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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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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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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者》连载

第三章 瓮中之鳖

这个季节的春城气候温和,风和日丽,天空湛蓝如洗。真是老天对她的馈赠与偏爱。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地铁车站的穹顶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车站内,人潮汹涌,如织的行人匆匆而过,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生活与前途命运,辛劳奔波。

翠翠背着一只硕大的吉他包,嘴里嚼着口香糖,夹杂在候车的人群中。她虽然看起来衣着时髦,却有一种不甚深刻的违和感,搭配混乱,色体无章,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她看起来信心满满,可目光中却掩饰不住一丝提防与警惕。对周围一切既充满好奇,又有着本能的茫然、警觉与陌生感。显然,这是一个刚踏入大城市不久的乡野姑娘。

“开往下一站的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注意安全……”

地铁广播喇叭声响起,打破了车站的喧嚣。一列地铁列车缓缓驶进站。

列车靠站停稳之后,车门打开,翠翠紧随着人流,踏入车厢。

车厢内乘客并不多,人流也并不十分拥挤。尽管还有几个座位空着,却依旧有一些年轻人宁愿选择站着,也没人去抢那些座位。众人似乎都在遵循着城市中的某种默契。翠翠疑惑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再看了一眼那些空着的座位。她彷徨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显然,她还未能完全理解这座城市里,人们内心的某些离奇与古怪。

而就在翠翠彷徨的余光之处,此刻,一个皮肤白皙,面目清秀,衣着时尚,头戴一副大耳机,手里握着手机正打游戏的大男孩。此刻,他正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翠翠相遇。

从他那充满傲慢又充满自信的目光看来,他显然更像一个熟练的城市猎人,发现了一只新鲜妍丽的猎物,瞥见了突兀的翠翠。

而翠翠更像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轻蔑。她犹豫着,左顾右盼。

最终,她还是抢先坐到了临窗的座位上。

大男孩目光轻佻的看着她,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却并没有说话。对于眼前的这个蠢货,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能用眼神去嘲弄她,就亦然足够了。

翠翠瞪了他一眼,歪头使劲吹着口香糖,眼神却假意看向别处。

列车广播再次响起:“下一站,是广场路站,有下车的乘客请往外走……”

翠翠用吉他盒占着座位,站起身来,走到地铁线路图前,仔细琢磨着。她那茫然而又故作姿态的神情,除了那个大男孩,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在广场路地铁站,从地面至地下通道,阿龙与灰灰正一路紧追着那两名吸毒疑犯。四人前前后后,从街面上直追至地下,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在地下通道内狂奔着。周围一些群众也自觉加入到追逐的队伍中。众人前呼后拥的追赶着他们,场面反而有些混乱。人群中,甚至还有数名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他们自始自终都没搞清楚,究竟谁是疑犯,谁是见义勇为者。

翠翠所在的那列地铁列车缓缓进站。

车厢内,翠翠跟在下车的队伍后面,等待列车靠站。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地铁列车缓缓停稳。翠翠跟在队伍后面,准备下车。车门刚刚打开,忽然,站台上一阵骚动。翠翠随着波动的人群被挤回车厢内,隔着车窗玻璃,她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站住!别跑了!”

阿龙、灰灰及众人的呼唤声传来。地铁安检闸口,阿龙等人穿过通道,跑下长长的扶梯。四人前后奔跑至地铁闸口。两名疑犯躲避着阿龙和灰灰的追捕,冲向地铁闸口。两名疑犯冲破安检人员的阻挡,跳进地铁闸口。阿龙、灰灰紧跟着跳进闸口。

两名疑犯在灰灰、阿龙和其他保安、警务人员的追逐下在月台上奔跑。

疑犯甲被追急了,眼见自己走投无路,突然从后腰上拔出一把自制手枪。

疑犯甲:“都他妈的别追了,别追了!”

“嘭!”疑犯甲丧心病狂地突然朝天放了一枪。

月台内,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疑犯见人们一时愣住,转身就要跑进车厢。灰灰飞身猛扑上去,从身后奋力抓住疑犯甲持枪的手。站台安全门及时关闭,列车门也紧跟着关闭。疑犯甲被灰灰撞趴倒在安全门上,手里的枪被灰灰及时打掉。

“嘭!”一张人脸被摔在隔着一层玻璃的翠翠的眼前。疑犯甲满脸鲜血被灰灰挤压在玻璃门上。疑犯甲还想挣扎,被灰灰抓住胳膊往后一扭,一个漂亮的 “过肩摔” 将其摔倒在地,然后,反剪其双手将其擒获。

另一边,阿龙与众人合力擒住了疑犯乙。

周围群众一阵欢呼、鼓掌:的士侠,好样的!

“哇……”生平第一次见到眼前的情景,翠翠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赞叹。同时,不自觉的跟随着大家鼓起掌来。

列车缓缓启动,继续驶向下一站。而刚才的那一幕却像从未发生一样,场面立即又恢复了平静。翠翠眼珠子飞速转动着,脑子却如浆糊一般,似乎了一场梦。

翠翠难掩一脸兴奋,嘴里紧张的嚼着口香糖,懵里懵懂走回座位,神态自若的坐下。

她两眼盯着地铁上的移动电视。移动电视画面里,正播报着《法治之窗》电视栏目的相关报道。

地铁车厢内,电视画面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电视画面里:某农村,一农舍前,日/外

一名中年妇女蹲在自家门前掩面哭泣。几位老乡守护安慰着她。

一名女记者站在摄像机前向观众介绍。

“观众朋友们,目前,我们正在这一户丢失小孩的老乡家里进行深度采访……嗯……”女记者说完一句之后,欲言又止。其眼神中有一些飘忽不定,不知道自己该说哪一句。

在摄像师的提示下,女记者有些机械的转身面对中年妇女。

女记者:“……嗯,请问这位大姐,您的孩子是如何丢失的?嗯……就是说是怎么丢失的?大概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您能给我们做一个详细的复述吗?请您讲述一下,好吗?”

中年妇女一直难掩痛苦,一直在哭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娃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到哪里去了?我的幺儿啊!你不在了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猛的起身冲出人群,一头朝墙上撞去,被众人及时拦住。

女记者:“哎呀!好危险啊!这位大姐您别太激动了,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吗?我相信通过社会和群众的力量,我们一定会帮您找到丢失的女儿的……”

女记者转身面对摄像机,犹豫着又忘了词。在摄像师的再次暗示下,她继续说道:“……观众朋友们,您刚才看到的就是我们来自前方的报道,我们将会持续跟踪报道……我相信在大伙儿的一直努力下,我们一定会成功帮这位大嫂找回丢失的女儿的!”

“切!”

行驶中的地铁车厢内,翠翠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其实早已眼流满面。但她仍不忘对女记者的窘态发出一声耻笑。她手里攥着的车票,也早已快被她搓揉得有些不堪了。此刻,她原本茫然的眼神里似乎显得更加无神了。

她不知道火炉山小寨村,离这里到底有多远。反正,这些天,她是坐了马车又坐拖拉机,然后,换了大巴车又换了小巴和好几辆公交车,最后,坐着地铁才到了这里的。

在她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她坐着小板凳,独自在自家门前吃饭。一个长相有些奇特的老太婆,背着一只背篓出现在她的眼前。那老太婆掏出一张照片拿给她看。然后,指着上面的一个男人对她说:

“小姑娘,你这辈子都要记住啊,这个人,他就是杀害你父母的人!”

翠翠一直都记得,那张照片上,是一名穿军装的男人。

那时,幼年的翠翠还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张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茫然无知的看着眼前这个丑陋怪异的老人。就在老太婆正要开口想说什么时,翠翠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从屋里冲出来,边跑边大声吆喝:

“喂……是哪个?搞哪样?哪个欺负你了?!”

翠翠嘴里含着一口饭,歪头看着奶奶,小胳膊朝前伸开胡乱指着。

奶奶紧张的四处观望,却并未发现一个人影。那天,奶奶一直在跟邻居们打听,到底是谁来她家里把翠翠惹哭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奶奶回来后,一直抱着翠翠,不断安慰她,给她唱歌,陪她睡觉。

这一切像画面一样,瞬间在翠翠的眼前和脑海里,一闪而过。

一列高列,飞一般从她眼前疾驰而过。又一辆,接着又一辆,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翠翠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地铁站,又是如何走到一处荒无人烟的轨道边的。

想想这几天的经历,从家里跑出来的样子、自己这几天走过的路、遇到的人、茫然的城市……自从几天前从家里逃跑出来,尤其在这个谁也不认识,完全陌生的大城市里,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始终就没有放松过。

此刻,眼前的夜色慢慢降临。她怀抱吉他,看着眼前支好的手机,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来个直播。她翻了翻手机,又感觉自己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夜色慢慢降临,看着周围空旷的环境,远处的高楼大厦在游离飘浮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那星星点点闪烁的灯火,宛如童话故事中神秘的城堡,散发着奇幻的气息。

尽管如此,今夜的翠翠,却依然不知,何处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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