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一条大河蜿蜓曲折,生活像一条小路坎坎坷坷,又有荆棘相伴。生活又如大海既有风平浪静又有惊涛骇浪。批宅子的失败对让广元夫妇来说是沉重的打击,一对小夫妻未经大的世面,缺乏人生的阅历,少于世故。年轻的夫妇呀!不要气馁,不要苦恼,生活的精彩还在后边,或许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击打中成熟,在磨难中成长。生活给他们上了一课。不过对于小家小户人家来说学费的确是有些昂贵。
十分要强的李巧凤病倒了。以前在附近村庄打工做活无论刮风下雨,寒冬酷夏从不停歇,即便串亲戚走娘家也是先干会儿活儿然后再去,吃罢饭丢下碗就回来接着干活,生怕耽误一分一秒。可是这段时间她一下子松懈下来了,她给江广元说,要去娘家看看她的母亲。江广元早就让她去串亲戚散散心,冲淡心中的郁闷和不悦。
七八里的路,李巧凤骑着电动车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到了。她的母亲自己住了个小院,进门看到母亲在院子坐着做针钱活儿。她一见到亲人,回想心中的郁闷和委屈不由得鼻子一酸泪水流了出来。她的母亲看着她摸眼泪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问:
“广元你俩生气了?”
“妈…… ”李巧凤扑在母亲怀里哭起来。
“咋了?凤儿,说话呀?”
“妈,俺那宅子的事弄不成了?”
“哎!刚开始我就说别将来弄来弄去弄不成了,结果还真是……”
李巧凤在娘家住下了,她的母亲放下别的活专门伺候开导她,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
晚上娘俩睡在一起,她的母亲开导她:
“盖不成就盖不成,先放那。我也想啦,就是能弄成盖那,万一这俩孩儿,有一个不在家,将来广元你俩一人看一个院,两院离得又那么远。卖了谁要?在那窝儿窝儿里。一二十万盖的,到卖时七八万也不值,只会贬值不会涨。广元你俩不中,那俩孩长大能也不中?不信他俩超不过你们,别愁了。像捅竹竿一样捅一节说一节,现在叫俩孩照顾好就中了,其他的别想啦。”
“跑这,花那么多钱,也没弄成,窝囊……”
“钱花了就花了,你也穷不到哪,他也便宜不到哪,他喝你的吸你的,他心里有愧,让他良心不安,黑了睡不着觉……”
李巧凤去了娘家,江广元独自在家回想半年来的是是非非。他本来从内心来说不愿盖房,小孩儿还不算大,再过两年也不耽误,可是拗不过妻子。虽然最后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足也看透了人的真面目,看到了人类丑露的一面,体味到了世态炎凉。他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是做为男人还能拿得起放得下。像杨水才一样小车不倒只管推,卖了孩子买盒笼,不蒸蒸馍蒸(争)口气。他仍然上班下班,不管咋说,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
一天,江广元在下班的路上遇见村文书龚海民,俩人在路边聊着。
江广元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未张嘴,就见他说:
“兄弟,我啥都知道了。你也那么傻呢,我是不知道你给海明一千块钱跑事,要知道我就不叫你给他,你这孩儿呀……”
“不是想着只要能叫事弄成,花点钱也中。”
“哎呀!这不是钱也花了,事也没弄成。”
“哎,这趁的可无能……”
“话也不能这样说,事都过去,想开点。”
“妈啦B,拿我的东西还给我,要不我告他狗日的!”
“要是这,可伍这货可得丢人啦!”
晚上,江广元草草喝了汤,打开电视排解烦乱的心情,可越看越烦,关掉电视倒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不睡着。他心想,既然注定要失败,也输得堂堂正正,铮铮铁骨,不能下软蛋,让他看看江广元我也不是软柿子。想罢他一轱轮爬起来,穿上鞋朝队长甄可伍的家走去。没多远的路江广元不多会就走到。还未进口,甄可伍家的几只狗汪汪地叫着。江广元拍打着铁门,甄可伍在院中问谁,江广元应着声。甄可伍开开门,嚷叫着制止汪汪的狗叫声,都是老熟人了,少了往日的客套,江广元随甄可伍走进他近半年来踢烂门槛的房屋。不用甄可伍让,江广元自己坐在了凳子上。一盏昏暗的灯泡还是把三间房子的屋子没照亮,显得黑咚咚的。俩人沉寂着,空气显得凝重而滞闷。队长甄可伍低着头不住地吸烟,他嘴边的烟一明一暗就像鬼火,江广元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还是江广元先吱声:
“既然不批宅子,我不盖了。算我没本事,没能耐。不过,甄可伍,你给我听清楚,那片地,我看着,看你批给谁?要是有人往那盖,我给你完不了!”
“中,”甄可伍应声道,“要是我不干队长呢?”
“别说你不干队长,就是你死了,我也得给你算不结局,把你从坟里扒出来。”说着江广元扭头就出了队长甄可伍的屋。
“广元,叫那烟拿走。”
“甄可伍(真可恶)叔,那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你好好吸吧,好好喝吧……”
第二天,天阴沉沉,气温很低,风冷嗖嗖的,倒春寒的天气。江广元借来推茅粪的推车,把厕所池中已满的茅粪推到菜地。早已过立春时节,麦子已经拔节了。要是在年前冬季或没有立春的时候,人们会把茅粪泼到麦地,如今时节只有把茅粪泼在菜地的白地上。江广元推着茅粪走在大街上无疑释放出一个信号,他,江广元不在菜园地盖房了。他推着茅粪车正好碰见队长甄可伍开着三轮车迎面走来,江广元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视之无物地走了过去。
接连几天,推粪车成了抢手货,顺河湾村的大街上飘荡着大粪的气味……
农历三月初四,江光元的弟弟——江光全的大门口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和一辆白色的轿车。院里要比往常热闹一些,这是他的两个姑姑来为他的奶奶过忌日。往往遇到大的节气和有客人来,兄弟两家都会和锅一块吃饭。虽然家分开了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要说江广元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他的兄弟江广全更是如此,他兄弟二人都是在学校中度过多年,和江广元不同的是,江广全就读于金州市一所中专学校。由于社会和时代的变化,当初学校说农转非分配工作,可毕业时一张毕业证,一张报到证打发江广全回到了家,或许基于这,江广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少于人们之间的往来。看来运气和机遇对人是多么重要。中午时,江广元兄弟俩陪着两个姑姑上完坟回来,正洗手准备吃饭。两个姑父及表弟在堂屋里聊着天,两家小孩在院里打闹着显得无忧无虑,兄弟二人的媳妇忙着干活都没在家。江广元的母亲招呼他兄弟二人往屋里端菜拿馍,一阵忙活大圆桌上摆满盘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聊着聊着聊到江广元批宅子盖房的事。
“盖房那事,现在咋说着呢?”江广元的三姑问道。
“盖不成了,可伍还是挡着不批。”江广元停下筷子说。
“这伙都真赖。”二个姑父同时说。
“现在你队谁是队长?”三姑父接着问。
“瞌睡家的老大孩儿,叫可伍。他娘先在这队生了他,又嫁到三队生了一个孩儿。”江广元的三姑解释着。
“他凭啥不批?”
“俺伯当队长时,那时他盖房盖的老肯里头,他纠结着,心里怀恨报复……”
“他真孬种呀!”江广元的三姑不由忿忿地骂道。
“到底咱跟他有多大仇恨?”江广元问。
“大集体时,你大伯当着队长,可伍他娘经常来找你大伯吵架……那时你伯才七八岁,还小。”江广元的二姑解释着。
“那时干活记工分,她去得晚走得早,你大伯说她,她不听,扣了她的工分,她经常和你大伯又吵又闹。”
“要是上辈之间没有积怨,他也不会挡着。”江广元嗔怪道。
“说的也是。”他的二姑附和着。
“你看博元,你三姑父俺俩没管他,大队也有人装孬,这不他的卫生所也盖起了?”江广元的三姑说。
“要是没能耐了,别怨这怨那。”在一旁当村医的表弟李博元挑衅道。
“我头都夹裤裆里啦,给他送烟他收,给他送酒他照样要,就是不办事,还挡着你……”
江广元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最后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日他先人,他是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临走屙我锅里,尿我缸里……”
江广元不由得把桌子拍得叭叭响,一圈的亲人忙劝江广元稳定下情绪。
“他妈啦B,他既然不让我盖,收我的东西我还问他要过来!”
“算啦!既然送了,也别要了,富不了他也穷不了你,不过得敲敲他的麻骨,让他心里记着。”坐在一旁的三姑父劝道。
“那黑我去他家,我对他说既然我盖不成,那块地谁也别盖,如果有人盖,我得找他,他说要他不干队长呢,我说别说你不干队长,就是你死了如果有人在那块地盖房,我也得把你从坟里扒出来。”
“对,就是这样,”江广元的三姑父称赞道,“让他心里发虚发慌,黑了睡不着觉,好好想想。”
沉静下来,江广元想起来小时候,甄可伍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经常找他大伯的麻烦。那时候江光元的大伯已上年纪,老了。一次甄可伍的兄弟在大街上堵着他大伯大骂,气得他大伯浑身栗抖。江广元的堂哥甄广锋才十多岁,他的大哥甄广升在铜川打工没在家。
“等俺广升哥回来再说他。”江广元的堂哥甄广锋紧捏拳头愤怒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