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道墨汁从天际间缓缓流下,
渲染着春城老城的夜晚。
一辆网约车仿若夜的使者,
在街道上悄然滑行。
车轮与地面摩挲,
发出细微而富有韵律的声响,
与城市夜晚的浅吟低唱交融在一起。
车窗外的夜景宛如一幅幅灵动的绮卷,随着汽车的前行,似幻灯片一般迅速更迭。
一根细长的天线从车顶探出,在这寂寥的夜色里肆意摇曳。它时而被迎面扑来的劲风强行压弯,好似在与风喁喁私语,倾诉着心底的隐秘;时而又倔强地挺直,仿若坚守着与电波世界那份独有的默契纽带。
车载电台里时不时传出一个带着明显沙哑质感的男声,与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交谈着。他们的话音伴随着几声短促的信号干扰声,恰似夜空中偶尔划过的璀璨流星,瞬间打破了车内短暂的宁静。
阿龙全神贯注驾驶着网约车,嘴角微微上扬。对于电台里的热闹他早已习以为常。在这变幻莫测的夜色中,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个看似被现代科技遗忘了的电波世界里探寻着属于自己的奇妙天地。
每一次电波的交流,都像是在这喧嚣都市中觅得了一方心灵的净土,让他在忙碌的生活里寻得片刻的宁静与满足,那是一种能让他忘却疲惫与纷扰的惬意。
副驾驶座位上,翠翠宛如一只好奇的小鹿,用手中的军用望远镜搜寻着眼前的世界,那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惊叹与新奇,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哇…… 怎么能看这么远啊?真的好神奇啊!”
那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轻轻回荡,带着一丝稚嫩的惊喜,像春日里的第一缕微风,清新而纯真。
“这可是我老战友送我的礼物,可别给我玩儿坏了!”
阿龙手握方向盘,脸上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他微微侧头看了翠翠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是浓浓的宠溺与关切,仿佛翠翠正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车后座,一对小情侣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如胶似漆。女生听到阿龙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数落起来。
“咦……哎呦!怎么会有这么财迷的爹!一个望远镜而已,又不是什么好值钱的东西,还怕姑娘给你玩坏了嗦……”
那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撒娇,在这略显沉闷的车厢里,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活泼,为单调的旅程增添了一抹亮色。
翠翠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惊到,脸颊微微泛红恰似熟透了的小苹果。她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敢转头去看那对情侣,眼神里满是羞怯与不自在,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仿佛这样便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躁与局促。
阿龙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微微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
“嗯嗯,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这车里还有未成年人噶!”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坚定立场。
小情侣像是被突然惊醒的鸟儿,猛地分开。女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吐了吐舌头。男生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翠翠偷看了一眼阿龙,眼中满是感激。那喜悦的目光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明亮。阿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冲翠翠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又眨了一下眼。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尴尬,都被这一个小动作驱散得无影无踪。
翠翠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灿烂而夺目。
她随后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夜景在她眼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未曾发现的美好,每一处光影都变得生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女生终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身子微微前倾,想说什么。男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赶紧伸手去拉她,却抓了个空气,未来得及拉住她。
“我说大叔……”
女生微微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脆生生地开口道,“您这开的是幼儿园的校车吗?怎么跑车还带着个孩子?这样……”女孩拍了拍司机靠背,“好吗?”
她的语气里,好奇与不解交织,那睁大的双眼看似满是挑衅。或许是因自己长期在外独自面对,疲于应对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对偶然遇见他人温情柔软的画面,本能的投以不信任感,乃至于轻微的抵触,实则是内心渴望以及对未知事物不甚了解,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作祟。在这个表面繁华却常常令她感到冷漠无助的城市里,她见惯了太多所谓人情冷暖,眼见着他人貌似柔情温馨的画面,却恰似一道光,刺痛着她内心深处对亲情和解的渴望。所以,她才忍不住用那看似尖锐的语言,来掩饰其内心的波澜。
“这有什么!我闺女可不像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家里陪爹妈!”
阿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与调侃。他手指轻轻弹着方向盘,仿佛在强调自己的得意身份。
翠翠听到这话,脸又红了起来。她赶紧埋着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不好意思再看窗外。小情侣女生撇了撇嘴,接着说。
“哎哟!我妈又不管我,再说了,我也没有您这么好的爹呀!”
那语气里,分明淡淡的失落却又被她故作轻松的语调掩盖,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阿龙被这句话逗乐了,得意地哼起了歌。
“世上只有爸爸好,没爸的孩子像根草……”
那歌声在车厢里回荡,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暖与诙谐,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女生与男生对视一眼,嘴角上扬,笑着说。
“这小老头,还真能得瑟!”
男生捂着嘴笑了起来。两人又开心的搂抱在一。车厢里的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这么幼稚,还学别人谈恋爱,也不注意点影响!”
翠翠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反击。她转过头,看着那对小情侣,大声说道。
小情侣像是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赶紧停下来,假装正经。
数秒之后,那女生反应过来,低声嘀咕一句。
“你可真多事!”
翠翠不服气的转身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装着傲娇肉麻的样子。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小精灵,周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阿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张大嘴偷偷乐着,笑得那么开心。那笑声,像是夜空中的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让整个车厢都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火炉山小寨村,林老太太家门前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车灯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许多乡亲围在屋门前,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议论纷纷。
林奶奶坐在一张破旧的凳子上,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焦急与担忧,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孙女归来的希望。
一位村干部站在人群中,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众人介绍情况。
“林大娘叫林玉珍,是我们村子里的孤寡老人,五保户,她儿子媳妇都死在外头了,当时是出了车祸……”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微弱,被众人的议论声淹没了大半。
“说重点!”
民警大李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提醒他,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他深知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可能关乎着孩子的安危。
村干部愣了一下,接着说。
“哦,大娘的先生叻也去世得早,家里又没有后代,就剩下她独自一个人。十二年前吧,大娘在家门口捡到一个女婴,本来是考虑要送到山下的保育院去的,可大娘心地善良就硬是要留下这个娃娃……”
他的语速开始加快,像是生怕再被打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哎呀!喊你讲重点!”
民警大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心中的焦虑愈发浓重。
“是嘛!结果呢,你们都晓得了噻,前几天,这个小女娃儿就……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村干部手微微颤抖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里带着强烈的紧张感。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了。
民警大李转过头,向记者解释道。
“记者同志,是这样的。林大娘呢,十二年前帮助咱们乡里收养了一个弃婴,哦,是个女孩,并帮忙把她抚养长大。当然,按政策,乡里也是拨了抚养费的。唉,好不容易养大了,刚刚十二岁,这女娃子就跑了!”
他的声音里既有无奈,又有一丝疑惑,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你打胡乱说,不是跑了!是搞丢了!”
林奶奶突然抬起头,大声纠正道。她坚信自己的孙女若没人教唆,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
“唉……搞丢了!搞丢了!”
大李无奈地重复着,脸上露出苦笑,他知道林奶奶此刻的心情,也明白自己的话可能刺痛了她。
女记者走上前,轻声问道。
“好!我听明白了!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蹲下身子,轻轻握住林奶奶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民警大李忙转过头,问村干部。
“叫什么?”
“安,叫什么?”
“问你叫什么?”
“我叫高加糖。”
“哎哟,不是问你叫什么?是问那个林奶奶的孙女叫什么?”
“唉……她叫,叫林沐恩,沐育党的恩情嘛!”
村干部回答道,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挺直了腰,仿佛是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而骄傲。
女记者走到林奶奶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林奶奶,您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动员全社会帮您找回孙女的!大牛,来!”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自信,仿佛在向林奶奶承诺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摄影师大牛端着摄像机,一只手正在擦眼泪。他听见招呼赶紧回答。
“在呢!”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大牛对着女记者摆好机器,镜头像一只不会说谎的眼睛,忠实记录着这一切,将林奶奶的悲伤与众人的关切一一收录。
“开…… 开机了!”
大牛声音紧张,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开机键。
“来!对着林奶奶,摇过来!”
女记者指挥着摄像师,那语气里充满了专业与果断,有条不紊地掌控着现场的节奏。
“好的!开机!”
“各位观众,晚上好!我现在是在火炉山乡小寨村为您现场报道,孤寡老人林玉珍唯一的十二岁孙女林沐恩不知何故突然离家出走,不,是意外走失!现在,老人家特别需要我们的热心帮助,需要全民紧急动员起来,请大伙儿拿出行动,早日帮老人找回走失的孙女林沐恩……”
女记者的声音通过电波,扩散开去,传向远方,像黑暗中亮起一盏希望的灯,自然也要从阿龙的车载收音机里传播出来。
女记者的声音在车内回荡,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车内众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广播,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涌起了一车人的担忧。
“哎……真可惜啊!这做父母的可得上点心啊!”
阿龙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满是感慨与无奈。翠翠紧张地听着广播,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不敢看众人,像是心中藏着什么秘密。
车子继续前行,春城夜景在身后渐渐远去,而那广播里的消息,却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离林奶奶家房子不远处,芳芳和邱八潜伏在一片灌木丛后面,窥探已久。
芳芳猫着腰,双眼紧紧盯着林奶奶家的窗户,那紧张的模样如同一只时刻准备逃窜的兔子。她的呼吸急促而又沉重,时不时地用手撩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邱八则半蹲在一旁,双手举着一副破旧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屋内的动静。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
“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邱八和芳芳两人已经在这儿潜伏了好几个钟头,蚊虫不停地叮咬着他们,可他们全然不顾。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每一秒钟都充满了煎熬与期待。
听着女记者的话,却也让芳芳和邱八心中一惊。
黑暗中的草丛里,芳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紧张地向远处张望。邱八在一旁匆匆换着衣服。
“这怎么……”
芳芳刚开口,邱八急忙捂住她的嘴,那动作急切而慌乱。
“嘘!小点声!”
邱八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警惕,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芳芳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怎么来这么多人?是谁报的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疑惑,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满是不安。
邱八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
“鬼知道!我还想问你呢!走!”
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两只警觉的田鼠,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那黑夜,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将他们的身影迅速吞噬,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笼罩着火炉山乡小寨村。林玉珍老人的房子在昏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
城里的一家小咖啡馆里,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坐在角落,手中的咖啡早已冷却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墙上的电视机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电视台关于林沐恩失踪的报道。男人脸色阴沉,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的手指在桌上毫无节奏地乱敲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该死,怎么会搞成这样!”
男人低声咒骂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愤怒和焦虑。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老大,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我他妈的当然知道不对劲!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好了不会出问题吗?”
男人怒吼道,声音大得引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老大,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的,谁知道那老太婆会报警,还找了电视台的人来。”
对方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被眼前的状况吓坏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球用!你们赶紧给我躲起来,别被人发现了。要是事情败露,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男人恶狠狠地吼道,随之挂断了电话。
男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解决,他将会陷入更加巨大的麻烦中。
民警大李和村干部高加糖,还在火炉山小寨村及周围四处走访调查,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林沐恩失踪的线索。他们询问了村里的每一个人,却一无所获。
“大李啊,这可怎么办呢?这孩子到底能去哪儿呢?”
高加糖一脸焦急地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担忧。
“别急,我们再仔细找找,总会有线索的。”
大李安慰道。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但他不能表现出焦虑,他要给大家信心。
阿龙的网约车刚驶到目的地。小情侣下了车,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阿龙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回家吗?”
翠翠在车后座轻声问道,声音里显然带着几分疲惫。
“哦……好,回家!”
有那么几秒钟,阿龙似乎忘了车上还有个人。他听到翠翠的声音他打了个激灵,似乎重新想起了什么,赶紧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离。
一路上,阿龙的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那个失踪女孩的事。他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翠翠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和恐惧。
在她的心里,其实还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林沐恩如何失踪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