我们确认了,这龙心石确实是关键,而且,其力量似乎与‘心念’有关。”
血莲尊者发出沙哑的笑声:“心念?脆弱的感情,无常的善变,如何能与绝对的力量相提并论?‘本座’早已看透,唯有以无上意志驾驭众生意念,抽取龙脉本源,才能成就永恒霸业。这龙心石,正是最好的催化剂和增幅器!”
“不错!”苍狼眼中精光闪烁,“格桑扎西他们聚集了那么多老家伙研究,正好省了我们的事。让他们先去摸索,去实验。我们只需在这里,坐享其成。”
他走到一张粗糙但标注详尽的地图前,上面清晰地画着布达拉宫的结构,甚至标注了一些隐秘的通道和守卫换岗的时间点。
“根据眼线回报,龙心石目前被格桑扎西亲自保管,大概率就在他位于红宫的禅房或者附近的密室内。那里的守卫必然森严,但并非无懈可击。”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首先,我们要利用内应,随时掌握他们研究的最新进展和结论。其次,摸清格桑扎西的活动规律,以及龙心石可能被转移的路线。”
“强攻是不可能的。”血莲尊者阴恻恻地说,“布达拉宫乃龙脉重要节点之一,本身就有强大的法阵守护,加之重兵,硬闯是找死。”
“当然不能强攻。”苍狼冷笑道,“我们要的是‘巧取’。计划分几步走:”
“第一,继续在宫中制造混乱,挑拨离间,让格桑扎西和丹增他们疲于应付内部事务,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第二,由尊者你,挑选几名精通潜行、伪装和精神干扰的好手,组成一支精锐的‘暗影小队’。他们需要能避开寻常守卫,甚至短时间内迷惑一些低阶修士的感知。”
“第三,研究路线。并非从地面强闯,而是利用布达拉宫复杂的建筑结构。红山内部是否有古老的、未被记录的密道?宫墙的哪些段落守卫相对薄弱?或者……能否利用某些特殊时机,比如大型法会、庆典之时,人流混杂,趁机潜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第四,准备声东击西。在行动之时,可以在拉萨城内其他重要地点,比如驻藏大臣衙门、大昭寺等地,制造几起混乱或者袭击,吸引官军和大部分高手的注意。”
“最后,也是关键的一步,”苍狼看向血莲尊者,“需要‘本座’赐下更强的隐匿符咒,或者干扰法阵的法器,确保暗影小队在接近龙心石时,不会被格桑扎西或者其他感知敏锐的高手提前发现。”
血莲尊者点了点头:“‘本座’早已有所准备。他会赐下‘无影符’和‘乱灵香’。无影符可极大遮蔽气息身形,乱灵香则能干扰一定区域内灵气的正常流动,掩盖行动带来的细微波动。不过,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很好!”苍狼一拳砸在地图上,志在必得,“就让格桑扎西他们再高兴几天。等我们拿到了龙心石的研究成果,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石头夺到手!到那时,修复祭坛,完成‘本座’的宏伟大计,便指日可待!这雪域高原,终究要变天了!”
阴谋的网,再次悄无声息地撒向圣城拉萨,目标直指那维系着雪域平衡的关键圣物——龙心石。光与暗的较量,从广阔的江湖,逐渐聚焦到了这座宏伟宫殿的方寸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