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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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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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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青》连载

第一十七章 退无可退

山里的夜,黑得让山挡住了方向。家,被无边的黑包裹着,从房檐下挤出的灯光,像藏在林子里偷窥的眼睛,慌乱地躲闪着。山随着风摇晃,山路消失在黑夜的尽头。黑夜像从天而降的黑色幕布,灯光像在幕布的破洞里,仿佛遥不可及。

库站在大门口,这是家啊,这是从小到大的地方,可是家并没有使她心安,却是另一种恐慌袭来。库呆呆地看着家,已经掌灯了,她推着车走进院子里,余光里,西厦屋漆黑一片。

“库!你……这是?”发婶压着嗓子惊讶地迎上来。

山里人也很少走山路,库还从来没这么晚来过。发婶惊慌失措地看着库。“咋的了,啊?这衣服咋潮乎乎的?”

崔永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女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库晃晃悠悠地走进屋里,从爹身旁晃了过去,脸色苍白,她像梦游一样走的没有活气。她觉得更冷了,哆哆嗦嗦地爬上炕。

“这是又出啥事儿了呀库?咋这么晚走山路呐。”娘担心地问。“这脸,这是哭肿了呀。这要是着了凉可咋整,好容易调好了。”说着,急忙找衣服让库换上。

库咬着嘴唇,忍不住又流出眼泪,几次张嘴,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地吞咽着,她的肩膀夹着身体,随着抽泣声抖着,用手使劲捏着鼻子。爹在门外,库换上干衣服觉得暖和一些,娘倒了杯水给她。

“是你婆婆?”崔永发站在屋外沉声问道。“说话呀丫头,别憋着,是你婆婆吧?”

“你快进来吧她爹,在外屋喊啥,别让吴先生听见,他耳朵可好使了。”

“是……山东子,山东子他……又伤害了自己,他……差点没撞死。”库捏着鼻子说,却再也控制不住,于是捂住嘴,不想哭出声,强忍着以至于喉咙里闷出的轰隆轰隆的喉音。

崔永发吓得心咯噔一下,他咬着牙走进来,知道一定又是为了孩子,但没想到又是要死要活的。可是他也暗喜,这也许能让库快点下决心。

发婶的心“砰砰”地跳着,伸手把女儿搂过来,吓得不知说什么话安慰她。“你可别感冒了,好不容易调理好些。”发婶看着崔永发,用手巾给库擦着,“咋整啊她爹?这可怎么好哟,山东子,又因为啥事儿呀,分家另过咋就还不太平,咋又要寻短呢?可怜的孩子啊。”说着说着,也跟着库哭了起来。

“那能因为啥,用脚趾盖想也知道。你婆婆到底想咋样?这老太婆,咱们爷们儿有点太心善了。”永发装得有些按捺不住的样子,但也心疼地看着库。“你这是,顶着雨走着来的?”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反正,山东子脑门……撞了一个大包。今早,老太太来我家骂,说是……又是为了我,说山东子为了我。娘啊,可怜的……山东子啊。”库伏在娘的怀里,娘俩哭作一团。

崔永发急忙跑过去关上窗户,“你们娘俩小点声,吴先生耳朵可好使了。”

娘俩捂着嘴,却憋得喘不上气来。

问不清楚的事情,当然也说不明白,可是,说不明白也都能想明白。山东子就是这样用命在护着库,逼不得已就出此下策伤害自己,可这其实才更是让人想想都后怕的事。

“那还用弄明明白白的吗?就是孩子的事儿,这老孟太太一身的能耐,惹烦了我就……”

“爹呀……你让我怎么活?”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是这样。这秘密你说说你咋守?他们家欺人太甚,你守不住的玩意儿。”崔永发知道,此时正是借题发挥的时候,他知道库在意啥,正好趁热打铁。他继续说:“你们家那老太太,就是滚刀肉不讲理,那就不是省油的灯,早晚得逼死山东子,你等着看吧。我明个……”

“爹,别说了,你别吓唬我了爹。”

“库,你心里明镜似的,我吓唬你干啥啊。”永发叹着气,“我就是……担心山东子,他……”他故意说了半截话看着库,其实心里也是真的担心。

“山东子啊。”不用爹说出来,库此时比谁都担心山东子,不知他一个人在家,都做些啥,都想些啥。

三口人又是彻夜长谈,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摆在面前。如果命运就是这样摆布你的生活,你要怎样与命运抗衡。

如果一个孩子能解开所有迷局……

吴尘清早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库蹲在园子里,听他哼着曲子随着节拍走着,她站起来不敢迈步。原来那首二胡曲,这样从他的嗓子里唱出来,竟是这样浑厚悠扬,低沉婉转。

去过了泉头,吴尘内心更加喜欢泉,夜里静静地听泉,好像泉水的诉说他已经懂了。就像面对一个人,不仅仅是看着表面,已经有了更深意义的理解了。可是想想那天又有些遗憾,并没有弄清楚泉声应和的原因。其实当时吴尘是想问了,只是觉得巧儿无法解释明白,他怕令她为难。可是,他却因此改编了二胡曲子,哼起来让人心思荡漾,余味悠长。。

早饭时发婶说:“这吴先生,我看他是动心了。”

库的心一颤,不敢抬头看娘,只是低着头用筷子扒拉饭,手哆嗦得没有了力气。

崔永发给老婆使了个颜色,让她继续说。

“刚刚去送饭,他问了两遍,巧儿今天来不来,巧儿今天来不来。”说完笑起来。“这吴先生,变得话多起来,不像刚来时了,现在总是乐呵呵的,说啥都有学问。”

“你懂啥是学问,那是个有教养的人,有大学问谁乱说话,不是一般人啊。”

库却想着山东子额头的大包,想着心就疼,暗暗地叹了一口长气,听着娘的语气她心里恼火,连娘也是这样闹着玩儿一样看待这件事,不被人尊重,连亲人都这样,何况外人。

“别闷在屋里钻牛角尖,去听听吴先生说些啥,长长见识,咱们爷们没走出过三道沟,吴先生哪都知道。”爹临去后山时说。

库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突然想起,杜青学好久没来过了。要是把这荒唐的放青说给他知道,小学哥会怎么帮她?小学哥可能再也不想管她的事了。是啊,他若放下,其实是最好的,这不也是库希望的吗。山东子和老太太之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山东子,我若是背着你答应放青,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会不会因此也会要了你的命?如果那样,不如我们一起死吧山东子。

吴尘一上午在干什么?二胡一上午也没有响起,要不真的去听听他说什么。像娘说的,他当真为了巧儿动心了吗?可我不是巧儿。

库从前门轻轻地走进小院,倚着矮墙一动不动地看着,原来吴尘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吴尘因为洗衣服发出的水声,再加上他在哼着曲子,没有发觉库的到来。撩水声让他忽然又想起泉声,这几日甚至在梳理泉声的音节。他直起腰,试着“叮叮咚咚”地哼了几句。

库愣愣的,这泉声还能哼出来吗?除了没有和音,还真是有点意思。

吴尘甩着手上的水,耳朵听着泉的方向,忽然自言自语道:“这泉声,我要加进曲子里,要怎样体现这种流水淙淙。”

库竟然忘了悲伤和烦恼,激动地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这泉声,白天在院子里听不太清,只是夜深人静躺在炕上,那种与大地碰撞出的声音才会向耳骨冲来。听他的语气,难道也喜欢听泉吗?以前山东子来,都不爱睡在西厦屋,他总说泉声闹的睡不着。山东子不懂库听泉的意义。

“她不能说话,不能解释我听,真想弄明白,为什么强弱碰撞,应和得如此悦耳动听呢?”他想着,直直地站着,好像在努力地听。

库也闭上眼睛听,其实听不到,只能听见远处拖拉机的轰鸣。

吴尘又开始揉着衣服,头却转向角门。

哦,你是这样喜欢泉声啊,你躺在炕上,会不会是那样的感觉,被泉声从头到脚地抚摸,就像被流水一次次涤荡。小学哥当年央求库同意,与满库一连几天睡在小屋里,只为听泉。

“巧儿今天会来吗?”

库的心一抖,走近一步看着他。他往白衬衣的领子上抹着肥皂,因为看不见,他按着顺序用心地搓着。

“我自己偷偷地再上去摸摸,指定是出水的地方。那台阶——我认为应该没问题,爬着上没有危险,到泉头那里只要小心点不乱动,应该没什么危险的。”他嘟哝着,抿着嘴角竟愉快地笑起来,笑得满怀深意。

库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想起他那天答应再不自己上时诚恳的样子,哼!说话不算话的男人。

“巧儿要是知道了,她,又会生气。”吴尘又直起了腰,忽然转过头,眼睛像是看着库一样,“已经两天了,今天还不来吗?”

库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吴尘,他的眼睛隔着雾,他看不见库,这样一种面对面的错过,竟如此令人心酸。你应该是在“看”一个方向,你应该觉得那方向会充满希望。库想。

吴尘走进屋里舀水,端着盆慢慢地走出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不再是刚刚那种清冷的白,怎么羞怯地红了起来。

库拍了一下。

吴尘登时站住了,这次真的“看”着库的方向,微笑着。“巧儿?是你吗?”

别人会这么拍吗?库又拍了一下。走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盆。

“哎呦不行,我自己没问题的,再说……”他慌忙笨拙地想躲闪,两只手却迅速地伸进了盆里,急忙往下压着。

库已经看见了他的内裤,脸也热了起来。

“我自己行,巧儿,你……先进屋,我马上晾上也进屋。”他不抬头,结结巴巴地说。手依然局促地摁在水里。

库把水盆放在凳子上,拍了一下。离得这样近,两个人都十分慌乱。他的大眼睛空着,却像“盯”着库,却像躲着,他抿着嘴,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库不敢对视他,即使他看不见,他的鼻子,因为这样近,而更加挺直,他似乎羞涩了,眨着眼睛。风里都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库知道不该帮他,不应该那样做,而且,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库又拍了一下,转身走进屋里,站在窗前看着他。

吴尘把衣服又洗了一遍,一件一件晾在绳子上。一个盲人,不管怎么熟练,他所有的一举一动,却都是抑制不住地让人心疼。库看着他想,也许在他看来,他倔强的生活,是他的尊严,是他的坚强。他像是在刻意证明,证明他的生存能力,证明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可是,库就是心酸了,心酸地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他。

看着吴尘走进来,看他直接走到桌前拿水壶倒水,给库倒了一杯。像是能看见了一样。“巧儿,你为什么站着,怎么不坐下呢?”

库拍了一下,他的裤子溅上水了,鞋也湿了,库依然难过着。库想起他说泉水的事情,心想,他这么想弄明白泉声,自己又不能说给他听,其实到了泉头,只要让他摸一下出水孔,他一定就会明白。泉声交替应和的强弱错落,那是因为水孔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关系,粗孔高而落点远而有力,细孔低而绵柔,粗孔常常滴水,细孔则连绵不断,就是这个原因。

要不,再带他去泉头呢?如果被村里人看见了要怎么说?

库走到桌边坐下。

吴尘走到窗前坐在藤椅上,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托着杯底,也不知是不是渴,只是一口一口无声地喝着。

库看着吴尘,他坐得直直的,不知他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还是性格天生如此,这样一个男人,会把水喝得如此文雅端正。他仿佛在用心描摹一种艺术手法,看他喝水,那么别人喝得就都太粗鲁了。

“这水……”他抬起头“看”着库说:“没有泉头那样直接喝好喝。”他说得轻轻的,却忽然腼腆地笑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库的脸忽然红了,她也想到了用手捧水的事。

库拍了三下。

库今天不知自己怎么了,从看见吴尘开始,就一直伤感着。并不是一个盲人的所有都让人可怜,她的心酸不知是多么复杂,只要看见他,放青两个字就会冒出来,那就必然要跟这个男人做点什么。她悲哀他们被圈进这牢笼里,悲哀她要像牲口一样接受这个男人,她竟然也悲哀地觉得,他从此所有悲哀都会是由她引起的。然后库就想着,如果有可能,她可以为他做她能做的任何事,这是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此时想想也许应该带他再去泉头,但却不能表达明白,正好他提到了泉头,她拍了三下。

吴尘一愣,三下是什么意思呢?“什么?你是在说,泉水什么事吗?”他“看”着库。

库拍了一下。

“泉怎么?”吴尘因为之前并没有话题的铺垫,也不知库在院子里听见了他说的话,任他再聪明再会领会,也不可能直奔主题。他一脸疑惑地努力想着刚才可能涉及到的话题,忽然说:“直接喝,你是在说直接喝吗?”他惊异地挑着眉毛,又笑得使鼻子更好看的样子。

库心里了然地笑着,拍了一下。其实库想表达的是“去泉头”。

“直接喝?巧儿,你要带我再去泉头直接喝吗?”

库拍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要跟他发生点什么?她忽然觉得身体异样了,这是多么无耻的反应,她在心里咒骂自己。

吴尘真是高兴了,因为猜对了库的意思而喜悦,也为能再次去泉头而喜悦,竟然又现出孩子般的神情,站了起来。“巧儿,你怎么知道,我正想着去泉头?”

库拍了一下。

“我想知道,那泉声,为什么会有和声。”

库拍了一下。

“你不来,我不会一个人去的。”

库笑了,却拍了一下。库的心颤抖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对只见了几次面的盲人有了非分之想,她痛恨自己这样的反应,原来我也不是什么刚烈坚贞之人,我以为有朝一日,我会在被逼无奈下坚守自己的贞洁,可我的身体先背叛了。不,我不能那样,库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发婶在后山小屋里做了玉米面菜饼,中午给两个人送来。她在窗外看见库坐在桌前,正聚精会神地听吴尘说话。看她好像心情比昨晚好了很多,库的脸上泛着红晕,两只眼睛迷离地看着吴尘,而且认真地看着。发婶从昨晚一直揪着的心,终于豁然一些。她的心跳了起来,因为她觉得库好像动了心。这是好事吧,两个人只要睡了,怀上孩子就行。这样一想,发婶的心竟紧张起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对自己说。

“吴先生,我做了菜饼。”发婶走进来说。“你跟巧儿吃吧。”

“朱婶,您辛苦了。”吴尘站了起来。

“有啥辛苦的,都是些粗粮,你们吃吧。”她看了一眼库,走了出去。

库知道娘惦记她,她忽然觉得羞愧难当,不敢看娘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好女人了。

发婶一边往果园走,一边想着刚刚库的脸。不知吴先生说啥呢,库咋会那样神不守舍呢。她想赶紧跟丈夫说,库动心了是不是好事,这件事赶紧结束吧。

吴尘没有拿盲杖,开始跟在库的后面走,穿过角门,库停下来看着他,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吴尘不仅是聪明,他记忆力特别强。他说他计算过每个台阶的宽度和高度,令库很是惊讶。他可以随着库的节奏,比较上一次就轻松很多,一步一步地上到了泉头,走得自信而且非常顺利。

这样慢慢地走,这样相携着,不知为什么,库莫名地想到了她老去的样子,想到老夫老妻该是这样吧。

库拉着吴尘蹲在泉边,示意他摸着泉水的出口。当吴尘摸出两个出水孔时,抬头“看”向库,惊讶地反手抓住了库的手,兴奋地哈哈笑起来。

库看着他欣喜的样子,知道他一摸就明白了,心里赞叹他的聪明,但她慌忙抽出了手。那种刚刚消褪的热流再次涌动,她把脚放到了池子里。

“原来就是这样啊!大山定是懂乐理的,这泉声,就是大自然的乐章啊。”吴尘一直摸着。“巧儿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你是上次看了这泉孔,就知道泉声的奥秘吗?可惜你不在这住,你都不知道,晚上听泉,那才是无法形容的美妙呢。”

库愣着,好在吴尘并看不见她。他怎会想到,这泉声本就属于库,从小到大,泉声早已渗进库的灵魂里了。

库拍了一下。比喻的这么有诗意,泉声仿佛不在是简单随意的吟唱,而是换了更高级的乐器,仿佛走进了艺术殿堂,从此华丽转身,有了它专属的定义了。

吴尘自己洗了手,然后摸索着去接水,低着头喝着,然后畅快地发出意犹未尽的叹息。“啊!真是凉爽。”回头对着库说:“巧儿,你喝吗?”像是要接给库一样。

库觉得他真是好笑,就“噗”的用鼻子呼气发出笑声。

吴尘站了起来,“你在笑吗?”然后四下转着头,嘴里嘟哝着:“这里,一定是美得无法形容。我一定把这里,写进我的文章里。”

原来,他是写文章的作家啊,眼睛看不见到底怎么写呢?他是怎么描绘他看不见的景色?如果我会说话,我可以讲给他想知道的一切。库的心忽然哆哆嗦嗦的,我自编自演的角色,这身份恰恰束缚住了自己,库想着。看吴尘原地笨拙地转身,却不敢随便移动半步,脸上茫然无措。库扶着他的胳膊,引导他坐在石台上。

吴尘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的问题,是局限了我的观察,但是,像这样与你交流也是收获,我所猜测的空间,恰恰也能调动我无限的想象力的。眼睛看见的只是表象,但我用心感受,也一样汲取源源不尽的创作源泉啊。”

一个人很自信的侃侃而谈,也许就是这样极有魅力的样子吧。库想。

这时微风习习,把一团更加浓郁的香气送来,两个人顿时坠入了花香的沉醉里。

“这山高吗?”吴尘并不知道山的具体方向,但他逆着泉水的方向问道。

库拍了两下。

泉水从山里来是没有错,但是山却在偏右的方向。这里只是山腰,这里并没有很陡峭很挺拔的山峰,但却绵延起伏。

“人之所以不自量力,多是愿意去祈盼或者挑战不可能的事吧。”吴尘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依然倔强地“看”着那山的方向。

库明白他的意思,他好像唯是对山情有独钟呢。

“我因为看不见,有些事一定是绞尽脑汁也不明白的。”吴尘又仰头“望”着他以为是山的方向。他仰头的幅度,证明在他心里,山是高不可攀的。

库忽然觉得,我也许有一天,会带着你登上你望尘莫及的山顶呢。这个想法令库的心猛烈地跳起来,她一慌,不由得呆呆地盯着吴尘。

怎么忽然就慌了,吴尘想。

“这里的山坡,过些日子,会是怎样的景象,从山顶俯瞰,漫山遍野五颜六色?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吴尘对着山的方向,以一种远眺的姿态大声吟诵。可是,他说的那边并不是山坡,泉水从房西直下,绕过屋前的大路是河套子,河套子到山口,是一大片田地。

库拍了一下。

吴尘回转身“看”着库,“会很美?”

库拍了一下。

吴尘愣愣地“看”着远方,可他却没有笑,忽然他的脸变得很失落,还有遗憾。风迎面吹过来,他的长发欢快地飘起来。他的大眼睛“望”向远方。

你在想山顶吗,你仍然,想站在山顶吗?

库忽然拍了两下。

“什么?”

库又拍,不知为何,库的心虽然矛盾着,可是她此刻却想为他这样做,想告诉他,可以带他上山。如果他猜不明白,那就一直拍,到你明白为止。

“什么?”

库拍了两下。

“巧儿,上……山吗?”吴尘终于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

库重重地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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