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失的渡船从未真正离开,它们化作了钢索里的韧劲,桥墩下的基石,化作每双眼睛里不灭的微光。
铜锣张敲着锣走在前头,金毛骑在黑子背上,三个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很长。他们走向远方,而我的童年就站在路旁,手里攥着两个温热的煮鸡蛋,等待一场永不散场的猴戏。
槐花村的老槐树又开花了。林娟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仰头望着满树洁白如雪的槐花。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她已见银丝的鬓角,像是时光温柔的点缀。
每天,老杨的剃头挑子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从村东头一路响到村西头。那声音像是一支古老的童谣,在清晨的薄雾中飘荡开来,唤醒了一个又一个沉睡的院落。
雪又下了起来,父女俩的影子在雪地上融成了一团。张屠夫背起女儿往家走,脚步比平时轻松了许多。我知道,他杀猪时从不犹豫的那双手,此刻一定在微微发抖。
天还没亮透,长江巴东段的江面上浮着一层薄雾,像谁撒了一把棉絮在青灰色的绸缎上。背脚子张德厚蹲在码头石阶的最上层,从怀里掏出半块冷冰冰的面馍,就着江水啃了起来。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那双永远洗不干净的手。他的指缝里嵌着黑色的纹路,像地图上蜿蜒的煤脉。
那声音让我想起老张说过的话:“表比人强,停了还能走;人停了,就再也走不动了。但只要有表在走,就有人记得时间,记得那些走过时间的人。”
当她肉乎乎的小手捏着针,皱着眉头努力把线穿过针眼时,阳光照在她茸茸的睫毛上,阿君仿佛看到了时光的河流里,那些永不消逝的温柔涟漪。
到那时,老李的弓或许又能发出声响,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继续讲述那些关于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