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身后的水下秘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崩塌的巨响透过水体闷雷般传来。丹增带领四个人像离弦之箭,拼命从即将被湖水彻底吞噬的通道口冲了出来!
冰冷的湖水裹挟着碎石和泥沙从身后涌来,巨大的推力反而加速了他们的上浮。几人奋力划水,冲破翻涌的浊浪,猛地将头探出了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湖畔冰冷而新鲜的空气。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他们出现的位置,离岸边尚有二三十丈距离,而岸上,苍狼率领的大队人马早已严阵以待!弓弩手引弦待发,刀斧手目光森然,将这片湖岸围得水泄不通。苍狼本人站在一块礁石上,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与贪婪——他看到了丹增怀中那枚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龙心石!
“放箭!格杀勿论!把石头给我抢回来!”苍狼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达了绝杀令。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覆盖了他们周围的水域!淬毒的箭簇划破空气,发出死亡的尖啸。
“小心!”丹增大吼,体内融合了龙心石能量与心印法门的雄浑内力轰然爆发!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拍,并非击向水面,而是将磅礴内力化作一股无形的气墙,震荡前方湖水!
“轰!”水面炸开一道巨大的波浪,水幕冲天而起,竟将射来的第一波箭矢大半卷入水中或震得偏离方向!这是他内力大增后,对力量运用的全新领悟。
但箭矢太过密集,仍有漏网之鱼穿透水幕袭来。央金娇叱一声,手中宝刀舞动如轮,刀光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银网,“叮叮当当”将射向她和强巴措的箭矢尽数磕飞。那两名康巴勇士也奋力挥刀格挡,护住侧翼。
“快!冲上岸!水里是活靶子!”强巴措呛了一口水,焦急喊道。
四人顶着箭雨,拼命向岸边游去。每前进一尺,都异常艰难。丹增不断挥掌震开箭矢,内力消耗巨大;央金刀光如雪,手臂已开始酸麻;那名勇士更是肩头中了一箭,鲜血染红湖水。
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他们踉跄着冲上了湖岸湿滑的礁石。但脚踏实地的瞬间,更残酷的白刃战已然降临!
数十名黑衣武士嚎叫着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四人淹没。丹增眼中厉色一闪,将怀中龙心石塞得紧紧的,身形如陀螺般旋转,掌指腿膝并用,时而是刚猛无俦的“时轮金刚掌”雏形,时而又化为灵动刁钻的近身短打。每一击都蕴含着他新生的巨力,中者无不筋断骨折,倒飞出去。他仿佛一尊苏醒的怒目金刚,在敌群中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央金与他背对背,康巴刀法发挥到极致,刀势狠辣凌厉,专攻敌人下盘和关节,与丹增的刚猛形成了完美互补。强巴措则凭借丰富经验,游走在战团边缘,用银针、药粉袭扰敌人,甚至利用礁石地形,绊倒冲来的敌人。那名受伤的康巴勇士也死战不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湖边礁石区,顿时化作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与纳木错湖的波涛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残酷的杀戮乐章。四人虽然勇猛,但苍狼的手下人多势众,且不乏好手,他们被死死缠住,突围变得异常困难。
地面的厮杀惨烈,天空之中,另一场象征性的对决也同时上演。
丹增的那只雪域雄鹰,一直在高空盘旋,锐利的目光始终关注着主人的战况。它看到主人陷入重围,发出焦急而愤怒的唳鸣。而几乎在同时,一只毛色灰暗、眼神凶狠的隼从苍狼阵营中振翅而起,直扑雄鹰!这是苍狼的命令,既要阻断可能的空中求援,也是一种气势上的打压。
这是续布达拉宫鹰隼之战后二度交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只猛禽瞬间在空中纠缠在一起!雄鹰羽翼洁白,象征着光明与勇毅,它凭借更胜一筹的体魄和力量,发动猛烈的扑击,铁钩般的利爪闪烁着寒光,每一次俯冲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而灰隼则显得更为狡诈阴狠,它体型稍小,但速度奇快,飞行轨迹诡异多变,如同刺客的匕首,专挑雄鹰攻击的间隙进行反击,尖喙和利爪瞄准的是雄鹰的眼睛和翅膀关节。
“唳——!”雄鹰发出一声痛鸣,一片带着血丝的白色羽毛从空中飘落,它的翅根被灰隼狡猾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它并未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凶性,巨大的翅膀奋力扇动,卷起气流,试图用力量压制对手。
灰隼则发出“咕咕”的得意低鸣,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充满了阴险与算计。它利用灵活的身法,不断躲闪雄鹰的扑击,同时伺机留下新的伤口。
一白一灰,一正一邪,在纳木错湖湛蓝的天幕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芭蕾。它们的每一次扑击、撕咬、闪避,都仿佛在地面战斗的缩影,象征着这场正邪之争的激烈与胶着。羽毛纷飞,鸣叫凄厉,吸引了地面不少人的目光。丹增抽空瞥了一眼天空,看到爱鹰受伤,心中怒火更炽,掌风愈发凌厉。
地面的战局依旧焦灼。苍狼的手下似乎无穷无尽,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丹增和央金虽然勇猛,但长时间高强度战斗,内力与体力都在飞速消耗,尤其是央金,旧伤未愈,新添数创,动作已不如最初灵便。那两名康巴勇士更是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
强巴措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他一边用银针逼退一名试图偷袭央金的敌人,一边飞速思考着对策。硬拼绝非良策,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扫过湖畔生长的一些特定植物,又摸了摸自己药囊中几个颜色深邃的小瓶。作为藏医,他深谙药性,万物相生相克,能救人也能……制敌!平日里他恪守医德,绝不轻易动用毒术,但此刻生死存亡,关乎龙脉存续,已容不得半点仁慈!
“丹增!央金!大家闭气!掩住口鼻!”强巴措突然高声示警。
丹增和央金虽不明所以,但出于绝对信任,立刻依言屏住呼吸,并用衣袖掩住口鼻。那两名康巴勇士也勉强照做。
只见强巴措迅速从药囊中掏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纸包,双手疾速将其中的粉末混合,同时脚下步伐变幻,避开攻击,靠近上风处。他看准时机,将混合好的药粉猛地向空中一撒!同时,另一只手掷出几枚细小如牛毛的、蘸有强烈刺激药液的银针,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人面门!
药粉遇风即散,化作一股淡紫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那几名被银针射中的敌人,只觉得脸上一麻,随即吸入烟雾,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双眼刺痛流泪,喉咙如同被火烧灼,呼吸困难,纷纷丢弃兵刃,捂住脸在地上翻滚哀嚎。
后面的敌人见状,惊骇止步,不敢轻易闯入烟雾范围。
“是毒烟!快退!”有人惊恐大喊。
这混合了湖畔“醉鱼草”花粉、“狼毒花”根茎粉末以及强巴措秘制药引的迷烟,虽不致命,但能强烈刺激黏膜,导致暂时性失明、呼吸道灼痛和四肢麻痹,效果极其显著。
强巴措凭借对药理的极致理解和精准的出手,瞬间扭转了局部战局,为丹增和央金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站在淡紫色的烟雾边缘,白发飘舞,眼神锐利,平日里慈祥的老藏医,此刻竟有几分肃杀之气,真正展现了他“医毒双修”的深厚底蕴。
趁着强巴措的毒烟阻敌,丹增得以稍作调息,运转心印法门,加速恢复内力。而央金则压力骤减,但她并未后退,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必须趁此机会,进一步打击敌人,扩大战果。
她看到左侧有五六名敌人试图绕过烟雾区,从侧翼包抄。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提刀便迎了上去!
“康巴的勇士,从不退缩!”她清叱一声,身形如雌豹般窜出。手中宝刀仿佛与她心意相通,施展出康巴部落秘传的“破雪刀法”。这套刀法是在与严酷自然和凶悍猛兽搏斗中锤炼而出,没有过多花哨,讲究快、准、狠,刀势如同高原的暴风雪,凌厉而绵密。
只见她刀光闪烁,时而如疾风掠地,贴地横扫,专攻下盘;时而如雪崩倾泻,刀势沉重,力劈华山;时而又如灵狐跃涧,身形飘忽,刀走偏锋,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致命一击。
一名持斧大汉嚎叫着劈来,央金不硬接,侧身滑步,刀锋顺势抹过其手腕,大汉惨叫着弃斧后退。另一人持长枪刺来,她刀背格挡,顺势近身,肘击其面门,随即反手一刀,结果了性命。她如同刀尖上跳舞的精灵,在五六名敌人的围攻下,竟凭借精妙的刀法和悍勇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接连伤敌!
她的刀法中,不仅蕴含着杀敌的决绝,更融入了对部落的责任、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身后同伴(尤其是丹增)的守护之念。每一刀挥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念。鲜血不断溅在她英气勃勃的脸上和破损的战袍上,她却越战越勇,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呵护的女首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足以令敌人胆寒的沙场女杰!
战场的局势,因为强巴措的毒烟和央金的骁勇,出现了短暂的僵持。苍狼麾下的武士们被毒烟所慑,不敢轻易上前,而央金在侧翼的猛攻又牵制了一部分力量。丹增则趁此机会,内力恢复了不少,目光更加锐利,扫视着战场,寻找着突破口。
苍狼站在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没想到,强巴措这个老家伙还有这一手;没想到央金一个女子竟如此难缠;更没想到,丹增在秘境中不仅没死,实力反而突飞猛进,如今又得到了龙心石……此消彼长之下,今日想要将他们留下,恐怕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他看了一眼天空中依旧在缠斗的两只猛禽,自己的灰隼虽然灵活,但在雄鹰不顾伤势的疯狂反扑下,也已羽毛凌乱,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哼!”苍狼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算你们走运!”
他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懂得审时度势。继续硬拼,即使能拿下对方,自己的人马也要折损大半,这对于他后续执行“本座”的计划极为不利。而且,龙心石既然已经现世,抢夺的机会不止这一次。
“传令!交替掩护,撤退!”苍狼果断下达了命令。他深深地看了丹增一眼,尤其是他怀中那若隐若现的龙心石光芒,将这份贪婪与杀机狠狠压下,“丹增……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算!”
听到撤退的命令,苍狼的手下们如蒙大赦,立刻开始有序后撤,留下部分人断后,阻挡可能的追击。
丹增等人并没有追击,他们同样已是强弩之末,需要尽快脱离险地。看着苍狼部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湖畔的乱石与远山中,四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强烈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席卷而来。
丹增扶住几乎脱力的央金,强巴措赶紧上前为伤势最重的康巴勇士止血包扎。天空中的雄鹰发出一声胜利的长鸣,驱赶着伤痕累累的灰隼远去,缓缓降落在丹增身旁,亲昵地蹭了蹭他,仿佛在为自己的战绩骄傲,也为主人安然无恙而欣喜。
湖畔的杀机暂时消散,但众人都知道,苍狼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好的,这是根据您提供的梗概,对《雪尺天龙卷》第10章第6至第10小节进行的具体内容展开。
苍狼部队虽暂退,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残存的几名黑衣死士,隐匿在乱石之后,做困兽之斗。其中一名弓弩手,眼神狠毒,趁着央金因脱力而身形微滞的瞬间,扣动了手中淬毒的弩机!一道乌光,悄无声息地直奔央金后心!
丹增刚刚击退正面之敌,眼角余光瞥见这致命一击,心脏几乎骤停!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呼喊,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念。他猛地侧身,将央金往自己身后一揽,同时用自己的右肩胛迎向了那道乌光!
“噗嗤!”
淬毒的弩箭深深扎入血肉,一股麻痺般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箭簇上的剧毒“幽魂草”汁液迅速渗入血液。
“丹增!”央金回头,正看到丹增为她挡箭的一幕,以及他瞬间变得青黑的脸色和踉跄的身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她身上任何一道伤口都要剧烈!她尖叫着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瞬间决堤。
“你……你怎么这么傻!”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看着他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乌黑伤口,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都要崩塌了。
强巴措脸色剧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让开!快让开!”他声音嘶哑,一把推开央金(动作虽粗鲁,却是情急),仔细查看丹增的伤口。看到那迅速扩散的黑气,以及伤口流出的发黑血液,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幽魂草’的剧毒!毒性极烈!”强巴措额角青筋暴起,手下动作却快如闪电。他先是用金针连刺丹增心脉周围数处大穴,强行护住心脉,延缓毒气攻心。随即,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用以应对万急的“雪山解毒圣丸”,塞入丹增口中,以内力助其化开。但这圣丸也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他迅速切开伤口周围的皮肉,用力挤出毒血,直到血液颜色转为鲜红。然后,他拿出所有珍藏的解毒药粉,不要钱似的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布条紧紧包扎。
整个过程,丹增紧咬着牙关,冷汗如雨,身体因剧毒和疼痛而微微痉挛,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泪流满面、紧握着他左手的央金身上。
危险暂时控制住,强巴措疲惫地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两人紧握的双手和彼此凝视的眼神。他默默退开几步,示意那名受伤的康巴勇士一起警戒,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你……你这个傻子……”央金的声音依旧哽咽,她用袖子胡乱擦着丹增脸上的冷汗和自己脸上的泪水,“谁要你替我挡箭!你要是……要是出了事,我……”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但那浓烈到无法化开的情意,已从她婆娑的泪眼中表露无遗。
丹增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反手用力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声音虽低却清晰:“你没事……就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重逾千斤。他看着央金为自己流泪,为自己心碎,心中那份早已滋生的情愫,在此刻生死交织的关口,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他不再逃避,也不再掩饰目光中的温柔与眷恋。
央金读懂了他眼神中的一切,脸颊微红,但握着他的手更紧了。无需更多言语,历经生死考验,彼此舍命相护,两人的情感在这一刻,完成了最深刻、最彻底的确认。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更是可以托付生死、心意相通的挚爱。
就在这悲伤与温情交织的时刻,远处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康巴号角声!紧接着,马蹄声如雷鸣般由远及近!
只见数十骑康巴勇士,如同神兵天降,从湖岸另一侧的山谷中奔腾而出!为首一人,正是央金留在落日河谷牵制敌军的扎西头人!他们显然是接到了央金突围时派出的信使消息,日夜兼程,循着踪迹一路追踪至此!
“首领!我们来了!”扎西头人看到浑身浴血、相互扶持的丹增和央金,以及地上同伴的遗体,目眦欲裂,怒吼道:“康巴的勇士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光这些豺狼!”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康巴勇士们如同猛虎下山,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向那些残余的苍狼死士发起了毁灭性的冲击。本就士气低落的残敌,在这股狂暴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很快便被彻底歼灭、驱逐。
“扎西!部落怎么样了?”央金急切地问道,虽然心中已有所猜测。
扎西头人下马,单膝跪地,激动地说:“首领放心!您突围后,我们按照计划,依托鹰嘴岩天险与索南联军周旋,他们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加之赵掌柜后续的粮草物资也送到了,部落稳如磐石!接到您的消息,我立刻带了一半精锐前来接应!”
听到部落安然无恙,央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疲惫与伤痛再次袭来,几乎站立不稳,幸好丹增(虽虚弱)和扎西同时扶住了她。
援军的及时抵达,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带来了部落安好的消息,让这支历经磨难的小队,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苍狼虽暂退,但其主力未损,返回拉萨的道路必然布满埋伏。丹增身中剧毒,虽经强巴措全力救治保住性命,但元气大伤,急需静养,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与可能发生的连续恶战。众人商议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不退反进,依托纳木错圣湖周边复杂的地形和康巴部落援军的护卫,在湖北岸一处背风临水、易守难攻的隐蔽山谷中暂时扎营,作为丹增养伤和下一步行动的基地。
营地内,篝火噼啪作响。丹增脸色依旧苍白,靠坐在厚厚的牦牛毛毯上,肩头的伤口已被重新处理,缠绕着干净的布条。他手中摩挲着那枚温润的龙心石,眉头紧锁。央金坐在他身旁,小心地为他更换额头上降温的湿布,眼中满是忧色。强巴措则在一旁整理着所剩不多的药材,面露思索。
“这龙心石能量磅礴,内含玄机,但我们仅知其能指引方位,更深层的运用之法,却如雾里看花,不得要领。”强巴措叹了口气,“仅凭我们几人,恐难窥其堂奥。”
丹增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与龙心石隐隐约约的能量联系,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膜,无法真正沟通驾驭。“需要更渊博的智慧,更系统的知识。”
他沉吟片刻,目光投向停在旁边木架上、正在梳理羽毛的雪域雄鹰“追风”。“看来,只能再麻烦格桑师兄了。”
他找来一小块鞣制过的薄羊皮,用特制的炭笔,以极细的笔迹,简要说明了纳木错之行的结果:成功取得龙心石,但遭遇苍狼主力,自身中毒受伤,现退守纳木错北岸。重点描述了龙心石的特性、目前研究的困境,以及苍狼与“本座”对龙脉的明确企图。最后,恳请格桑扎西协调布达拉宫乃至拉萨各大学术与宗教中心的力量,共同研究破解龙心石奥秘之法。
将羊皮卷小心卷好,塞入细小的防水骨管,丹增轻轻抚摸着追风的羽毛,低语道:“老伙计,又要辛苦你了,把这信带给格桑,务必小心。” 追风通人性地用喙蹭了蹭他的手,随即振翅而起,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融入高原湛蓝的天际,向着拉萨方向疾飞而去。
格桑扎西收到追风带回的密信,阅后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沉重。欣喜于龙心石到手,沉重于丹增重伤与“本座”显露的狰狞。他深知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他立刻以布达拉宫代表、且掌握确凿阴谋证据的身份,发起了一场极其秘密的高层会议。与会者皆是西藏宗教界顶尖的学者与高僧:
布达拉宫:首席经师 洛桑诺布,一位对《甘珠尔》、《丹珠尔》等佛教经典以及吐蕃时期伏藏文献有着极深造诣的老僧,智慧如海。
格鲁派(黄教):强巴嘉措 格西,来自 甘丹寺,精通因明学与佛教哲学,逻辑缜密。
宁玛派(红教):白玛邓灯 尊者,来自 色拉寺 附近的宁玛派闭关中心,对古老密法、星象占卜及龙脉传说(伏藏中常见)有独特研究。
萨迦派(花教):贡噶坚赞 法师,来自 哲蚌寺 的萨迦派学院,博闻强记,尤其擅长历史与文法,对古格王朝文献颇有研究。
噶举派(白教):米拉日巴 传承的一位瑜伽士 琼追扎巴,来自 楚布寺 下院,注重实修,对能量感知极为敏锐。
会议在布达拉宫一间防守最严密的印经院密室内进行。格桑扎西展示了丹增信件的抄本(隐去具体藏身地点),并提供了之前星图铜牌、古格铜镜的拓片和研究笔记。
四大宗派的代表围绕龙心石的描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洛桑诺布 经师从经典中寻找关于“心性法器”的记载;强巴嘉措 格西试图以因明逻辑推演能量运行规律;白玛邓灯 尊者结合星象与密法,提出几种可能与龙心石共鸣的仪轨;贡噶坚赞 法师则从古格历史文献中搜寻类似法器的记载与使用方法;琼追扎巴 瑜伽士则闭目感知拓片上的气息,试图与遥远的龙心石建立精神联系。
最终,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探讨、辩经与验证,他们整合各派智慧,初步达成共识:龙心石乃大地灵韵核心所化,非蛮力可驱使,需以特定频率的心念之力(慈悲、守护、净化的愿力)结合古老的共鸣仪轨(可能需在特定地点、特定星辰方位下)方能与之深度沟通,激发其调和、稳固龙脉的真正威能。他们将这些研究成果、所需的仪轨细节以及可能的风险,凝练成一份厚厚的密卷,由格桑扎西再次通过秘密渠道,送往纳木错。
与此同时,在纳木错湖南岸另一处更为隐蔽、被血色岩石环绕的险恶山谷中,气氛却截然不同。一座以黑色石头垒砌、呈怒放莲花状的巨大祭坛已接近完工。祭坛高达三丈,中央是一个深坑,坑底铺设着白骨,周围刻满了扭曲的血色符文,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与邪恶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香味,与圣湖的清新格格不入。
祭坛旁,苍狼、索南贡布以及身披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血莲尊者聚集在一起。
“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让他们带着龙心石跑了!”苍狼的声音如同寒冰,目光扫过索南贡布,让他不寒而栗。
索南贡布硬着头皮辩解:“那丹增不知在秘境中得了什么奇遇,功力大进,还有那老不死的藏医用毒烟……”
“够了!”血莲尊者打断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龙心石既已现世,便是‘本座’宏图不可或缺之物。它不仅是钥匙,更是无上法力的源泉。必须在‘本座’降临前,将其夺回!”
苍狼眼神阴鸷:“他们躲不了多久。纳木错虽大,但能藏身之处有限。我已加派人手搜索,并封锁了所有可能出入的通道。下一次,他们插翅难飞!”
血莲尊者发出几声怪笑:“光是包围还不够。龙心石乃至灵之物,对污秽邪恶之力最为敏感。可在祭坛完成後,以其为核心,布下‘万灵血污大阵’,以其力污染湖岸灵气,不仅能让持有者心神不宁,更能极大削弱龙心石的力量,届时夺取易如反掌。”
索南贡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尊者,夺取龙心石后……”
“放心,”苍狼冷冷道,“‘本座’只要龙脉之力,这雪域的世俗权柄,自然是你的。但前提是,必须夺回龙心石!”
三人相视,脸上露出各怀鬼胎却又目标一致的笑容。邪恶的联盟,围绕着夺取龙心石这一核心目标,再次紧密勾结起来。
在一处光线昏暗、仿佛位于山腹深处的密室内,一个模糊的身影端坐在莲台之上,周身笼罩在氤氲的黑气之中,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睁开时,如同深渊般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令人心悸。他,就是“本座”。
一道无形的意念波动跨越空间,传入密室。是关于龙心石已被丹增等人取得,以及苍狼下一步计划的汇报。
“龙心石……终于出现了。”一个古老、淡漠、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如同来自九幽。“苍狼……按计划行事,务必夺得。必要时,可动用‘血祭’……冈仁波齐的盛宴,需要它的指引……至于那几个蝼蚁……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抹去。”
冰冷的杀意,随着话音弥漫开来。一场针对龙心石与丹增等人的更大阴谋,已然布下。
纳木错的夜,降临得缓慢而庄严。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将念青唐古拉山的雪峰染成瑰丽的金红色,最终沉入地平线。无垠的墨蓝天幕上,星辰渐次点亮,璀璨得如同撒了一把碎钻,银河横贯天际,壮丽绝伦。湖水失去了白日的湛蓝,变成深沉的墨色,倒映着漫天星斗,静谧而神秘。
远处,不知名的山峦中,传来几声悠远而孤寂的狼嚎,更增添了夜的深邃与苍茫。湖畔一些地方,仍有虔诚的牧民家庭驻扎,点点篝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大地不愿闭上的眼睛。隐约能听到随风飘来的、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诵经声,那是信徒在夜间祈福。更远处,似乎还有康巴勇士围坐的营地,传来若有若无的、用扎念琴弹奏的古老歌谣,歌声浑厚苍凉,带着对家乡的思念与对未来的不确定。
这是一个美丽而平静的夜晚,然而,在这平静之下,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静默。空气中,似乎能嗅到隐隐迫近的血腥与杀伐之气。
隐蔽山谷的营地内,篝火驱散着夜寒。丹增盘膝坐在帐篷内,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他正按照强巴措的指导,缓缓运转内力,引导着龙心石那一丝温和的能量滋养受损的经脉,祛除最后的余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神情专注,显示出强大的意志力。
强巴措在一旁守候,不时查看他的脉象,调整药方。老人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睿智而坚定。他深知,丹增的伤势恢复速度,将直接决定他们下一步行动的主动权。
央金则坐在丹增身旁,就着篝火的光芒,仔细地为他擦拭着那柄伴随他多年的断匕首,动作轻柔而专注。她的目光不时落在丹增脸上,那里面有关切,有心疼,更有一种无声的陪伴与坚定的支持。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的安宁。
火光跳跃,映照着三人沉静而坚毅的脸庞。远处湖畔那隐约的乐音与歌声,仿佛成了这激战前夜唯一的背景音。他们都知道,短暂的宁静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纳木错璀璨的星空下,悄然酝酿。明日,又将面临怎样的血雨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