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愁到了里歹,小有荣归故里的感觉。
里歹镇变化不大,还是那一条主街道,因为一边依山,一边傍河,河对岸的山壁陡峭,不好扩展,只能委屈在一边的老街上发展。虽然委屈发展,但繁华依然,这几年,加大了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和镇容镇貌整治,干净整洁之外,颇有一些风情古镇的味道。进入街口,即便才是下午上班的时候,“留天明”的歌声已经袅袅在街道上空盘旋。山脚下的派出所依然威严。门口值班的保安告诉鲍愁,刘书记的办公室还在原先的二楼,镇政府那边给他留了一间办公室,但是他大部分时间都还在派出所这边办公。
刘天明一见到他,就像见到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把其他人都挡在外面,先将他请进办公室,关上门,泡上茶,重复问了问他这几年的情况——他到省城的时候也问过。他简要的又说了一下,只是因为好面子依然没有讲自己当背篼的历史,然后开门见山的说这次来有要事相商,没有说找他帮忙,是商量事情,显得距离更加近了。刘天明听见商量事情,就从办公桌后面走到对面靠墙的沙发上来坐下,说:“什么事情,你尽管讲,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已经得到了一个招干指标,正在填表,里面有些项目,我想把它们一次性的填满,不知道行不行,请刘书记看看,”鲍愁说着,把表格递到刘天明的面前,同时将一个信封也一并递过去,“来的时候走得急,没有买什么礼物,这个是一点心意,书记不要嫌弃。”
“哎,你这就见外了,我们多年的兄弟了,”刘天明接过干部录用表格和同时递过来的鼓鼓的信封,将信封随手放到茶几下面一层,视线又回到表格上来,问,“你准备咋个填?”
“我想履历就从在这里的农中毕业填起,然后在镇小学代课教书,书记帮我协调一下。”
“这些都没有问题,”刘天明说,想了一下,“不要填小学教书,代课老师不如在镇卫生院当医生,你进的是防疫站,你在镇卫生院当赤脚医生,临时工,和代课老师是一回事,但是对口,詹莉正好是镇的卫生院院长,办起来方便,好盖章,你说呢,当然你如果想填代课老师也行,没有问题,我叫他们盖章就是了。”
鲍愁想了想,说:“还是填代课老师我心中有谱点,卫生院,哪怕是赤脚医生,专业性太强,恰恰又是防疫站,反而不太好。”
“没有关系,就依你的。”刘天明说,“你看,其他的?”
“还有,就是政治面貌这一栏,我是不是可以……”鲍愁有些嗫嚅,“那边领导比较关心,还有意思以后准备再进步一些。”
刘天明又仔细看了一下表格,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这样,还是回到镇卫生院这条线上来,入党的事情就叫詹院长一并都给解决了,你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她那里当临时工医生,不算医生嘛,就是打杂,帮着搞防疫,发药,要哪样专业性?收收表格,表现积极,就在镇卫生院入的党,詹莉,就是你的入党介绍人,再找一个介绍人,顺理成章,我给于镇长,于书记汇报一下,没有问题。”
“我等会也去给他汇报一声。”鲍愁说。
“好的,尊重他,有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办起来就更稳妥了。”
“但是我原先填的表格写过在镇中心小学代课?”鲍愁显得有些担忧的样子。
刘天明说:“这还不简单,就写前两年在镇中心小学代课当老师,后来就到镇卫生院专门负责中心小学卫生防疫工作,组织关系统属镇政府,名册在卫生院,工资也是卫生院开,这不就成了。”
“行,那就谢谢书记了。”鲍愁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想把户口迁走,乌阳那边我已经找你的朋友钟处长帮忙,开到了接收证明。”
“那好办,我叫他们给你开张迁移证就行了。”刘天明很干脆。
“能不能把我妹妹的一并也开上,在迁移证上一同写上她的名字?”鲍愁说。
“你妹妹?”刘天明迟疑了一下。
“我妹妹,当初我离开王墨老家的时候,她一个人在老家乞讨要饭,是我到乌阳后才回老家把她接来的,现在要回那边去迁个户口很麻烦,多年了,已经人生地疏,所以我想就从里歹这里迁走,只好请书记帮忙。”
“行,你把她的名字写一个给我。”刘天明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来一本信笺递给鲍愁。鲍愁掏出钢笔,写下“鲍煦姮”三个字递给刘天明。
“字真漂亮!”刘天明一看,赞赏道,又递还给他,说,“还有出生日期和文化程度,我马上给詹莉打个电话,你和她熟的,她对你的事情会更比对我的事情上心,”刘天明对着鲍愁会心地做了一个眼神,鲍愁笑了一笑。刘天明接着说,“迁移的事情,一会儿我亲自给浣碧安排,让她帮你弄好;中心小学那边,浣碧的老公余纯是校长,我给她说,叫她给她老公讲,你就不用担心了。”
“余校长以前不是在农中当校长喽嘛?”鲍愁忽然想到自己高中毕业证书的事情。
“农中早都撤销不办了,他早就转了公办教师。”刘天明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我突然想到,顺便请他帮忙整一个高中毕业证,以前的毕业证早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鲍愁说。
“不晓得以前的公章他还在留着没有,中心完小就是在以前农中的地盘上办起来的,问一声,如果公章还没有销毁,填一个就行了。”然后坐回到办公桌后面去,拨通了詹莉的电话。
刘天明告诉詹莉,鲍愁得到了一个招干指标,要把他的履历弄一下,包括党组织关系。詹莉自然是满口答应,讲到最后,刘天明对着话筒提高了声音,“他就在我旁边,你等一下,他和你说话。”然后将话筒递给了起身过来的鲍愁。
鲍愁接过话筒,刚说了一声“詹院长啊……”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詹莉就抢先半责怪半撒娇的劈头盖脸给了他一大串话,说,“哎约,发达了,就把我们乡下人搞忘了?”
“哪里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里歹的朋友,不会忘记刘书记、詹院长你,我先去镇政府一下,等会要过来看你的!”鲍愁赶忙解释。
“好了好了,开玩笑逗你的,”詹莉说,“我等你哈!”说完放下了电话。
鲍愁小心翼翼地把刘天明书记的电话放好,这才抬起头来对他说:“谢谢书记了,我先过去,我下去同你的手下见个面打个招呼,然后晚上我们聚,我请大家!”
“咋个要你请,你是客人,今天晚上我安排,等忙完了,我过卫生院来,”刘天明说,“我陪你下去。”于是和鲍愁一同从楼上走下来。
“我们这里的弟兄姊妹都是很喜欢你的,你离开里歹,有时候他们都还在讲起你,特别是我们的几个女警察,浣碧她们一讲起你来,都赞赏有加。”刘天明说。
“谢谢书记夸奖哦!”鲍愁说,在刘天明的陪同下,先到庞达副所长的办公室寒暄了一阵,也说没有带礼物,送了一个信封表示意思。庞达推辞,刘天明说人家鲍愁兄弟的一番心意,不要推辞,庞达也就收下了。当然庞达知道鲍愁也一定给刘书记意思了的。
从庞达副所长的办公室出来,鲍愁依次去见了浣碧、邬启霸等几个比较熟悉的警察,同样表示了意思。在户籍室见到文静貌美的浣碧,刘天明直接就把鲍愁两兄妹迁移的事情交办了,同时也讲了鲍愁的履历上要有在镇中心小学代课的事情以及农业高中毕业证的事情,叫她回去给她老公余纯说一声,代课的事干脆开个证明;毕业证,如果公章在,就整一个。浣碧当即表示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