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湖南的糙米,淮北的细盐——汉正街两头,各立门户哟!”1920年的汉口码头,那热闹劲儿就跟炸了锅似的。挑夫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传唱着新编的号子,这声音在码头上回荡,就像一阵紧似一阵的潮水。
姜海成的“海记码头”前,那场面可是相当壮观。十几条扁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跟等待检阅的士兵似的。每根扁担上,都刻着细腻的盘龙纹暗记,那纹路仿佛是活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对街“湖帮船队”那边,盐包堆得跟小山一样,清一色的烙着星形火印,那火印就像是湖帮的招牌,彰显着他们的势力范围。兄弟俩的生意,就这么像楚河汉界一样,泾渭分明,三年来谁也没能越过雷池半步。
“海哥,你看一哈,你弟弟的盐船又跑过来截胡咱米商啦!”小六子气呼呼地说道,那脸憋得通红,就像个熟透的柿子。姜海成听了,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断指上的疤痕,嘴里却冷笑一声:“哼,让他先狂一阵子,等英国佬的茶船到港,看他还怎么嚣张。”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脚底的龙纹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咬了一口似的。他低头一看,发现江面正漂过来一块焦黑的船板,那船板在江水上起起伏伏,上面还粘着片带星痕的皮肤,那皮肤的颜色和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这是么玩意啊?”小六子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姜海成皱了皱眉头,说道:“鬼晓得,先把这东西弄上来瞅瞅。”说着,他吩咐手下的人把船板捞了上来。仔细一看,那片带星痕的皮肤好像还带着一丝生机,在船板上微微蠕动着,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里面作祟。姜海成心里暗暗嘀咕:“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难道跟弟弟那边有啥关系?”
二
英国商船“翡翠号”横冲直撞地驶过来,一下子就把一艘渔船给撞翻了。那渔船在江面上打着转儿,船上的渔民们纷纷落水,呼救声此起彼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海成的反应那叫一个快,只见他手中的扁担如蛟龙出海一般,“啪”的一声横抽在大副的脸上。那大副原本还嚣张跋扈的脸,瞬间就被扁担抽得变了形,金牙也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江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黄皮猪!你们这些中国佬,竟敢跟我动手!”大副捂着脸,恶狠狠地咆哮着,嘴里吐出一口血沫,那模样就像个受伤的野兽。姜海成瞪了他一眼,说道:“哼,你们这些英国佬,在我们中国的地盘上作威作福,真当咱们好欺负是吧!”
就在这时候,暗处突然递过来一条雪白的毛巾。姜海成扭头一看,原来是姜湖成。姜湖成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唯有袖口沾着一点点血渍,显得有些刺眼。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拐子,莫留指印,别给他们留下把柄。”姜海成接过毛巾,刚想擦擦手上的血,突然一阵江风吹过,把毛巾给展开了。
姜海成这才注意到,毛巾角落绣着的盘龙城纹样正渗出血丝,那血丝的颜色和位置,竟然与弟弟后颈伤疤的位置分毫不差。他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么意思?”姜湖成微微一笑,说道:“拐子,这其中的奥秘,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咱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儿吧。”说着,他转身消失在了暗处,只留下姜海成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条渗血的毛巾,心里充满了疑惑。
三
“翡翠号”的底舱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二十箱印度鸦片整齐地码放着,上面的标记却被人巧妙地改成了“红茶”。姜湖成拿着文明杖,轻轻地叩击着箱体,那清脆的回声在底舱里回荡。他仔细地分辨着回声的细微差别,突然眼神一亮,发现第三箱装着的东西似乎不太一样。
“嗯,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姜湖成心里想着。原来,这是他安插的线人昨晚报告的青铜器走私。就在这时,阴影里走出一个日本女人,正是秋田小姐。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和服,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姜先生,您要的茶具,怕是要泡汤了哦。”
姜湖成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秋田小姐,您也别太得意。这船上的货物,恐怕没那么简单。”说话间,秋田和服下闪过一道金属冷光,姜湖成后颈的星形疤随即泛出预警的蓝色。他心中暗叫不好,看来秋田小姐今天是有备而来。
“哼,姜先生,您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吧,免得大家动起手来,伤了和气。”秋田小姐说着,慢慢抽出了藏在和服下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姜湖成却不慌不忙,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四
姜海成蹲在码头的一个角落里,手里摆弄着弟弟的暗号。七根扁担斜靠墙角的排列方式,正是洪帮传承的“川”字阵。他仔细地研究着每根扁担的位置和角度,突然发现第三根扁担的龙纹位置偏移了三分。他心里一动,想起洪帮的一些规矩和暗号,这偏移的三分,说不定是指向某个特定的地方。
“丑时,英国船厂的位置?”姜海成嘴里喃喃自语道。他刚想再仔细琢磨琢磨,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发现扁担的竹节里竟藏着半片青铜箭头。他的手颤抖着拿起那半片青铜箭头,断口与三年前自己那截断指截面严丝合缝。
“这……这是咋回事啊?”姜海成瞪大了眼睛,心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这个谜团似乎和弟弟、和那些神秘的青铜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弟弟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些东西?这半片青铜箭头又是谁放在这里的呢?”姜海成越想越头疼,他决定今晚丑时去英国船厂看看,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五
秋田的匕首紧紧地抵住姜湖成的咽喉,只要她稍微一用力,姜湖成就会命丧黄泉。就在这生死关头,汉口所有轮船突然集体鸣笛。那响亮的笛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在江面上回荡,声波震得江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随着江水的翻涌,江底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发光的纹路。姜湖成定睛一看,那是由沉没青铜器组成的巨大星图,而且这星图与自己后颈疤痕完全吻合。他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这江底竟然隐藏着如此神秘的东西。
“八嘎!”秋田的刀尖刚要发力,突然觉得西装内袋的青铜镜残片烫得厉害。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姜湖成趁机反拧其手腕,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与此同时,江汉关大钟齿轮咬合的动静也传了过来。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姜湖成冷冷地说道,他看着秋田痛苦的表情,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知道,这个日本女人肯定知道很多关于青铜器的秘密,他得好好问问清楚。
六
姜海成一脚踹开英国船厂的铁门,那“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他走进船厂,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堆放着的二十箱鸦片。而在正中央,一个青铜鼎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扁担横扫过去,却没想到那鼎身的饕餮纹突然睁眼,激射出刺目金光。
“拐子低头!”就在姜海成被金光晃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姜湖成的喊声与枪声同时响起。子弹擦着姜海成的耳畔呼啸而过,打碎了鼎耳上镶嵌的玉璧。那玉璧的纹路,正是当年楚巫占卜用的龟甲裂纹放大版。
“这……这到底是么回事?”姜海成捂着耳朵,大声问道。姜湖成皱着眉头,说道:“拐子,这青铜鼎不简单,里面肯定藏着更大的秘密。”兄弟俩看着眼前的青铜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七
青铜鼎坠地的轰鸣声在船厂里回荡,仿佛是战鼓擂动。兄弟俩同时捂住伤处,奇怪的是,姜海成脚底的龙纹与姜湖成后颈的星痕隔着江水同步跳动起来。那跳动的频率恰似盘龙城祭祀坑出土的编钟音律,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它们。
更骇人的是,鼎内渗出的不明液体在船板上腐蚀出汉水古河道图,而那蜿蜒的曲线正与两人身上纹路的走势逐渐重合。兄弟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这难道是巧合吗?”姜海成喃喃自语道。姜湖成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背后肯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一切。”他们不知道,这一切似乎都和他们身上的特殊印记以及那些神秘的青铜器有着密切的关系。
八
姜湖成来到江汉关钟楼,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撬开钟楼的暗格。暗格里,齿轮间卡着的泛黄文件让他浑身冰凉。他颤抖着双手拿起文件,1900年《海关异常事件记录》第七页上写着:“是夜全体钟表停摆,观测到江面浮现青铜城郭,经查与英商走私清单第47项描述的‘大型金属工艺品’特征相符……”
文件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正是现任英国领事的父亲。窗外突然电闪雷鸣,照亮文件背面的血指印——缺了小指半截。姜湖成心想:“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英国领事家和这些神秘事件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第九节 茶渍密码
洪帮香堂里,姜海成把染血的毛巾按在茶水上。过了一会儿,毛巾上渐渐显现出影像,不仅是盘龙城地图,还有弟弟用隐形墨水标注的坐标——汉阳铁厂废料区地下三丈,正是当年青铜钺出土的原始位置。
“海哥,茶船明早启航。”小六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但湖少爷刚把码头所有苦力都调去搬盐了!”姜海成一听,突然笑了。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弟弟也是用这招调开徽帮的人,让他偷看到水运密账。
“哼,这小子,还是这么爱耍心眼。”姜海成心里想着,不过他也明白,弟弟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他决定明天一早去汉阳铁厂废料区看看,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十
黎明时分,兄弟俩隔着“翡翠号”的残骸对视着。姜海成举起半片青铜镜,姜湖成也晃了晃手里的另半片。两块残镜在晨光中同时映出奇景——江面倒影里,穿短打的姜海成身后站着西装革履的姜湖成,而现实恰好相反。
英国领事馆的档案后来记载:“1920年4月8日晨,江汉关钟声自鸣七响,查无人员操作。”这个数字,恰是盘龙城青铜鼎上铭文记载的祭祀间隔年数。兄弟俩看着对方,心中都明白,这场围绕着青铜器的谜团,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他们的命运,也将和这些神秘的青铜器紧紧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