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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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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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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开店》连载

第三十三章 奇葩

慧子坐着轿子,吹着喇叭,被送回十里坡,是荣耀呢?还是奇葩呢?说是奇葩还近乎人情。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想一想,一个任人欺任人踏任人蹂躏的慰安妇,为什么会受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的抬举呢?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如果不是迫于某种压力,他能这么做呢?绝对不会!不过,这里的奥秘,几乎没人知晓。也许只有安倍大佐,或者保安司令邱豹知道。不管原因如何,慧子在十里坡又火了一把,又成了十里坡家喻户晓的饭后谈资一把。保安司令把她接去,半路被老黑手劫去,开战前被抬着轿子送回来,这里的奥秘奥恐怕就是编剧也想象不出来吧!奇葩就是奇葩,想也是奇葩,不想也是奇葩,因为慧子本身就是个奇葩——大东亚共荣圈的奇葩。

这次折腾,慧子的精神又受到了一次强烈刺激。她有时哭,有时笑,有时捡起路边的石块,击打尾随在她身后的那群孩子。孩子们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竟然把她当成了疯子。他自己并没有认为自己是疯子。一个疯子,怎么会教课呢?她竟然还在教课。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其实疯与不疯,只是一个认知问题。战争贩子认为热爱和平的人都是疯子,反之,热爱和平的人认为战争贩子就是疯子!

毛先生很想知道慧子被抬着轿子送回的原因,但他始终却没张开口问慧子。他认为问也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所以他一直不问。也许毛先生早已看出,真正的原因,其中的奥秘,恐怕深受其害的慧子也许并不知情,她只是一枚任人摆布,任人蹂躏,任人玩弄的棋子而已。她没有知情权,有的只能是默默地忍受而已。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毛先生,看到比自己经历还曲折还复杂还痛苦的慧子,愈来愈同情,愈来愈理解,愈来愈深刻地认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慧子的过错。她的一切都是被动,自己主宰不了的,任人宰割的,那轿子并不是荣耀的象征,而是耻辱的象征,也是罪孽的象征!

满腹经纶的毛先生无可奈何时,经常在他的住所前度步,吟咏古诗词,借以寄托他的情怀,如杜甫的《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千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是他最喜欢背诵的一首诗,诗的意境与他的身世何其相似!怎么能让他不产生共鸣呢?

尤其是在北方晚秋时节,水瘦山寒之时,再读这首诗,那种凄凉无比的情感就更加贴近自己生活,更加贴近他这位飘泊异乡的游子的心境。进而他也想到身边的慧子,她更不是如此吗?或许,她比他的处境更加艰难,更加悲惨。由表及里,由此及彼,诗情迸发:

悲秋望眼在他乡,

天路无涯泪两茫。

连海烽烟人迹灭,

兴安千里叶正黄。

好诗!经常来学校与毛先生聊天下棋的张欢张老板听到毛先生信手拈来的诗大声称赞。

见笑。见笑。

真情实感,平仄有序,朗朗上口,忧国忧民,确实是好诗。毛先生久客他乡,在此悲秋,有此灵感,有此感慨,当时自然。

张老板也有此感?

我不过是多了个女儿在身边,其余的与毛先生无二,只是没有毛先生这份才华,虽有感慨,难成佳句,难以表达出来尔。

嗨!我们客居他乡的人太多了!在这小小的十里坡,何止你我?慧子老师,更是其中一员。我原来对她很不理解,甚至有些厌恶,鄙视。可经过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让我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我刚才吟的诗,既有我自己经历的感慨,更有慧子身世给我带来的灵感。这场日本侵华战争,给我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给日本人民同样也带来了巨大灾难。我希望早日打败日本侵略者,尽快结束这场这场可怕的战争,扫除心中的阴霾,恢复正常的和平新生活。

先生的渴望,也正是全中国人民,日本人民,乃至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期盼。为了这一天早日的到来,毛先生,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努力吧!

毛先生的心,正在向张老板的心靠近。毛先生越来越觉得张欢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吸引着他,裹挟着他,共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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