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冰冷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张玺的身体,却无法浇灭他胸腔里那团混杂着挫败、难堪和莫名燥热的火。
李梓舒拒绝时那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睛,反复在他眼前闪现。那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他的触碰是一种令人不悦的打扰。曾几何时,他们之间虽渐趋平淡,但身体的默契仍在。而现在,连这最后一丝连接似乎也要被斩断了。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还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那个一闪而过的英文名短信……Alex?
冷水顺着脸颊滑落,他闭上眼,用力抹了一把脸。一种强烈的、近乎幼稚的报复欲混合着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想起林薇那具年轻饱满、任他予取予求的身体,想起她意乱情迷时的呻吟——即使那声“聪哥”如鲠在喉,但至少那具身体是诚实地渴望着的。
而他的妻子,却用最理性的方式,将他推开了。
他关掉水龙头,浴室里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他粗重的呼吸。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而陌生的脸,写满了中年男人的无力与焦灼。
今晚的试探,以惨败告终。那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墙,似乎更厚了。
合租公寓内。
林薇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再也无法双击点开的QQ头像,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
他删了她。
他竟然删了她!
巨大的恐慌和耻辱感之后,是一种更加炽烈的、扭曲的不甘和愤怒!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他怎么能就这样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掉?就因为她喝醉喊错了名字?可他明明当时也有反应的!他也是想要的!
对!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逼她低头,逼她更卑微地求他!
一定是这样!
她猛地抓过手机,手指颤抖着,开始疯狂地拨打张玺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次,两次,无数次……永远是忙音。
他把她拉黑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瘫倒在地,无声地痛哭,指甲在地板上抓出白色的划痕。
不行!她不能失去他!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像“聪哥”一样耀眼的存在,是她平凡生活里唯一的光!(即使这光是扭曲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公司!他不能阻止她去公司!
她要当面问他!要他亲口给她一个说法!她不信他真的能那么绝情!
卧室。
李梓舒靠在床头,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正是Alex发来的那份文献摘要。
不得不说,这篇摘要写得极其漂亮。观点新颖,论证扎实,将艺术空间的光影、色彩、流线与心理情绪疗愈的关系阐述得深入浅出,恰好戳中了她想要打造的“新生”中心的核心竞争力——不仅仅是外在的改变,更是内在情绪价值的提升。
这个Alex……绝非一个普通的、只有一腔热情的艺术青年。他的洞察力和专业性,远超他的年龄。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了“Alex Chen”和“空间疗愈”、“艺术心理”等关键词。
几条链接跳了出来,是国外几个小众但颇受好评的艺术疗愈项目报道,参与者的名单里赫然有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他个人作品的链接,点进去是几幅充满灵性与力量感的抽象画,以及一些关于公共空间设计的获奖简报。
他的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广阔,也更……优秀。
一种复杂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是欣赏,是好奇,还有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吸引。这个年轻人像一扇突然打开的新奇窗口,让她看到了自己按部就班、精于计算的生活之外,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创造力和生命力的可能性。
她放下平板,熄了灯。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听到浴室里早已停止的水声,能感觉到另一侧床铺的轻微下陷——张玺躺下了,背对着她,隔着遥远的距离。
两人同床共枕,却像隔着一片冰冷的海洋。
而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廊里那个年轻人专注工作的侧影,以及他谈起光影时那双发亮的碧眼。
这种分裂感,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却又……无法抑制。
张玺公司,晨。
一场夜雨过后,城市焕然一新,但张玺的心情却如同积水的洼地,浑浊而沉滞。昨晚李梓舒冰冷的拒绝像一根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他刻意提早来到公司,试图用工作淹没那令人不适的情绪。
电梯门刚打开,一个身影便如同幽魂般挡在他面前。
是林薇。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睑浮肿,显然一夜未眠,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绝望。她身上那件熟悉的工装裙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全然没了往日精心维持的乖巧形象。
“张总!”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不顾周围零星几个早到同事惊诧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您为什么删了我?为什么不理我?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我喝醉了……我心里真的只有您……”
张玺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不想在公司门口上演这种难堪的戏码,尤其在她提起那个荒唐的夜晚后。他侧身想绕过她,压低声音:“林薇,这里是公司,注意影响。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不提?”林薇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眼泪掉得更凶,“怎么能不提?您对我那么好……帮我,关心我……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就因为一个喝醉后的名字,您就要全盘否定我吗?”她试图去拉他的衣袖,被他猛地避开。
这个躲避的动作彻底刺激了她。“张玺!”她声音陡然尖锐,带着破罐破破摔的绝望,“你没有心!你利用完我的崇拜,现在就像丢垃圾一样丢开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不是张玺,是闻讯赶来的部门女主管,脸色铁青,一把将几乎失控的林薇拽开,用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疯话。“林薇!你疯了?!立刻给我回去!”
林薇捂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彻底懵了。她看着张玺那张冷漠至极、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和厌烦的脸,再看看周围那些目光,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只是用一种空洞而怨毒的眼神死死看了张玺一眼,然后猛地转身,冲向了电梯口。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
张玺面沉如水,对周围道:“都去工作。”然后大步走向办公室,后背僵硬。关上门,他才泄愤般一拳砸在桌上。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新生”医美中心筹备处。
李梓舒正在审核设计图纸,心绪却有些不宁。昨晚张玺突兀的求欢和被她拒绝后僵硬的背影,像一根小刺,让她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了Alex发来的那份文献摘要。不得不承认,这篇关于“空间光影疗愈”的论述角度独特,极具启发性,恰好与她构想中“新生”中心想要营造的、超越表面改变的深层情绪价值理念不谋而合。
这个Alex的洞察力,远比他年轻的外表看起来要深刻。
一种纯粹的、学术上的欣赏和好奇,慢慢冲淡了那点家庭带来的烦闷。
她放下平板,目光落在窗外。也许……可以尝试将一些艺术疗愈的理念融入空间设计?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兴奋,那是一种久违的、纯粹因事业构想而产生的热情。
她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下用词,给Alex发了一条短信:
「Alex,关于那篇文献中的光影介入部分,有几个专业问题想请教。不知方不方便通个电话讨论一下?」
她将交流严格限定在专业范畴内,这让她感到安全。
短信很快回复过来,依旧是那阳光般的语调:「当然方便!这是我的荣幸,李小姐。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都可以。」
他的爽快和专注让李梓舒稍稍放松。她预约了一个午休后的简短通话时间。
名家公馆,晚餐。
晚餐时分。气氛比昨晚更加凝滞。
张玺沉默地吃着饭,脑子里还在回放早上林薇那怨毒的眼神和那句“你没有心”。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让那点虚荣和渴望滋长,惹上这样的麻烦。
李梓舒也沉默着。她注意到了张玺比平时更阴沉紧绷的脸色,以及那份明显的心不在焉。她自然地将这与他昨晚的求欢被拒联系起来,心里那点微妙的歉意很快被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冷淡所覆盖。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进食。
直到李梓舒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短信预览(手机系统自带功能),发送者名字是Alex:「李小姐,资料已发您邮箱,期待稍后的通话:-)」
张玺咀嚼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从那个刺眼的英文名上飞快移开,落回自己碗里,却食不知味。Alex。又是这个名字。昨天似乎也是他。
一股极其陌生的、混合着烦躁和探究的情绪,在他心底盘旋。是什么人?工作伙伴?需要下班时间还发短信、甚至要通电话讨论?
李梓舒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扣了过去,继续吃饭,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种沉默,在张玺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和……遮掩。
一顿饭在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沉默中结束。那堵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墙,似乎又加厚了几公分,并且,开始透出丝丝缕缕的、猜忌的寒气。
午后,“新生”筹备处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李梓舒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办公桌前,平板电脑上显示着Alex发来的详细文献资料。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李小姐?”Alex清朗温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安静,似乎专门为了这个通话预留了时间。
“Alex,打扰了。是关于你资料里提到的‘动态光影对焦虑情绪的干预效应’这部分……”李梓舒开门见山,语气专业而冷静,将话题牢牢锁定在学术范畴。
然而,交流很快超越了简单的问答。Alex的思维极其敏捷,不仅能精准理解她的疑问,还能引经据典,从艺术史、心理学甚至神经科学的角度给出阐释,观点新颖却又不显卖弄。他说话时语调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令人舒适的节奏感,偶尔还会冒出一两个恰到好处的幽默比喻,让枯燥的理论变得生动起来。
李梓舒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甚至偶尔会忘记自己是在进行一场“请教”,更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棋逢对手的思想碰撞。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在这个领域让她产生如此多灵感和共鸣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色彩饱和度本身也是一种‘视觉重量’,会影响空间的情绪密度?”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电话线,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她投入思考时的小动作。
“Exactly!”Alex的声音带着发现知音般的愉悦,“所以我认为在您的咨询区,或许可以采用更低饱和度的、具有微妙变化的渐变色,像一首视觉上的轻音乐,而不是强烈的定调……”
通话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远超预定的简短时间。
当李梓舒意犹未尽地准备结束通话时,Alex忽然轻声说:“李小姐,和您交流真的受益匪浅。您对专业的见解非常深刻,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真诚,“而且,您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李梓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一样?”
“嗯,更……松弛,也更有力量。很好听。”他的赞美直接却不轻浮,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表明连接还在继续。
李梓舒感到一丝微妙的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直接肯定的、陌生的悸动。她迅速收敛心神,用礼貌而疏离的语气说:“谢谢。今天先到这里吧,谢谢你的时间。”
“随时乐意为您效劳。再见,李小姐。”
挂断电话。
办公室里恢复寂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
李梓舒却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脸颊也微微发烫。她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那丝不该有的波澜。
那个年轻人,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一圈圈扩大,逐渐超越了她划定的“专业”安全区。
张玺办公室。
整个下午,张玺都有些心神不宁。文件上的字迹仿佛都在跳动,组合成那个刺眼的英文名——Alex。
他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那可能只是个重要的合作方,或者某个领域的专家。李梓舒是个工作狂,下班时间谈工作再正常不过。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阴暗处低语:什么样的“专业讨论”需要发那种带表情符号的短信?什么样的“专家”会夸她“声音好听”?
猜忌像藤蔓,一旦开始生长,就会疯狂地缠绕他的理智。
他想起李梓舒最近的变化:她似乎更注重着装细节,偶尔会走神,身上那股冰冷的距离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以前他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但现在,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猜忌的放大镜捕捉,变成了可疑的线索。
他甚至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仿佛想从办公室的空气里,再次捕捉到那丝不属于他的、清冷的“炭笔屑”气息。
烦躁感越来越盛。他猛地站起身,想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提神,却在走廊拐角,仿佛又看到了林薇那双怨毒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猛地顿住脚步,心脏骤缩。
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掐眉心。那个女人,简直成了他的梦魇!
深夜,名家公馆卧室。
张玺陷入了混乱的梦境。
梦里,林薇穿着那件皱巴巴的工装裙,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要她,然后她的脸突然变成李梓舒冰冷的脸,嘲讽地看着他。
接着画面一闪,李梓舒正和一个面容模糊的年轻男人在打电话,笑得温柔而生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他想冲过去看清那个男人是谁,脚下却像灌了铅。
然后,林薇又出现了,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嘶吼:“张玺你没有心!”,而李梓舒就在对面,冷冷地看着,转身挽住那个年轻男人的手臂离去……
“呃!”张玺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睡衣。
他喘着粗气,下意识地看向身边。
李梓舒背对着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平稳悠长。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背部曲线,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慌和孤寂感,在深夜里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伸出手,几乎想要碰碰她,确认她的存在。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害怕。
害怕把她吵醒后,面对的是比梦境更冰冷的现实。
害怕那双清醒后,可能带着审视甚至……厌恶的眼睛。
他慢慢地、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她,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墙壁轮廓。
夫妻二人同床异梦,中间隔着的,是一片无法跨越的、猜忌与冷漠的冰川。
而冰川之下,压抑的火山,熔岩正在疯狂涌动,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爆裂的出口。
张玺公司,一周后。
这一周,张玺过得浑浑噩噩。林薇辞职后,部门里关于那天清晨闹剧的窃窃私语渐渐平息,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敏感。
李梓舒似乎更忙了。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有时带着淡淡的、陌生的咖啡香或颜料气味,而非从前那种冷冽的办公室气息。她依然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一种让张玺更加不安的、彻底的抽离。
她不再关心他是否回家吃饭,不再过问他的工作,甚至在他偶尔试图找些话题时,她也只是淡淡回应,眼神却早已飘向别处。
那种感觉,比争吵更令人窒息。仿佛他这个人,在这个家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十年婚姻,他们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共同语言,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重复和冰冷的义务。曾经的默契变成了无话可说,曾经的吸引力化作了视而不见。这就是“十年之痛”吗?像慢性毒药,缓慢地麻痹着每一根神经,直至彻底失去知觉。
“新生”中心工地。
李梓舒站在即将成型的中心大厅里,看着工人们按照新的设计图纸调整灯光布局。灵感正是来源于上周和Alex的那通电话。
那个年轻人像一把钥匙,无意间打开了她思维中某扇紧闭的门。她开始尝试将更多感性的、艺术化的元素融入这个原本纯粹理性计算的空间里。这个过程让她体验到了久违的创造激情。
手机震动,是Alex发来的消息,是一张某艺术展的海报图片:「这个展览的灯光装置或许能给您带来一些新灵感,展期到下周末。」
没有多余的废话,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却又无处不在。
李梓舒看着图片,回复:「谢谢分享,看起来很有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新中心的灯光方案调整了,效果似乎不错。」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分享,带着一丝寻求认同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
Alex很快回复:「真想亲眼看看。您的眼光和执行力总是如此出色。」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太阳表情。
李梓舒收起手机,目光掠过正在安装的、线条柔和的灯带。心情莫名地轻盈了几分。这种被欣赏、被理解的感觉,是她在那个冰冷的家里早已遗忘的。
她知道自己正在踏过一条危险的线。那条线的一边,是十年婚姻带来的、令人疲惫的稳定与麻木;另一边,则是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活力与可能性。
“七年之痒”或许是对激情的怀念,而“十年之痛”,则是痛彻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名家公馆,夜。
张玺应酬完回家,已是深夜。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他发现李梓舒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放松的弧度。
那种神情,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柔和。
他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走近了些。
屏幕上是几幅充满艺术感的灯光设计效果图,旁边打开的聊天对话框,那个刺眼的英文名Alex赫然在列!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太阳表情。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被背叛感,瞬间冲垮了张玺摇摇欲坠的理智!
深更半夜!和另一个男人聊得如此愉快?!甚至露出那种笑容!
“砰!”他将公文包重重摔在茶几上,发出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梓舒被吓了一跳,猛地合上笔记本,脸上的柔和瞬间被警惕和冷漠取代:“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张玺冷笑,酒精和怒火让他口不择言,“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深更半夜不睡,就是在和这个什么Alex聊得开心?他是谁?啊?让你这么着迷?连家都不想回了!”
李梓舒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涌起难以置信的荒谬和愤怒:“张玺,你莫名其妙地在发什么疯?我在工作!”
“工作?工作到需要对着别人笑?工作需要和一个男人半夜三更聊个不停?你当我傻吗!”张玺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大,积压已久的猜忌和不满彻底爆发,“你这段时间天天晚归,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心早就飞了吧?怎么,嫌我这个老公碍眼了?十年了,你终于痒得忍不住了是不是?!”
“你混蛋!”李梓舒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吗?我和谁联系,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自己呢?你西装上那些香水味又怎么解释?那个林薇又算怎么回事?!你倒先倒打一耙!”
长久以来的冷战坚冰,在这一刻被最恶意的猜忌和愤怒彻底砸碎!压抑了太久的“痒”与“痛”,如同火山熔岩,轰然喷发!
两人如同困兽般对峙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对彼此的失望和愤怒。十年婚姻积累的疲惫、委屈、不满,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摊开,用最伤人的话语作为武器,刺向对方。
那根绷得太紧的弦,终于,彻底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