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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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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槲山》连载

第六章 傲血崔家口

冬天的夜空异常清冷,月光洒向院落。村里的人早早睡下了,姥爷跪在院子一角,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弟弟能活着回来,菩萨保佑我弟弟能打胜仗……”几柱香燃烧着,姥爷跪了很久才起身回到屋里。崔云龙走后快过年了,姥爷提前烧香拜佛。当初弟弟当兵姥爷不同意,现在已成事实也没办法了,姥爷盼望弟弟能活着回来。

姥爷种地是把好手,庄稼活干得利利索索,每天不闲着,转眼到了来年春天。

一天下午,村里来了几个八路军与村长联系事宜,部队没进村隐蔽在村外山里,说是要打仗了。姥爷一阵紧张,不知有没有弟弟就悄悄问一个战士:“你们部队有没有叫崔云龙的?”战士回答:“是我们副排长,崔副排长。”战士说完就走了,姥爷怔在那里,姥爷又惊又喜弟弟当副排长了。村里组织了担架队没有姥爷。

整个下午姥爷在不安中度过。天黑了姥爷和衣而眠,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外夜空,姥爷摸出烟杆躺在炕上吸烟,耳朵听着窗外。夜空中一声清脆枪响,枪响过后一切又复归平静。姥爷愣了一下,又继续吸烟。后半夜静静的夜空被枪声彻底打破,枪声骤急夹杂炮声,枪炮声是从村西北面槲山方向传来的。姥爷急忙起身出了院子向村西北走去,姥爷来到村西北一块高地,枪声更响了。约莫个把钟头伤员陆陆续续抬下来了,一个两个三个……每一副担架经过姥爷跟前,姥爷都凑上去看一看是不是弟弟。枪炮声稀疏了,姥爷一直站在那里,久久地等待着……

姥爷家的门开了,抬进两个伤员,姥爷出去后姥姥也没睡,几个孩子都被枪炮声惊醒。两个伤员抬到了炕上,送伤员的就走了,是两个女伤员,看年龄都不大都是头部受伤。姥姥挪着小脚坐到炕上,抱着其中一个年龄小的女伤员,问:“孩子,能听见我说话吗?”女伤员嘴唇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声音:“能。”年龄大一点的女伤员呈昏迷状态,紧闭双眼没有反应。年龄小一点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时强睁双眼望着姥姥断断续续地说:“我想妈妈!”姥姥把她搂在怀里泪水滴了下来。

“我想妈妈!我想妈妈!”声音很轻很弱。突然大一点年龄的女伤员睁开眼,一阵剧烈呕吐,呕吐过后又昏了过去。

姥姥没有任何办法,又去抱大一点的女伤员。姥姥让母亲的姐姐快去厨房做碗鸡蛋汤。母亲的姐姐挪着小脚去厨房,母亲去帮着烧火。很快鸡蛋汤做好了,母亲端了过来,姥姥用勺子舀了一勺,用嘴吹着尝了尝就往女伤员嘴里送。小一点的女伤员还能吞下去,大一点的刚喂到嘴里就吐了出来。小一点的女伤员吞了几口鸡蛋汤,闭上眼似睡非睡,嘴里咿呀着:“我想妈妈……我想妈妈……”

枪声陡然又响了起来,伤员断断续续往村里抬,姥爷一直等在村外。打了半宿,拂晓战斗结束了,晨光中八路军战士撤了下来,没进村从村外走了。姥爷凑上去看,突然看见远处一个身影,那是弟弟,光线并不明显,但是姥爷一眼就认出那是弟弟。弟弟并没有看见哥哥,姥爷看见弟弟随部队向西走了。姥爷想喊却没有喊,姥爷想走过去弟弟已经走远了。

两个女伤员躺在炕上,年龄大的一个突然又是一阵剧烈呕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呕吐过后昏死过去了,刚开始还有气息,过了一会儿姥姥摸了摸断气了。年龄小的女伤员也开始昏迷不醒,再后来剧烈呕吐,天快亮的时候死了。

姥爷回来的时候,两个女伤员都断气了。抬担架的来了,两个女伤员被抬走了,不知埋在哪里。

姥姥问女伤员家在哪里,大的不能说话,小的说家在南方。

一天上午,姥爷正在干活二姥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姥爷转头一看又惊又喜:“我的好弟弟呀,你这是从哪里来?”

“我执行任务,顺便回来看看哥哥。”

快进屋,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母亲跑了过去喊着叔叔,二姥爷抱起母亲。时间不长,二姥爷要走。姥姥说:“既然回来了,吃完午饭再走。”姥爷也想留二姥爷,又怕时间长了出事,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姥姥一定让二姥爷吃完午饭再走,姥爷没有反对,二姥爷就留下吃饭。

二姥爷进村的时候就有人盯上了,虽然穿着便装,但是那人似乎认识二姥爷。那人骑着自行车卖糖球,二姥爷回到家那人糖球也不卖了,骑着自行车要走。这时铁蛋跑过来了,喊:“别走,给你钱。”刚才铁蛋领着妹妹,妹妹看见卖糖球的嚷着要吃糖球,铁蛋没带钱,卖糖球的很大方先给了一支糖球,铁蛋回家拿钱去了。卖糖球的跨上自行车刚骑出几步远,铁蛋又喊:“别走,给你钱。”卖糖球的回头说:“不要了,糖球你吃了吧。”

说着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走了。铁蛋一脸不解,这人怎么了?钱也不要了。崔云龙回来的时候也遇见了铁蛋,还跟铁蛋打了招呼。铁蛋不问,但心里知道云龙哥当八路了。

铁蛋握着钱领着妹妹回家了。

弟弟回来了,姥爷既高兴又担心,不时地走出屋子,从院墙上探头往外观察。饭菜上桌正准备吃,突然姥爷飞一样地冲进屋子:“不好了!鬼子来了!”一家人都惊了。二姥爷抽出匣子枪张开机头就要往外冲,姥爷挡住了二姥爷,说:“出去送命啊。”姥爷转身去推北窗,却从窗棱口发现,房后也有鬼子过来,走不了了。姥爷对弟弟说:“跟我走。”姥爷将二姥爷藏在了事先挖好的地洞,地洞在猪窝底下。二姥爷藏进洞后,姥爷将猪窝恢复了原样。那个时期胶东老百姓院子里都有个猪圈。

房屋前后被堵住了,“哐当”门被砸开了,几个鬼子冲了进来,把姥爷全家控制后,屋里屋外搜了个遍,没有发现情况。一个鬼子跑向门外报告,很快又进来几个鬼子汉奸,为首的是小队长秋野次郎,身后跟着翻译和汉奸王家轩。秋野满屋子看,又盯着姥爷死死地看,秋野命令再次搜查,汉奸鬼子又把屋里屋外搜了个遍,仍没有发现疑点。秋野对着姥爷说:“你是崔云龙的哥哥崔云海?”姥爷:“是我,崔云龙是我弟弟。”

秋野:“崔云龙藏在哪里?”

姥爷沉默。

秋野咆哮着:“把崔云龙交出来。”

姥爷平静地看着秋野:“崔云龙走了。”

秋野双手抓住姥爷胸口,杀气腾腾:“你胡说,今天交不出崔云龙,我就杀了你。”

姥爷:“太君,崔云龙今天确实回来了,可是你们来之前他就走了。”

秋野:“你不说实话。”秋野手一挥,几个鬼子就把姥爷绑了起来,姥姥和孩子被赶到另一个屋子。很快姥姥就听到姥爷低沉的惨叫声,听得出来姥爷强忍着。姥姥用被子堵住孩子的耳朵,自己也用双手捂住耳朵。鬼子使用了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姥爷,姥爷的腿已不能站立,两个鬼子架着姥爷。

秋野咬牙切齿地叫着:“交出崔云龙就放了你,不然就把你折磨致死。”

翻译一直在翻译,学着秋野的腔调。

姥爷:“太君,你把我打死吧,打死我也交不出崔云龙。”

翻译奸诈一笑:“有人看见崔云龙进屋了,却没人看见他出去。”

姥爷:“他真的走了。”

秋野和翻译仔细打量着屋内,看向饭桌……之后秋野盯着姥爷:“你很狡猾,不给你来点厉害的,你是不会招的。”秋野命令对姥爷继续用刑,姥爷惨叫不止。

翻译上前说:“饭菜这么丰盛,是做给崔云龙吃的吧?”

这时王家轩凑上前来:“大哥,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崔云龙同学。”

姥爷:“是你,你怎么来了?”

王家轩:“人各有志,我现在给皇军办事。”

姥爷:“哦,那你上次来是给皇军打探消息?”

王家轩:“啊,这个这个……我是给皇军打探消息的。大哥,看你受刑我实在于心不忍,你要是知道崔云龙在哪,就说出来吧。让崔云龙和我一起给皇军办事,皇军有赏啊。”

姥爷看了王家轩一眼,没有吱声,又把头转了回去。

这时秋野手一挥,姥爷被按倒在一块扯下来的门板上,两臂被向上拉直,手腕被紧紧地摁在门板上。鬼子让姥爷把两手伸开,鬼子拿来长钉和锤子,比划着要将长钉钉进姥爷的手掌。翻译摸摸姥爷的手说:“这手钉进去就废了,怎么样?交出崔云龙还是藏着?”姥爷:“钉吧,钉死我也交不出崔云龙。”秋野挥了挥手示意钉钉子。

鬼子将长钉用锤子敲进姥爷的手掌,钉进门板。姥爷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翻译奸笑着:“滋味好受吧,交不交出崔云龙?”姥爷不回答,又一只长钉敲进了另一只手掌,钉进了门板,鲜血顺着手掌门板向下流。

姥姥在另一屋用棉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又用棉花堵住了孩子的耳朵。孩子在被底下不敢动弹,姥姥用一件衣服将自己的头蒙住。

“崔云龙真的走了,钉死我也交不出崔云龙。”姥爷有气无力地说着。秋野看着姥爷将信将疑,酷刑还在继续,鬼子扒开姥爷的衣服,又用绳子把姥爷结结实实捆在门板上。

姥爷肋骨被刺刀挑断一根,鬼子再问,姥爷说交不出崔云龙,肋骨又被挑断一根。姥爷被连挑数根肋骨,刺刀剜肉骨头断裂,姥爷痛得昏死过去了。

折腾了一个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鬼子要走了。姥爷昏死几回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翻译说:“杀了吧。”秋野不语。王家轩赶紧上前对秋野说:“别杀,留个活口,或许以后有用。”秋野点头表示同意。秋野让鬼子取下姥爷手掌上的钉子,又给姥爷松了绑。

鬼子走后,姥姥用布烧成灰给姥爷止血,又用布包扎伤口,之后姥姥和母亲的哥哥姐姐一起把姥爷抬上炕。

后半夜姥爷让母亲的哥哥去地洞叫叔叔出来,二姥爷顶开石板从地洞出来,跪在姥爷面前,姥爷用微弱的声音说:“弟弟,快走!给哥哥报仇”!二姥爷观察外面的动静翻墙走了,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铁蛋回到家里,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联想到崔云龙回来,猛地从炕上跃起跑向姥爷家,看到门外全是拿枪的鬼子,铁蛋一拍脑袋糟了。铁蛋懊悔不已,心想我怎么这么笨呢,那个卖糖球的就是汉奸特务。

第二天,有人悄悄送来草药给姥爷救治,隔几天这人又来换药。姥爷问贵姓,来人答免贵姓韩。姥爷命保住了,却成了残废。

姥爷命壮。一年多以后姥爷可以拄着拐下地,慢慢挪着走呼吸困难,人整个不是从前了。

隔段时间又有其他人来送药。来送药的都是二姥爷部队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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