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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船厂就建在双屿港边，为了庆祝横山船厂的成立，六横区政府搞到了最新的电影片子《决裂》，准备成立的当天晚上，在船厂的一片空地上放映。
这双屿港离横山大队不远，听说是最新的片子，横山大队的社员们几乎是倾巢出动，连七十多岁的周小宽在周自立的搀扶下，也来了。
《决裂》主要讲的是“大跃进”期间，一所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成立后，针对学校的办学方针，围绕办学姓“社”还是姓“资”展开的激烈谈论，并由此产生的两条路线的决裂。
电影开始后，周自立坐在周小宽的旁边，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电影开始不久，围绕着把学校是建在城郊还是山上的问题就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自立，你认为把学校建在哪里好呢？”周小宽问周自立。
“阿爹，我认为学校应该建在山上。”周自立答道。
“为什么呢？”
“读书是为了更好地为生产活动服务，学校建在山上，和农村近了，学生们可以边学习边劳动，在实践中快速掌握服务生产的本领，同时把书本的知识和实践联系起来，更好地促进生产。”
“自立，你说得对，学习千万不能脱离实际，不能是高高的象牙塔。”
“阿爹，你居然也知道象牙塔？”
“是呀，阿爹也是在不断地学习的，阿爹没有落伍吧？呵呵。”周小宽笑了起来。
“阿爹没有落伍，还很新潮呢。现在可是贫下中农管理着学校呢。”
“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好！”周小宽接了一句。
当电影放到学校最后建在了山上后，周小宽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嘛！”
又看了一会，周小宽气愤地说：
“真是岂有此理！”
周自立知道，父亲正为刚才的电影中学校姓孙的教导主任说工农出身的青年没资格上大学的一个镜头生气。
“阿爹，这可是电影呀，你没必要生气呀，毛主席始终为我们工农大众着想，你看赤脚医生制度为我们农民解决了多少的切实的医疗问题，从工人农民解放军中推荐大学生，让我们农民也可以上大学了，我们建国不也成了工农兵大学生了吗。”
“是呀，自立，毛主席真是我们人民的大救星呀。你要记住，建国学成以后，一定要让他再回到农村来！不要辜负了这里推荐他的老百姓。”
“知道了，阿爹。”
他们正说着，电影场里忽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阿爹，你看，那个孙老师正在给学生讲马尾巴的功能呢。”
“马尾巴的功能？马尾巴能耕田还是能拉车？能给我们送饭吃吗？这太不像话了，不讲实践的东西，尽讲这些没用的东西，这培养出来的学生有什么用呀！”
“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教育要和工农兵相结合，这是毛主席一直强调的，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就不会死读书，读死书，也不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
“这正是这部电影要批判的东西，学校一定要办成一个开放的学校，办成一个和火热的社会劳动紧密结合的学校，这样的学校才有生命力，才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真正需要的学校。”
周小宽说着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周自立看着父亲，好像感觉父亲当年当区委书记的那股劲又回来了。
电影散场以后，回去的路上，社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一路上还在嘻嘻哈哈地说着“马尾巴的功能”。
一九七五年是全国上下为周恩来总理在四届人大一次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重新提出来的实现四个现代化，即工业、农业、国防、科学技术现代化而努力奋斗的一年。
一九七六年正在全国人民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继续前进的时候，一个个的噩耗从祖国的首都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先是周恩来总理的逝世，接着是朱德委员长的逝世，到了九月九日，更是传来了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消息。
九月九日的这一天，横山大队操场上的扩音喇叭在哀乐声中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沉痛低沉的声音，广播里正播放着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出的《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
在播报的这一刻，社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默默地站立着，有的还抹着眼泪。
九月十日上午，张侠等人在大队礼堂布置好了吊唁的现场。
社员们戴着黑纱布在大礼堂内分排站立，默哀三分钟后，依次通过了放在前面的毛泽东主席的遗像。
周小宽佝偻着背，也坚持来到了大礼堂内，大家都没有阻止周小宽的吊唁，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周小宽并不是一个反革命，而是老革命。
周小宽老泪纵横，一步一步地从毛主席的遗像前走过，看着满脸笑容的毛主席，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自己参加革命后的一幕幕，想起了引上他走上革命道路的马金映等人和为了革命解放而牺牲的张阿其等人，而这革命的胜利和新中国的建立不就是因为有了毛主席这个伟大英明的领袖吗？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就没有自己这些贫苦人民的幸福生活。
如今，毛主席走了，周总理走了，我们的国家以后会怎样呢？我们贫苦的人民会不会“吃上二遍苦，受上二遭罪”？还能继续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周小宽不由得担心起了国家和人民的前途命运，只觉得好像天塌了一样。
一个月以后，周自立下班回家，兴冲冲地来到了家里。
“阿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四人帮’被以英明领袖华国锋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彻底粉碎了！”
“是吗？太好了！”坐在火柜沿上的周小宽腾地站了起来，人往前趔趄了一下，周自立赶紧扶住了他。
“阿爹，你干什么这么激动呢？你看差点摔倒了。”
“哈哈，儿子呀，我能不激动吗？文化大革命就是被这帮祸国殃民的‘四人帮’给搞乱搞坏的，我们国家有希望了！”
“是的，是的，阿爹，我们公社的干部们现在都跃跃欲试，干劲十足了呢。”
“好，自立呀，希望我们国家重新走上正轨，你们要努力，让我们的国家早上实现‘四个现代化’！”
这天晚上，周小宽让林艳临时加了几个菜，把其他的三个儿子，周要立、林天和周昂立都叫到了周自立的家，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