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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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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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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连载

第一十九章 人心不古

路在步伐里延伸,一些美好的事物在悄然生长。美好是被期望的明天和明天之后的日子,是幸福被无限展望。

日子太长,有好也有坏,路和人也一样。日子好坏,都有着岁月的倦怠,零落的迷茫。你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过了就过了,成了旧事。

路有千万条,都在人心里。路是人生的道场,总会给人留有一个台阶,停下或是继续前行,很多时候,人身不由己,心不由衷。

日子容得下一事无成的人,却不会善待一事无成的人。人顶着日子走在路上,喋喋不休的是脚步,洗耳恭听的是路,倒苦水的是人,沉重的是人心。

到了屋场,昭明和晓芸沉默着往前走。家家户户门前的水泥稻床上或是腔子里都晒着金灿灿的稻谷。大人们都在田间忙着抢收,小孩子则留在家里看稻写作业。

见两人经过,小孩子们都从门缝或窗棂间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当昭明晓芸回头看时,这些小脑袋便像受惊的麻雀,“嗖”地缩了回去。

走到一处,就见一只黄狗趴在阶檐上龇着牙,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晓芸有些害怕,昭明闪身挡在她前面。近距离接触,少女的芬芳更加浓郁,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昭明难以自持,心潮澎湃。

刹那,黄狗站了起来,汪汪地叫,声音大得吓人。昭明护着晓芸,驱赶着黄狗。昭明进一步,黄狗退两步。两人走一步,黄狗追一步。

这时,窗户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说道:“昭明哥,不要怕,大黄不咬人。”

昭明一看说话的是储柳雪,连忙说道:“平时你家大黄乖得很,见到我也很温顺,今天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看到这位美女姐姐......”储柳雪指着晓芸说道:“是生人,(大黄)才这么凶。”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就像男人好色一样。晓芸自不能免俗,当听到储柳雪称赞自己为美女姐姐时,心里一阵欢喜,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她笑着挥手和储柳雪打了声招呼。说话的当伙,大黄始终没有停止叫唤。

“大黄!回来!再乱叫,中午不给你吃的了。”黄狗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话,感到些许委屈,呜咽两声才悻悻作罢,趴回了原地。但它的两只眼睛却紧盯着昭明和晓芸,时刻保持着警惕。

储柳雪家一直养狗,却独对黄狗情有独钟,平日里照料更是细致入微。这份偏爱,得从一段传奇的往事说起。

话说那年大旱,田地里蔬菜、庄稼全蔫了,家家户户粮仓见底。储柳雪的奶奶望着空荡荡的米缸发愁,咬咬牙决定去几十里外的娘家借粮。

烈日当空,来回上百里。储柳雪的奶奶一路挑着借来的粮食,疲惫不堪,当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时,她便决定在那里歇脚。突然,她听见树旁一堆玉榴杆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她很好奇,上前拨开干枯的秸秆,只见一只小黄狗蜷缩在阴影里,浑身腌臜,皮毛干涩打绺,双眼紧闭,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储柳雪的奶奶伸手摸了摸,小狗缓缓地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勉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又无力地垂下脑袋。看着这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她喉咙发紧,掏出布包里最后的半块小麦粑掰成小块,从水壶里倒水泡软后喂给小狗。过了良久,小黄狗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尾巴,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储柳雪的奶奶这才放心,挑起稻箩起身回家,那狗坚强地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储柳雪的奶奶放下担子驱赶着,叹息道:“这年头人都养不活,哪能养你哟!”可不管她怎么跺脚,扔石子,拿树枝赶,小狗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随其后。

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老长,储柳雪的奶奶望着脚下倔强的小身影,终究还是心软了。

“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就当是我前世欠你的吧......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小狗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亲昵地蹭着她的脚,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她采来粑叶垫着稻箩,解下蓝头巾裹着小狗,踏着暮色往回赶。

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储柳雪的家人节衣缩食,从牙缝里省下口粮喂养着小黄狗。

日子倏忽驱驰,小黄狗逐渐长大。成年后,它自行外出觅食,还时常捕获些黄鼠狼、野兔、老鼠之类的猎物,带回来改善家人的生活。它成了家庭的一份子,家人更加喜爱它了。尤其是储柳雪的奶奶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某日,天刚破晓,大半块月亮还挂在西边。储柳雪的奶奶踏着露水上山砍柴,家里的黄狗自是也跟了去。一人一狗到达黄泥岗的时候,被三头毛狗盯上了。平时毛狗不会对人发起攻击的,那次不知为什么,它们竟然向储柳雪的奶奶发起了攻击。

毛狗很狡猾,两头冲向大黄,一头紧盯着储柳雪的奶奶,缓缓地靠近。大黄嘶吼着,狂啸着,勇猛地扑向两头毛狗,与之撕咬在一起,声音响彻山谷。

储柳雪的奶奶手上拿着尖担(两头尖且镶嵌厚铁皮,主要用于挑柴火、稻草等捆扎物,可插入柴束内,省力便捷)瑟瑟发抖的站在那,毛狗一时不敢靠近。

此时,大黄的吠声愈发响亮,有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和最后奋力一搏的决绝。储柳雪的奶奶听到大黄的叫声心如刀绞,愤怒到了极点。只听她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握着尖担冲向毛狗连刺了七八下,吓得那毛狗拔腿就跑,连同伴也顾不上。

她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向两只撕咬着大黄的毛狗。寒光一闪,手中的尖担狠狠地刺进一只毛狗的皮肉。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受伤的毛狗夹着尾巴仓皇逃窜,另一只见状也落荒而逃,转眼间三只毛狗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与两只毛狗的缠斗中大黄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它瘫倒在地,粗重地喘着气,浑身伤痕累累,身体不停地颤抖,许久才缓过劲来,虚弱地舔舐着伤口。这次搏斗给大黄带来了严重的创伤,回家后不久便死了,储柳雪的奶奶哭得声嘶力竭。

为报答大黄的救命之恩,储柳雪家人特地给它定做了棺木。家人担心地下的大黄太过寂寞,便将它安葬在一棵高大粗壮的白果树下。这棵树上筑着两个喜鹊窝,每天都能听到欢快的“喳喳”声。树旁是有片竹林,天刚破晓,各色鸟鸣就开始吟唱,甚是热闹。

自此以后,储柳雪家人对狗产生了特殊的情感,爱上了养狗,而且千方百计谋来黄狗。狗成了她家的一份子,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和信任的存在。

大黄死后不久,村里的牲畜接连不断地被毛狗驮走。村民们只得凑钱请来两位猎人,他们带着八条猎犬上山,终于将毛狗驱赶,村庄这才恢复了宁静。

储柳雪家爱狗养狗不同于有些人的价值观。父母对子女的爱终其一生,始终如一。有些人对父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狗却宠爱有加,不仅给它们买新衣,买特供粮,还叫它们“儿子”,就连吃饭也让狗上桌,恨不得睡觉都要挤在一张床上。

尤其是那些单身女性养了一条大公狗,三观尽毁,颠覆认知,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难道网上、新闻上那些离奇的事情是真的?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多时候,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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