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日的一天。田娜娜背着半旧的帆布包,抬头望着A县医院那扇漆色斑驳的铁门。透过门缝斜刺的阳光洒在她的脸庞,勾勒出她那精致美丽的下颌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田娜娜一身素净的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蓝布裤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左右摆动。那时的大学生,身上带着股特别的劲儿,书卷气里裹着热忱,眼睛透亮,脊梁笔直。田娜娜更是如此,走路时微微翘起下巴,目光坚定而清澈,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穿白大褂在病房里忙碌的身影。
“田同学!可算盼你来了!”
田娜娜循声望去,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快步走来,白大褂口袋里整齐地别着三支钢笔,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搓着手,眼角堆起了笑纹,像是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院长好。”田娜娜的声音清脆如铃。
“欢迎你来我们医院工作!第一次来医院吧,刚开始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团委那边正好缺个干事,你是新来的大学生,笔杆子硬,去那儿正合适!”院长热情地说着,伸手就要接过她的行李。
田娜娜的手指紧了紧挎包带,并没有松手。她抿了抿嘴唇,想起实习时带教老师那句话:“好医生是在病人堆里锻练出来的。”她报考医学生就想立志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她微微欠下身,声音清脆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谢谢院长关心,我……还是想到临床一线去锻炼锻炼。”
可惜,她的意愿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并没能激起她预期的水花。
这时,院办王宝山主任进来了,他的消息可谓灵通,听说院部新分来美女大学生,立刻像嗅到花香的蜜蜂,嗡嗡地飞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院办眼下就小张一个干事啊,天天熬到晩上八九点钟才回!”见是一位风风火火的中年男人冲了过来,嗓门大得让田娜娜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田娜娜这样的人才,不到院办还能到哪儿?”
院长尴尬地笑了笑,转向田娜娜介绍道:“这是院办王主任。”
田娜娜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油光、眼睛小而亮的男人,心头涌起一丝不安。王主任的目光像黏腻的糖浆一样粘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那时院办确实忙得很,就缺个能写会道的帮手。是他王主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几分“工作需要”的由头,硬生生把人从院长许诺的团委“截胡”到了院办。
田娜娜最终能踏进院办的门槛,还真得“感谢”这位王主任的“慧眼识珠”与“鼎力相助”。
报到那天,田娜娜按通知来到位于医院主楼二楼的医院办公室。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文件、消毒水和淡淡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王主任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见她进来,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眼角的褶子都透着欢喜。真真是尤物!他心底赞叹,嘴上却像短了路。
平时王主任在女同事面前幽默风趣游刃有余,此刻那份从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清了清嗓子,才憋出几句干巴巴的话:“田……田娜娜同志,你来了啊?好,好哇,来院办上班好哇!”这拘谨木讷的样子,哪还像平时那个八面玲珑的王主任?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王主任定了定神,声音刻意压低了八度,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昵,说道:“田娜娜啊,你来院办,我可是在刘院长那里替你说了不少好话,费了不少口舌哟。”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这份“体面”工作,是他王宝山替她争来的。
田娜娜何等机灵,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压下心头那点不以为然,脸上瞬间浮起甜美的笑容,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嗲:“哎呀,真的呀?那可太谢谢王主任啦!您真是我的贵人!”这声“谢谢”和那个“您”字,像带着蜜糖的小钩子,让王主任心里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他故作潇洒地摆摆手,掏出那盒彰显身份的红塔山香烟,点燃一根,悠悠吐出一口烟气:“嗐,谢啥,都是应该的,以后好好干就行。” 这丫头,上道!他心里美滋滋的。
田娜娜转身,动作麻利地拿起王主任桌上那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走到角落的暖水瓶旁,沏了一杯碧螺春。翠绿的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开来,上下沉浮。她双手捧着茶杯,袅袅婷婷地走到王主任跟前,声音又软又糯:“王主任辛苦啦,刚沏的新茶,您请慢用。” 那杯碧波荡漾的茶水,映着王主任心满意足的笑脸。
“好茶,好茶!”王主任啜饮一口,细细品味,赞不绝口。
“您要是喝得惯,以后每天上班,我都给您泡上一杯。”田娜娜笑意盈盈。
“那好!太好了!”王主任的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2.
在院区后面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那里是医院的集体宿舍。田娜娜来时被安排在二楼一间朝北的四人宿舍。她拿到钥匙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混合着廉价香皂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四张铁架床靠墙摆放,中间一张旧木桌就是公共区域。她的三个室友,一个是药剂科的,两个是护士,都比她早来几年,正围在一起嗑瓜子闲聊。见到她进来,闲聊声戛然而止,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哟,新来的大学生?院办的?”其中一个圆脸护士开口,语气说不上热情。
“嗯,你们好,我叫田娜娜。”她放下简单的行李,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
“听说院长和王主任都挺看重你的?”另一个瘦高个的护士语气有些飘忽。
“领导关照新人嘛。”田娜娜含糊地应着,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品评和些许复杂的情绪——羡慕?嫉妒?或者兼而有之。狭小的空间里,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比面对王主任时更让她不适。这里也不是我的归宿。她默默想着,铺床单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用力。她怀念大学宿舍里自由讨论病例的时光,想起在附院实习时抢救羊水栓塞的惊险,想起阶梯教室里与男友热血沸腾学习的日夜。而现在,她却被困在院办,每天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文件和王主任令人不适的目光。她抿了抿嘴,想起实习时带教老师的话:“好医生是病人堆里摔打出来的,办公室坐不出真本事。”报考医学院时,她就立志要做一名妇产科医生,接生新生命,救治危重产妇。
集体宿舍的潮湿霉味让田娜娜彻夜难眠。
三个室友探究的目光像×光,把她从省城带来的书卷气照得无所遁形。当她们议论"院办那个狐狸精"时,田娜娜把《妇产科学》抱在胸前,像握着一柄剑。
田娜娜初到一个陌生环境,与眼前这带着市侩和隔阂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晚上熄灯后,听着室友们压低声音的家长里短和对某某领导的议论,她更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念头,哪怕多花点钱。这集体宿舍的烟火气和窥探欲,让她感到窒息,她需要一片只属于自己的空间。
不久后,医院筹备的国庆文艺汇演成了头等大事。十月一日下午,A县大礼堂张灯结彩,人头攒动。院领导悉数在前排就坐,气氛热烈非凡。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我和我的祖国》,“无论我走向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的旋律悠扬回荡,锣鼓喧天,一片喜气洋洋。
田娜娜被委以主持人的重任。这是她来院后第一次在全院职工面前正式亮相。后台,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粉红色大摆裙的裙裾。裙摆很大,衬得她的腰肢越发纤细。她将花手帕挽起的大波浪秀发拢了拢,发梢那只精致的蝴蝶夹振翅欲飞。镜子里的自己光彩照人,一种源自学识和经历的自信从骨子里透出来。
当报幕声落下,田娜娜手持话筒,落落大方地走到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刹那间,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嗡议论声。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来宾,下午好!金秋送爽,丹桂飘香,在这举国同庆的美好时刻,我们欢聚一堂……”她的声音清亮圆润,带着专业主持人的节奏感和感染力,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这女主持谁啊?新来的?这么漂亮!”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甚至吹起了口哨。
“好像是新分来的大学生,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哪个科的?”
“不在临床,在院办!王主任手下的!”
“哦哟,怪不得平时少见!院办藏了这么个大美人!”
两人交头接耳,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那抹亮丽的粉色身影。
田娜娜亭亭玉立,往台前一站,便先声夺人。她仿佛自带光环,将整个舞台都照亮了。粉裙衬得她肤白如雪,身姿袅娜,走动时裙裾翩跹,真如一只轻盈的彩蝶在花丛中飞舞。她拿着话筒,时而走近台前与观众互动,时而优雅侧身介绍节目,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微笑,都牵动着台下无数目光。她主持的风格流畅大气,台风稳健,毫无新人的青涩,倒像是久经沙场,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这主持功底,肯定以前是干这个的!”
“那还用说,瞧这范儿,没准在大学就主持过万人大会呢!今天这场面,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议论声中充满了惊叹和肯定。田娜娜的美丽与才华,在这一刻展露无遗,风光无限。
然而,聚焦的灯光下,田娜娜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台下目光的复杂。前排,王主任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好像我是他的一件得意作品。她心里一阵烦恶,强忍着移开视线。目光扫过中排,她瞥见了药房那个叫胖子的同事,正咧着嘴,冲她夸张地比着大拇指,眼神里的热切让她浑身不自在。更远处,还有许多或欣赏、或羡慕、或带着探究、甚至隐含嫉妒的目光交织成网,将她笼罩其中。漂亮?她心底泛起一丝苦涩,此刻更像是一件被摆在展台上供人评头论足的瓷器。她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内心却渴望这场演出快点结束。女人的漂亮是优势,也是枷锁。风光之下,麻烦的种子早已悄然埋下。
3
田娜娜的到来,在医院单身平房宿舍内,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骚动。
“啧啧,那脸蛋,那身段,院办那帮老家伙可真有眼福!”晚饭后,平房宿舍前的空地上,几个单身汉聚在一起,酸溜溜的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躁动。
“听说还是省医学院的高材生?才貌双全啊!”
“才不才的另说,关键是‘貌’!那才是真家伙!”胖子叼着烟,眯缝着小眼睛,一脸向往,“看着就让人……嘿嘿……”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把后半截更露骨的话咽了回去,但心思早就活络开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田娜娜的出现,像在干柴堆里丢了个火星,点燃了这些单身已久、精力过剩的男青年们对爱情(或者说对美色)最原始也最狂妄的幻想。胖子是其中最坐立不安的一个。
他开始有事没事就往位于二楼的院办“遛弯”。这天下午,他又晃悠到了院办门口,一手插在洗得发白的裤兜里,歪着脖子,嘴里叼着半截烟,做出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探头探脑,看到田娜娜正坐在靠门口的办公桌前整理文件。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请问,王主任在吗?”
田娜娜抬起头,见是胖子,礼貌地笑了笑:“王主任下午去卫生局开会了,不在办公室。您找他有事?”
“哦……开会去了啊?”胖子装模作样地挠挠头,眼神却黏在田娜娜脸上,“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下乡支农报名的事儿……他不在就算了,不急不急,下回再来,下回再来哈!”他慌慌张张地说完,又贪婪地瞄了田娜娜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溜走,脚步都有些轻飘。
胖子刚回到平房区,立刻被几个同样心思活泛的同事围住了。
“胖子,行啊!今天第几趟跑院办了?快老实交代,见到‘田妹妹’没?近距离看感觉咋样?是不是更勾魂了?”众人七嘴八舌,带着促狭的笑。
胖子把手含在嘴里,故作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泛起红光:“哎呀呀,真尤美!田娜娜,真尤美!贼漂亮啦!看得我……心痒痒的!”他又用力咽了口唾沫。被众人一起哄,胖子胆子更大了,真的动了心思。
几天后,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张紧俏的电影票,兴冲冲地跑到院办,瞅准田娜娜一个人在的时候凑了上去,期期艾艾地递出票。结果没一会儿,就见他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票还攥在手里。
“哟,胖子,电影散场这么快?演的啥啊?好看不?”有人故意打趣。
胖子臊得满脸通红,自嘲地嘟囔:“唉,怪咱爹妈没给个好皮囊,长得太寒碜,入不了人家的眼呗!” 恐怕人家连话都没跟他多说两句。
田娜娜的“不识抬举”和胖子的“铩羽而归”,也引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躲在角落,语气泛酸:
“哼,才来几天啊?凭什么就占着院办那么好的位置?不就仗着有张漂亮脸蛋吗?”
“就是!院办那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我看啊,指不定家里有什么门路呢!”
羡慕、嫉妒、猜疑,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但很快,这些流言蜚语的制造者可能发现,他们的猜想错了。
田娜娜自己,从未觉得院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位置”。她坐在二楼那间略显拥挤的办公室里,处理着似乎永远也整理不完的文件,接听着各种琐碎的电话,心里想的却是楼下门诊大厅里步履匆匆的白大褂,是病房里需要帮助的病人。这院办,有什么光鲜的?她不止一次在心里自问。不过是离领导近些,说出去好听些罢了。她并不稀罕这份“体面”。
她的骄傲,源于别处。作为那个年代凤毛麟角的女大学生,她珍视自己受过的专业教育;对于自己的容貌,她虽不自恋,却也坦然接受这份天赋。这两者结合,让她在人群中天然带着一种清高的气质。但她也有明显的“不合时宜”:她不擅长也不喜欢院部那种复杂微妙的人际周旋,厌恶那些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和表面功夫。她常常怀念大学时纯粹的学习氛围和同学间坦率的交流,有时会不自觉地说起“我们学校那时候……”,这让一些老于世故的同事听了暗自撇嘴,觉得她学生气太重。染缸?她内心冷笑,我只想干干净净地当个医生。
在院办工作的每一天,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和疲惫,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心累——一种与自己的理想和天性背道而驰的倦怠。仅仅干了一年多一点,她就再也无法忍受。她郑重地写了一份申请报告递到王主任跟前,言辞恳切但态度坚决,铁了心要调回临床一线。
“主任,”田娜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他,“我想申请调回临床。”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什么?院办多好啊!天天和领导打交道,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田娜娜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亮着灯的住院部:“我想当医生,真正的一名大夫。”
“你年轻不懂事,”王主任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行政岗位前途无量,临床又苦又累,还危险......”
“我已经决定了。”田娜娜的声音很轻,却像钢铁一样坚硬,“明天就交申请。”
王主任的脸色在路灯下变得阴晴不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狠话,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田娜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夜风送来远处病房的灯光,像是无声的召唤。她知道,自己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个决定,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院办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天天跟领导打交道,提拔机会多!她是不是傻?”有人觉得她脑子进了水。
“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都进不来,她倒好,拼命往外逃?看不懂!”有人摇头叹息。
田娜娜对此不置可否。她想起读过的《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人生的愿望大抵如此。或许,她追求的并非世俗意义上的“好位置”,而是精神的独立与自由。对她而言,能亲手为病人解除痛苦,那份精神的满足和职业的价值感,远超过行政楼里的所谓“体面”和“前程”。这份执着,是她的人生哲学。
事实证明,田娜娜精明得很,内心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院领导轮番上阵劝说,刘院长语重心长,王主任更是软硬兼施,晓之以“前途”动之以“情谊”,但田娜娜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最终,领导们也没辙了。
后来,她真的如愿以偿,去了内科临床一线。凭借扎实的专业基础和在院办锻炼出的细致与条理,她很快崭露头角,不久便被任命为内科的科秘书,负责排班、协调、文书管理等繁杂事务。这一年多在院部“浸染”的经历,让她在处理科室行政事务时显得游刃有余。科主任老王是个技术型人才,醉心于业务,对行政琐事不胜其烦,乐得将这副担子交给能干又可靠的田娜娜。
于是,内科的同事们渐渐发现,田娜娜像换了一个人。她不再是院办那个被王主任目光笼罩、略显拘谨的漂亮大学生,而是每日风风火火,穿梭于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处理医嘱、协调床位、安排值班,将内科的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王主任(指科主任老王)的信任和倚重。有人私下里笑谈,田娜娜这雷厉风行、精明强干的劲儿,倒有几分像《红楼梦》里那位深得贾母与王夫人信任、掌管着荣国府大小事务的管家奶奶王熙凤了。只是这位“王熙凤”,有着更纯粹的理想和更执着的追求——她的战场,终究是在病床旁,在无影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