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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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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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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天龙卷》连载

第一十一章 一波又起

纳木错北岸的临时营地,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沉浸在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异样宁静中。清晨的湖面如同巨大的蓝宝石,倒映着念青唐古拉山终年不化的雪顶,薄雾如哈达般缠绕山腰,美得令人心醉。然而,营地里的气氛却与这仙境般的景致格格不入。

丹增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面向圣湖,进行着晨间的吐纳。他肩胛处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体内那股融合了龙心石能量与“心印”法门的内息,已如初春的冰河,开始缓缓复苏、流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凝与生机。央金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既落在湖光山色之间,更时刻关注着丹增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她自己的伤势已好了七八,康巴人顽强的生命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眉宇间那抹因部落命运和眼前困局而生的凝重,却未曾散去。

强巴措老人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旁,仔细熬煮着最后一罐混合了湖畔采集的草药与随身携带的珍贵药散的汤剂。药罐咕嘟作响,苦涩中带着清冽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清癯的脸上带着忧色,不仅为了丹增的伤势,更为了那日益见底的药囊。在这远离人烟的湖畔,补给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这片沉寂被晨鸟啼鸣打破不久,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康巴勇士扎西,像一头警觉的雪豹,无声无息地潜回,低声道:“首领,丹增师傅,东面来了一小队人马,看驼队的规模和气色,像是……茶马古道的赵掌柜。”

果然,不过一刻钟,熟悉的、带着旅途风尘味的驼铃声便由远及近。赵掌柜的身影出现在营地入口,他不再是往日那个红光满面、声若洪钟的豪爽商人。此刻的他,皮帽歪斜,满脸倦容,眼窝深陷,原本合身的锦缎袍子也沾满了泥泞,显得宽大而狼狈。他带来的几名伙计同样神色惶惶,如同惊弓之鸟。

“丹增师傅!央金首领!强巴措老爷子!”赵掌柜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近前,也顾不得礼节,抓起央金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湖水似乎才让他惊魂稍定。他抹了把胡须上的水珠,声音因急促而变得沙哑尖利:“出大事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他喘息着,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愤慨:“我这次从康定那边过来,一路上的情形……简直像是被诅咒了!靠近古道的扎西岗村、仁青林村,还有更偏僻的几处牧区……家里七岁以下的娃娃,男娃女娃,接二连三地丢啊!都是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好的娃娃睡在阿妈身边,天亮就没了踪影!就像……就像被雪山上的罗刹鬼悄无声息地叼走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起初我还以为是狼群或者拍花子的拐子,可后来发现不对!这不是一村一寨的事!连……连拉萨城里,我离开前都听说了!贵族老爷家的、八角街做小买卖的,好几户人家的心肝宝贝,也没了!现在拉萨城里,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拴着狗,抱着娃,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生怕引来那看不见的妖魔!”

丹增缓缓站起身,尽管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已寒光凛冽。央金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仿佛看到了落日河谷那些等待父母归家的孩童纯净的眼睛。强巴措放下了药勺,走到赵掌柜面前,沉声问道:“赵掌柜,慢慢说,可有什么线索?官府和寺庙如何说?”

赵掌柜颓然摇头,脸上满是苦涩:“查?怎么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了衙役,寺庙也去了喇嘛念经驱邪,都说是……是雪山神发怒,或者是厉害的妖魔作祟。可我不信!”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走南闯北的见识,“这绝不是天灾!我老赵走茶马古道几十年,什么怪事没见过?这手法,这规模,分明是人为!而且是极其阴毒、有组织的人为!我怀疑……我怀疑就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准噶尔狼崽子,还有他们勾结的那个什么血莲邪教!他们肯定在搞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光的大阴谋!”

孩童,七岁以下,童男童女……这些词语如同冰锥,刺入丹增三人的心中。他们瞬间联想到了血莲教那诡异的仪式、苍狼毫不掩饰的野心,以及纳木错湖畔那日益浓重的邪气。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赵掌柜带来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营地,而随后抵达的、由格桑扎西驯养的另一只更为神骏的灰背飞鹆带来的密信,则像一道撕裂阴云的闪电,带来了更具体、也更恶毒的真相。

丹增小心地解下飞鹆腿上的细小铜管,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以特殊药水书写的羊皮纸。格桑扎西的笔迹依旧沉稳,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焦急。

信中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他详细描述了拉萨城内近日愈演愈烈的孩童失踪案,以及随之而来、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恶毒流言。这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经过精心编织,带着致命的毒素:

“……流言起始于市井底层,由一些身份不明、言辞闪烁之人散播,声称有‘目击者’在纳木错方向,目睹了康巴骑士鬼鬼祟祟地运送‘神秘的包裹’,形迹可疑。随后,流言迅速升级,直指央金首领,诬蔑她因部落被索南贡布逼迫,走投无路之下,与……与丹增师兄你,勾结了雪山深处的古老魔神,需以四十九对七岁以下童男童女的心头热血,举行‘黑血唤魔’仪式,方能获得颠覆雪域的力量,为她死去的父母和濒临灭亡的部落复仇……”

“……此等荒谬之言,本不足信。然,丢失孩童的父母皆已陷入癫狂悲愤之境,极易受人煽动。如今,他们成群结队,日夜聚集于布达拉宫金顶之下与摄政王府门前,哭声震天,以头抢地,血书陈情,恳求佛爷与王爷‘发天兵,踏平康巴部落,诛杀妖女央金,救回孩儿’!民情汹汹,几近失控!”

“……索南贡布及其党羽,则于暗中推波助澜,一方面假意安抚民众,另一方面则在贵族圈内暗示,唯有彻底铲除‘信奉邪神’的康巴部,方能平息天怒,保雪域安宁。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此乃一石二鸟之毒计!既为彼等邪恶仪式备齐了‘祭品’,又将这泼天罪责转嫁于你们,激化矛盾,令你们孤立无援,甚至可能借官府与愤怒民众之力,将你们……围剿于纳木错湖畔!”

格桑扎西在信末沉重地写道:“吾虽与贡确坚赞法师等竭力辟谣,然人微言轻,难敌汹涌浊流。形势危如累卵,万务小心,速寻对策,揭穿奸谋,救孩童于水火!切切!”

“啪!”央金猛地一掌拍在旁边粗糙的木桩上,娇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原本英气勃勃的脸庞此刻煞白,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与狂怒的火焰。“索南贡布!苍狼!你们……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有本事真刀真枪来战!污我部落清名,害我无辜族人,此仇不共戴天!”她声音嘶哑,带着哽咽,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

丹增默默将羊皮纸递给她,伸手用力按在她因激动而绷紧的肩头。他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眼神却冷静得像冰封的湖面。“他们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越是说明他们心虚,他们的阴谋已到了图穷匕见的关键时刻。这污名,我们必须亲手洗刷!这些孩子,我们必须一个不少地救回来!”

与北岸营地那悲愤焦急的气氛截然相反,在纳木错湖南岸,那片被血色岩石环抱、连飞鸟都罕至的幽深山谷中,弥漫着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与邪恶。

山谷中央,那座以无数黑色怪石垒砌、高约三丈、呈怒放莲花状的巨大祭坛已彻底完工。石料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又似浸透了干涸的血液,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油腻而阴森的光泽。祭坛表面,雕刻着无数扭曲、怪异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仔细看去,竟仿佛有暗红色的流光在其中缓缓蠕动,如同血管中流淌的污血。整座祭坛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混合了血腥、腐臭和某种奇异檀香的甜腻气味,闻之令人作呕,头脑发晕。

祭坛周围,插满了黑色的经幡,幡布在山谷的阴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用惨白的颜料绘制着倒悬的莲花和狞笑的骷髅,仿佛来自地狱的请柬。

然而,这恐怖的景象若与祭坛下方的秘密相比,则显得微不足道。祭坛的基座并非实心,而是被巧妙地凿出了数个彼此相连、深入山腹的洞窟。此刻,这些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洞窟中,正隐隐传来阵阵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声响。

那是数十个稚嫩的、充满了恐惧与无助的啜泣声。一个个年仅七岁以下的藏族童男童女,像受惊的羊羔般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他们身上鲜艳的藏袍早已变得肮脏破烂,小脸上沾满泪痕和污渍,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茫然、恐惧和对阿爸阿妈撕心裂肺的思念。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不明白这些穿着黑袍、眼神麻木的怪人要对他们做什么。寒冷、饥饿和无法言喻的恐惧折磨着这些幼小的心灵。

几名血莲教徒如同石雕般守在洞口,他们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对耳畔的哭泣声充耳不闻,仿佛看守的不是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堆即将被使用的“材料”。

祭坛顶端,苍狼、索南贡布和血莲尊者并肩而立,如同三尊降临人间的邪神。山风卷起他们颜色各异的衣袍,猎猎作响。

索南贡布志得意满地俯瞰着山谷入口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康巴部落被千夫所指的惨状,脸上洋溢着扭曲的快意:“消息已经像风一样吹遍了拉萨每一个角落。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那位‘亲爱的’央金和她身边的妖僧,为了力量掳走了孩子!民怨沸腾,摄政王和达赖喇嘛就算想保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我看他们还能在纳木错躲到几时!到时候,都不用我们脏了自己的手,自然有‘正义之师’替我们踏平他们!哈哈哈哈哈!”

血莲尊者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干枯得如同鹰爪的手和黑暗中闪烁的幽光。他发出夜枭般沙哑刺耳的笑声:“很好……索南少爷此计甚妙。‘材料’已按‘本座’要求,集齐四十九对童男女,其纯净的灵魂与鲜血,乃启动‘万灵血污大阵’最佳祭品……只待月圆之夜,‘本座’亲临主持,以此大阵之力,污秽圣湖灵气,断绝龙心石与地脉联系,削弱其力……届时……”他贪婪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湖水,死死锁定了北方,“那龙心石,便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苍狼依旧是一副万年冰封的冷漠表情,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下方传来隐隐哭声的洞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对绝对力量和完成任务的执着。“确保万无一失。‘本座’对龙心石志在必得。这些‘祭品’,严加看管,仪式之前,若出任何纰漏,唯你是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索南贡布的嫁祸之計似乎正朝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将央金和康巴部落推向了整个雪域的对立面。然而,他们低估了对手的韧性,也低估了正义力量在真相面前的集结速度。

拉萨城内的恐慌与愤怒,如同堆积的干柴,被流言的火焰点燃,已呈燎原之势。尽管格桑扎西与贡确坚赞法师等少数清醒者,在高层会议上竭力辩驳,指出此事疑点重重,很可能是有心人嫁祸,并隐晦提及准噶尔与邪教的威胁。但在汹涌的“民意”和失去孩童的父母那撕心裂肺的哭诉面前,他们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

摄政王身处漩涡中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并非昏庸之辈,对索南家族的野心和准噶尔的动向有所察觉,格桑扎西的密报也让他心生警惕。然而,稳定压倒一切。他必须给民众一个交代,也必须查明真相。在权衡再三后,他决定双管齐下。

明面上,他颁下王令,任命驻藏大臣侍卫陈允泽为钦差侦查使,率领一队两百人的精锐藏兵,前往纳木错区域,“彻查孩童失踪一案”。王令措辞严谨:“若确系康巴部落所为,则立即缉拿首恶央金、丹增等人归案;若另有隐情,则需查明原委,务必解救被掳孩童,安抚地方,不得有误。”这给了陈允泽相当的自主权,也体现了摄政王的审慎。

陈允泽,时年二十有八,出身汉军旗,自幼习武,读过诗书,并非一味莽撞的武夫。他面容俊朗,目光沉稳,因常年驻守高原,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接到命令后,他心中亦是沉重。他与丹增、央金有过接触,直觉告诉他,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他挑选的士兵,也多是沉稳老练之辈,嘱咐他们此行以侦查为先,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妄动刀兵。

与此同时,在布达拉宫深处,一场更为隐秘的会谈在达赖喇嘛的授意下进行。年少的达赖虽未亲政,但其智慧早已得到高僧们的认可。他深知此事关乎龙脉安危与雪域气运,绝非普通的刑事案件。他通过经师,向格桑扎西传达了佛旨:秘密派遣四大宗派高手,随陈允泽队伍一同前往,名义上协助搜索、安抚地方,实则暗中调查血莲邪教踪迹,保护龙心石,并在关键时刻,阻止更大的灾难。

于是,一支特殊的队伍在拉萨城外悄然集结:

格鲁派(黄教) 代表,是来自甘丹寺的武僧罗追。他年约四旬,身材不高,却异常敦实,如同山岳。面容憨厚,平时沉默寡言,但一双眼睛开阖间精光隐现,显然外家功夫已臻化境。他手持一根浑铁打造的沉重禅杖,行走间步伐沉稳,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坚实力量。

宁玛派(红教) 代表,则是白玛邓灯尊者亲自出马。他身形高瘦,披着象征宁玛传承的深红色袈裟,手持一串油光乌亮的骨制念珠。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与岁月的秘密。他不仅精通古老的伏藏密法,对星象、医卜、降魔仪轨均有极深研究,是队伍中的精神与法术支柱。

萨迦派(花教) 代表,是来自萨迦寺的贡噶坚赞法师。他是一位学者型的高僧,约莫五十岁年纪,戴着厚厚的眼镜,气质儒雅。他并不以武力见长,但博闻强记,对西藏历史、地理、各派教法以及机关秘术了如指掌。他背负着一个硕大的羊皮背囊,里面塞满了各种古籍和手绘地图,是队伍的“活百科全书”和智囊。

噶举派(白教) 代表,是来自楚布寺的瑜伽士琼追扎巴。他看起来最为年轻,不过三十左右,身形矫健匀称,穿着白色的修行服,外面随意罩着一件旧袈裟。他气息内敛,眼神灵动,据说已修得“拙火定”的高深境界,对能量感知敏锐异常,身法快如闪电,擅长追踪与潜行。

这四位高僧,代表着西藏宗教界最深沉的底蕴和最坚定的守护意志。他们与陈允泽的队伍汇合后,一行人马,明暗结合,怀揣着各自的使命与信念,离开拉萨,踏上了前往纳木错的征途。他们的到来,注定将在圣湖之畔,掀起新的波澜。

陈允泽与四宗高手的队伍,凭借着官方的文书和对地形的熟悉,一路疾行,并未遇到太多阻碍。数日后,纳木错那熟悉的湛蓝身影便出现在地平线上。根据格桑扎西密信中所提供的线索和琼追扎巴那异乎寻常的直觉指引,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丹增等人位于北岸的隐蔽山谷营地。

初次见面,气氛瞬间绷紧。康巴勇士们看到这支由官兵和陌生喇嘛组成的队伍,立刻显露出明显的敌意,刀出半鞘,弓箭上弦,扎西头人更是横刀立马,挡在营地入口,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来人。而陈允泽麾下的藏兵,看到营地中“臭名昭著”的央金和“妖僧”丹增,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队伍中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

陈允泽抬手止住了身后士兵的骚动,他独自上前几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严阵以待的康巴勇士,最终落在被众人护在中央的丹增和央金身上。他朗声道:“在下陈允泽,奉摄政王令,特来纳木错彻查孩童失踪一案。这位是甘丹寺的罗追师父,色拉寺(宁玛闭关中心通常依附大寺)的白玛邓灯尊者,萨迦寺的贡噶坚赞法师,楚布寺的琼追扎巴瑜伽士。”他一一介绍身后四位高僧,姿态不卑不亢。

“本王令在此,”他取出一卷盖有摄政王大印的文书,并未展开,只是展示了一下,“首要之务,在于查明真相,解救无辜孩童。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本官绝不会偏听偏信,亦不会妄动刀兵,请诸位放心。”

丹增与央金对视一眼,格桑扎西的密信早已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丹增上前一步,忍着肩伤,单掌竖于胸前,行了一礼:“陈大人,各位大师,远来辛苦。”他的声音沉稳,目光清澈,毫无妖邪之气。

他坦然地看着陈允泽和四位高僧,将前因后果,从雪崩阴谋、拉萨投毒、布达拉宫内鬼、古格秘境寻得龙心石,到苍狼、血莲教与“本座”对龙脉的觊觎,以及此次孩童失踪极可能是对方为举行邪恶血祭并嫁祸康巴部落的毒计,清晰而有力地娓娓道来。他没有隐瞒,甚至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龙心石。

当那温润剔透、内蕴金光的龙心石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四位宗派高僧的眼神瞬间变了。罗追武僧感受到那磅礴而中正平和的能量,微微颔首,紧握禅杖的手稍稍放松。白玛邓灯尊者眼中精光一闪,低诵了一声佛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与天地脉动契合的纯净力量,绝非邪物。贡噶坚赞法师扶了扶眼镜,仔细观察着石头的纹路和光泽,与他记忆中某部古老伏藏的描述隐隐对应。琼追扎巴瑜伽士则闭上眼,细细体会着那能量波动,脸上露出舒适的表情,随即指向南岸,笃定道:“邪恶的源头,孩童哭泣的方向,在那边,很近,怨气很重。”

白玛邓灯尊者上前一步,对丹增和央金微微欠身:“丹增师傅,央金首领。贫僧可感应到此间天地,残留着浓烈的血莲邪术气息,与拉萨流言所述截然不同。孩童失踪,必是邪教所为,嫁祸于你等,此事已明。”

双方力量在营地中得以初步分析:

苍狼麾下的准噶尔精锐(战力强悍,擅长骑射)、索南贡布的家奴武士(熟悉本地地形,阴险狡诈)、血莲教狂热信徒(手段诡异,不畏生死),总人数估计超过三百,且占据南岸有利地形,建有邪恶祭坛,可能布有邪阵,并以被掳孩童为要挟。

丹增(伤势未愈约七成,但得龙心石与心印之助,实力深不可测)、央金及其三十余名康巴勇士(个体战力骁勇,熟悉高原作战,但人数劣势)、强巴措(医术通神,兼修毒理,经验丰富)、陈允泽所率两百精锐藏兵(训练有素,装备整齐,代表官方正统)、四大宗派高手(罗追正面强攻,白玛邓灯克制邪法,贡噶坚赞提供知识,琼追扎巴侦查追踪),以及……刚刚主动请缨的赵掌柜。

赵掌柜挺着胸膛,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几分豪气:“我老赵和手下的弟兄,功夫可能比不上各位好汉,但走茶马古道,翻雪山、过草地,刀头舔血的日子也没少过!打探消息、牵制骚扰、带路断后,绝不含糊!这等丧尽天良、残害娃娃的事情,我商队要是袖手旁观,以后还怎么在雪域立足?怎么对得起佛祖菩萨?算我老赵一个!我手下还有十几个敢拼命的伙计!”

至此,一支由僧、俗、官、商、部落,因正义与真相而临时集结的奇特同盟,在纳木错圣湖畔正式形成。尽管成分复杂,目的各异,但在拯救孩童、粉碎邪恶阴谋的大目标下,他们暂时放下了成见与隔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南岸那邪气缭绕的山谷。一场关乎无数幼小生命、部落声誉与雪域未来的正邪大战,已箭在弦上。

夜色,如同打翻的墨汁,迅速浸染了纳木错湖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今夜的圣湖失去了往日的安宁。湖面不再倒映璀璨星河,反而泛着一种病态的、油腻的幽光,细密的波纹无序地相互碰撞、撕扯,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湖底疯狂搅动。远处,念青唐古拉山那亘古不变的雪顶,在惨淡的月光下,竟隐隐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翳,仿佛神灵闭上了眼睛。空气中原本清新凛冽、蕴含着大地生机的龙脉气息,此刻变得浑浊、滞重,像是一锅即将煮沸的毒汤,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躁动与压抑。

在临时营地的中心,那枚被恭敬安置在粗糙石台、铺垫着洁白哈达的龙心石,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它不再是温顺的共鸣,而是发出一种如同濒死哀鸣般的、尖锐刺耳的嗡鸣!石体内部,那原本如同液态阳光般稳定流转的金色光晕,此刻像是被狂风摧残的烛火,疯狂地明灭闪烁,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收缩。更令人心惊的是,一道道细密、晦暗的灰色纹路,如同恶毒的蛛网,正从石体内部缓缓浮现、蔓延,仿佛有生命的瘟疫在侵蚀它的核心。

“不好!龙脉本源正在被强行污染、抽取!” 强巴措老人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石台前,枯瘦的手指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却不敢轻易触碰那仿佛正在痛苦痉挛的龙心石。“是南岸!是那座亵渎神明的祭坛!他们在行逆天之事!”

几乎就在强巴措惊呼的同时,如同鬼魅般潜伏在外围制高点的瑜伽士琼追扎巴,身形如同一片被疾风吹落的树叶,悄无声息地飘回营地。他平日里红润健康的脸色此刻苍白如纸,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那双能洞悉能量流动的灵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与凝重。

“南面山谷……邪气已凝成实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挣脱,“我‘看’到一张由最恶毒的诅咒编织成的黑色巨网,笼罩了整个湖岸,正疯狂地抽取大地灵脉的生命力!那网的中心,如同一个贪婪无度的黑洞,目标……目标明确地锁定着我们这里的龙心石!它在哀嚎!”

白玛邓灯尊者早已盘膝坐下,双手急速变幻着复杂玄奥的印诀,口中宁玛派的古老密咒如同连珠般迸发,试图构筑一道精神的屏障,护住龙心石最后的本源。然而,那股来自南岸的邪异咒力阴狠霸道至极,如同附骨之疽,无视空间的阻隔,持续不断地侵蚀、污染。尊者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隐现,汗水浸湿了红色的僧袍。“咒力之强,远超寻常血莲教徒!其中蕴含的怨念与亵渎之意,古老而纯粹……恐怕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本座’,正在隔空施法,催动祭坛!”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喘息,显然抵抗得极为吃力。

不能再有丝毫犹豫了!敌人已经亮出了最后的獠牙,仪式显然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每拖延一刻,龙心石的力量就被多削弱一分,龙脉被污染的程度就加深一层,那些被掳孩童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丹增猛地从地上站起,动作牵动了肩胛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浑若未觉。一股融合了龙心石纯净能量与“心印”法门玄妙力量的磅礴气势,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苏醒,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双目精光爆射,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瞬间驱散了营地中弥漫的些许恐慌。“他们已经开始最后的仪式!目标就是彻底污染龙脉,夺取龙心石!我们不能再等!必须立刻出击,在他们邪法完成之前,摧毁那座罪恶的祭坛,救出无辜的孩子!”

贡噶坚赞法师迅速摊开他视若珍宝的手绘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纳木错南岸的山川地貌。他借着摇曳的火光,手指精准地点向地图上一处被血色朱砂圈出的山谷腹地。“根据古籍记载,对邪气汇聚点的能量感应,以及琼追扎巴的侦查,祭坛的核心必然位于此处。此地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仅有两条狭窄通道。敌人必有重兵把守,而且,按照血莲教的惯用伎俩,沿途极可能布设有恶毒的邪法陷阱和机关。”

决战的时刻到了!拯救孩童、守护龙脉、粉碎阴谋,三重沉重的使命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员,由琼追扎巴作为尖兵向导,丹增、央金、陈允泽、四大宗派高手,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五十名最悍勇的康巴勇士和最精锐的汉藏士兵,迅速集结成一支锐利的箭矢。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携带着冰冷的兵刃和滚烫的决心,悄无声息地离开北岸营地,向着那邪气冲天、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般的南岸山谷,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就在纳木错湖畔暗流汹涌、突击队如同利剑般刺向邪恶核心的同时,数百里之外,雪域的心脏——拉萨,也正被一股庞大而悲壮的力量所撼动。

布达拉宫红山之巅,那面巨大的、蒙着传说中龙王之皮、只在关乎雪域存亡的危急关头才会擂响的“措勤”大法鼓,被八名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护法金刚,以缠绕着金色绸带的沉重柏木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而坚定地擂响!

“咚——!!!”

“咚——!!!”

“咚——!!!”

沉浑、厚重、仿佛源自大地肺腑的鼓声,如同来自洪荒时代的雷霆,一声接着一声,庄严、肃穆而又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悍然撕裂了拉萨河谷夜的宁静,震撼着每一个生灵的灵魂。这鼓声仿佛带着洗涤一切污秽、振奋所有正气的无上伟力,瞬间压过了城市中弥漫的恐慌与窃窃私语。

仿佛是受到了这至高信号的召唤,布达拉宫、大昭寺、色拉寺、哲蚌寺、甘丹寺……拉萨乃至周边所有大小寺庙的铜钟、金钹、银色法号,在这一刻齐齐共鸣!万千种声音汇成一片恢弘壮丽、直冲云霄的神圣交响,与那如同心跳般的沉重鼓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精神壁垒。

成千上万名僧侣,无论来自格鲁、宁玛、萨迦还是噶举,无论地位尊卑,无论是在金碧辉煌的主殿,还是在香烟缭绕的配殿,亦或是在简陋清苦的禅房,此刻都自发地停下了手中的经卷和佛珠,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布达拉宫脚下那片巨大的红墙广场汇聚。在格桑扎西——这位年轻却已展现出卓越组织才能和坚定意志的僧官——的统一协调和引领下,开始了雪域近代史上规模最为空前的集体诵经。

诵经声起初如溪流潺潺,随即迅速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澎湃汹涌的声之海洋。他们诵读着《甘珠尔》中斩妖除魔的刚猛篇章,诵读着《金刚经》中破除一切相、智慧如利剑的真言,诵读着各派秘传中守护净土、净化污秽的无上密咒。金色的法冠、绛红色的僧衣,在无数火把和酥油灯的映照下,仿佛化作了一片在地面燃烧的、流动的火焰海洋。庞大而精纯的愿力与念力,如同无数道肉眼看不见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拉萨上空汇聚、盘旋,最终形成一股磅礴无匹的精神洪流,以一种玄奥难言的方式,遥遥加持向纳木错的方向,为那里的勇士带去信念的力量,对邪恶发出最终的审判!

红墙广场乃至更广阔的八廓街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普通藏族民众所填满。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那些深奥玄妙的经文真意,但他们血脉中世代传承的信仰,让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鼓声与诵经声中蕴含的悲悯、守护与誓死不屈的决绝。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无视夜的寒凉,面向着巍峨的布达拉宫,无比虔诚地匍匐在地,一次次磕下等身长头。他们布满风霜的脸上流淌着热泪,用最质朴的语言,为远方的勇士祈祷,为失踪的孩子祈福,为雪域的和平与安宁发出最恳切的祝祷。信仰的光芒,在每一双清澈、坚定而又饱含忧虑的眼睛里熠熠生辉,汇聚成另一股浩大的人心之力。

风暴之眼,已然在纳木错形成!大战,一触即发!

纳木错南岸,突击队如同潜伏的猎豹,隐匿在距离邪恶山谷入口不远的一片奇形怪状的风蚀蘑菇石林中。夜风穿过石林空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更添几分肃杀。谷内隐隐传来的、如同地狱魔音般的邪异诵唱声,混合着孩童那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恐惧哭泣声,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丹增强行压下立刻挥刀杀入的冲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他借助一块巨大岩石的阴影,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视着谷口的防卫。那里灯火通明,超过三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眼神凶悍的武士,五人一组,如同机械般精确地交叉巡逻,戒备森严得连一只老鼠都难以溜进去。更高处的峭壁上,隐约可见反射着冷光的弩箭和如同石雕般伫立的瞭望哨。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邪异甜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沸腾的热血和翻涌的怒火冷却下来,转化为绝对的冷静。他压低声音,开始布置任务,每一个字都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传入身后每一个同伴的耳中:

“陈大人!”他看向面容刚毅的陈允泽,“请你率领麾下所有藏兵弟兄,以及罗追师父,再配属十名最擅攻坚的康巴勇士,从正面发起佯攻!记住,是佯攻!不必与敌人死战硬拼,目的是制造最大的混乱和声势,务必吸引住敌人主力的注意力,动静越大越好,为其他两路创造机会!”

陈允泽重重点头,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坚毅:“明白!交给我!” 他身旁的罗追武僧低吼一声,如同闷雷,将那根沉重的浑铁禅杖重重顿在地面上,坚硬的岩石都被砸出细密裂纹,用行动表示收到命令。

“琼追扎巴瑜伽士!”丹增目光转向那位气息内敛的追踪大师,“你身法最快,感知最为敏锐。请你和贡噶坚赞法师,带领十名身手最灵活、最擅长攀援的兄弟,从西侧那片近乎垂直的悬崖,利用飞爪和绳索悄悄潜入!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并确认关押孩童的具体位置!白玛邓灯尊者会随行,负责应对和破解可能存在的邪法禁制与陷阱!”

琼追扎巴眼中精光一闪,无声而郑重地颔首,身体微微前倾,已然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贡噶坚赞法师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再次仔细检查了随身背囊中的攀援工具和各种破解机关用的小巧器物,确保万无一失。白玛邓灯尊者则默默从怀中取出几枚刻画着繁复金色符文、散发着淡淡檀香气的古老骨片,握在掌心。

“央金,强巴措老爷子,”丹增最后看向与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还有剩下的所有兄弟,跟我从东侧那片茂密的原始云杉林摸进去!我们的目标是祭坛本身,以及……擒贼先擒王,锁定苍狼和索南贡布!强巴措老爷子,看你的了,我们需要无声无息地解决掉沿途的所有暗哨和巡逻队!”

央金用力握紧了手中那柄镶嵌着绿松石和珊瑚的祖传宝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复仇与决绝的火焰。强巴措默默点头,不再多言,迅速从随身那个硕大的药囊中取出几个颜色各异、贴着不同标签的小瓶,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调配着某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动作精准而稳定。

“所有人都记住!”丹增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新识、但此刻都写满坚定与无畏的面孔,“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出孩子!确保每一个无辜的生命安全撤离!其次,才是摧毁祭坛,击杀首恶!一旦救出孩子,立刻发出三短一长的哨箭信号,所有人必须毫不犹豫地向谷外指定地点突围汇合,绝不可贪功恋战!”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行动!”

随着丹增一声令下,三路人马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地没入沉沉的黑暗,向着各自的目标扑去。

山谷的最深处,那座巨大的、以无数黑色怪石垒砌而成的莲花状祭坛,在四周熊熊燃烧的、掺入了特殊油脂的火把,以及祭坛自身散发出的幽绿色磷光映照下,更显狰狞可怖,仿佛一头来自九幽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吞噬一切。这座祭坛的构建,完全悖逆了藏传佛教庄严、神圣、和谐的仪轨传统,充满了原始、野蛮、血腥的西域邪神崇拜风格。

坛体并非传统的圆形或方形,而是由八片尖锐的、扭曲的、仿佛挣扎痛苦手臂的黑色石质“花瓣”组成,每一片“花瓣”的顶端,都并非供奉圣物,而是强行镶嵌着一个完整的、犄角狰狞的牦牛头骨。那些头骨空洞的眼窝深处,并非黑暗,而是跳动着两团幽绿如鬼火的光芒,仿佛被禁锢的怨魂在无声嘶吼。坛身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的、如同痛苦人形挣扎浮雕的图案,其间夹杂着大量无人能懂的楔形文字和充满了亵渎意味的诡异符号——这绝非西藏本土文化的产物,其风格更接近于那些早已湮灭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崇拜黑暗与血食的古文明遗迹。

祭坛的最中央,并非供奉佛像或曼荼罗,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直径约丈许的圆形血池。池中翻滚着粘稠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与腐臭气味的暗红色液体,不时有白色的骨渣和扭曲变形的人脸在血浪中浮沉、隐没。血池的周围,按照某种恶毒的星辰方位,精准地摆放着四十九盏用未成年少女头盖骨制成的酥油灯,灯碗内燃烧的并非寻常酥油,而是某种混合了尸油和秘药的燃料,升腾起幽绿而诡异的灯焰,将祭坛上空映照得如同鬼域。

苍狼和索南贡布,正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祭坛前方临时搭建的、铺着华丽波斯藏毯和珍贵虎皮的“观礼台”上。苍狼依旧如同一尊冰封的雕像,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扫过运转中的祭坛时,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对力量的灼热渴望。索南贡布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志得意满地斜靠在软垫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质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晃。他看着下方如同工蚁般忙碌的血莲教徒,听着从后方洞窟隐隐传来的孩童哭泣,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了残忍、得意和变态快意的笑容。

七八名身着繁复黑色祭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和符号的血莲教高阶巫师,正围绕着血池疯狂地跳跃、旋转,如同群魔乱舞。他们手中挥舞着骇人的法器——用人股骨制成的号角吹出低沉刺耳的魔音,蒙着处女皮的手鼓敲击着混乱人心的节奏,甚至还有几柄原本属于佛教护法神的青铜降魔杵,此刻已被彻底污染,缠绕着浓郁的黑气,被他们当做引导邪能的媒介。他们声嘶力竭地吟唱着古老而拗口、充满了亵渎与绝望意味的咒语。随着他们的施法,祭坛上方的空间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折叠,一个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能量漩涡正在迅速形成、扩大。这漩涡如同一个贪婪无比的活物,疯狂地抽取、吞噬着纳木错湖周边纯净的天地灵气和龙脉生机,并将一股污秽、阴冷、令人绝望的邪恶意念,如同瘟疫般持续不断地扩散出去,其核心目标,正是北岸营地中那枚正在苦苦挣扎的龙心石!

与此同时,三路营救队伍也在与时间赛跑,紧张而高效地行动着。

正面战场,陈允泽和罗追武僧按照计划,发起了声势极其浩大的佯攻。藏兵们奋力擂响带来的所有战鼓,巨大的声浪在山谷间回荡;无数支蘸满了松脂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般射向谷口的营帐和防御工事,瞬间点燃了数处火光;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刀枪碰撞,故意地制造出千军万马攻城的假象。而罗追武僧,则真正化身为一尊来自佛国的怒目金刚!他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挥舞着那根重达数十斤的浑铁禅杖,如同一头发狂的牦牛,直接冲向了谷口守卫最密集、最精锐的区域!禅杖带起恐怖的风压,每一次挥击、横扫、直捅,都蕴含着崩山裂石般的巨力,黑衣人但凡被擦中,无不筋断骨折,如同稻草人般倒飞出去!他竟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在敌人严密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谷内敌人的注意力和大批预备队,果然被这雷霆万钧的正面突击牢牢吸引过去。

西侧悬崖,琼追扎巴如同真正的雪山灵猿,将噶举派瑜伽士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带领着贡噶坚赞法师和十名精选出的、擅长攀援的精锐,利用特制的飞爪和坚韧的牛毛绳索,在近乎垂直、布满了湿滑苔藓的悬崖峭壁上,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成功避开了下方所有的明哨暗卡。白玛邓灯尊者紧随其后,他虽年迈,但修为精深,身形飘忽。他手中不断捏着宁玛派的伏魔印诀,口中低诵着净化真言,一道道微不可见、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精准地中和、消弭了悬崖边缘几处隐藏极深、散发着微弱邪气波动的预警符咒和恶毒陷阱,为队伍扫清了障碍。

东侧密林,丹增、央金和强巴措等人,则如同丛林中最老练的猎手,潜行在茂密低矮的灌木丛和嶙峋突兀的乱石阴影之中。强巴措老人此刻展现了他“医毒双修”的可怕另一面。他配置的迷烟,不仅无色无味,甚至能巧妙地借助山谷中自然的气流风向,精准地飘向那些隐藏在树梢、石缝后的暗哨。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几名原本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悠长的黑衣人暗哨,便毫无征兆地眼皮沉重,头脑昏沉,随即一声不吭地软软瘫倒在地,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深度昏迷。队伍得以像一把锋利的剃刀,迅速而安静地刮过敌人的外围防御,向着祭坛的核心区域不断逼近。

西路的琼追扎巴小队,凭借超凡的潜行技巧和对能量的敏锐感知,以及白玛邓灯尊者对邪气的完美屏蔽,动作最为迅捷。他们成功绕到了祭坛后方的陡峭山壁下,并且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被厚重木栅栏封住、阴风阵阵的囚禁洞窟。洞口,四名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血莲教徒,如同石雕般伫立看守。

琼追扎巴对贡噶坚赞法师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后者会意,如同变戏法般从背囊中取出一个制作精巧的铜质机括,迅速装上几枚浸泡了强效麻药“三步倒”的牛毛细针。他调整角度,屏住呼吸,手指轻轻一按机括——

“嗤!嗤!嗤!嗤!”

四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四名守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得脖颈或面门微微一麻,随即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剥夺,身体僵直地缓缓倒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众人立刻如同猎豹般扑向洞窟,合力小心翼翼地移开沉重的栅栏。然而,洞窟内映入眼帘的一幕,让这些早已见惯了生死、心志坚毅如铁的勇士们,也瞬间感到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数十名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藏族孩童,此刻如同受惊的羔羊,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们身上的鲜艳藏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一张张原本红润可爱的小脸,此刻瘦削苍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和无法掩饰的恐惧。看到突然闯入的、手持兵刃的陌生人,孩子们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地往最黑暗的角落里缩去,连哭泣都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那绝望的眼神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孩子们别怕!我们是格萨尔王派来的勇士,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带你们回家找阿爸阿妈!” 一名年长的康巴勇士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用最温柔、最坚定的藏语低声安抚着。

贡噶坚赞法师迅速蹲下身,挨个检查孩子们的情况,压低声音道:“万幸!都还活着,只是受了严重的惊吓,有些孩子感染了风寒,身体很虚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白玛邓灯尊者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在洞口,双手急速结印,口中梵唱低沉而庄严,一道柔和的、带着安抚与净化力量的金色光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整个洞窟笼罩其中,暂时隔绝了外界那无孔不入的邪气对孩子们脆弱身心的进一步侵蚀。

“快!发信号!通知丹增师傅他们,孩子已找到,准备撤离!” 琼追扎巴对一名专门负责通讯的康巴勇士低声急令。那名勇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的、声响尖锐却传不远的骨制哨箭,对准洞口上方没有被岩壁遮挡的天空,用力一吹——

“咻——!”

一声尖锐却并不震耳的鸣镝声,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瞬间冲上夜空!

然而,就在这象征着希望与成功的信号发出的刹那间!端坐在观礼台上,一直闭目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的苍狼,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寒光爆射,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骤然转向囚禁洞窟的方向!他心中那根与祭坛邪能紧密相连的弦,被这突如其来的“纯净”信号剧烈地拨动了!

“仪式不能有任何干扰!” 苍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对身旁一名主持仪式的血莲教大祭司厉声喝道,“时辰将至!立刻将‘祭品’全部带上祭坛!准备进行最终献祭!快!”

那名黑袍祭司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吓得一哆嗦,刚要转身下令,突然,一个穿着和他们类似但显得破烂不堪的黑衣、满脸“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身影,用带着哭腔的、含糊不清的嗓音(正是丹增利用内息改变声线伪装),狼狈不堪地冲到观礼台下,嘶声喊道: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关……关孩子的洞窟……栅栏被人破坏了!里面……里面空空如也!孩子……孩子全都不见了!有……有敌人混进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索南贡布如同被蝎子蜇了屁股,猛地从软垫上弹了起来,手中的银质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洒开来。他的脸色瞬间由得意转为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苍狼的脸色,则在刹那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机,如同寒冬的朔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观礼台!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先是死死锁定了那个前来报信的、行为举止略显怪异的“看守”,随即,仿佛心有灵犀般,猛地射向了正从东侧密林中显露出身形,如同出鞘利剑般直扑祭坛而来的丹增、央金等人!

“敌——袭——!” 苍狼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化作了一声蕴含着他沛然内力的、如同狼王啸月般的凌厉长啸,声浪滚滚,瞬间传遍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保护祭坛!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伪装,在绝对的实力和敏锐的直觉面前,被瞬间识破!

丹增眼见计划败露,索性不再隐藏,他仰天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声震四野,将胸中积郁的怒火与战意彻底宣泄出来!身形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然从藏身处暴起,化作一道离弦的金色箭矢,直扑那罪恶根源的祭坛核心!

“动手!目标祭坛!摧毁它!”

大战的序幕,由这石破天惊的突击,悍然拉开!整个山谷,瞬间被兵刃的寒光、飞溅的鲜血和震天的喊杀声所淹没!

平静的山谷,在刹那间化作了血肉横飞、嘶吼震天的炼狱。战斗从第一刻起,就进入了最惨烈、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局势按照丹增的预想分成了三个主要战团,但其激烈的程度和敌人展现出的强悍实力,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估。

正面战场: 承受的压力最为巨大。陈允泽和罗追武僧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匪徒,而是苍狼麾下真正的百战精锐——来自准噶尔的铁骑!这些骑兵骑术精湛,人马合一,冲锋起来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手中的弯刀挥舞间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专挑防御的薄弱处切割。更有索南贡布蓄养的那些阴险狡诈、熟悉地形的家奴武士混迹其中,他们如同暗处的毒蛇,不断从岩石后、阴影里射出冷箭,或者突然暴起,用淬毒的短刃进行卑鄙的偷袭。

陈允泽将中原枪法的精髓“拦、拿、扎、崩、点、穿、劈、圈”施展到了极致。他深知己方人数劣势,不能硬拼,一杆白蜡杆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一条灵动的银蟒。枪尖点点寒星闪烁,精准无比地刺向敌人战马的眼睛、骑士的手腕、咽喉等要害,走的是灵巧迅捷、以点破面的路子。他的枪圈舞得密不透风,多次格开致命的冷箭和偷袭,护住了身旁的士兵。

而罗追武僧,则完全是另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战斗风格!他将格鲁派秘传的“大金刚轮印”心法融入了杖法之中,那根沉重的浑铁禅杖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却又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他根本不理会那些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横扫、竖劈、直捅!禅杖挥舞起来,带起“呜呜”的恐怖风压,形成一团黑色的毁灭风暴!准噶尔骑兵一旦被卷入这风暴之中,连人带马都被砸得筋断骨折,倒飞出去!他走的是最纯粹、最霸道的以力降十会,以绝对的刚猛碾压一切技巧的路子!藏汉两种风格迥异的武学,一巧一刚,一灵一猛,在此刻形成了完美的互补,竟然奇迹般地顶住了数倍于己的、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的敌人猛攻。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而且明显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倒下一個,立刻有新的面无表情地补上缺口,攻势如同海浪,一波强过一波。陈允泽身边的藏兵和康巴勇士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防线在一步步地被压缩、后退,形势岌岌可危。

祭坛核心战场: 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也是最为危险、高手云集的区域。丹增、央金、强巴措直接对上了祭坛本身的守护力量,以及苍狼、索南贡布身边最核心、最强大的护卫。

丹增的目标明确无比——不惜一切代价,摧毁那座正在持续污染龙脉、散发着滔天邪气的罪恶祭坛!他双掌翻飞,体内那融合了龙心石本源能量与“心印”法门玄妙力量的雄浑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澎湃汹涌!时轮金刚掌的招式在他手中信手拈来,虽未达圆满之境,但已初具撼动时空的雏形,掌风过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音爆之声!一名显然是血莲教高手、手持一柄缠绕着浓郁黑气的人骨法杖的巫师,狞笑着迎上,杖头黑气化作一张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直扑丹增面门,试图侵蚀他的心神。丹增眼中金光一闪,不闪不避,掌心深处仿佛有细微的、代表着龙脉本源的金色符文流转,一掌拍出,至阳至刚!那黑气鬼脸如同冰雪遇烈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瞬间溃散!掌力余势不衰,结结实实地印在那巫师胸口,“咔嚓”一声胸骨尽碎,连人带杖被轰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祭坛坚硬的基座上,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央金则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母豹,血红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观礼台上的索南贡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娇叱一声,康巴部落秘传的“破雪狂风刀法”全力展开!刀光如同高原上最猛烈的暴风雪,密集、凌厉、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一往无前的决绝,刀刀不离索南贡布的要害!索南贡布武功根基不如央金扎实,但他家传的贵族剑法却也诡异刁钻,更兼身上穿着宝甲,身边始终有两名武功不弱的家奴首领拼死护卫,一时间竟与状若疯虎的央金缠斗在一起,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强巴措老人则游走在战团最危险的边缘,他不再使用范围性的迷烟,而是将各种奇特的药粉运用得出神入化——有让人瞬间浑身奇痒难耐、恨不得抓烂自己皮肉的“万蚁噬心粉”;有让人双目暂时失明、陷入黑暗恐惧的“失明散”;有能迅速腐蚀精铁兵刃、让其变得脆弱不堪的“锈骨水”……他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控场大师,极大地干扰、迟滞了敌人的围攻节奏,为丹增和央金创造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同时,他还要时刻分心关注着两人的状态,准备随时施展金针渡穴或是喂服保命丹药。

然而,苍狼本人,却依旧如同磐石般稳坐观礼台,并未亲自下场。他冷漠的目光如同高空盘旋的苍鹰,精准地扫视着整个战场,不时发出简短而高效的指令,调动着兵力。他手下的精锐,无论是准噶尔武士还是血莲教死士,都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进退有据,攻防一体,给全力猛攻祭坛的丹增等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持续的伤亡。很快,跟随丹增冲击祭坛的康巴勇士,就已经伤亡过半,还能站立战斗的已不足十人!

就在这战局最为焦灼、最为危险的时刻!异变再生!

一名一直隐藏在祭坛侧面阴影中、极其擅长捕捉战机的准噶尔神射手,抓住了央金久攻索南贡布不下、气息出现一丝微不可察滞涩的完美瞬间,冷静地扣动了手中强弩的扳机!一支淬了“幽魂草”剧毒、箭头泛着幽蓝光芒的弩箭,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蛇獠牙,没有半点声息,直取央金毫无防备的背心要害!

“央金!小心背后!” 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陈允泽,在正面战场巨大的压力下,竟然依旧分心关注着祭坛方向的战况,恰好瞥见了这致命的一击!他距离央金尚有数丈之遥,救援已绝对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手中那杆使得如同臂指的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支弩箭掷去!同时,他完全不顾自己正面空门大露,合身向前猛地一扑,用尽全力将刚刚因听到警告而微微一愣的央金,向着侧面狠狠推开!

“铛!” 掷出的长枪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支毒箭的箭杆上,将其撞得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擦着央金的臂膀飞过,划破了一道血口!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噗嗤”一声闷响!另一支原本是射向陈允泽面门的凌厉流矢,因为他这舍身忘死的一扑,失去了目标,却狠狠地、深深地钉入了他的右胸!箭簇甚至从他背后透出了一大截,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涌出,将他胸前的官袍染得一片猩红!他闷哼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全靠手中的佩刀支撑才没有完全倒下。

“陈大人!!” 央金被推开数步,踉跄站稳,回头正看到陈允泽为了救自己而中箭重伤、摇摇欲坠的一幕!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上了头顶,让她眼眶通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丹增也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怒火如同火山彻底喷发!他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但两名武功奇高、配合默契的血莲教护法,如同鬼魅般死死缠住了他,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战局,在这一刻,急转直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救援孩子的队伍尚未能安全撤离,祭坛久攻不下,邪能依旧在持续运转,正面防线濒临崩溃,而至关重要的战力陈允泽又身负重伤……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带着残酷的冷笑,向着邪恶的一方,重重地倾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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