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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小贝急忙上厕所解手，只听后院池子里咕咚咕咚响，小贝以为又是那癞蛤蟆跳进粪池里的声音，听见咳嗽，小贝吓一跳，有人在后院呢，小贝解完手，边提裤子出厕所，悄悄走到厕所巷道后院的木门口，心咚咚跳。
一声大喊：“谁？”
“额地牙，咳-”门里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伴着激烈的咳嗽声。
“你是谁？”
“额哩嘅。”几声轻微的咳嗽，闷闷的声音。
小贝听到是熟悉的声音，转念笑了，判定是那担大粪的光光头，
木门开了，光光头伸出来，脸上的神色惊恐得还未变过来。
“嘿，你一哈吓死额啦，额还以为又见到……”
“见到啥啦？”
“外一阵，额来的早，你该后院的灯咋么又坏了，外会一个黑影鬼哭狼嚎，都快把额这黑胆大的吓得心突突突蹦出来。就该唱戏的灵魂出窍了……啊呀呀呀。”
“遇到啥事情了？快给我讲一讲。”
“你这一声如天霹雷，又把额吓了第二次，辛亏额听得声音是你，外冷汗刷刷刷，额地手心突突突突……”
“就像机枪哒哒哒哒，是吧？”
“差不多，额要歇一哈。”光光头走出来，靠墙蹲下，“额抹袋烟。歇一哈。”
“咦？我想起来，我妈和桃花早早给你准备好的毛巾、肥皂线手套让我那次碰上你给你，桃花姐琢磨这你这两天该挑粪来着，让我注意看你来，我这就去取，你先吸着，我马上就来。”
小贝转身往楼房跑去。光光头吧嗒吧嗒吸着烟，火一明一灭。
一会，小贝咚咚咚跑来，拿来用绳子捆好的牛皮纸包的东西，递给担粪人光光头手里。
“咔咔咔，呛死人，你今天抽得啥烟呢？”
“额今个抽的是旱烟袋，起得早，只有该有劲提神，”
“别抽了，快说说你遇到啥事了，是不是像我遇到的害怕事情一样。”
光光头把烟袋锅磕几下灭了，瞪大眼睛：“你遇见过？”
“看一样不，还是另外有鬼？”
“今儿天黑黑得很，没有月亮星星，偏偏你后院的灯咋么坏了，额外会摸黑打开后院门，在房檐下放哈扁担，两边担着，夜黑莫睡好，加上天太黑，额就想靠墙打一会儿盹，像是一阵风刮来，唏利索咯的还带着脚步声，额身上的毛孔都扎起来，额就悄悄站起来，一哈把扁担撞一哈，当一声，那脚步声一步步逼额而来，额麻利靠墙缩着，那黑影毷在木门上，这是癞蛤蟆扑通跳进粪池，那黑影“嘿嘿嘿嘿”闪忽几声慢慢移开，大概就在花墙处不动了，趴在木门的隙缝里，一直像是个黑影，把额吓得全身毛孔张开，身体呵撒手哆嗦外不听使唤，本来想拿起扁担，不知是啥魔法，额一点都动弹不了，黑影趴在那花墙边，往下看，手里不知拿个啥东西，额踅摸恐怕是把刀，那黑影闪忽嘿嘿嘿的声音，外就像断气似地上气不接下气，额吓得浑身都冷透了。额想起来，鬼最怕火了。额像掏出火镰外手都不听使唤……”
“后来呢？”
“一声鬼叫：犁骨啦。”
“啥意思？”
“外就是要拿刀把额剃成骨头，该走后，我望悬崖下睁眼抹面子看，下面路灯，有人行走，一会啥也没有，你说鬼在看啥呢，是不是要跟上人，或许不是来杀额……”
“你说他是不是唱犁骨啦？犁骨啦……，我想想在哪听过的？”
“对，就是唱的该，外你也咋么也遇见该鬼啦？”
“额也是半夜上厕所，有个黑影，把我也吓坏了。”
“那黑影好像唱一句眉户戏：哪个咥得美呀-咿咿咦呀哎嘿嘿”
“啊！不是鬼是人……”
“是谁？”
“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人。”小贝眼睛翻翻，定下神来，明白了就是那个人。
“你说要是人，他站在哪儿吓人干啥？”
“我琢磨透了，如果是人，该人绝对是个特务，你立马去报告。”
“嗯，我回去报告。”
“额要赶紧担粪，莫时间谝了。”
“我走了。”
“别忘了，报告抓住流氓。”
“好的。”
小贝回到家里，厨房里传来桃花的声音。
“你在家吃还是到灶上去吃。”
“我到灶上去吃。”小贝推开门进去，看见桃花正在厨房做饭，趴在桃花的耳朵边把刚才掏粪光光头说的事告诉桃花。
“啊……”桃花惊讶地差点叫出来，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绝对是他……我前几天碰到嘴里不干不净的就是他，老赵头让我不要往外说，那现在怎么办？”
“这样，我先给干妈说，今早你就不要去灶上吃了。”
“嗯。”
里屋爸妈起来，桃花已做好饭端到桌上，小贝爸正在洗脸刷牙，桃花悄悄把这件事报告干妈。
小贝妈气得嘴里不停地骂，走进灶房，一五一十告诉正在刷牙的小贝爸。
小贝爸一口喷出满嘴的白沫，瞪圆眼睛，：“娘的，这个人埋藏的这么深，还有人说他好。我看这事要妥善处理。但在处理之前一定要保密，我要来一个抓现行，不然，他怎么会承认。”说着，接一缸漱口水，“咕嘟咕嘟”漱完嘴，望着小贝妈，怔一会，“这样，我抓紧吃饭，马上到办公室，安排一下。你一定给小贝和桃花交待绝对不能再告诉别人。那个掏粪的让桃花今天回去一趟叮嘱这事单位正在调查处理，让他也做好保密工作。”
“好的，正好我给桃花家带些衣物，再给些钱。这就去说。”
吃罢饭，关经理到办公室打电话叫来保卫科的张科长。
“经理，有什么事请领导指示。”张科长进到办公室关好门，正要拿出笔记本记，关经理摆摆手，张科长把笔记本放进口袋，“关经理你说，我记在脑子里。”
关经理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张科长，强调几点，最后说：“你们俩人先到龙门堡找到担粪人调查，做好笔录，注意保密，如果有必要，咱们再通知派出所。”
“是，关经理，你放心，我们保证会完成任务。”
张科长回到办公室，开了个小会，保卫科尚武顺、孙江制定了一个计划，拿到张科长办公桌前。
“张科长，你看我俩的计划怎么样？”尚武顺搓着手，孙江看着张科长审阅。
“这样，你俩自己排个班值班，监视肖灵通最近的动向，注意劳逸结合。有信心吗？”
“一定完成任务。”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保卫科的三个人都是军人出身，张科长在部队干过安全保卫工作。尚武顺长得个子高大魁实、孙江瘦小，都在部队当过侦察兵。
保卫科尚武顺监视肖灵通好多天没有发现他什么动静。尚武顺就知道是肖灵通出来了，楼上的年轻人出去进来不是门有“哐当声”就是有脚步踩不地板闷闷的声音，而肖灵通他住的宿舍，在最里边开门关门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二楼楼板有轻微的脚步声，瞒不过当过侦察兵的尚武顺，当尚武顺从楼道走出来，他躲在楼下，或着能看到厕所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发现肖灵通的身影，尚武顺摇摇头离去。
孙江在他走后也朝下看看，揣测肖灵通究竟在花墙边干什么，他从花墙朝下观察，摇摇头离去。在花墙边略微站一会望望就走，
办公室里尚武顺、孙江喝着茶，
“哎，孙江，这个肖灵通怎么来无踪去无影呢？”
“担粪人反映的那黑影就是站在花墙边呆很长时间，他究竟在干什么。”尚武顺手拍着茶缸，发出当当烦躁的响声。
“我们也听小贝说过，暴风雨夜有个黑影穿着黑雨衣，像个鬼，我悄悄去过肖灵通的宿舍，没有发现有什么。问过老赵头，小贝也给他说过肖灵通唱得什么我把你犁骨啦，是过去走江湖唱得一个荤戏……”
“对照来看，肖灵通是不是有接头暗号。还是啥，嗨，难解呀……”
尚武顺有节奏地敲着茶缸，半天呷口茶，望着天花板发愣。孙江放下茶杯，拍拍脑袋站起来。
“我在花墙边往外望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向，我突然想通了，下面可能有什么秘密，今天我去下边实地侦查一下，看有没有线索。”
尚武顺点着头，又呷了一口茶。
孙江开开抽屉，拿上工作证急匆匆走出去，
孙江走进一个大门，伫立抬头张望，前方一道青色砖的花墙，高崖是上是石油煤炭供应公司的房屋，偏北方向的是厕所的青色瓦顶。
突然从门房里冲出来一个戴红袖箍微胖的中年妇女，拦在眼前。
“你是干什么的，横冲直闯？”那中年妇女怒睁双眼，警惕地直戳着他的脸。
孙江陪着笑脸：“同志，我是有公务来检查一下我们的墙体。”
那中年妇女一脸不悦的神色，瞥一眼不吱声，背着手打量着他。
“那你知道这是啥地方？”
“对不起，没有来过，也没有看见牌子。”
“瞧瞧，这窗户边上的方牌子，这么清楚，几个大字，不看就闯进来，安得什么心？”
“我……我……，哎呀，同志，对不起，实在没有看见。”
“我给你念一下‘棉织厂女工单身宿舍’，明白吗？禁地，就是近视眼也能看清楚，我看你东张西望，装什么糊涂，不然，我马上叫保卫科的人来一下。”
“哎哎哎，别叫别叫，我就是保卫科的。”孙江这才想起自己带的工作证，双手递到那妇女跟前。
“嗯？你是保卫科的？”那中年妇女疑惑地闪动着目光，“你是上边单位保卫科的，你到我们这里来查什么案子？你应该和我们保卫科联系一下。我这打电话去。”那中年妇女说着转身就要往门房里走，
“哎，同志，别别别，我今天在值班，我们总务科有人说，上面花墙有几个砖松动，害怕掉下来砸伤人，那就事大了。所以我就是来看一看，回去汇报再采取措施。”
“嘿，你咋不早说呢，这事，早说不就完了，你看你这位同志，吓我一跳，我这领你去看看。”中年妇女朝门房里喊一声：“小张，我带这位同志检查一下，你看着门。”
“行，我在这里看着呢。”房里传出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花墙的下面除了大片的民房外，还有一片棉织厂的女工单身宿舍。棉织厂的女工几班倒，来回就有人在一条不太宽的水泥路道上来来往往。
水泥路的两旁一排排平房，房前空地上大树之间绑着铁丝或红黄绿色的绳子，亮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迎风摆动，路两旁边有电线杆，上面挂有带灯碗的路灯，高耸的悬崖就在前边。
“你们这里住不少女工吧？”
“哪还用说，棉纺厂就是我们女工的天地，这里住着我们女工好几百号人呢。”
“哎呀，你们工作很辛苦，要倒班的吧？”
“三班倒，有的四班倒，”中年妇女可遇到到了知音，“说起辛苦，白天倒班不说了，每天三四点倒班，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一阵女工打闹嬉笑水流的声音，从西边传来。一群姑娘正在洗衣服。
“哟，旁边这么多水池，都在洗衣服，还真热闹。”
“洗衣服水池少那怎么行，虽然我们工作辛苦，但是我们的姑娘们爱干净爱美，整天洗呀涮呀那不间断，洗完晾晒，再说睡觉休息。”
“妇女能顶半边天，果然名不虚传，样样都值得称赞！”
“哪还用说，我们巾帼不让须眉，个个都是花木兰。”中年妇女喜盈盈的眼睛把孙江浑身上下扫了个遍，“我说小伙子，还没有对象吧？姑娘们，你们看谁来啦？”
哗啦啦围观过来一群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江。
“哟，小伙长得挺俊的。”
孙江的脸顿时红了。
“啊，还含羞呢。”
孙江低着头，猛走几步，身后飘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