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庄部队的郭团长派司机送李大和警卫员到了横山岭下,两个人穿上了借来的二件蓑衣,朝横山大队而去。
大雨已经让横山岭成了一条浅浅流淌的小溪,李大顾不得这些了,因为他心里很急,这次来,时间紧,他要在今天就把自己昨晚想的事情给完成了。
一路急行,爬到岭登的时候,绿色的军鞋湿漉漉的了,李大稍微停顿了一下,朝横山大队看了一眼,又继续翻岭而下。
李大和警卫员来到了刘阿来的家中,家里空无一人,又看看邻居,也是没有人在家,李大很纳闷,这横山大队发生了什么?难道在开什么大会吗?
他想了一想,要不,去九架屋一趟吧,来到了九架屋的不远处,夹杂着雨声,远远地听到了似乎有拉二胡的声音,李大知道,这是女婿周要立在学二胡,走进九架屋,除听到二胡声,也是不见人影,他走进了周要立的房间。
“李团长!”周要立看见有人进了屋,停下了拉二胡,一看是李大,兴奋地叫了起来,周要立觉得自己和李大好像有一种亲气在,他曾经多次问过父亲周小宽,说李团长好像对自己和玉娥特别关心,那是为什么?父亲笑笑地告诉他,李大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闹革命,怎么不会对自己的家关心,怎么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们关心呢。
周要立听了不满意,感觉父亲在隐瞒什么,但又不好像小孩子一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要立,下雨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呀?玉娥呢?”
“都去开会去了,玉娥也去了。”
“这样呀,怪不得呢。”
“李团长,您们请坐。”周要立指着房间内的凳子说。
“要立,先不坐了,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那好吧,李团长。”
“您们走好!”
李大来到了会场外面,叫警卫员到会场叫一下刘阿来。
张侠看到有部队的人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停下了读文件,匆匆地走了过来:
“同志,您找谁?有什么事?”
“同志,不好意思,是这样,我们李团长想找一个叫刘阿来的人。”
“李团长?李大?”
“是的。”
“李团长,人呢?”
“诺,在那。”警卫员用手一指。
张侠赶紧跨出了门,淋着雨走向了李大。
这时,刘阿来也走了出来,和李大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张队长,我向你借一会儿阿来老书记,行吗?”
“尽管借,尽管借。”
于是刘阿来陪着李大来到了家里。
文化大革命以后,退休的刘阿来也遭到过批判,但程度很轻。
到了家里,李大把自己的来意向刘阿来说明了一下,刘阿来听完,思考了一会。这些年来,刘阿来已经收了几个徒弟,本不想再收了,但是李大亲自上门来说,再加上赵成章如此这般的情况,刘阿来还是一口答应了,他准备收刘成章为关门弟子。
和刘阿来说好了以后,李大又即刻翻越了横山岭,他要到蛟西大队的赵家大院找赵成章以及赵友根和李奶香那对狗东西。
在赵家大院一楼角落的一间房间内,李大找到了赵友根的家,赵友根正坐在门口,看到李大,就好像是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来解救自己似的,腾地站了起来:
“李,李团长!”接下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这李大,突然来,肯定是有好事,不然,解放以后,从来没有踏进过赵家大院半步的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赵成章而来?对,也只有这个唯一的可能了。
赵成章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把门给拦住了:
“李团长,您请进,您请进!”
“李团长,是大大吗?”躺在床上的李奶香一听到赵友根在叫,本来躺在床上的人,骨碌一下跳了下来。
“大大呀,你怎么才来看我呀?”说着,哇哇地哭了起来。
李大站在门口,只觉得一股发霉的气味直扑自己的鼻孔,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奶香,自己已经认大不出来了,原来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变得邋里邋遢了,只有散乱的头发下的脸还保留着原来的轮廓,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机可言了。
“我来看成章。”李大也不多说话。
“你这个负心的东西,从来也不来看看我,从来也不来帮帮我,就让我这样一直地受苦着,呜呜。”李奶香一边用衣袖擦着眼角,一边偷眼看着李大的表情。
只见李大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李奶香知道自己的这种哭招是根本没用的,她干脆收起了哭哭啼啼的样子,说:
“亏你还记得在这里还有个儿子!”
“大大呀,看在我们还有二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你帮帮我吧,我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呀。”李奶香借机哀求着。
“谁是你的大大,给我放正经点!”
“李团长,你帮帮我吧!你帮帮我吧!”
“不要多废话,告诉我,成章在哪里?”李大提高了嗓音,李奶香不敢说话了。
“李团长,李团长,我带你过去。”赵友根赶紧走了过来。
“前面带路!”李大一声大叫,吓得赵友根抖索了一下。
赵友根带着李大歪歪扭扭地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内,李大看到了一个双目无光,呆呆地坐在床沿边的青年。
“成章,李团长来看你来了。”赵友根说。
“李团长?”
“就是那个横山出去的李团长?”
赵成章不敢相信:我家是个反动家庭,我们和李团长非亲非故,李团长怎么会来看我呢?
“赵成章同志呀,我是李大,我对你前些年在横山周要立婚礼时的表现印象很深刻呀。我这次来六横,听说你积极响应毛主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号召,参加了造反组织,并在战斗中光荣负伤了,我来看看你,你是个好青年呀。”李大编起了谎言,心里对自己说,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
“李团长,这你还记得呀。”赵成章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
“还有呀,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的生活会很困难,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想去不想去?”
赵成章听李大这么说,心里越发的开心,想不到自己和这个李团长挺有缘的,自己是一个瞎子,谁会要自己呢!李团长这么关心自己,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想去。”赵成章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