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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员室内由于语言不通，已经死气沉沉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闷。毛先生感到压抑，美惠慧子更感到压抑，他们又都没有很好的办法打破这种僵局。
小丫借请教《师说》，问毛先生，假如你想学日语，如果你的学生中，有会日语的，您可不可以拜他为老师呢？当然可以。《师说》中不是说，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那我教先生日语如何？
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欢迎欢迎！
慧子老师，毛先生学日语，您学华语吗？慧子有点迟疑，似乎没太听懂。小丫又强调一下说，就是学中国话。
那当然好了！你教吗？
我教。
小丫一下子收了两个学生，又都是她的老师，很是自豪，很是兴奋，当时就让他们坐在一起，教他一句日语，教她一句华语，交叉进行，省时省力，效果极佳。教学相长，乐在其中。
小丫教双语，寂寞孤独的两个灵魂开始交流互动，打破了办公室以往的冷酷与寂寞。毛先生和美惠慧子已经不像过去一句话也不说，形同陌路。而是，开始用一些简单的生活用语，进行简单交流，问候。室内的空气也因此活跃了很多，不再死气沉沉，不再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冰窟那样让人窒息，那样可怕。两个人内心世界的冰霜似乎也融化了许多。好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最近有两个日本人来看望美惠慧子。这两个人是何许人也？来自何方？没人知晓。因此也引起了不少人怀疑。尤其是毛先生，更为敏感。与美惠慧子的关系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
这两个日本人出现之后不久，日本宪兵队以追查游击队伤员的莫须有罪名，强行搜查了十里坡客栈，尤其是十里坡小学。没有搜查到游击队伤员，而是将毛先生手里的《湘江评论》做为罪证，将毛先生带到宪兵队，严刑拷问，由于没有问出他们所需要的反满抗日事实与证据，关押了一个星期，逼二娘交五百元保释金，才把毛先生释放了。毛先生觉得连累了二娘，决意要走，二娘一再挽留，说不愿毛先生，是日本人横行霸道，欺压中国人，故意刁难中国人，才把毛先生又留下。毛先生从此更加怀疑美惠慧子，仇恨日本人，不再像拘押前对美惠慧子那样热情与关心，又像没学日语以前那样对峙。教员室从新开始冷战，又变成了冰窟。
惠子看到遍体鳞伤的毛先生，给予了无限的同情。本想帮他擦拭伤口，参与护理毛先生的工作，不料却被毛先生严词拒绝，弄得慧子十分尴尬，狼狈，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为什么这样？我又没打你！
谢谢你的好心。我毛济民承受不起你的好意，你还是去关照你们日本人吧！
半懂不懂的慧子，为此很是伤心，半宿没睡着觉，还哭了鼻子。说什么也想不开，毛先生为什么如此恨她，不接受她的好意。她第二天找到小丫，劈头就问，张小丫你告诉我，毛先生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护理？他受了伤，又不是我打的。
他觉得你是女人，又是单身，为他擦拭伤口不方便。
哪有什么？我做过护理员，抬过担架，救过伤员，给伤员擦拭过下身……
慧子说得在情在理，弄的小丫很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可为了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她又不得不挖空心思，找理由回答慧子。她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他是个老学究，老封建，你们关系还没处到位，等以后处到位了，他就不会拒绝你啦。
慧子晃了晃头，嘴里不停地叨咕着，没处到位？没处到位？似乎她对这句话很不理解。而小丫也觉得再无法解释下去，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中国人的文化和你们民族的文化不同，思想观念也不同，你和毛先生处的时间还短，暂时，他不理解你，你也不理解他，等时间长了，就相互理解了。
那要多长时间？
可长可短。就看你们用不用心了。
似乎慧子有点明白了。她不再像先那么愁眉苦脸，而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