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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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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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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桥》连载

第二十四章 地动(下)

1945年8月的哈尔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胜利的曙光与末日的疯狂交织。

日军兵营方向传来的零星枪声和频繁调动的卡车声,让住在桥头工棚区的李守仁心神不宁。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铆钉,目光越过低矮的屋檐,落在暮色中沉默矗立的东江桥钢架上。这座浸透了他和无数中国劳工血汗的桥,此刻像一头被拴住的巨兽,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日语吆喝声打破了黄昏的寂静。一小队日本兵在一个面色铁青的少佐带领下,径直闯入工程人员的驻地。所有中国工程师和工头被紧急集合到空地上。

少佐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每一张惶惑或麻木的脸。“苏联红军,即将抵达!”他生硬的中文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上级命令!东江桥,战略设施,绝不能留给敌人!必须彻底爆破!”

“爆破”两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李守仁的心口。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他仿佛听到大桥在钢铁的呻吟,看到无数同胞的心血即将付诸一炬。

“你!李桑!还有你,谢桑!”少佐的手指定格在李守仁和刚刚闻讯赶来的谢怀瑾身上,“你们,最了解大桥的结构。爆破点的选定、炸药量的计算,由你们负责!明天拂晓前,必须完成装药!皇军,会亲自监督执行!”

命令不容置疑。几个日本兵立刻上前,形影不离地“陪同”在李、谢二人身边,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李守仁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谢怀瑾。那眼神里有质问,有愤怒,更有一种被背叛的痛楚——难道你这个读书人,真要亲手毁掉这座桥?

谢怀瑾的脸色在暮色中显得异常苍白,他避开了李守仁的目光,扶了扶眼镜,对少佐用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日语回答:“是,我们需要图纸和计算工具。”

他的顺从,让李守仁眼底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阴暗潮湿的3号桥墩检修室内,只有一盏摇曳的马灯提供着昏黄的光线。图纸摊开在临时支起的木板桌上,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结构线和数据。外面隐约传来日本兵巡逻的皮靴声。

两个被命运逼到角落的中国工程师,在这里展开了他们人生中最激烈、也最短暂的一次对峙。

“谢怀瑾!”李守仁一把揪住谢怀瑾的衣领,将他抵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压抑得嘶哑,“你他妈真要当这个千古罪人?!这桥是怎么立起来的,你忘了?老张头是怎么冻死在沉箱里的,你忘了?这每一根钢梁,都淌着咱们中国人的血!”

谢怀瑾没有挣扎,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李守仁几乎喷火的双眼,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守仁兄,松开。”

“松开?老子恨不得……”李守仁举起拳头,却最终没能落下。他看着谢怀瑾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颓然松手,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发出痛苦的低吼。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谢怀瑾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桌边,拿起计算尺,手指轻轻拂过图纸上大桥的轮廓,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桥,必须保住。”

李守仁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命令,也必须‘执行’。”谢怀瑾转过头,昏黄的灯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诡异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守仁兄,你熟悉每一个潜在的薄弱点,就像熟悉自己手掌的纹路。而我,”他敲了敲手中的计算尺,“懂得如何让爆炸,‘看起来’很完美。”

一瞬间,李守仁明白了。一股混杂着震撼、羞愧和决绝的热流冲遍全身。他错怪了他!这个看似文弱、一直讲究“科学”和“理性”的读书人,骨子里藏着不逊于他的血性和胆魄!

“你是说……阳奉阴违?”李守仁压低声音,几乎贴着谢怀瑾的耳朵问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谢怀瑾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我们需要演一场戏。一场给外面那些刽子手看的戏。装药量、爆破点、起爆顺序……这里面的学问,很大。”

接下来的时间,在这间充斥着绝望与希望的斗室里,两人进行了一场无声却高效的密谋。李守仁凭借对大桥“肌体”无与伦比的熟悉,指出了几个看似关键、实则对整体结构破坏有限,或者便于日后修复的位置。而谢怀瑾则运用他精深的力学知识,进行着疯狂的计算——计算如何用最小的装药量,制造出最剧烈的爆破效果(主要是声音和火光),同时确保冲击波和破片主要作用于非承重结构和桥面,尽可能避开核心桥墩。

“这里,”李守仁指着一个钢桁架与桥面连接处,“炸这里,动静大,看起来吓人,但主要伤及桥面,墩子没事。”

“装药量,可以减少到标准的三分之一。”谢怀瑾飞快地计算着,“但起爆顺序要调整,与旁边这个点形成叠加效应,放大视觉效果……”

“这个墩子周围的土层,”李守仁又指向基础部分的一个点,“可以象征性布设少量炸药,制造地基受损的假象,但绝不能伤及墩体本身。”

他们的交流简洁、精准,抛弃了所有个人恩怨和理念分歧,只剩下两个人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与时间和敌人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马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成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江风带着寒意,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和死亡气息。

日军少佐亲自带队,监督装药。李守仁和谢怀瑾“指挥”着工兵,将计算好的炸药一一安置在他们“精心”选定的位置。整个过程,李守仁表现得异常“配合”,甚至主动指出一些“容易被忽略的薄弱点”,而谢怀瑾则不断核对数据,用日语向少佐“严谨”地汇报,确保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炸药安装完毕,引线连接。所有人员撤离到“安全”距离。少佐将起爆器握在手中,目光扫过在晨风中微微显露轮廓的大桥,又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李守仁和谢怀瑾。

“两位,辛苦了。”少佐的嘴角扯出一丝残酷的笑意,“这座桥,有你们送行,也算是它的荣幸。”他显然认为这两位中国工程师已经屈服于皇军的威势,或者说,屈服于对死亡的恐惧。

李守仁和谢怀瑾沉默地站着,目光都投向大桥。李守仁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谢怀瑾的镜片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少佐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了起爆器!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破碎的桥面构件和木屑被抛向空中,又像雨点般落下。巨大的声响在江面上回荡,仿佛天崩地裂。

日军少佐看着这“辉煌”的爆破效果,脸上露出了满意而狰狞的笑容。

然而,在专业人士李守仁和谢怀瑾的眼中,这场景却别有洞天。爆炸点完全按照他们的设计,集中在桥面和次要结构上。那看似剧烈的火光和浓烟,很大程度上是预先设置的助燃物和爆破方向控制造成的效果。透过烟雾,他们能看到,几个关键的承重桥墩,虽然在爆炸中微微颤动,却依然顽强地、沉默地屹立在江中!主体钢结构并未出现灾难性的垮塌!

成功了!

他们成功了!

有一股巨大的、悲怆的喜悦冲击着李守仁,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就在这时,突变聚生!或许是爆炸震动引发了不稳定的结构,一块巨大的、带着钢筋的混凝土块从高处坠落,朝着李守仁和少佐所在的位置砸来!

转瞬之间,李守仁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旁还在看着爆破效果的谢怀瑾向外推去!“走!”

谢怀瑾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回头,只见李守仁的身影被下落的阴影瞬间吞没。与此同时,意识到爆破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的日军少佐,在混乱和惊怒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狂吼着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刚从地上爬起的谢怀瑾……

枪声,被后续零星的爆炸声和结构的呻吟声掩盖。

混乱持续着。日军的撤离,苏军先头部队的抵达。当一切暂时平息下来时,朝阳已经升起,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桥。

桥面断裂,伤痕累累,但它没有垮!巨大的钢梁主体和关键的桥墩,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像一个身受重伤却屹立不倒的巨人。

人们在废墟中,找到了李守仁残缺不全的遗体,他至死都保持着向前推搡的姿态。不远处,谢怀瑾倒在一片血泊中,胸口中弹,眼镜碎裂在一旁,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截炸断的导线和一页被血浸透的计算草稿。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这座桥。

后来,参与清理的工友,在3号桥墩那个他们曾密谋的检修室内,发现了李守仁藏匿的那本工程日志。日志的最后一页,是谢怀瑾清秀而略显潦草的字迹,那是在爆炸前夜仓促写下的:

“……与守仁兄已成共识。此桥凝聚我辈心血,亦是未来之希望,绝不可毁于一旦。今夜所为,虽违令,却无愧于心。若得侥幸,望后来者见此桥墩犹存,知我辈非怯懦之徒,技术亦可为守护之用。……桥在,希望便在。守仁兄,弟先行一步。”

字迹至此中断,仿佛被无尽的决绝与遗憾吞噬。

这本日志,和那枚李守仁常年带在身边、最终由谢怀瑾在最后时刻塞入缝隙的旧铆钉,一起沉默地躺在黑暗里,等待着数十年后,被他们的后人重新发现。

江风吹过破损的钢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挽歌,又像是跨越时空、永不熄灭的……传承的炉火。

黎明再一次降临松花江畔,但这一次,带来的不是焦虑,而是坚定的行动。

****

全新的"分布式铆接注浆法"方案,在晨光中开始实施。工地上不再只有一台轰鸣的巨兽,而是多了许多灵巧的"小手"。多台小型注浆机分布在不同点位,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团队,等待着主刀医生的指令。

李晓航站在指挥位置,手持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由谢飞扬监测团队提供的实时三维地质应力图。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通过对讲机下达着一个个简洁的指令。

"一号点位,中压注浆,流量控制每分钟XX升,开始。"

"三号点位准备,注意观察七号传感器的反馈。"

"五号点位暂停,压力有波动,等四号点位完成当前阶段再启动。"

她的指挥,不再是基于单一的理论推演,而是融合了历史智慧、现代数据和实时反馈的动态艺术。她仿佛能"看"到地下的浆液,如同温和的血液,正顺着那些被先辈们标记出的"血管"和"经络",缓慢而坚定地流淌、弥散、凝结。

谢飞扬则像这座大桥的"专属医生",紧盯着"生命体征监测仪"——他的中央监控系统。屏幕上,代表不同监测点的数据曲线不再剧烈跳动,而是呈现出一种平稳、受控的趋势。偶尔出现小的波动,也会被他立刻捕捉到,并通过内部频道与李晓航进行即时沟通。

"晓航,B区压力稳定,可以推进到下一阶段。"

"收到。飞扬,注意D区倾角,如有任何异常,立刻中止。"

"明白,已在阈值设警。"

他们的对话,简洁、专业,却充满了无需言明的信任。他相信她的判断和指挥,她依赖他的精准和预警。在这片曾经充满分歧的工地上,他们终于找到了共同的频率。

工人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不再有令人心惊肉跳的高压警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序的、充满节奏感的作业声。那种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失控的恐惧感,渐渐被一种稳健推进的信心所取代。

第一个施工周期结束,初步的取芯检测结果传来——地下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连续的加固体骨架!就像铆接工艺中,第一批铆钉已经成功定位,将松散的结构初步连接起来。

成功的曙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穿透了阴霾。

****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暂告一段落,李晓航回到简陋的宿舍,几乎沾枕头就着。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桥墩检修室。但她不再是旁观者,她变成了谢怀瑾,正伏在图纸上疯狂计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而对面,李守仁正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口的手,指着结构的薄弱点,眼神焦灼却无比坚定。她能感受到谢怀瑾胸腔里那股压抑的悲愤和决绝,也能感受到李守仁那看似粗犷外表下,对这座桥视若生命的守护之心。

"守仁兄,这里……炸药量再减三分……可否?"

"……可以!动静我来想办法!大不了多烧点油毡!"

"走!"

一声嘶吼在梦中炸响,是李守仁推开谢怀瑾的瞬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刺眼的火光……

李晓航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浑身冷汗。窗外,天已蒙蒙亮。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那种舍身赴死的决绝和失去挚友战友的痛楚,仿佛烙印般留在了她的灵魂里。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枚谢飞扬给她的、历经沧桑的旧铆钉,冰凉而坚实。

她终于完全理解了。传承,不仅仅是技术的借鉴,更是一种精神的注入。那座桥里,真的住着魂。是李守仁的坚韧不屈,是谢怀瑾的隐忍智慧,是千千万万无名工匠的血汗与亡魂。

她走出宿舍,发现谢飞扬也站在院子里,望着老桥的方向,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你也没睡好?"她走过去,轻声问。

谢飞扬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梦到我太爷爷了。他……最后的样子。"

两人沉默地并肩站着,无需更多言语。那个共同的梦,那段共同知晓的悲壮往事,将他们更深地捆绑在一起。他们不再仅仅是合作伙伴,而是共同承载了那段沉重历史的同行者。

****

加固工程进入了最关键的合龙阶段——将所有分散的加固体连接成一个完整的、坚实的"底盘"。这是一个需要极致耐心和精度的过程。

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李晓航和谢飞扬几乎没有离开过现场核心区。他们轮流在临时搭起的行军床上小憩片刻,然后立刻回到岗位上。咖啡和方便面成了主食,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但所有人的眼神都亮得惊人。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两人靠在温暖的注浆设备旁,躲避着江风。李晓航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头一点一点地。

"靠一会儿吧。"谢飞扬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晓航迷迷糊糊地,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谢飞扬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缓缓放松下来,没有动,任由她靠着。

周围是机器的低鸣、江风的呼啸,还有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在这个充满钢铁与水泥的冰冷世界里,这一点点温度,显得如此珍贵和真实。

"等这事完了,"谢飞扬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我带你去吃一家地道的锅包肉,老字号,你肯定喜欢。"

李晓航的困意瞬间驱散了大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蔓延开来。这个笨拙的、不会说漂亮话的男人,在用他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和期待。

"好。"她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为定。"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仪式,在这个充满挑战与危险的工地上,在这片刻的宁静里,一种超越了同事和战友的情感,悄然生根,发出了稚嫩却坚定的芽。

最终的时刻到来了。最后一个注浆孔完成灌注,压力稳定,所有监测数据回归安全阈值,并显示出明显的结构稳定性增强趋势。

成功了!

"分布式铆接注浆法"取得了圆满成功!

消息传开,工地上一片欢腾!长时间的压力和疲惫在这一刻化为激动的欢呼和如释重负的笑容。业主代表用力地握着李晓航和谢飞扬的手,连声道谢。那位曾经质疑过的老专家,也向他们投来了赞许和敬佩的目光。

李晓航和谢飞扬相视一笑,所有的艰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当天晚上,明月当空,江面如镜。新桥的建设即将进行到一个关键节点——首个大型预制构件的吊装。在吊装之前,有一个小小的、不为人知的仪式。

李晓航和谢飞扬,带着那本泛黄的工程日志和那枚沉甸甸的旧铆钉,登上了新桥的桥基平台。巨大的钢结构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一个正在成长的巨人。

他们走到一个预先留好的、象征着"心臟"位置的结构空腔前。

"李守仁先生,谢怀瑾先生,"李晓航捧着日志,声音清晰而庄重,"你们用生命守护的火种,我们接住了。这座新桥,会带着你们的智慧和意志,继续连接两岸,通往未来。"

谢飞扬则将那枚旧铆钉,稳稳地放入空腔中,低声说:"太爷爷,爷爷,你们看,桥,好了,也会更好。"

随后,他们将日志的复印本(精心防水密封处理过)也轻轻放入。接着,施工人员用预制的盖板将空腔牢牢封闭。这颗承载着两代人精神与情感的"时间胶囊",被永远地浇筑进了新桥的躯体之中。

下一刻,巨大的吊臂将首个预制桥墩段缓缓吊起,精准地落在预定位置。钢铁与钢铁碰撞,发出沉闷而雄浑的巨响,在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那声音,不像爆炸声那样充满毁灭,而是充满了力量与希望。

它像是新生婴儿有力的啼哭,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它像是强劲的心跳,为这座城市注入新的活力。

它更像是一声跨越时空的回应,告诉历史:薪火相传,吾道不孤。

李晓航和谢飞扬的手,在轰鸣的机械声中,再次自然而坚定地握在了一起。他们看着脚下融入先辈魂灵的新桥基础,又望向对面在月光下静默沧桑的老东江桥。

江水长流,岁月无声。但有些东西,从未断绝,并且,必将以新的形式,永远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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