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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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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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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开店》连载

第一十二章 路倒

已经快到了年关,十里坡客栈的来往客商及走亲窜友的急剧增多,二娘一天忙得不亦乐乎。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张欢父女以及丫蛋能伸上手的事情也都帮着照顾。客站内外一片忙碌景象。

这年冬天格外冷,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更是格外的冷。西北风夹杂着鹅毛大雪,呼呼地吼叫,仿佛要把这荒山野岭的山村小镇卷走,或吞掉似的。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若不是有人及时清理,恐怕房门都会被封住。若不是住店的起早要结账,二娘是不会这么早起来的。老猎户李大山售完山猫野兔,换了些吃穿过年急用的年货急着回家找二娘结账。结了账他推门准备上路,可店房的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依住,说什么也打不开。大山使了好大劲,门才裂开了个缝,再一用劲,他才算挤了出去。可他马上又折了回来,告诉二娘,不好啦,门口倒个人。吓得心惊肉跳的二娘急忙去看,果然是个男人倒在门前。她急匆匆喊来两个伙计,把路倒抬进屋里,放到一张门板上。然后她才用手贴近他的鼻息,试了试,觉得好像还有微弱的鼻息,但手脚已经冻僵。她顾不得多想,让伙计帮他脱掉那人的鞋袜,拽掉破套袖,端来一盆雪,用雪分别给他搓手脚和脸,防止冻伤冻坏。

经过一阵忙碌,路倒终于醒来。来不及多问,二娘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热汤面,端到他的跟前。他的手脚还不太好使,二娘就一口口地喂他。连面带汤都下肚之后,那人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由弱到强,看起来是死不了了。不过,手脚及面部还是严重冻伤,必须抓紧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此人不但没钱治病,浑身分文皆无,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二娘决定供吃供住,再拿钱给他治病。

路安堂大孙神仙来到客栈,给路倒看过病,验过伤,捋着山羊胡子问二娘,他是你什么人?二娘说,捡的路倒。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句实话,此人身体没有其他疾病,只是冻伤较重。但是,我给你一盒冻伤膏,只要上过三次,必好。说完,背起药箱子,在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了路安堂。用了孙神仙的药膏,果然上过三次,大见成效,不到半个月,好的利利索索。

路倒今年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纪,瘦小的身躯,眉目清秀,说话有点咬文嚼字,书生气十足。原本长沙人士,由于那里闹瘟疫,全家十余口人都死了,只有他逃了出来,忍饥挨饿,一路北上,投亲不成,靠友不在,所带盘缠又都花光了,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十里坡,还赶上了暴风雪,倒在客栈门前,若不是二娘营救,就冻死了。

他叫毛济民,是位私塾先生。他现在身上仅存的只有几本书和一个包裹。知道他是私塾先生后,二娘就叫他毛先生。于是,大家也都叫他毛先生。知道他的身世后,二娘和张欢商议,想把他留下,开办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因为十里坡到现在还没有一座学校,很多孩子没处读书。张欢也有此意,他们一拍即合。

毛先生的病痊愈后,本想张罗走。可他在客栈住了这么长时间,又吃又住,又治病,一分钱没花,扑啦扑啦屁股就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钱,又没有,难在这里。

就在毛先生一筹莫展之际,二娘把留他教书办学的意见和他谈了。毛先生没有谈任何条件,满口答应。办学,这可是有关十里坡子孙万代的大好事,消息传开,人人欢欣鼓舞,家家响应号召,有钱的出钱,有房舍的出房舍,连桌椅板凳都是家长们从家里拿的。

客栈有两间仓房,腾了出来,经过简单的修缮,就变成了学堂。因为学生参差不齐,大的大小的小,又仅仅十一名,就一个老师,无法分班,就都从最初级的教起。因此,就起名十里坡初级小学。小学名誉校长是二娘,实际校长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是毛先生。毛先生吃住在客栈,由二娘赞助。只有他的薪水,由学生出。那么,学生的负担就不重了。每人每月只收一元钱,实在困难的还不收。这就意味着毛先生每月的薪水也就十元钱左右。因为吃住不用钱,所以毛先生对挣钱多少,也就无所谓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生的身上。有时候就这点薪水,他还资助学生。他的这十一名学生,最大的要数钱小虎,他已经二十来岁,最小的是丫蛋,报的岁数是十二,实际岁数是十四,小丫报的是十四,实际是十六,曲大有十七,还有钱小虎的妹妹钱小灵,大有的妹妹曲兰,刘锛的一双儿女刘凯刘灏,虽然岁数没有钱小虎那么大,可也都十三四。除了这些孩子,还有一个农民的孩子。最让毛先生头痛的学生也该是王大金牙的宝贝女儿,她岁数在这些学生中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好十五岁。她叫王亚男,性格泼辣,不拘小节,长的像个黑小子,不爱学习。可却很愿听毛先生讲天南地北风土人情,军阀混战,国民党北伐,国际国内打打杀杀的故事。和她情趣相投的是曲大有。他俩一唱一和,吵闹课堂,气得毛先生瑟瑟发抖,挥起了教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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