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看来再高的山,人都可攀登,再长的路,人都可走完。
路,就在脚下,为了心中的目标,江广元还要走下去,还要去找队长甄可伍同志和他好好沟通协商。还是同样的时间,还是同样的场景,还是同样的话题,不过屋外多了呼呼的风声和屋内多了个甄可伍的儿子甄国栋。此时江广元仍然坐在小板凳上,听习惯了甄可伍哧喽哧喽喝玉米糊糊的声音,他的女儿捧着碗也是哧喽着,他的儿子坐在东边挨着床边的桌子旁玩着手机。
江广元习惯性的陪着笑脸递上烟说:“可伍叔,这事还得麻烦你。”
“你不是叫队里群众签了字啦?你不是拿着去大队盖了章啦?你不是老有本事?你可盖啦!”甄可伍连珠炮似的来了几个“你不是”轰炸着江广元。
“叔,你也别见怪,你毕竟是队长……”
“我才没啥呢?”甄可伍无所谓的说。
这会儿甄可伍儿子旁边的手机铃声响起,甄国栋接通电话说:“谁呀?你一会再打,俺家正说事呢。”
随后甄可伍又说,“既然你找了大队,海军想让你盖哪你可盖哪啦!以后你江家的事我不管了还不中?随便盖!反正我不干坏那良心事!”
江广元还想再说些啥,就听甄可伍说:“你回去吧!也别在这坐了,准备去盖吧!”
逐客令下了,江广元又一次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队长甄可伍家。欢送他的不是他的三口之人,而是汪汪叫的几只恶犬。
无奈、无助,成了是江广元此时最悲催的心情,但是他在寻求依靠,借助力量,得到支持和帮助。江广元又一次来到村文书龚海民家,诉说了见甄可伍的经过。
龚海民说:“前两天,我专门找了可伍,又好劝他,劝他当干部应该为群众着想。既然群众都签了字同意你为啥还拦着?他说有的群众碍于情面当着你的面觉得不签不得劲,他说有的人家是小孩签的字,他还说怕有的群众背后不愿意。他这也是……有的群众不愿意,只要有签字,你还管他背后说,万一他找你说不同意,你说有你们的签字,是你自己写的。就这一推不是啥都有了?当干部咋不会办事?他呀,死脑子!我都给他弄恼了。刚开始想着他怪直正,叫他干了队长,没想到他是扭球蛋。你们队里志成兄弟几个,他得罪了。家旺他那几家和他不对,天才他俩不和,他再叫你江家几家得罪了,我看他以后还咋弄?”
江广元说:“海民哥,他说小孩签字,那是她家里大人同意后,小孩抢着签呢。”
龚海民:“不管咋说那是人家愿意签,又不是别人拿着他的手写呢。唉呀,我都发他的迷,这么简单的事弄得这么复杂干啥?只看眼前这一片,目光短呀。”
江广元临离开村文书龚海民家,他还一直怪甄可伍的死脑筋一根筋,劝说江广元想开点,他见了队长甄可伍再劝劝他。
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失望,又一次次的重新振作。就是在反反复复中前进,希望在哪里?路又在哪里?能成功吗?江广元一次次的问自己,他心里没有底,他看不透前方,由于他的弱小和劣势,让他无奈无助,可又心存不甘。从产生批宅子的念头到东奔西跑求人托关系走门子已有两个多月了。这时已进入寒冬时节,树木光秃秃的,田野也变得空旷,地里的麦苗已停止生长进入冬眠。而江广元没有冬眠,他还处在活跃期。他在寻求一根根的救命稻草,他的救命稻草是谁呢?他又在哪里呢?
一天下午,他又一次来到南岗上,敲开甄法坤的养鸡场的大门。又一次诉说他在甄可伍那里遭受的阻挠,甄法坤也劝说江广元要慢慢来,遇到一根筋死不开面的人,急不来。 江广元说:“可谁又能劝得动他?”
甄法坤说:“现在我也不干了,我就是去找找他,他也不会听……那还得叫你海军叔给他说。”
“ 那只有这样了。”江广元叹息道。
“别急,过两天你海军叔就回来了,见他我再给他说说。”甄法坤说。
江广元走下南岗回到家,看到他的母亲正在帮他烧汤。他母亲问他干啥去了,他说了去找甄法坤说批宅子的事。
他问:“妈,俺法坤叔说过两天俺海军叔会回来。”
“那是你法坤叔他娘快该过生儿了(方言,生日),他会去你法坤叔家。”
“哦,我说俺法坤咋这样说?”
“到时,我也会去给你法坤叔他娘过生儿,见了你海军叔我也给他说说。”
甄法坤他娘过生日这天,甄海军开着他的黑色小车回来了,江广元的母亲也来了。在没吃饭前江广元的母亲把甄海军和甄法坤叫在一起让他俩为江广元批宅子的事帮帮忙。
“现在也没你哥了,我也给孩子帮不上啥忙,你这两个当叔的多受累了。”江广元的母亲说。
“嫂子,都是自己的事,广元的事俺不会不管,你放心吧。”甄海军说。
在江广元的父亲江泰山在世的时候,家里迎来送往经常有人光顾。就在江广元的祖母生前过生日时,他的母亲几天前就忙着张罗开来,到那天要来好多的客人。其形势和场面并不逊色于甄法坤他娘过生日,那时也有甄法坤提着礼物早早地赶来为江广元的祖母过生日祝寿。
只是时过境迁,阴阳轮回,境况变啦。终归人到哪山唱哪歌。人呵,高就高着来,低就低着去。正像江广元幼小时经历父亲江泰山带来家族的一时辉煌,只是昙花一现,算是他人生的巅峰吗?现在他正值壮年,像是转盘一样跌入人生的低谷。俗话说,人三穷三富活到老。风水轮流转,终有一年轮我家。然而事实终归事实,现实在那摆着呢。只要在批宅基地的道路上继续走,那队长甄可伍是躲不过去的一关。就此偃旗息鼓,则前功尽弃,江广元又心有不甘。
唉,千难万难。江广元还要在求人的路上继续前进,结果如何?如迷雾一般,他还不得而知。
时间如东去的流水,一去不复返。人们只有向前走,闲暇时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会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的脚印,会产生几多感慨,几多唏嘘。感谢生活,感谢时光,感谢所经过的人和事。江广元一如既往地驾驭着生活的马车大踏步的走着,虽然艰难,虽然困苦,但是他不回头,咬着牙坚强地走下去。
江广元听他的母亲说,甄法坤的脚崴了一下。她又特意嘱托江广元抽空去瞧瞧甄法坤。知道了,自然要去探望一下,人情往来嘛。喝了汤,江广元夫妇买了些礼物,骑着电动车去南岗上的养殖院。“嘭嘭”的拍打着铁大门,引来院内的狗叫声,随着呵斥着制止汪汪的狗叫声大铁门开了。往常开大门的是甄法坤,今天晚上换人了,是他的儿子。相互寒暄着走进屋里,看见甄法坤坐在沙发上,他的一只脚脖处红肿着平放在一个方凳上。
“叔,听俺妈说你的脚崴住了,咋样了?”
“前两天从梯子上下来崴了一下,没多大病儿,哎呀!搁不住的事,你俩还跑一趟。”
甄法坤的儿子招呼着拿出瓜子和倒茶水,他们闲谈着。
甄法坤猛然间若有所思地问:“广元,咱县公安局你认识的有人?”
“没有呀?”
“前些时我去乡里,顺便去了趟孙书记的办公室,刚好李乡长也在那。我把你盖房的事给他俩说了说,他说,人家小孩儿大了为啥不给人家划宅子?只要符合政策咱得支持。他说县公安局的郑局给他提过这事。”
经甄法坤一提江广元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一个人叫海胜全,我曾给他说我划宅子盖房做些难,他张罗着找人叫甄可伍来在酒桌上把矛盾化解了,让我给可伍道个歉赔个不是,末了甄可伍也没有去。他最后托一个朋友的姐夫帮忙,他的姐夫就是孙书记提到的县公安局的郑局。”
“书记和乡长提了提这事,估计问题不大。”甄法坤似乎轻松的说。
江广元夫妇也好像看到了希望。
“哎,对了。俺小学同学马绍伟是咱乡的副乡长,”江广元的妻子李巧凤说,“那次碰见他,我留了他的电话号码,他说有啥事可以找他。”
“马绍伟马乡长,他主抓农业和城乡规化。你这事正归他管,认识他,找找他也中。”甄法坤说。
逢庙烧香,见神就拜。江广元夫妇合计着见见李巧凤的同学马副乡长。李巧凤拨通了马绍伟的电话,说有事让他帮下忙,电话中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马绍伟就让江广元夫妇来乡里,他在办公室等着。顺河湾村离乡政府五六里的路程,江广元夫妇不多会儿就到了。马绍伟在办公楼的走廓等着,江广元夫妇走进他的办公室。由于是同学,他们的年龄相仿,只是马绍伟面目清秀且又是知识型的干部。由李巧凤向她的同学诉说了他有两个孩子,他们都大了想划处宅子,向队长申请,由于队长假公济私,公报私仇,遭到他的百般阻挠。江广元在旁做着补充。
听后马绍伟说:“队长不让群众盖房,从中作梗是不对的。你大队应该协调,做队长的工作。”他又说:“现在上边干部不像以前一样,不能硬来。我给你村的支书甄海军说一下,回头我给土地所的王所长说说。关键还得做队长的思想工作。事情还得在下边做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逆流而上,困难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