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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吾玖大院张灯结彩。大门口的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贴着红纸对联，大院会议室掌声不断，准备举办庆新年职工团餐会，菜谱早已拟定，帮厨的系上新围裙和白帽子，杀鸡挂肉、笑语连天，好不热闹。职工食堂嘈杂声、急匆匆的脚步声，更是合着锅碗瓢勺的叮当声，你来我往，纷纷忙碌的的身影，倒水的端盘子的，门口桌子上预放凉品菜肴的，大院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小贝和万丽丽在厨房内外东瞧细看，摘菜端肉，时不时看见箩筐里的酱肉，馋的流口水，董大厨嘴里吆喝着，打住他们偷吃要伸向撕扯肉的手，给他们切了几块，才算打发走。
小小的雪花开始降临，接着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走上台阶参加公司团餐会的职工互相抱拳问候聊天，头上、衣服上、有的眼眉粘上了雪花，握手说：“瑞雪兆丰年呢……”
前院的大会议室摆，满十几张桌子，参加新年团餐会人除了机关全体人员，还有各基层单位的主任书记代表和评为优秀工人出席百十号人。
万丽丽拉着小贝的手说“走放炮去。”
小贝叫桃花拿着几串鞭炮，万丽丽爸爸手里掂着一堆粗粗的大炮，万丽丽说，小贝的炮多，她爸瞧瞧摇头，咱们的高级威力大，小贝那不值钱。
关书记在大门口台阶上点着一个大红炮，看热闹的周围人忙躲闪到一边，万丽丽捂住耳朵。
“咚-咚-”关书记笑呵呵点一个放一个，震天响，十来个大炮放完了。
小贝点着一支烟，把一串鞭炮点燃，鞭炮噼哩叭啦炸的一串串烟斜斜飘向天空，红纸片飞旋，桃花拍着手跳着。
“小贝，不要一下放完了，把一挂炮解开慢慢放”桃花说着解鞭炮。
小贝拿着一个一个炮边点边放，啪啪作响。
围观的机关和下面煤场、油库来的工人直喊小贝，说这炮放的真喜庆。
小贝、桃花、万丽丽浑身落满了雪。
万丽丽在旁边看着，哇哇直哭起来，关书记问咋啦，万丽丽抽抽搭搭说，小贝的炮好，可以放好长时间，咱家的炮是响，可一阵就没有了，万书记哄着说家里还有，你去拿再放。
大院里的锣鼓声响起来。会议室的人快坐满了。
董大厨忙的不可开交，来了七八个机关帮厨的人。宴会菜单钉在墙上。锅台上笼里的黑瓷蒸碗摆满了。旁边的小餐厅桌上都摆满了加工好的食材。
会议室里的宴会桌上，摆上了金丝猴和恒大烟、西凤酒、瓜子花生，十大凉菜已摆上，有酱猪头肉、猪肝、牛肉、风干鸡、压花肉、兔子肉、炝莲菜、变蛋、石花菜、花生米。
大会议室里放着音乐，歌声嘹亮。
宴会开始了。小贝从厨房跑进 会议室门口。
会议主持人是小泉。
“第一项，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关经理新年致辞！”
小贝看到爸爸系好中山装风纪扣，走向了主席台。
工人们交头接耳说，你看关经理今天穿戴的周武正王，光见到他穿草鞋布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锃亮的皮鞋，旁边的门市部先进工人代表指指这不是过年啦，咱们的领导要有新装扮新气象，大伙一听说就是的。
关经理清清嗓子，环视四周。
“同志们，外边瑞雪兆丰年，代表着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来年必有新气象。我代表油煤供销公司党政工团向大家拜年了！”
下边一片热烈的掌声。
“放炮！”关经理一声号令。
会议室门口的大炮、小炮纷纷炸响，小贝、万丽丽、桃花捂着耳朵，小贝说：“我的妈呀！这才叫放炮呢，震得地都发颤了、”
会议室响起一片助兴的吆喝声掌声。
“同志们，即将过去的一年，是我们油煤供销公司在大家的辛苦努力下取得的喜人成绩。干部加班加点、工人日以继夜，团结奋发，为油煤供销公司大家庭出大力流大汗，发扬了集体主义、艰苦奋斗的精神，经营全面完成了全年的指标和任务，各项工作都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成果，在这里我代表公司党政工团表示衷心的感谢，并通过你们和在座的工人的先进代表，回去后向大家转达我们向全体劳动着、工人、干部及其家属表示新年的祝贺！不能多说了，我和万书记举杯向大家敬酒！”
喜庆的音乐响起来。
关经理、万书记走下主席台，来到下面的每张桌前开始敬酒，大家站起来，高兴地互相问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贝坐在财务科、业务科一桌，有妈妈、老赵头一群人。
爸爸敬到这一桌。老赵头笑呵呵端起酒杯，握着关经理的手说：“领导，我们这一年得到了上级的表彰，一是领导的正确领导，二来同志们辛苦努力，成绩来之不易。我先干为敬！”
小贝妈妈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不干怎么行？领导家属也不能搞特殊嘛。”万书记望着关经理一眼。关经理指指酒杯。
小贝妈笑笑，又斟满酒说：“好，今天大家都高兴，我干了这一杯，祝我们公司来年开门红！”
万书记酒杯沾沾嘴唇，要走。小贝妈一把拽住。
“不行，你不干这不是搞特殊吗？”
“对的么，大家都干了，书记哪有不干的道理。”
“好好，我干，”万书记挤着眼睛分了三口干完，咧着嘴，“哎呀，太烈了！”
万书记满脸笑容，向周围逡巡了一圈
“我提议，关经理、金燕同志共同干一杯！”
工人站在关经理身旁起哄。
小贝妈站起来，脸色泛起一片红晕：“感谢大家，老关，那咱们干，祝大家阖家欢乐、新年吉祥如意！”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迎来一片喝彩声。
下面工人喊：“还有古玲玲端起来—”
旁边的古玲玲扶了扶眼镜，端起酒杯站起来。
“那你们也要干！”
“饶了我吧，我和老万不胜酒力，我们心领了，我喝一点。”
“喝一个，喝一个……”桌子上有节奏地击掌敲碟呐喊。
“老万，看样子不喝不行啊？”古玲玲端起酒杯。
“哎呀，你俩就喝喽，还啰嗦啥呀！”万丽丽叫嚷。
“好好，喝喝。”万书记嘬嘬嘴，停一阵，渐渐喝完，古玲玲边笑撒了一半，才算喝完。
“还有我们呢—”小贝叫着拉起旁边的万丽丽站起来，杯子里倒些西凤酒。
惹得下边哄堂大笑。
“干！干！”
“呀-辣死人了！”万丽丽有一只手扇风，嘴里吐着舌头。
小贝憋着嘴，脸涨的通红。
关经理呵呵笑，走向下一桌。
敬到最后，关经理走到前台，举起一只手大声说：“今年的新年庆功会菜做得好吃不？”
“好吃！”
“那我提议，让大师傅和帮厨的一起进来，我们共同举杯干一杯。好，我们鼓掌欢迎！”
门口嘻嘻笑声，几个帮厨的姑娘戴着白帽子围花围裙裙跑进来，董大厨、小泉等人给各桌上端来一道拔丝苹果。他们站了两留人。
关经理示意董大厨讲两句。
董大厨红了脸，走在中央，高声说：“谢谢大伙！吃好喝好！来年咱们再大干一场！我先干为敬！”
董大厨高高举起元茶杯酒，一仰脖子倒空杯子，一滴未落。
全场“啊”的一声，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
“把酒倒上，感谢这些大厨们的劳动，给我们做了这么多精美的菜肴，大家举杯，干！”关经理先和董大厨碰杯，依次与门口挤进来站那儿的男男女女干了好几杯。各桌上响起了叮当叮当推杯论盏的声音，全场热潮迭起。
董大厨喝得一滴未剩,老赵头伸出大拇指高声叫好，小泉上前干了一杯，瞅了董大厨一眼，眸子忽闪忽闪发亮，顿时红了脸。
“不行，今天董大厨菜做得这么好，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怎么样？”老赵头喊叫。
“好！来一个！董大厨来一个！”
下面应声喝彩。
董大厨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哎呀，我只能说几句快板，没有板子啊。”
“这里有。”小泉笑着递过来绑着红绳的竹板。
董大厨清清嗓子，扶了扶厨师帽，只见他右手拇指弯曲，四指握住底板，手腕开始抖动摇晃，像是在扇扇子，手里的快板“呱哒呱哒”有节奏地响起来，接着他一个转身，拇指套向红绳，虎口轻轻夹住底板，高举手放开四指，手腕灵巧翻动，传出“哒哒”的声音，手再一侧举，高高扬起一个板，落下一碰，发出“嘀-嘀-”的音响。他的手腕快速颤动，流水的音＂哗哗啦啦″响动，看得小宝贝目瞪口呆，快板在董大厨手里就像他掌得饭勺一样灵巧翻飞自如舒展。下面有人说，这快板打绝了，搧撩颠摇抖，个个技巧磨合的娴熟老道，不是一般人的打法，正说着，一阵马蹄“哒哒”行走声传来，又一阵“咕呱”青蛙叫声，小贝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眼前四块板来回逛动撞击，“咯噔咯噔”传来火车使动的声音，
全场叫好的喊声响起。
小贝、万丽丽的眼睛直愣愣发呆，小贝自言自语地说：“妈呀，这董大厨，有绝技我平常咋从没有没发现，我怎么不知道董大厨还有这般神功，快板怎么会发出这样好听的声音，一会是马一会是火车，一会是蛙叫，一会是虫鸣，又一会像锣声敲响，，又好像千军万马行军打仗，又一阵河水疾冲，缓缓流淌，太绝了！”
“太好听了，像敲鼓点，又想跳舞，董大厨真能！董大厨藏着这一手，还一直没有暴露过，不让我们知道过，真不够意思！”万丽丽伸出胖胖的手指着情面的董大厨“哼”一声。
没注意，董大厨说完了一段快板，全场喊叫鼓掌。
董大厨正要下台，下面齐喊“再来一个-”，他转身，手臂端起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接续响起来，手里变着花子，一会手背着打，顷刻胳膊杨在头上打，转着身打，大厅里不断响起热烈的掌声。
快板声打得音调低下去。董大厨眯眯缝眼，喜笑颜开：
“同志们，
听我言
我是油煤供销公司的炊事员
包谷面打搅团
人人吃了都喜欢
谁要是给我提意见。
我就……”
“呱哒呱哒”董大厨不停的打快板。
小贝被小泉抱起来。
小贝急的喊：“我就—怎么啦？”
“哎哎—
人人吃了都喜欢
你要是给我提意见
我就给谁舀半碗饭！”
“哈哈哈哈”下面一片笑声扬起。
董大厨的手从背面边往高处一伸，转身做了个孙猴子动作。
小贝喊：“哎呀，怎么变成孙猴子啦，那怎么行啊—”
“呵呵哈哈哈”笑的人们前倒后仰。
董大厨边鞠躬跑下去，全场气氛热烈，大伙儿还沉醉在刚才的快板声中谈笑风生，下面推杯论盏，有的喊叫再来一瓶，接着董大厨一溜人端上来上肘子、拔丝苹果、条子肉、八宝甜饭。
万丽丽对小贝说拔丝苹果太好吃了，菜越上越好吃。
万丽丽又说，她最爱吃的是甜饭，小贝也说他也最爱吃，尤其是大肥肉。
董大厨走过来倒酒和几桌子干完，来到小贝他们一桌前，老赵头、小贝、万丽丽妈妈都干了，董大厨望着小贝
“咱兄弟不喝一下？”
“你，董大厨不够意思，快板从来也没有说过，不够朋友。”
董大厨看小贝有点生气，呵呵笑：“你这个小贝，我的本事多着呢，要不，我把快板交给你，那可要吃苦练几年，怎么样？”
“这才好，我不怕练，你教我就是，才够朋友！”
“那你说，这杯酒喝不喝？”
“喝就喝。”小贝、董大厨、小泉、老赵头互相掺对着、干着，会场里划拳声响起来。
关经理示意小泉一下。
小泉笑吟吟走向主席台。
“今天看起来外面飘着雪花，瑞雪兆丰年，大家酒喝得尽兴，情绪高涨，助兴表演真精彩，新年的序幕已经拉开，下面新年联欢开始。第一个节目：机关手风琴伴奏，男声小合唱《真像一对亲兄弟》，大家欢迎。”
全场热烈的掌声齐拍响。
台上机关男的十人分两边各站五人，互相看看，一声“嘿—”，手风琴欢快地演奏充满了激情。
小贝高兴地对万丽丽说：“这歌我也会唱，早上机关的大喇叭天天什么王小义、买买提……”
台上歌声袅袅飘动，全场静下来。
我叫王小义
我叫买买提
今年都是十八岁
哎个头差不离
哎个头差不离
爹爹在旧社会当长工
达当给巴伊当奴隶
两个苦瓜一根藤
保卫祖国到一起
两个苦瓜一根藤
保卫祖国到一起
哎….跨上自动枪哎
哎穿上绿军衣哎
哎….跨上自动枪哎
哎穿上绿军衣哎……
小贝看着妈妈一眼，妈妈轻轻点头望他，还挤挤眼示意：“咋啦，你忘了早上交代你的事……”
小贝一拍脑袋，“哎哟”一声，忙站起来从会议室跑出来。他走进食堂对董大厨说：“我要买了一套菜和饭给桃花姐和上海阿姨的。”
董大厨笑笑，直摇头：“你妈早都说过了，你倒好不吭气，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好好做会议室吧，看节目，不行我给你提去。”拿出提篮分了三层装好饭菜，
小贝忙接过来：“哎哎，我才不敢劳你大驾呢，让我爸瞧见，非打我的屁股不可。”
“打一下，呲里哇啦的给过年添点喜庆的气氛，哈哈哈。”
“嘻嘻嘻，我不跟你说了，我跟小泉姐说你……”
“哎哎哎，可不能添油加醋哦，咱俩铁着呢，小贝你小心点，提稳。”
“没嘛达！”小贝答应一声，拎着提篮小心翼翼走出食堂。
小贝提回家，桃花和上海阿姨在家里打扫完卫生。
小贝把菜提进门说；“今天节目可好看了，我妈让我赶紧把饭送来，你们快点吃饭喽。我爸说橱柜里有酒。”
“知道啦-”桃花应一声。
上海阿姨和桃花闻到一股香气，眼睛注视着小贝把篮子放到桌子上。一个菜一个菜拿出来，桃花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西凤酒，茶几上早已摆上瓜子、高粱饴、大白兔水果糖，还插了一瓶菊花。桌子上桃花端上炸好的一盆麻叶、麻花。
桃花说：“要不咱们等等干爸干妈。”
“不用等他们，我爸我妈在聚餐会上都吃过了，他们还在那吃饭看节目呢。”
“那，桃花咱们三个开吃，”
桃花用起子打开一瓶红西凤酒，倒了两杯，抬眉瞅一眼小贝，把另外一只空酒杯放到一边。
“桃花姐，你咋不倒呢，我还想喝点，刚才只是尝了一点，咱们现在还要碰杯呢。”
“谁跟你碰杯呢，都快变成酒罐子啦。”
小贝努起嘴，变了脸色。
阿姨对桃花说：“啊啊，过年了，好小贝，咱们喝点喜庆，桃花给他少倒点。”
“你看他，开个玩笑，当下就像孙悟空变脸，花包脸。”
说得小贝笑了。他赶紧拉开凳子坐下，桃花抿嘴望着他，往杯子倒上了酒。
外边洋洋洒洒的雪花，慢慢卷成了大朵飘落，天空响起阵阵喜庆的炮声。
前边的会议室不时传来吆喝声、音乐声。
上海阿姨吃着，点头称赞菜做的真好，那个董大厨有手艺，三人举起杯碰得当当响，上海阿姨翻红脸，手里拿着筷子指点：“我小的时候，也是一个过年，也就是我们家在上海最后一次吃年夜饭，父亲对我说，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从小立志，长大才有作为。人走进社会必须有一个立世的本领，才能存活，你要多学点本事，不然的话，我们当父母的终究不会陪伴你们，你好好学点东西，英文、音乐、国文、数学，文理兼通，富有修养，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上海阿姨边说边流泪，“不说了，咱们干酒！”
“说，再说点么。”小贝急不可耐，摇着上海阿姨的胳膊。
“我望着父亲懵懵懂懂点点头，父亲把我送到一个钢琴家花白头发穿着袍子的先生那里上课，我在上海学会钢琴，后来又到到杭州亲戚家住，上了小学，那段时间，我常常到西湖边流连忘返，迎着朝霞，我在读古文，夕阳斜下，泛舟西湖，我在背诵唐诗宋词……”
“哎呀，太美了……”小贝兴奋地敲击桌子。
桃花眼睛不眨，听呆了，一动不动，嘴微微笑。
“从古到今，杭州出了不少江南才子，来了许多古今中外的名人大家，在西湖山水畅游写诗作画。人们说那是天堂的地方，荷花娇媚，垂柳依依，我时常坐在西湖边望着湖水静静地想……”
“啊，阿姨，你啥时候带我去看看，像画一样。”小贝的目光投射出急切地向往。
阿姨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声音低下去：“桃花和小贝，你俩可不能把我刚才说的话透漏给别人，对我不好。”
他俩发誓绝不外传。
上海阿姨提议先干一杯再说。
“阿姨，你快说么。”小贝着急地拿着酒杯碰了一下。
“实际上，我父亲是个大资本家，我已和我的家庭决裂。当时离开上海的时候，我妈妈哭着追我到火车站，硬塞给我5元钱，那时我从上海复旦大学还没有毕业就来到这里。”
“啊，那为啥来这里？”
“我家的保姆，过去也叫佣人，我把她叫奶妈。解放后，有一天她给我说要离开我家，真离开时，我也不知哭了几次，后来她参加了工作，随着上海工厂迁移到大西北，到了这里的山城，后来她给我家写信，让我好好学习，挺想我的，每当我看到信，想起以往我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我就抑制不住泪水，每天渴望要去找她的急迫心情。我对我妈说了我的想法，她们坚决不同意，我去意已决，只是看见他们头发开始泛白，渐渐衰老，我就忍心不下，一天的傍晚，接到阿姨的来信，我看了又看，多少次我在南京路和外滩徘徊，望着滚滚的黄浦江水，思念远方。在秋雨滂沱的一天，我终于下决心，去火车站买张往山城的火车票来到这里，奶妈见到我大吃一惊，眼泪噗噗往下流，她连夜给我父母打电话说我来到她这里，在电话里，父母心急如焚，泣不成声，我和奶妈叫他们放心，我父母后来写封长信催促我返回上海，我会信说我长大了，我要独立自主到外边闯一闯，父母无奈只好叮嘱奶妈把我托付给她，父母几次还寄来包裹和钱，叮嘱她照顾好我，就这样我在山城里扎下根，开始生活不太习惯，慢慢我适应了这里，我和奶妈我俩相处的就像母女一样。”
“阿姨你离家出走，咦，你太勇敢了。”小贝晃着脑袋，目光忽闪忽闪，两只小手轻轻按在桌子一上一下，嘴里啧啧地嘘口气。
“阿姨，啊你真真厉害。”桃花声音颤颤地低下去。
“我开始在奶妈厂子里倒班干临时工，抽空才来这里照顾小贝一下，平常我就住在奶妈家里。她一个人下班也很孤单的。”
“阿姨，你不累吗？来回跑，她家住的离这里远吗？”桃花急切地问道。
“哪还累，我家住的地方出门就能坐公共汽车，从那坐上车一直要坐到你们渭河的北边来，我回去帮奶妈干干家务活，奶妈时常抱怨我，这些活她自己干，哪有让小姐干的道理，让我坐下来读书或着去转转，实际上我现在成天有使不完的劲，我也不能老闲下，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穷也不可怕，一天一天的活得也很高兴，这不又到了过年的日子，嗳，这些话不说了，说点别的事，我们自己要常常想到高兴才是，这样就有使不完得劲，对不对，来举杯，让我们天天快乐！”
“那就干！”小贝“啊啊”吐舌头。
三人一口酒送进嘴里。阿姨粉红了脸。
“你看桃花姐的脸像擦上胭脂一样。”
桃花的嗔怪地伸手拧一下小贝的脸：“你看他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这句话逗得三人笑得前仰后翻。
“可是我又想小美了，要不咱们更热闹。”
“我知道现在你们心里不好受，可是对她说，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对她在音乐方面的发展和今后成才，这可关键的不得了。”阿姨点着头，沉思着。
“哎，对了我想小美给我的那把口琴，桃花姐，你快拿来，让阿姨看看。”
桃花从小贝的枕头下取出手绢包得的口琴。
阿姨一看，眼睛发亮：“呀，真是上海船型口琴，有缘分，我又见到了你……”阿姨手抚摸着，反过来倒过去查看，眸子闪亮，脸色绯红，“我忍耐不住了，来给你们吹奏什么呢，你们说？”
“电影《上甘岭》上的那首歌：一条大河……”
“好吧，桃花，你拿一个缸子给我。”
桃花取来一个茶缸，阿姨用缸子挡住口琴吹奏起来。
有节奏地地口琴乐声响起，通过缸子传出来扩音的嗡嗡的回音，飘出窗外，回荡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
小贝、桃花不由自主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