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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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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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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连载

第一十六章 迟到

1

田娜娜来找匡衡的时候,少不了胖子这群人看热闹,胖子斜着小眼睛一直瞅她,像钩子一样又酸又刺人。她也顾不了许多,站在匡衡大夫的宿舍门口,手里攥着那本《新概念英语》,心却怦怦地直跳——她需要匡大夫的帮助。

她轻轻地敲着门,见隔壁胖子他们躲闪进屋了。想着匡衡会不会觉得她太唐突了?毕竟,她与匡衡大夫平时并没多少交集,仅偶尔在医院打个照面,有时在篮球场边看他打篮球。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门开了,是匡衡大夫,田娜娜又惊又喜。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让她还是有些失措。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显然刚打完球才回来。田娜娜站在门口,让他也感到有些意外,但礼貌地笑了笑:“田大夫,你有事吗?”

“噢噢……”田娜娜反倒羞得脸红了起来。她低下了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刚回来啊,听说你在准备考研……能不能借我几本英语资料?”

匡衡先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进来说吧。”

他侧身把田娜娜让进屋内。房间很简朴,四人集体宿舍,墙上贴着都是篮球明星的海报,书桌上堆满了考研的书籍。匡衡走到书桌前,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抽出一本厚厚的教材递给她:“先用这本英语书吧,这本适合你。”

田娜娜接过书,心中一阵感激,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眼里带着一丝鼓励的柔光,让她忽然觉得先前的忐忑多余了。

“谢谢你,匡大夫。”她轻声谢道,声音带着一丝羞涩。

“客气什么,”他摆摆手,“同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田娜娜点了点头,心里却显得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这次来找匡衡,不仅仅是为了借书。其实她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在寻找某种依靠。她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段感情的失败,心里还有些迷茫,但她不想这样沉沦下去。而眼前匡衡的出现,似乎燃起了她的一丝希望。

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你平时怎么复习英语的?我总学不好……”

匡衡笑了,示意她坐下:“多听、多读、多写,没捷径。我每天听磁带跟读,做笔记。你要有兴趣,可以一起。”

田娜娜眼睛一亮:“真的?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的,随时欢迎。”

她笑起来,像是找到了方向。临走时,她忽然回头:“对了,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能教我吗?”

匡衡不假思索地挑眉答道:“行啊,不过我很严格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廊里,她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她不能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她要重新开始,找到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而此时匡衡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他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心里却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刚刚答应了田娜娜一起学习英语,甚至还要教她打篮球。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又不能拒绝她。

他知道田娜娜刚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心里一定很难过,或许自己能帮她走出来——尽管他也不确定,这是否合适。

2

清晨,田娜娜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惊醒,她懊恼地冲出家门。

几年前新修的那条马路,因连续下过几场大雨,遍布洼坑,与她满脑子混乱的思绪一样,恐怕难以平整了。

当年因国庆通车在即,连石子柏油都没铺就匆匆完工了。田娜娜还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当初为买凤凰牌还是永久牌犹豫了半天,这已是她难得的优柔寡断。

每天从早晨到黄昏,从日出到日落,田娜娜沿着这条公路上骑行,几年下来,竟练就了不凡的躲坑避洼的本事。

今日她起晚了,偏又路上遇上堵车,心情像被淤堵似的,懊恼不已。

昨晚想着匡衡的事,还做了一个梦,她一夜没能睡好。

她骑着车,刚到拐弯处,周围发现骚动起来,前面似乎出了车祸。一辆三轮车被一辆货车撞翻,木材散了一地。人群一阵议论纷纷,有人说三轮抢道,有人怪货车疲劳驾驶。

一位大爷从车底慢慢爬出,额头还擦出一处血包,却咧着嘴摸着脑袋自嘲道:"今起个大早,撞大运了!"众人唏嘘——上月这儿刚死过人,脑浆迸了一地,怪吓人的。

交警在路旁鼓着腮帮吹着哨子指挥路人散去:“不要堵在这里,妨碍交通。”大家这才推推搡搡离开。

一早,大雾天气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车辆慢行!事故高发地段”,不远处竖着一个警示牌形同虚设。这段公路事故频发。一会儿雾气渐渐散了,太阳终于露出脸,雾霾仿佛被太阳吞噬了一样。

田娜娜推车挤过人群。她披着白色防晒坎肩,像只蹁跹的蝴蝶,却无心欣赏路边的风景。

八十年代,当地政府根据民间“梁山伯十八里相送”的传说,在狗尾巴塘附近修建了 “十八里长亭”,还请了书法家题写了亭名。现在不见当年祝英台的身影,恐怕早已化为紫艳的鸢尾花了。

梁山伯做梦没想到,同窗三年的英台竟是女儿身,如同花木兰从军,不知同行十二年的木兰是个女郎。望着长亭内外,春日花海如潮。一群蝴蝶相互追逐着,仿佛与春天在恋爱。

如今初夏,只剩杂草中几簇毛茸茸的野生植物。田娜娜曾在这儿踩到过毒蛇,吓得魂飞魄散。后来长亭扩建为当地主题公园,周末游人如织,她却再不敢久留——这里蚊虫凶悍,曾被咬得满腿血包,痒得钻心。

"梁兄没见着,倒喂了蚊子!"她自嘲着蹬车逃离。

下雨时,马路泥土被雨水泡软,货车碾出深辙,颠得她下车推行。好容易熬过这段"死蛇路",她跨上车,掠过葱绿菜畦,将狗尾巴塘甩在身后。

四月这里最美,野菊、鸢尾、猪尾巴花漫山遍野。她总折几枝揣在车筐,染得满身香气。如今五月花谢,只剩潮湿石缝里钻出的肉植,像暗处盘踞的毒蛇——去年暴雨天,她踩中一条,幸亏胶鞋救了她。

长亭翻新后,春日杏粉桃白,秋千架上荡着孩童笑声。田娜娜却只记得被蚊虫围攻的傍晚:黄蜂蛰肿她的脸,肿得像开了花,红疹从脚踝爬到膝盖,痒得她边哭边蹬车。发誓再不来这个地方。

田娜娜怨言道:“梁兄啊,梁兄啊,这里的蚊虫要吃人了,此地不可久留,让九妹陪你吧……”

蝉鸣撕开暑气时,她终于骑上柏油路。梁兄仍在梦里,现实只剩晒烫的车座和满腿蚊子包。

她埋怨道:"梁兄啊,英台没能见到你,却被长亭的蚊子叮个够,爱悠悠,恨悠悠,只能'化蝶'啰......"

3

田娜娜骑着自行车,快速驶离十八里长亭。夏日的熏风灼得她的脸孔发烫,她拉上白色的坎肩,把裸露的前臂挡好遮好,她的细皮嫩肉经不住紫外线折腾……

一路上,经过连绵小山丘,山坡上一片片安静的小树林,枝头上的蝉鸣喋喋不休让她心烦。新建的房屋,挺拔的白杨树,村村通公路……

田娜娜掠过一排排浓荫,把车骑得飞快,像在旷野里飞舞的精灵。

很快进入一段石子路面,车轮迸着细碎的石子咔咔地作响,这段曲折的石子公路像钢琴键盘上的滑音,一阵跳跃,吓得她差点从车上翻摔下来。她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不让汗水挡住视线。她埋怨着雨天更加糟糕,一处处坑洼处积水,恐怕一不小心,人仰车翻,像一场惊险剧般啼笑皆非。

最终公路局痛下决心,那年商河动用一批挖掘机挖掘河床,从几米深的河底翻出大量淤泥,晾干加固路面了。后来又铺上石子,压路机二十四小时″哐当哐当"平整,这段路面明显改观,再不见往日石子乱飞的情形。

一路上,田娜娜意气风发,身穿标志性浅黄色连衣裙,头戴宽边白帽,披着长坎肩,露出一双细嫩的前臂,小手用力握着车把。

她骑车时或左或右,稍不留神车轮打滑,连人带车滑落路边。疼得她脸也扭曲了,丝袜破出窟窿。她尴尬地爬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继续上路。

要出县城的岔路口,快临近电影院门口。

田娜娜的自行车滑过最后一个土坑,车轮碾上宽阔的柏油路时,她终于喘了一口气,恍惚听见车轴如释重负的叹息。

三岔口梧桐树荫像撑开的绿伞,她摘下被汗水浸透的白手套,指尖触碰树干粗粝质感,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这棵树下,男友用冻红的手捂她耳朵,呵出的白气在两人间织成细密的网……

她摘下白色礼帽,扇着风凉快一会,松开花手帕束着的发梢,长发像瀑布一样在晨风中倾泻。她竭力把车骑快一些,可这路况,怎么也骑不快。

迟到在所难免。

终于到达电影院的岔路口。

岔路口又名“三岔口”,陌生人到了县城常会迷路,出县城有三个不同的出口:一条通往三河镇;一条通往舒城和安庆;还有更重要的一条通往省会城市。

“A县电影院”田娜娜太熟悉了,这里有过她难忘的记忆。

白天,售票窗口右侧的外国梧桐依然葱郁。旁边电线杆上密密麻麻电影海报的痕迹依稀可见,门口空无一人。

傍晚,售票窗口可热闹啦,一条长龙挤挨着排队,一票难求, “黄牛”(票贩子)见机哄抬票价,制造拥挤气氛。一次,田娜娜来晚,见窗口挂出“票已售尽”的牌子傻了眼,约男友看电影却没能买上票。想从“黄牛”手中买张高价票。她惆怅地看着四周,一对情侣凑了上来,问她要不要票。她们手中正好剩有两张,说是昨晚看过不想再看了。这对情侣不忘推荐今晚电影非常好看,不能错过。田娜娜想要,票价一块二一张,两张二块四,她们坚决不收加倍票款。 田娜娜看他们实在,就买下,还谢了他们,等男友一道入场。

“A县电影院”是A县县城最重要的娱乐场所。

八十年代这里放映过不少《芙蓉镇》、《春桃》、《庐山恋》、《高山下的花环》、《老井》、《两宫皇太后》、《末代皇帝》、《罗马假日》等经典电影,晚上看一场电影,是人们是悠闲打发时光的方式。

后来,她的男友夏天去这家影院看过《罗马假日》译制片,这电影轰动了全县。南方一人住在院内宿舍无聊。看过一场《罗马假日》还觉得不过瘾,又连看三场,一元二毛票价一直没涨。看别人日子有滋有味,南方回想自己石棉瓦房子如热瓮真想骂人。

那晚看完《罗马假日》,别人的日子像剥开纸的巧克力,往嘴一填都是甜的。

南方大夫感慨,要发奋改变自己。

4

田娜娜骑到岔路口A县电影院,往事如电影胶片般在脑海内翻滚,觉得既伤感又十分有趣。她停下车迟疑片刻。

是的,这家熟悉的影院,如梦幻一般,现在反觉陌生了。

八十年代,A县不大的县城有两家电影院,一家位于城乡结合部较远,另一家就是城内三岔口影院。

几年前,田娜娜看的第一场电影《芙蓉镇》就在这里,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夜,她又迟到了,电影已开始放映。这已不是第一次迟到,她带着愧疚在门口看见了自己男友。

那次田娜娜因抢救重危患者又来晚了。

等她气喘吁吁赶到,停好车,满头大汗在影院门口寻找男友的影子,终于在梧桐树看到了。昏暗的灯光下,男友倚在粗壮的法国梧桐树树干上,立在油漆剥脱的廊柱右侧,正抽着烟。漆黑的夜晚,烟头的火苗闪烁着。这情景她不忍心再看了,内疚地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外面稀稀落落没几个人,人们早已进场,只听大喇叭扩音器嘈杂,播放着胡玉音与秦书田对白"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那时她觉得活着是硬道理。可以想象男友等了许久等得不耐烦了。脸上的焦虑神色随烟头闪烁可见,高高大大的身影和中分头影绰在晚风中。

田娜娜走上前低头说明来晚缘由,嗲声嗲气地表达歉意:"对不起,又来晚了,让你久等委屈了。"

盯着她泪光闪动的双眸,男友噗嗤笑了:"咋的,眼泪出来了。"心疼道:"没晚,没事的。"瞅她的泪眼安慰几句,紧紧地把她搂住,拭去泪花:"电影刚进场,你救人要紧,更光荣,谢谢你能陪我。"

男友动情地亲她脸颊。田娜娜破涕为笑,盯着看他一头汗滴,忙掏出花手帕帮他揩去。这夏天还是蛮热的。男友盯着她的胸前,盯着她情窦初开**的模样**。田娜娜害羞地转脸嗔怪:"你朝那里看了。"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十指紧扣地步入影院。

"我以为你不一定来呢?"

"那能呢?"她边笑边看他的睫毛,男友双眼皮的睫毛很长,眼珠黑亮。田娜娜会意轻吻一口,快步踏进影院。

其实电影早已开始。刘晓庆与姜文大胆表演吸引少男少女睁大瞳孔盯着屏幕。她们找到后排座位坐下,两人手仍没分开。男友买来她最爱的爆米花。他递到她嘴边,她也喂他一口。田娜娜侧脸倚在他胸前撒娇,享受爱的甜蜜。

八十年代年轻人看电影是最美精神享受,许多漂亮女孩争考电影学院当演员,百花奖、金鸡奖是最大梦想。

又过一段日子,山口百惠电影终于在A县影院上演。那时中国观众通过《血疑》电视剧认识并喜欢她。山口百惠家喻户晓,田娜娜是追逐她影视长大的粉丝。

田娜娜至今记得依偎男友胸前感受他的心跳,爱的温暖,直到电影结束。

这是山口百惠最后告别演出,那时她与三浦友和热恋。大屏幕闪现她饰演的《古都》温暖场面。《古都》讲述双胞胎姐妹不同生活道路各奔前程。田娜娜心想自己也有姐姐在省城教书,她却回县城医院救死扶伤,姐妹俩与电影里经历相似。

田娜娜还记得男友浪漫喂她冰淇淋的细节。进影院前,细心男友买了两支冰激凌,她们选后排座位。男友搞怪让她闭眼,他来喂。当田娜娜闭眼等喂,张大口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原来男友把冰淇淋喂进自己口中,还捂嘴偷笑。她睁眼一脸囧样。田娜娜嗔怪骂"大坏蛋",捶他胸口。男友嘘一声,说这是影院不能这样......她很享受这种甜蜜,被爱包围......

她幻想男友能像三浦友和那样爱她。幻想自己是山口百惠,羡慕他们的爱情,能一起到老。

至今她都会唱《血疑》主题曲......"衷心感谢你",有时偷偷一个人唱,唱着......唱着......泪流满面,时光都去哪了,倏忽间物是人非......

田娜娜真的入了戏。

夏日燥热没缓解,田娜娜深深地叹气。她快速驶离电影院岔路口。

她骑车想:人生经历何尝不是一条条岔路口?选择一条弯道,进入一片白桦林,就选择不一样人生......

眼前出现平坦柏油路,太阳升在马路那边。田娜娜怔了怔,披上坎肩,猛地跨上车哼起《衷心感谢你》。沿这条宽广马路狂奔,从没像今天这么轻松快活。

5

早晨上班高峰,马路上行人如织。

田娜娜推着自行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额头汗珠顺脸颊滚落,滴在车把手上很快蒸发。她望着前方不到两百米的县医院大门,却像隔着天堑。这让她想起实习第一次上手术台,病患就在眼前,却因手抖被主任换下的窘迫场面。

街边卖冰棍老太太掀开棉被一角,白雾般冷气飘散。田娜娜不自觉地舔着干裂的嘴唇,想起去年夏天,男友总在这摊位买两支红豆冰棍,五分钱一根,一支给她,一支自己不吃,等她的化得差不多了,再把自己的换给她。"你这人,连吃冰棍都要讲究先来后到。"她当时嗔怪,却不知这份体贴日后会成为心头刺。

"让一让!"挑扁担菜农从身后挤过,箩筐里黄瓜蹭脏她的浅黄色的裙子。田娜娜低头看着深绿色的污痕,突然想起上周在值班室,护士长指着她白大褂上的墨水渍说:"田大夫,你这衣服该洗了。"她当时笑笑,没告诉别人那是夜班写病历时,想起男友最爱英雄牌钢笔,不小心打翻墨水瓶弄的。

集市叫卖声此起彼伏:"新鲜鲤鱼!""刚摘香瓜!"田娜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她想起食堂王师傅总多打半勺菜,说"田大夫太瘦"。其实她不是不想吃,是每次路过医院花园凉亭,总会想起和男友分食肉包子场景——他总把馅多那边给她。

自行车铃铛突然卡住,发出嘶哑"咔咔"声。这声音让田娜娜想起男友送她的生日礼物,会唱《甜蜜蜜》的音乐盒。现在那盒子躺在抽屉最底层,上月大扫除发现发条已锈住了,像她停滞不前的生活。

街角传来熟悉咳嗽声,田娜娜猛地抬头,只见药房张会计在百货公司买烟,她却挤不过去打声招呼。她松口气又感到失落。上周门诊楼拐角,她差点撞上背影酷似男友的一位住院医师,那一刻的心跳比她第一次做心肺复苏还要剧烈。

太阳越升越高,田娜娜黄裙子后背湿透,紧贴身上。她想起去年最热那天,男友用病历本给她扇风,结果把一叠处方单吹得满走廊都是。现在想来,那些飞舞的纸片多像葬礼的纸钱。

终于挤到医院门口,田娜娜看表——迟到了四十分钟。但此刻她反而平静,毕竟和过去半年失眠的夜晚相比,这点迟到又算得什么?她整整衣领,推车进医院大门,车筐里《新概念英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掏出花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滴,边走边擦,埋怨昨晚没能早睡,此时她想得很多,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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