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老弯十分配合商修权的抓捕,冷静下来的乐老弯理解了妻子的苦衷,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乐老弯也跟着茶彩彗一样的隐忍了,特别是在经过魏嫂的一番思想政治工作之后,他也看开了,魏嫂都看得开,他哪里看不开呢?虽然这个隐忍和看开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我们哪一个人不是不到南墙不回头的?因此,当商修权宣布魏连长魏支书的命令,对他执行抓捕,并叫民兵将他押走的时候,他都十分的配合,只是默默的与妻子对望了许久,两口子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一左一右,两个民兵押解着,后面跟着一堆,他出门去了。
也许是受了魏嫂的感染,商修权没有捆乐老弯,这也算给他留了一点面子,让乐老弯和跟出门来的茶彩彗十分感激,因为恰好他被押解走出院子去的时候,小女儿乐欢放学回来,懵懵的看着这一切,乐老弯心酸地望着她,父女俩都没有说话,等到乐老弯转过头朝前走去,乐欢才冲着乐老弯长长地叫喊了一声“爸爸”,像一把刀子穿透了乐老弯的心,他再也忍不住,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先前那些被从乐老弯家院子里驱散的社员并没有甘心安分的在家里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都聚集到大队部门前的大坝子来了。在众人让开的一条道路中,民兵们押着乐老弯往大队部走。社员们有叹息的,有猜疑的,有遗憾的,叹息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会又是火灾又是儿子被抓又是老子杀人的,猜疑这里面是不是作为老牌地主分子的乐老弯是不是真的搞了什么妄图颠覆无产阶级政权的阴谋,为什么茶彩彗会和魏支书勾搭在一起呢?他们并没有完全被魏嫂商欣忽悠住,群众是真正的英雄,遗憾乐老弯没有将魏支书砍成一个太监然后逃走,最主要的遗憾是为什么这场戏这样快就要结束了呢!
乐老弯被民兵押解着来到了大队部,关进干部学习和开会用的会议室——堂屋里,门外一左一右留下两个民兵看守,其余的都被商修权解散了。围观的老小们也在妇女主任和“四大女特工”的劝说下相继地鸟兽散去。商会计走进大队办公室,泡好了一壶茶,坐下来打开报纸,看了不大一会儿功夫,一阵汽车马达声传来,他忙着扔下报纸走出门,看见一辆解放牌卡车已经进了寨子,朝大队部门口的坝子里开来,赶忙迎了上去。
车停下,王特派员和两个民警以及驾驶员相继下来。
“领导们辛苦了,请请请,先进屋喝茶。”商会计说,双手上前握住王特派员的右手。
“如何?招了没得?”王特派员问。
“都承认了的,都承认了的。”商修权心里一咯噔,“没有正式审过,每次问,都承认砍人了的。”放开王特派员的手,朝警察伸出手去。王特派员分别向他介绍了两个民警,然后指着驾驶员说:“吴师傅就不用介绍了吧。”
“不用,老熟人了。”商修权说。
“尹秘书亲自安排公社农具厂的解放牌汽车,”王特派员看了一下表,说,“时间紧,上级有指示,人直接送县看守所,公社也不审了,茶,我们就不喝了。”王特派员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两个民警随着商会计来到关押乐老弯的会议室——堂屋前,等商会计从干部服的上衣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看见乐老弯猫着腰坐在角落,有些奇怪,回头看着商会计。
商会计赶忙解释,说:“魏嫂宽仁大量,让不要为难,好歹都是哈巴大队的社员。”
王特派员点了点头,转身问乐老弯,说:“乐长仁,魏支书魏有德是不是你杀的?”
“嗯。”乐老弯对着王特派员点了点头,表情木然。
“你为什么要杀魏支书?”王特派员又问,声音提得老高,担心乐老弯听不清楚似的。
“误会,误会,砍他砍错了。”乐长仁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显得十分不情愿似的。
王特派员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验证过,叫商会计喊人去乐老弯家给他拿一床被子来,然后让乐老弯在一个民警拿出来的拘留证上签字。签完字,另一个民警给乐老弯上了手铐,这时,乐欢抱着一床被子跟着美娘商秀青赶来了。等民警押着乐老弯出来,乐欢把用编织袋装着的一床薄被交给父亲,乐老弯揪着编织袋口,用额头挨着女儿的额头亲了亲,转身走到解放牌车厢后,被两个警察掀上车,两个警察随后一抬腿翻身上去,一左一右将乐老弯押着站到车厢前面。
乐老弯没有回头,乐欢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车子发动,一直看着车子往寨子外面开去,很远很远,直到拐上302国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