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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明哲一夜没睡，进了工厂办公室，想起朱庸平的话语，叹了口气，缓缓地打开了电脑，他因为慢性子，做事情向来是显得不慌不忙的。
办公室就剩几个八卦女，还有一个叫谢兵的嫖客，平日都是话不投机的。
谢兵不怀好意的问：“明哲，听说你老爸裸奔过？”
“你怎么知道的？”丘明哲迟疑道。
刹那间，那些八卦女都转过身子。
谢兵满腹笑容道：“我是经常去那间浴室敲大背的，里头的哪个小姐我不认识？”
八卦女们纷纷起哄道：“这是怎么回事？”说完，甚至是搬了张椅子坐在明哲跟前刨根问底。气得明哲直翻白眼。
谢兵却是幸灾乐祸道：“他老爸喜欢嫖，想吃霸王餐，不肯给钱，那些小姐当然不愿意，大白天在街上追一个裸体老男人。”
丘明哲转过头去，不想搭理。
八卦女们嬉笑地问：“明哲，想不到你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还能识懂洋文，竟然有那么彪悍的老爸。”
谢兵像欺负小孩似的嘲笑：“明哲，我以为你是书香世家，是书香子弟，想不到你老爸的造型那么粗犷，50多岁的人，又矮又壮，还能当众裸奔，路边摆摊嗑瓜子的，现在哪有不知道这桩丑事的，嫖娼不给钱！”
八卦女们又是一阵嘲讽：“明哲，你家老爸战斗力不行啊。没让人家女的倒贴啊。要是嫖嬷嬷能让女的倒贴才算OK。我们跟男的出去约会，都是男的买给我们吃喝，我们从没有付过房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家老爸没那个本事，不能让女的倒贴，就别充大头。”
谢兵得意扬扬道：“我道上的几个兄弟，就是靠小姐养活的，小姐出去挣钱养他们，这才是男人的能耐。”
丘明哲跑去了走廊，实在不想待在这里听他们瞎掰，谢兵也跟着跑了出去，赖在明哲的身边。
谢兵在旁故意吹嘘道：“我上次搞了一个17岁的女的，爽吧，最后我给了她一千块去打胎，厉害吧，又不用负责任。”
丘明哲不想搭理这种混混，可是在这里上班又避不开，冷冷地问：“你常做这种事？”
谢兵拽地跟二五八万，像狗皮膏药贴在身旁似的：“我之前在纺织厂待过几年，那里妹子多，泡一个妹子还不跟玩似的。这已经是我搞得第9个了。”
丘明哲心道，怪不得他会是浴室的常客，对丘生财裸奔的事一清二楚。
谢兵抬起手指，挥来挥去道：“明哲，你小正太的脸型，为什么不当鸭子，你做鸭子，绝对OK，绝对能挣大钱。”
丘明哲冷笑一声：“那我不是吃软饭的？”
谢兵理直气壮道：“吃软饭怎么了？是她们女人愿意包养我们，我认识几个50多岁的富婆，她们就喜欢你这种眉清目秀的小正太，清澈忧郁的眼神还藏着返璞归真的质朴，她们就喜欢你这种冷漠和孤僻的男人，你要是想发财，我有路子，你只要干一年鸭子，绝对可以捞足你下半场养老的钱财。”
丘明哲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丘家的屋内，丘生财和周跃钱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防着隔墙有耳。
但是丘生财天生大嗓门，又有官瘾，在家吆喝惯了，说起话来就像喇叭似的，开口道：“我看我们要去一次朱家，摸摸他们的老底。”
周跃钱没好气地质问：“那个穷鬼之家，有什么好去的？”
丘生财意味深长道：“再穷的地方，只要你想办法，都能挖到财宝的。”
周跃钱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忙问：“朱庸平家也能出金子？”
丘生财轻蔑一笑：“他家不是有三间瓦房吗？捞到手，大小也是钱啊。”
周跃钱不屑道：“你每次都是放空炮。说要出去捞钱的，啥都没捞着。你不盯大户，怎么现在要盯上朱庸平这种小户人家了？”
丘生财嘿嘿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万一朱庸平家里也拆迁，他的宅基地不也是钱吗？我们只要加把劲，他将来可能要出现的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周跃钱眉头一皱：“朱庸平他肯吗？”
丘生财满脸红光道：“我们去做丘明哲的思想工作。朱家是独女，那朱家将来的烂房子就是他的了。要是朱庸平真的对明哲好，那就肯给明哲的，只要给了，那就是我们的了。”
周跃钱叹了一口气道：“不能只出不进啊，你出去勾搭女人，我以为你能骗几个钱回来，谁知道总是倒贴，付了房钱，还要付两人的早餐费。时间长了，我的损失也很大的，不能再失算了。”
丘生财脸一红，喃喃道：“早餐费不是不多吗。”
“呸！”周跃钱啐了丘生财一脸吐沫：“二十多年不同女人的早餐费，难道还不嫌多？”
丘生财悻悻不平道：“我这不也是图以后还能再交往，所以付了房钱还付了早餐费。谁知道我只要一提要问那些女人借钱，那些女人就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周跃钱恼羞成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这次不能再在丘明哲身上失败了，要搞到钱。”
这天，明哲他们三个人正在厨房忙饭。
朱楠燕听了铃音响动，放了手中的活计，去接了手机。
表姐红红急躁地叫道：“楠燕，你快将奶奶接回去，奶奶快不行了，她不能死在我家里。”
朱楠燕眼圈一红：“表姐，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当初你小时候在我家的时候，都是我奶奶照顾了你好多年。你现在见奶奶要走了，就拼命要我把奶奶往回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楠燕转身扑进明哲的怀里，哭道：“明哲，奶奶要走了，她们见奶奶身体不好了，就要我把奶奶弄回来。”
朱庸平心急如焚道：“我妈妈要走了，我得赶紧去看一看。”
丘明哲无奈地叹口气：“摊上死人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表姐，都会这么做。”
朱楠燕难受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丘明哲也是烦躁的头痛欲裂，浑身失去了力气，缓缓道：“你在家里等我，我去街上取款机取点钱出来，无论奶奶死不死或者进医院急救，我们都需要钱的。记住，你在家里都不要跑，我经不起惊吓。外面乌漆墨黑的，你这大肚子要跟着跑出去。出了事，我就什么都玩了。”
朱庸平的亲姐一家正在家里等着朱庸平一家拉奶奶回去。
朱根花见他们来了，忙说：“庸平，你来了就好，妈妈死在我这里不方便。我已经吩咐你姐夫出去找了三轮车，把妈妈运回去。”
朱庸平心头不悦，姐弟两人是结下隔阂了：“妈妈是怎么了？”
朱根花眼圈也红了，毕竟是自己亲妈死了，“下午去了村里医务室挂了一瓶水，到现在就突然不行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了，我看八成是挨不到夜里。”
朱根花接着又说道：“妈妈下午去挂水，我陪着她去的，当时挂的时候还没事，谁知道回来就不行了。”
朱庸平问道：“要是身体不行，怎么不进医院？”
朱根花有些为难道：“进医院没用，村里的医生都说这人没救了。医院也不会收的。”
红红狡黠笑道：“所以我就做主，打电话给楠燕表妹，让你们把外婆拉回去。这人是不能死在我们这边的，死在我们这边，我们怎么收场？要死，死自己家里。”
九点多钟，丘明哲在镇上找到了一家银行的取款机，取出了2000块钱。
丘明哲叹息了一声：“幸好今天刚发了工资，要不然碰上今天的事，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我是体会到了救急不救穷的道理。”
丘明哲把钱捂在怀里，往回跑。
赤脚医生拿着听诊器边说边笑。
丘明哲问道：“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根花夫妻领着几个农村壮汉抬着一块木板进来，木板上躺着奶奶。
朱庸平失魂落魄道：“奶奶是下午出事的，在医务室挂了一瓶水，就出事了！”
丘明哲接着问：“以前奶奶不是挂半瓶水的吗？”
朱根花支支吾吾道：“医生开的药水是整瓶，药水又不能半瓶半瓶的卖。我觉得剩余的半瓶不挂，就浪费了？”
“啊！”丘明哲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医生当时怎么说的？”
朱根花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医生没说什么，我是病人家属，当然有权支配挂与不挂！”
门外的朱楠燕正跟人焦急地商议奶奶的病情。
丘明哲将朱楠燕拉到没人的角落，问：“现在怎么办？你家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朱楠燕看了看，欣慰道，“都是我奶奶的侄儿。”
丘明哲很不满地冷笑：“结婚的时候，不来，现在人死了，都过来凑噱头。”
朱庸平在里面没找着丘明哲，就到门外找丘明哲，这时候他需要有个能跟他商量的人。
朱庸平可怜巴巴道：“奶奶没用了，我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先看病吧。”丘明哲从怀里掏出刚取的2000块钱。
朱庸平将钱收进口袋，跟着呓语：“奶奶没救了。”看样子，就是有点不愿意花钱救奶奶！
丘明哲怨怒道：“先救了再说。”
朱庸平继续重复刚才的话语：“奶没救了，医生说的，人已经没用了。”
丘明哲皱起眉头：“医生说的，我们不管，等会儿，我们就把奶奶送进医院。”
丘明哲一生气，头也不回地跑了。
朱庸平焦灼了好一会儿，望着明哲渐去的身影，叹道：“你待会去劝劝明哲，他不懂事，奶奶不但是你们的奶奶，也是我的妈妈，要是因为奶奶的病情，让你们花冤枉钱，连累你们，我也不愿意。”
这些平时从不登朱家门的人，都聚集在朱家堂屋的方桌上。
侄儿甲道：“今天我们的姑姑死了，我们几个做侄儿的就是商量着怎样把这个棺材抬出去，抬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侄儿乙道：“虽然我们的姑姑嫁到了朱家，就是朱家的人。但是朱家人丁单薄，就朱庸平一个男人，他只能抬棺材的一个角，家里又没有这么多的子弟，当然就有我们这些表兄表弟代劳了。”
丘明哲心头冷笑道：“楠燕结婚的时候，你们嫌弃这里穷，不愿意上门，现在看见家中死人了，遇到捞名声的机会，就都来了。何况人还没死，你们就想着这方面的心思，这朱家的亲戚也是混蛋透顶！”
朱楠燕问道：“明哲，你面色怎么这么难看，站在这里一言不发。”
丘明哲答道：“听着亲戚们老表们在说抬棺材，我没经历过这些事，心里慌，也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丘明哲又跑去了门外。
朱楠燕找不着丘明哲，就去了门外，问：“明哲，亲戚们都在，你怎么又出来了？”
丘明哲凄凄道：“我在里头听着难受！奶奶还没死。他们就考虑着抬棺材，这不是明显在捞自己的名声吗？他们现在就是当奶奶死了。”
“我听着也难受，”朱楠燕苦叹道：“但是亲戚们也是难得过来一次。”
丘明哲冷笑：“你知道吗，消费死者是最没有道德的。我经历过一次。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丘生财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待我的奶奶。但是你的亲戚们也用这种方法对待你的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