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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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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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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青》连载

第一十三章 初上泉头

库从三道沟一回来,看见山东子站在猪圈跟前。“山东子,看啥呢?”库凑到猪圈跟前看。

山东子忽然笑得不自然。母猪“打圈子”了,“明天,得给猪找公猪了。”山东子说。

库觉得这很讽刺,转身往院子里走,这是牲口的生存繁衍方式,跟放青差不多,库气恼地想,只是放青还能掺杂人的情绪。也许放青的本意,就是让牲畜繁衍生息吧,但猪是自由的,人怎能像猪一样。

“库,检查咋说的?”山东子只要库回来就乐呵呵的,他走上前接过了自行车。

“还行,说是疗程……要长一些。”库急忙走在前面,她不敢与山东子的眼睛对视,又惊讶自己越来越会说谎了,而且,这谎言只要开始,接下来就有无数的谎言,她那么不耻于背叛,可如今不也是能不加思索地说出来吗?

“啊没事,不着急,我怕你着急。我就是怕你喝汤药遭罪,家里这点活不用你,不用来回跑,怪累的。”山东子放好车子,跟在库的后面。

“遭罪……不怕。汤药……也不怕。”库像自言自语。

“库,大姐来信儿说,姐夫单位过节要杀一头猪,刚才老爷子来告诉我,让我过两天给送去,比市场价高呢。”

“啊,哪天送啊?”库拿起盆子要打水,山东子急忙接过来。

“等通知,到时候给信儿,我整个三轮车送去。”

“姐夫他们单位真好,过节都杀猪分肉。”库一边洗脸一边说。

“库,杀完猪,咱们拿几斤肉,去沟里过节吧。”山东子把毛巾递给库说。

库心里一惊,慌的毛巾差点掉地上,她急忙擦脸掩饰,嘴里急忙说:“别,别去沟里了,你还是去老太太家过吧,分家后头一个节,老太太要是知道去沟里了,又该生气了。咱可别惹她了。”库的心“咚咚”地跳着,一直用手巾擦着脸,挡着脸上的慌乱。

“你说得对,说得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咋就这么笨,咋就想不到呢。”山东子也用手搓着脸,憨憨地笑着说。“是不能惹那老太太。”

库面朝着柜,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愈加心酸。还要用多少谎言,来掩饰无数的谎言,从此,难道就堕入自己设置的谎言之中了吗?

这一夜,吴尘失眠了,因为巧儿今天没来。才认识两天,吴尘觉得好像没着没落的,竟然像缺了什么。

莫不是多年尘封的心门被这个孩子打开了?为什么记忆里唯一留下的,那个美好的母亲的影子,一直与她重叠在一起了呢。难道沉寂的心被激活了吗?可是,我们才见三次面啊!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怎么就这样莫名地闯了进来,怎么走进了心里了,心为她乱了,有点牵挂她呢。

吴尘四处漂泊,但他凭着坚强和韧劲,使他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坦然,都很好的自我疗伤,他把一切都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下,不形于色。可是,他还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心,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可这突然闯进来的巧儿,让吴尘的心就这样跳得快了。于是便有了那样一种感觉,盼着时间,盼着见面。难道这是喜欢了,喜欢会是总想相见吗?吴尘身体也随着这样的想阵阵火热,脸也发烧了,被子里忽然就像点燃了一团火。难道,她是我一直等待的聆听者吗?老天因她不能说话,送到我身边来,只为聆听而来吗?多年来没有过的心动,就像奔腾的泉水流过。一直禁锢在黑暗里的吴尘,仿佛看见有一团幻影闪现,使他心头豁然贯通,他这一梦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想了,想见你。黑暗中,他喃喃地说。

吃过午饭,库绕过山坡,来到房后的二泉眼。二泉眼的名字,是因为一泉两个泉眼而来。泉在半山坡上,原来只是从石缝里流水,然后顺着山坡淌到山下的河套子里。崔家盖完房子后,崔永发对二泉眼精心改造了,不仅修了池子,台子,还把泉眼安了管子,这样上山的人方便喝水取水,主要自己家也方便。

泉边的丁香花正开得好,几场雨后,树下片片落花。一大簇一大簇的丁香花,紫得那么华贵,白色的又是那样无瑕,它们相互簇拥着,随风摇曳。这个季节的雨后,满山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风一吹,那香气漫山遍野,漫山遍野都是思念。

库和杜青学都喜欢丁香花,特别是紫丁香花。年年这个季节,库会回到沟里收丁香花,晒干后用纱布口袋装好,放在柜子里,挂在房间里,挂在书架边。

杜青学说:“紫丁香的花语为:初恋、初恋的刺痛、初恋的感激、想起初恋的她。”可是,库不敢跟他说她所知道的紫丁香花语:忧伤的思念。她曾经因为那个古老的故事,无数次在一簇簇紫丁香花头中,寻找一朵五瓣丁香花,因为那寓意好运和幸福。可是她找到了,她依然无法改变什么。

库坐在泉头,这个季节雨水增多,上面的泉眼蹦蹦跳跳不顾一切,落点撞击出强劲的响声,清脆而果断。而下面的泉眼纤细,出水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应和着。两个泉眼一前一后,一急一缓,发出两种不同的音调,却衔接成舒缓动听的泉声,只是,白天没有夜里那么悠悠而绵长。泉水汇成一股溪流,就这样分不清你的我的,以不顾一切之势,欢快地奔向山脚,跳跃而急切地。想起那一年,怀着憧憬与杜青学的幸福,闲暇时常常坐在泉边,把惬意与遐思都留在了这里。也许就是那一无忧无虑的幸福模样,正好落入寻水而来的山东子眼里,便是闯进了他的心里,从此两个原本毫无牵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揪扯在一起,把人生揪扯的遍体鳞伤。她和山东子的缘分就是缘起泉头。而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陷入谎言与骗局当中。库看着随心所欲的泉水,叹息着命运。“人生,难道就不能像这泉水,活得自由自在,我要一直这样身不由己地活着吗?上学被安排;婚姻被安排;连生孩子也要被安排。”

吴尘站在院子里,闻着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他转着身子,迎着风,寻找花香的方向。巧儿没有来,今天时间过得依然不知所以。吴尘觉得。朱叔今天好像也不在家,他要是在家,总能听见他在园子和朱婶说话的声音。吴尘还是腼腆的,他一直不好意思打听巧儿没有来的原因,可是日子有点难熬。他顺着花香摸到了一个角门,这是通到哪里的门啊?吴尘摸到的门,正是通到泉头的。从这里走出去几米远,就可以拾级而上。崔永发当年相中这里,一方面这里背靠山坡,正好是坐北朝南的一个规矩的房场,还有就是山腰这个泉眼。泉水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汇聚成上下两股清泉从石缝流出。崔永发把那泉眼用凿子扩了,修了蓄水池后,周围修上可以休息的石台,然后用石板砌成台阶一直通到房头。泉水终年不绝,汇集成溪流,沿着西下屋房后,向山下流去,穿过门前大路,沿着路的方向,顺着地势高低,弯弯曲曲融入河套子里。这山泉冰凉甘甜,清澈见底。平时除了生活用水,还能浇园子浇果树。

吴尘用盲杖试了试,当他用手摸着,发现是台阶时,他突然就兴奋了起来。他试着量着石阶的宽窄和高低,然后试着上了一个台阶。这一步走上去后,忽然有了的信心让他更加兴奋,从没有过的欢欣令他自己笑着挥了挥手臂,竟然身体都乐不可支地扭了两下。我是否,可以上去直到泉头,他想,泉头应该不远。

可是,一级台阶的兴奋,依然令吴尘不敢轻易放松登高对盲人来说潜在的危险。要知道盲人不同于其他身体残疾,上山对盲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可是,夜里泉声一直让吴尘疑惑又好奇,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会那样绵绵不绝而且自带音律,总是强弱碰撞,高低应和呢?

库正站在泉边发呆,忽然听到坡下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她一回头,看见吴尘长发飘飘地站在第一级台阶上。库看着他,看他不停地用盲杖试着台阶。“他要干什么?难道要上山?”接着就看到吴尘上了一级台阶后的手舞足蹈,库被他一连串的动作逗得哑然失笑,她捂着嘴看着他。这意想不到的样子,看上去孩子一般,跟平时严谨的吴尘大不一样。看上去吴尘在犹豫,平地他可以非常小心,可是盲人上山,就不是小心就能行的,吴尘非常清楚。但是,他觉得泉水的位置一定不是太高,因为躺在炕上,泉声似在头顶。也许就十几级台阶,如果加倍小心,慢点上,应该不会有问题。吴尘试着又上了一个台阶。库看着他,要是下去接他吧,怕他不好意思,让他这样笨手笨脚上吧,看着还很惊险。就悄悄下了两级台阶,防止他有危险好跑下来帮他。吴尘又上了两级,这次他其实不是走着上的,他是手脚并用爬的。他弓着腰,先把盲杖摸索着放好,然后摸着,手安全了,脚才敢行动。

库的心,猛然被吴尘这爬行的样子,触动了心酸。她心疼地看着他,想着眼睛看不见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难以想象的艰难。吴尘已经汗流满面了,这样爬,虽然不像走那么紧张,可是因为情况不明了,又看不见,依然造成了体力消耗,他直起腰,像是能看见一样,抬头向上“看了看”,抬手擦着汗水。长发被汗水湿透,打着绺垂在面前,整个人此时弄得很狼狈。库有些担心了,她觉得吴尘此时心里一定后悔了,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骑虎难下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他又是不想放弃的样子。吴尘用手摸着宽度和高度,好使下一步上得更安全。可他的腿是抖的,身体竟然像被风刮得摇晃着。当他终于确定好再上时,突然一个趔趄,亏着一把抓住了石头,但脚还是滑了一下没蹬住,一条腿跪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库差点喊出声来,看他狼狈地坐下后,应该是小腿磕疼了,用手揉着。他用手拢着头发,累得气喘吁吁。看样子终于不知是上还是不上了,此时上下距离一样。但他并不知道。库想着,现在更不能下去扶他了,他现在的样子更加窘迫。便又下了一个台阶,看着他,想看看他继续还是放弃。

周围忽然好像很静,风轻轻地,泉声柔和,叮叮咚咚,丁香花香气浓郁,鸟儿在树上也不叫,飞来飞去,山里传来放牧的吆喝声,却像隔得很远。吴尘还是站了起来,他又向上“看了看”,应该刚才磕那一下令他心有余悸,他一直在用盲杖小心地试着,到处都是“叭叭”声,但他的身体依然不停地晃着。

库看着他,终是不忍,就拍了一下手。

吴尘一下愣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向上“看”着,他想了想说:“巧……儿?是你吗?”

库拍了一下。

吴尘直起腰,忽然脸一红,他拢了一下头发,刚要说话。库下了一个台阶,站在他前面拍了两下。

吴尘笑了,“你这小丫头,一直在那看,看我如此狼狈是吧?”

库拍了两下。

吴尘摇了摇头,很果断的样子,他用盲杖试着,抬脚就迈上台阶。听着库的拍手声指引,坚定地一步一步往上走,虽然还是摇晃,但每一步都很踏实。听着库的掌声,他笑着问:“到了?”

库拍了一下。

吴尘心里感激库,如果不是这样指引,若是下来直接扶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若不是自己上来,又怎么会有这种征服的喜悦呢?

库看他衣服都湿透了,累得气喘吁吁,不知东南西北地站着不敢动,脸上虽然喜悦着,却是茫然无措。也许因为知道站在高处,他像小孩子站在危险的地方怕摔着一样,紧张地不敢轻易迈一步,拄着盲杖,认真地听着。库犹豫了一下,伸手扶着他的胳膊,领着他坐在石台上。

吴尘终于恢复了他的稳重,抿着嘴微笑着,依然是规规矩矩的,两条腿并不是放松状态,紧张地拢着,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他的样子,库忽然有些生气,心想这人也是莽撞的,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这是遇到了我,否则怎么办?即使能侥幸顺利上山了,那么下山怎么办?那岂不是更加危险?库这一生气,呼吸就急促起来。

吴尘忽然哈哈笑起来。他听出库的呼吸不是忧愁和伤感的,而是很生气的愤然。“巧儿,你在生气吗?跟我啊,你怕我有危险啊?”吴尘微笑着“看”着库,再次朗声笑了起来。

库一愣。他怎么能猜透我的心的呢,库呆呆地看着他,使劲地拍了一下。

吴尘一听又笑了,温和地说:“再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气了,也别使劲拍手,手会拍疼的,再不自己上了行吧。”他的声音轻轻的,极其听话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因为他之前都是很老成,像兄长一样。忽然一脸天真,现出孩子般的懂事,令库痴然地愣在那里,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而吴尘的一双大眼睛,也朦胧地“看”着。

一阵微风拂过,紫丁花树在风中摇摆着,沁人的幽香浓郁地袭来。

“啊,怎么就这么香呢!”吴尘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散开,不像刚才那样被汗水浸湿的凌乱,迎着风,反而飘动着。“巧儿,紫丁香花的花期这么长吗?”

库拍了一下。想着你也这么喜欢紫丁香花吗?库看着他的样子。因为从小性格的内向且又腼腆,库除了杜青学,甚至连山东子,她都没有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对视过。可是,她就这样很认真地看着吴尘的脸,很放肆地看着他的眼睛。

“是从春天开过来的。”他像是问,又像是吟诵,端正地挺直身体迎着风,却是闭上了眼睛,陶醉在花香中。“初闻浓郁,回味悠长。”

库惊讶吴尘的感受,竟然和她的感受不谋而合。人们只道花香,但是品味和感受上志同道合之人,又是何其难能可贵。库想了想,走到树下,折了一枝,然后放到他的手里。

吴尘并没有马上放到鼻子前去闻,而是欢喜地握着举在胸前,脸上呈现着喜悦,抿着嘴笑着。他的鼻子高又直,这样的笑容时非常好看。而大眼睛,就对着手中的花,像看见了一样的满足。

“怎样的紫。一定紫得醉人, 紫色是神秘的象征,是高贵的,紫色也蕴涵了忧伤、胆识与勇气。”他兀自喃喃自语,又像说给库听。

库看着他,她以为他也和许多肤浅之人一样,会痴迷而贪婪地吮吸芳香。而他只是尊崇和赏识的举动,令库竟然恍惚的不明所以。

两人静静地坐着。听着泉声灵动,欢快而淘气般。

“这泉水,来自大山的心脏。”吴尘说。

库又一呆,还没有听人这样形容过,形容的竟如此诗意。就拍了一下。

“所以自是大山的精华。”他又是很突出了鼻子,俊秀地笑着。“如鸣佩环,清脆悦耳,是大自然最纯粹的音符。”

库轻轻地拍了一下,转头看着泉水,不再看他的脸。

“没有带个杯子,真想直接喝一口。”吴尘把脸转向泉头。

库看着他,刚刚这十几级台阶,也是够他受的,他一定又累又热了,也许真的口干舌燥了。就走过去蹲在泉边洗手。

吴尘听见库洗手,但他不知她要干什么,直直地坐着。

库用手接了一捧水,送到吴尘面前,用胳膊碰了一下他,手也碰到了他的下巴和胡茬。

吴尘先是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赶紧低头喝水,并且抬起手,托着库的手。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他的整张脸。

库看着他,被他这样托着手,他的嘴唇触到了库的掌心,库的心忽然一颤,跳得快了起来,急忙收回了手。

吴尘抬起头,瞪着大眼睛“看”着库,“还想喝。”他轻轻地说。

库就又蹲下来接水给他,他依旧托着库的手,依旧嘬着库的掌心。库的脸热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清凉甘甜!”吴尘叹道。他并不知库的脸,此时一片红霞。“家里喝的是这水吗?”

库拍了一下。

“真是大自然的赐予。”

库拍了一下。心渐渐稳了下来。

“我啊,小时候就总是想象山的样子,想象那种连绵起伏,想象峰峦叠幢,会是巍峨,还是陡峭?可是我从未看过。我的养父的家乡,也是有山的,可是,养父担心我,他腿脚又不好,总是说有时间带我去山上。”他说起话来就像朗诵散文诗,带着他的口音,柔和且顿挫。“谢谢你,巧儿,今天是我第一次挑战了一下自己!”他笑着眯着眼睛,已经看不出是盲人的样子。

库先是陶醉于他的诉说,听到最后,就急切地拍了两下。

吴尘一愣,“你是不赞同我的挑战?你又生气了。”他对着库。

库拍了一下。

“你是对的,我说说而已,对于盲人来说,这的确太不理智,也不自量力,是很危险的。”

库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想让他知道不仅是危险,也不要再冒险。但吴尘说的正是她此刻想表达的。

吴尘摆了摆手,“不要使劲拍了,拍重了会疼的。我明白的,再不做危险的事了。”他轻轻地应着,又像个孩子的样子了。

库看着他,想起他刚刚还提到了一个称呼,养父,他是跟养父在一起吗?那么,是不在亲生父母身边了,不知他知不知道关于父母的事情呢?是怎样的一种经历来到了养父身边,有没有养母或者其他人,他是这样度过了童年,怎样长大,是幸福还是苦难?库想。可是只能是想想,库并不能问他。

吴尘抬头仰了仰头,说:“不知几点了,有四点了吧?”

库拍了两下。

“是早了?”

库拍了一下。现在是四点多了。

“我们回去吧,太晚了你去你姑家也不方便。”吴尘站了起来,拿起盲杖。

下台阶的话,盲杖也许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库想。就把盲杖放在他的左手上,然后扶住他的右胳膊,觉得还是扶着下比较安全。

吴尘心里一阵荡漾。他没有拒绝,两个人,像老年夫妻一样,每走一个台阶,都重复地缓一下脚。即使这样,吴尘还是浑身紧张,僵硬地不敢放松,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他又出了一身汗。

在角门口,库看见爹和娘站在上屋门口,呆呆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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