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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虽然普通，但会给你应有的回响。春给你温柔，夏给你火辣，秋给你清爽，冬给你寒凉。我们在四季迥异里体味季节的无常。
甄总说婚后不久，阿芳就怀孕了。那段时间刚好厂里裁员，被领导以养胎为由劝其办理了停薪留职，未想到后来也成了第一批下岗工人。
那是寒冬腊月的一天，阿芳挺着孕肚如往去上班，刚进车间，一股油气味扑鼻而来。阿芳没来得及捂鼻子，胃里便翻江倒海，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看你这身子，等不到几个月，怕是要生了吧？现在厂里在缩减岗位，要不你就办“停薪留职”在家安心生孩子吧。”厂办妇女主任递上纸巾说。
“对不起，今天特殊，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才四五个月，不想休息呢。”阿芳擦着嘴巴去找拖把。
“你们这些人都在缩减之类，你迟早要请假，还在乎这几个月吗？看你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事儿。能否响应减员增效的政策呢？”妇女主任努力说服阿芳。
阿芳听说过最近厂里几个同事都办了“停薪留职”。停薪留职意为着还是公司的员工，劳动关系挂靠在公司，但没有薪资。这肚里的娃明年春天就要出生了，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勉强能凑齐住院生娃的钱。孩子出生嗷嗷待哺，如果没有奶水就得喝奶粉，这又不上班了，以后的奶粉钱咋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厂里第一批减员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的工作，必须劝其你们接受。你还年轻，生完孩子或许厂里的效益又好了呢。你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嘛！”妇女主任说着说着，眼圈泛红了。
“好吧，我去收拾一下来办手续。”阿芳不乐意的答应了。不乐意也没办法，今天不同意，明天，后天，厂办会派工作组的人来做工作，一直做到你同意为止。其他同事都是这样经历过来的。
甄总下班去接应阿芳，才听同事说，阿芳请了长假待产。甄总回到家，阿芳委屈的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厂里下发的通知，甄总作为车间里的一官半职，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此快。
“没事儿，不是还有我嘛。你就当提前请了长假一样，安心在家养胎，准备迎接我们家庭的新成员，我们的小宝贝。”甄总亲昵地安慰妻子阿芳，系上围裙去厨房做晚餐。
甄总和阿芳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工厂能够挺过难关，生完孩子，还可以回去工作。夫妻俩微薄的工资加在一起，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开销，养大一个孩子。
1994年的春天，阿芳诞下儿子。看着小小的婴儿饿的嘴巴直砸砸，依然吸吮不出来奶水，阿芳着急了。甄总想尽办法食疗为阿芳催奶，还是没有充足的奶水喂饱孩子。
“快点冲奶粉去。”阿芳提醒。
甄总打开一袋奶粉，舀几勺冲泡，再去喂儿子。“咕咕咕”儿子一口气吸完，满足的睡去。“这小子，光喝奶粉，这样下去老爸恐怕养不起啊。”甄总自言自语。
此时工厂里的双职工都变成了半边户，经济收入突然减少，让生活一下子变得窘迫起来。很多工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像一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甄总更是如此，有了孩子，奶粉钱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计算着口袋里的零散碎银，盼望下个月那一百多元的工资能早点发放。
“孩子大了，奶粉不够吃，你看又没有了？”阿芳摇着奶粉桶，从底层舀起几勺子奶粉。
“我出去买。”甄总说着出了门。
曾经热闹的街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萧条冷清了。工人们下岗的下岗，待岗的也是要死不活，两个月没发工资，手头都紧巴巴的。店铺出了老板空洞的眼神外，仿佛就是甄总孤零零的身躯在游荡。
“小伙子，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路过商铺，甄总被店铺老板叫住。
当然有需要的，可口袋里只有几十元钱，孩子等着喝奶粉，晚上的米和菜都还没着落呢。甄总望着商铺老板微笑而过，漫无目的游走。
“班长，好久不见，可好啊？”一辆吉普戛然而止，随着声音走下来一个人。“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王胖子。”甄总定睛看是初中同学。
“好你个胖子，哪还像个胖子嘛，怎么这么精干帅气啦！”甄总拍着胖子同学的肩膀寒暄。
“班长，你现在哪儿高就？”王胖子问。
“哎，一言难尽。你看我这副落魄样，就知道混的忒惨。”甄总一字一眼。
“内地确是不好混，看起来冠冕堂皇的铁饭碗也不好端。我幸亏跑的早，不是也是下岗的下场。”王胖子递给甄总一支红塔山。
“谢谢。我不会抽烟。你在哪儿高就啊？看你，吉普开着，红塔山抽着，东方雄狮明晃晃地扎眼睛。像个大老板。”甄总礼貌推辞。
“我在广东打工，那边都是外商投资的企业，工作好找，待遇也不错。你要是觉得内地不好混，就去广东吧，那边就业机会多，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有文凭，有技艺，过去肯定比我混的好。”王胖子看着甄总，一阵劝。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或是想过去联系我。我也是刚回来探亲，碰巧遇见你，好多年没见了，等有机会我们聚聚噢。”王胖子递给甄总一张名片，启动吉普绝尘而去。
这个王胖子同学的变化真大，那时在学校读书算是油光石一枚，如今却混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反观自己，曾经在学校里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如今呢?被生活的磨盘磨得稀乱。
“先给儿子买一罐奶粉，再少买一点米，一些菜度日子。”甄总计算着口袋里的碎银，看能买到那几样蔬菜。
生活为难着人生，烟火却打趣着市井。理想看似丰满，现实却是枯瘦如柴。这是人生常态，也是甄总对生活的感悟。
